远远地看跟近距离地打量差别是很大的,也很具冲击效果。

“额娘…”面对母亲的关心的眼神、温柔的细语,高露微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委屈、泪水潸然不止。

除了不得宠,其他的还好过,不过是小女儿不能释怀与其他人的差别对比。尚氏自小也是听着这些长大的,安慰道:“当初是你选的这条路,如今也只能忍了,有你阿玛在,你在这后宫也不至于没了倚靠,只是以后行事须谨慎三思,只要你不犯错,谁能把你怎么样,好好拢住皇上的心才是紧要的,至于孩子,这宫妃没有自己的儿女的比比皆是,你看哪个要死要活的?你还年轻呢,真生不出来到时抱养一个就是了,要是能记到你名下那也跟亲生的没两样。”

“嗯。”高露微哪里不明白这个,不过心中一直放不开罢了。

“皇后毕竟是后宫之主,我听说西边又打了胜仗,富察家正是兴旺昌盛之时,娘娘就算有心…切莫硬碰硬,被人抓住了把柄,白白给人做嫁衣。”

使小手段争宠也就算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女儿竟会在无子傍身的情况下,出手对付有嫡子嫡女地位稳固的皇后,通过自家进上的织造贡品铲除异己…这实在太本末倒置了。只是面对疼宠着长大的小女儿她还是不忍苛责,也怕激起她的倔性。

高露微以为尚氏怕她又被乌拉那拉氏利用,“额娘放心,女儿不会再相信乌喇那拉氏那个**的话了。”

那一次出手真是什么都没得到反而惹了一身腥。而那道改变一切布局的晴天霹雳更是给她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之后,她心中生出一个不想承认的臆测,如果人力不能胜天,如果富察云珠真是天命所定的真凤,那自己针对她岂不是会触怒上天?

“就算我想做点什么,目前也没人可用。”她也不傻,高家这些年的变化,渐渐也让她琢磨出一些味道来,自己暗地里使的那些手段就算没被抓到证据肯定也被怀疑了。

尚氏一愣,面对悻悻然的女儿心中禁不住苦笑。她是不是该庆幸高家在内务府的势力被清之一空?!多少爬到顶端的嫔妃能有之前高家在内务府的势力,使她们有丰裕的物力、眼线、不愁生活匮乏…女儿当初进宫是在太过顺遂了,失去了外在条件的扶持立即显出她本身能力上的不足来。

终究不忍女儿委屈,高家在内务府没什么人了,可尚家还有,她娘家虽不是内务府尚氏一族嫡支却也有一定的势力,“有要紧事就是人通知你舅家…切莫做犯忌讳的事,现在能就近顾着你的也只有他们了。”

高露微黯然,以前高家在内务府握着苏州织造等肥差,父亲又是深得圣心的朝中大臣,哪个不赶着巴结卖情面,自己出身虽低了那些八旗贵女一等,在这深宫生活却如鱼得水…哪像现在这般耳目闭塞,寸步难行。

以前是嫉恨迷了眼,被人一挑拨就心存侥幸,现下她也明白了,凭她的能力别说与皇后对抗了,连撼动一下都难。

尚氏看怏怏不乐的女儿,心中也有些索然,这个女儿有容貌有城府关键时刻也敢下手,可同样的,敏感多疑受不得委屈…实在不是百忍成钢的料。

“检儿现在说话可溜了,眉眼可越发长得像你了,嘴巴倒是似你大姐。”转开话题,尚氏几个孙子孙女,“朴儿的书也念的不错,就是爱玩了一些。”

“总没有哥哥小时候淘气罢。”高露微笑了笑,“我给朴儿他们做了几件衣裳,额娘待会儿回去的时候替我带去,也不知合不合穿…”

她进宫时高恒刚大婚,大嫂是从四品宣抚使锡喇图家的嫡次女,品貌端庄,这些年先后给高恒生了一女两子,性情品貌都是听人家描述的,实在没能培养起多少感情,有时还会吃味他们夺取了父母对自己的宠爱关注。不过从她知道高检长得有些像自己时便多上了几分心,毕竟她今后难有孩子了,侄儿比起宫中其他女人生的孩子还多了层血缘关系。

“要是能抱检儿进宫抚养就好了。”

听她这么说,尚氏叹了口气。

翌日,弘历下旨,将慧妃高氏母家从包衣旗抬入镶黄旗。诏书很长,罗列了高斌的种种功绩以及高露微进宫以来的各种妇德,因此,才给了抬旗的恩典。

随着这恩旨一起颁布的还有另外一道附带了雍正名义的诏书,规定今后凡宫女子承宠者受封位份同源不得高于嫔位,家族亲人不得在内务府领差。所有在包衣旗,入仕后尽职尽忠,生前死后有资格进“文忠阁”与“紫光阁”者,可酌情给予家族抬旗。

高露微在承乾宫被这天降大饼砸得眼冒金星,差点晕厥过去!等回过神,宋嬷嬷已经打赏了前来宣旨的公公,扶着她进了屋,担忧的看着她如染了胭脂般的双颊,这模样,实在太像回光返照…呸呸呸,乱想什么。

“嬷嬷,我没听错吧,皇上是给高家抬旗了?”她捂着胸口,心快跳出来了,喜悦就像汹涌的海潮,快要将她吞没。

以后谁还敢讥笑她的出身?

以后不会有人再面上恭敬眼里嘲讽的对她了吧,有哪个嫔妃有她这般荣宠?!

难怪她乐得魂飞天外,自她进宫高家一直在走下坡路,内务府的势利被清干净不说,到最后全族迁出上三旗,父亲高斌手中权柄也被慢慢削减…同是包衣出身的金氏都有了个女儿,将若再出个皇子,金氏一族不愁没有复起的机会,可她却注定难以受孕,高氏一族没落的愧疚压得她无法喘息。

高家抬旗,她还是有一半功劳的。

尽管心里可惜,抬旗的只有他父亲这一支,不过这已是天大的恩典。

现在的高露微还不知道,将来延续高家的恰恰不是她父亲这一支,而是她堂兄高晋的那一支。

“是的,主子,您没听错。”抬旗啊,松嬷嬷忍不住想,皇上对高家对主子也不是那么无情的,当年圣祖爷在时也没给孝恭仁皇后抬旗呢。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冬梅端着热茶进来,笑容满面地恭贺。

高露微脸上的红晕更盛了些,“传下去,承乾宫上下赏三个月例钱!”

“谢娘娘!”

同一时间,景阳宫的金嫔愤怒地将一个青花缠枝牡丹孔雀纹梅瓶摔到地上,凭什么高氏能封妃家里还被抬了旗,而她金篱却永远只能止于嫔位?!

金家失了内务府的差事,想要出头只能入仕,她的哥哥金简倒是精明能干,可毕竟年轻,要熬多少年要付出多少心血才能换得抬旗的恩典?!本以为自己能成为家族的荣耀依靠,到头来,却成了带累家族的根源…

高露微,都是她,一定是她,不然皇上怎么会下这样的旨意?!

金篱怎么想都是觉得只有高氏才会防备自己促使皇上下这样的旨,还得了太上皇的同意,以后爱新觉罗家的子孙无论谁当皇帝都只能遵守这样的规定。

同样恼怒的还有延禧宫的乌喇那拉.妮莽衣,受封为妃时她还觉着弘历对自己还是有情分在的,就算是看在她尽心尽力服侍太后的份上也宽恕了她以前犯下的过错。

这让她松了口气。

皇上皇后若是不放过她,让她堂堂一个侧福晋册封位份比格格侍妾还低,她真没脸见人了。

她一点也不觉得妃子的位份低,只要高露微和富察.芙灵阿、苏宝柔等人不越过她。

可惜高兴的时间太短了,第二天就听到高家抬旗的消息。

册封时富察.芙灵阿抢尽风头,现在高露微更是受尽瞩目…这让她仿佛看到曙光般的兴奋喜悦显得那么地可笑!

“将东西收拾干净。”她冷声吩咐身边的宫人。没关系,她能忍,她会忍下去,看着她们能得意到几时。

“是。”

乌喇那拉妮莽衣恢复了冷静,挥退了下人后与心腹女官珊言开始商量如何怀上孩子…

云珠没再看下去。

睁开眼时,永珎小包子正趴在炕边仰着光光的的小脑袋瓜子看她,“额娘,不舒服吗?”

目光移到灯泡后那末翘翘的小鼠尾,云珠面上不由带出了丝遗憾来,这小家伙五官长相只有四分像雍正,但传说中的自然卷头发却是遗传了十成十,不仅看着可爱手感也超好,可惜剃掉了。

没了卷毛,小包子特有的纯净眼神,嫩嫩的包子脸,还是很可爱的!云珠轻捏了下他的小脸蛋,“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他不小心听到宫女在说什么“皇上这么看重慧妃”“皇后娘娘心里肯定难过”“失宠”之类的话

“是不是我们永珎听到什么话了?”

永珎眼睛一亮,额娘好聪明。他蹭了蹭云珠抚至他头顶的手,“额娘难过吗?”

云珠含笑将他抱坐到炕上:“不难过。”帝王的恩宠并不好领,高氏再那么大喜大悲下去…性命堪忧。

她现在观人气色的本事见长,元神在高空中也隐约能感应到高露微体内精气不继的虚弱。

不难过就好。永珎将头埋进她怀里,闻着额娘身上舒服的味道正想补眠,不想被人一把拎开,“想睡回自个儿屋子睡去,整日赖你皇额娘身上像什么样。”

“抱他下去。”将他丢到一旁努力当布景板的奶嬷嬷章氏怀里,再挥挥手,将屋子里的人都赶出去。“这臭小子也不知像谁。”弘历嘀咕着转回头,见云珠似笑非笑地,心下更虚了。

“呃,你听到我给高家抬旗的消息了?”

“这么大个事我能不知道吗。”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虽然他提前吱声了,可不妨碍她迟迟小醋。

摸摸鼻子,他挨着她坐下,“这事我和皇阿玛商量过的,有什么风言风语的你别放在心上。”

“不是你对高氏另眼相待?”横他一眼,厚此薄彼啊,相比高氏的风光,金氏一辈子进位无望以及金家的未来…够憋屈的。

“绝对不是。”他忙端正脸色。

“希望明日请安高氏气焰别太高罢,这仇恨值拉的,芙灵阿倒是可以过清净日子了。”

位份一定富察.芙灵阿没少受人攻击,酸言酸语那是轻的。高氏和乌喇那拉氏看她的目光跟针扎一样。现在嘛,角色估计要颠倒过来了。

弘历干脆将她抱坐在怀里,“这阵子忙坏了吧?”

刚接手宫务,自然熟知各方面的弯弯绕绕,理顺之后,才好分配管理,之后还要有一段时间观察底下的新老管理人员,不得用的、欺上瞒下的,还要清理一番。云珠早对宫中事务有处理经验,各门各道也清楚,接手后也不过趁机将拟定已久的各方面事务职责清理顺当,摒除一些不必要的枝连勾结,结合一些现代企业管理经验,使整个皇宫事务运作更顺畅更容易追责到人。因此,她的重心还是放在调整管理阶层的人事上,使自己更容易掌握宫中权利,仗着某些势力顽固与她作对的只能被当作鸡杀给猴看了。

另外,三胞胎身边的奴才也多了,全是内务府选送的人云珠没有干涉,好好坏坏,三胞胎要学着自己观察、任用。

当然了,给机会锻炼成长的背后也需要分点力量盯着,免得一个疏漏发生什么错恨难返的事就不好了。

还要天天上慈宁宫请安,宁寿宫虽不用天天去,可也要三五天表示一下,以尽孝道。

所以,这段时间真是云珠有史以来难得的忙碌时期,可以预估它还将持续一段时间。难得有永珎在身边让她揉揉捏捏舒缓一下情绪,她也懒得管他学习不学的事了,孩子身心健康,智商也不低,等六岁一到,自有他学习的时候。

“还好。”她靠进他怀里,嗅着他身上阳刚的男性味道轻哼道:“想补偿我么?”

弘历觉得她就像只求安抚的小猫咪,难得地向他撒娇,心中欢喜得不行,哑着声道:“你想要什么。”

她要什么,他无有不允的。

云珠微眯着眼,趴到他耳边软声道:“你今晚…”情欲这种事不仅男人享受,女人也享受,用他来舒缓忙碌而紧绷的身心也不错。

自行了封后大典,她越来越感受到与他之间性事的畅美,除了肉体上的颤栗美感,还有精神上的销魂。

大清龙脉泊沛的灵气还有他身上的龙气真是好东西,她的修为一日千里都不足以形容,再过段时间,她有自信破开空间里那个下了大禁制的玉鼎的同时也能自保。

“你刚才说什么?”弘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神古怪的瞅着怀里的人儿…云珠的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就是不抬头回应他。

“不用等夜晚…我们现在就开始。”他哑着声音横抱起她向寝屋的大床走去。这可是两人大婚以来她第一次主动向他求欢呢,还要求他不许动,一切任她做主,呵呵,呵呵…

209、魏氏(上)

高家抬旗羡煞了许多包衣,高山仰止啊,特别是后来两代帝王联名颁布的那道旨意,想要模仿高家…难了。

“难道就这么算了?”魏清泰在家中走来走去,想到封妃抬旗心中便止不住地发热发颤,这是一条通天捷径,乌雅家成功了,高家也成功了,到了他魏家却面临两难抉择。

刚当上内务府总管不久的武士宜放下手中茶盏,淡淡地说道:“柔光确实不错,长相清丽身姿纤柔,清莹剔透的气质也很可人,是皇上喜欢的类型,可你要想清楚,一旦柔光承宠咱们家便得放弃内务府的差事——这也没什么,咱家这些年也攒了些家底,出去怎么也能生活得很好,可柔光呢?在皇宫里生活,吃、穿、用、赏人…甚至最基本的养颜美容,哪样不需家族支持?!靠份例?那就别想着争宠。”

这几年儿子的作为他都看在眼里,偷偷让孙女柔光识字(满八旗贵女最重要的才能是管家、交际,女红和才艺是康熙爷后期才渐渐被重视,而宫中为防止奴才私下传递消息并不允许读书习字),教导她各种规矩(除了宫女还有嫔妃的)…更让女儿细语偷偷观察皇后、慧妃、金嫔等受宠嫔妃的言行举止,琢磨皇上的喜好,趁探望家人的机会教导孙女…确实是花了心力培养的,要放弃连他都觉得可惜。

是啊,没了父亲这内务府总管没了自己这管领,柔光怎么拼得过世家大族出身的嫔妃呢?

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别看柔光年纪小,可心机手段样样不缺,只须一个机会承宠,又有家里帮衬将来成就不会低…可若没了家里在内务府的帮助,她能熬出头么?

自己也舍不得内务府的差事,虽然是包衣,可为皇家办事,走出去谁都得几分脸面,论体面和油水并不输给普通旗人。真是让人左右为难,难以取舍。

“柔光,你的决定呢?”他转头问女儿。

魏柔光抬起小脸细声但坚定地说道:“女儿要参加今年的小选。”就算是所有人都放弃她也不会放弃的,几年不间断的训练、学习,不管是一步登天还是步步为营她都要成为最终的胜利者,这已经是她刻进骨子里的夙愿、理想,而不再只是为了家族。“女儿今年才十三岁,并不急着出人头地,最少五年最多十年,在这期间女儿可以小心谋取一切可以成为助力的因素,最后成功那便要扫清障碍,不成功那便做个嬷嬷,为我魏家的下一代巩固宫中的势力就像姑姑一样。”

不进宫就只有嫁人,即便是联姻包衣世家吃穿不愁,可生下的子女依旧是奴才,她自己不愿意更不想自己的儿女也一样,一辈子只能躬身垂首地对着别人,低下如尘埃。

武士宜低叹了口气,“就依她吧。”起身回了屋里。

包衣家族所出之女若无恩典免选注定要小选进宫,能活下来的不出宫就只有做嬷嬷,出宫的由于过了花季之龄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不像八旗贵女通过大选直接嫁入皇家或勋贵世族,因此在家中地位并不高,当然,包衣世家出身的嫡女还是有联姻价值的,加上家中富足过的也不比普通的八旗女子差。

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当年女儿进宫小选是不得不进,现在他成了内务府总管,求一求内务府大臣走走关系也是有机会免了孙女小选的,可惜,他一辈子踏实恭谨生出的儿女孙女却都是心怀大志的…

各人各命,由她去吧。

魏清泰恭送了父亲,赞许地对着女儿点头,“你既下了决心以后便要小心谨慎,其他事情爹也会替你准备好,进了宫到哪里当差你有什么想法?”

魏柔光嫣然一笑,“首选当然是长春宫了。”

“为什么选长春宫?”

“爹故意考女儿呢。天下谁不知皇上最是敬重宠爱皇后,皇上圣明,皇后贤德,帝后情深,女儿只有进了皇后居住的长春宫才能有更多的机会得见天颜,在皇上心中留下印象,而且只要得了皇后信任,就等于胁下生翼,不仅皇上高看一眼,另外…”她顿了顿,樱唇轻抿如花,魏清泰尽管早知女儿心机深沉仍看得心中发寒,想坐上后宫最高的那把凤椅,皇后还有她所出的皇子都是拦路石,听她语中之意竟是想趁机下手除掉!

惊骇过后,魏清泰又不得不承认这真是最佳的上位方法。皇后与皇上年纪相当,再怎么会保养,十年二十年过后总不如桃李之龄的女子娇嫩美好,为了固宠少不得推举身边貌美出身低的宫女承宠,这一来,女儿上位就算得宠也不会太碍皇后的眼,因为她算是皇后的人,且皇后有嫡子在也不怕女儿生子争储,让女儿得宠倒比让那些满八旗著姓大族出身的嫔妃得宠还让她放心。凭着女儿的心机手段,短时间内必能得到足以保身立足的位份,或是贵人或是嫔,那么失去自家在内务府的势力也就不显得那么艰难了。其次,女儿一旦进了长春宫,在里面结交一些人脉,以她的能力或是帮助或是掩护或是拿住把柄…想必有的是借他人之手不着痕迹除去两位皇子甚至皇后的手段,那时皇后一去,女儿是长春宫旧人,还有谁比她更能安抚皇上失侣的痛苦?!

“好、好!”魏清泰面露喜色,半晌才敛了笑道:“皇上初即帝位大赦天下,宫中到了年纪的宫女嬷嬷被放出不少,皇后毕竟是后宫之主,挟此冲天之势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已稳稳掌住宫中权柄,我们魏家虽在内务府有些势力,却不能插手到宫中人事上的安排,万一你不能如愿进长春宫呢?”

“首选长春宫不行那就一定要进慈宁宫。”魏柔光坚定道,“分到其他宫殿难以见到皇上不说,主位上的嫔妃也不会愿意将原本就少的承宠机会分与她人,女儿就是再有本事也难免束手束脚。只有慈宁宫没有这个顾虑,相反,一有机会太后定会成全女儿。”

魏清泰记起纯嫔金嫔都是太后赐给皇上的女人,她们的出身都不高。

“分到慈宁宫,”魏柔光看着魏清泰道,“是不得已之选,出身慈宁宫女儿就等于跟皇后站到了对立面,不但皇后防备,连皇上那儿也不讨喜。”看看金嫔纯嫔的下场就知了,而唯皇后马首是瞻的富察氏反倒封了妃。

这跟他原先的打算差不多,魏清泰颔首,“小选的日子也快到了,去找你娘让她帮你些穿的用的,别太打眼,以后缺了少了再通知家里。”

“是。”魏柔光福了□,转身找杨佳氏去了。她不知道,从她决定了进宫的那一刻起,她的肚子便注定再生不出任何一个孩子。

云珠并没有“看到”这一幕,但她早年布下的人手却早早就将消息递进了长春宫,云珠并不是没有给魏柔光机会,但她选择了进宫那就怪不得她了。“将她分到慧妃身边吧,我记得她身边还少两个宫女的名额。另外吩咐我们的人,我不希望魏氏这辈子有一丝生出孩子的可能。”

历史上的令妃魏氏生于雍正四年九月初九,在乾隆四年小选入宫,因容颜秀美、心地善良很得乾隆喜爱,入宫不过六年便从常在晋封贵人,同年晋封为令嫔(正式册封为乾隆十二年)。“令”字语出《诗经大雅》中“如圭如璋,令闻令望”,在古汉语中有美好之意,由此可推出魏氏必是让乾隆听到和看到的都是她如玉石般善良美好的一面。

云珠记得自己在末世前看过的一篇清穿文里有说到乾隆十二年的嫔位共有三人,为舒嫔叶赫那拉氏、怡嫔柏氏与令嫔魏氏,然而从《清实录》中记载却可看出晋封时魏氏已列众嫔之首,排在了家世与资历都比她有优势的舒嫔之前。

接着乾隆十九年魏氏晋为令妃,二十七年晋令贵妃,三十年更一跃成为皇贵妃,从此统摄六宫,代行皇后之责,长达二十四年之久。而终乾隆一朝,魏氏也是为乾隆生育子女最多的一位,她在乾隆二十一年至三十一年间先后生下四子二女,可见宠幸之隆,也是这一时期,她由妃跃居到贵妃乃至皇贵妃。

历史上的孝恭仁皇后乌雅氏、慧贤皇贵妃高氏以及孝仪皇后魏佳氏,她们能从一个毫无身份地位可言的宫女在壁垒森严的深宫中出人头地成为后宫之主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们的家族在内务府掌握着极大的权力。

历史上的乾隆是什么人?虽然到了后期好大喜功,也不大管后宫之事,但他做为一个帝王,其心术手段也不是说着玩的,继后乌喇那拉氏在南巡失宠,当年的令贵妃魏氏也随侍在场,能不被迁怒还成为最大得益者,之后执掌宫权二十四年,稳坐皇贵妃高位而未遭乾隆帝责难,这份心机与谨慎等闲人真真难以企及。

即管乾隆终其一生也不曾封她为皇后,但她最终也母凭子贵追封了皇后。

这么一份认知,使得云珠早早便将魏氏定为重点防范对象,决意不让魏氏接近自己和自己的儿女。她爱进宫?成,不到她的长春宫就好。她想成为嫔妃?也可以,只要你不生孩子,由你折腾去。

她还乐得看戏呢。

“那可巧了,听说这魏柔光长相与慧妃有几分相似呢,只是一个雅致风流一个却如水晶玉兔,娇怯可人。”灵枢笑应着转身通知明心去了,现在是她在管着训练分配初进宫的小宫女。

“主子,您不怕慧妃跟魏家联合起来?”叔貂在旁边好玩地看着雪团研墨,偶尔伸指摁一下它的头或挠一下它的腰捣蛋,惹得雪团朝她呲牙瞪眼不已。自吃了金灵果它灵智大涨,已不会一经挑逗便丢下手上的工作追着回你一爪报复回来或者张牙舞爪地抗议。

“高氏没那个心胸。”云珠沉心静气地继续抄着经书,“她若真推了魏氏出来也必是打着借腹生子的主意,目的一达到就会翻脸,而魏氏只怕不会如她的意。”

“那不是有好戏瞧了?”

“这后宫总要推陈出新的,也不能一味地风平浪静。”就跟她忍着慈宁宫那位三不五时地为难一样,有个这样的圣母皇太后在,弘历才会觉得自己被需要被倚赖,也才会怜惜她。大多数的人都有怜惜弱者同情弱者的毛病,何况是有着怜香惜玉毛病的男人。再怎么深厚的夫妻之情,一旦她在他心中养成了“掌着后宫大权、坚强无人敢欺”的皇后模式,那么感情转淡也可以预见了。

只有他养成维护她的习惯,对她感情深厚难以割舍、信任难以动摇,她的地位才会稳如泰山。可惜,她的经历注定了她无法毫无防备地对一个人,何况这个人是个皇帝,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各种各样的女人,这些女人都有可能对她产生威胁。

210、魏氏(下)

魏柔声进入了云珠的视线引起了她的关注,不过这种关注程度相对于她的生活实在有些微不足道。

到端午之间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比较空闲,除了处理一些比较重要的宫务和教导一下儿女,她剩下的精力全放在了空间。

从弘历登即帝位她封后以来,大量的龙脉灵气、真龙气运成了玉兰树的补品,因此滋生出的生气、灵气大大充裕了空间,使得空间一下子又扩大了三分之一,总面积已达百余亩。

云珠感觉空间的扩展已到了一个极限。

如果没有玉兰树,空间很难维持。随着修行日深,懂的东西越多,她越发感到靠着玉兰树转嫁气运所衍生的灵气与生气维持空间太过单薄,虽说空间有灵池、金灵果树、最早种植的珍稀树种按现实时间换算已有上千年的树龄,也算得上颇具灵气的树木…但相对空间的需求还是太少了。

转机也许就在她迟迟不敢下手解开禁制的玉鼎里,冥冥中她有种预感,却也因这种愈来愈明显的预感而更加犹疑不定——她很难确定,这种预感是因为自己用神蕴养玉鼎而受玉鼎里的东西影响,还是因为自己的神魂变强而感应到的。

二月二十二日是云珠的生日,弘历本想大办,毕竟是皇后的第一个千秋节,不过被云珠推辞了,理由很简单,自元旦以来宫中已经举办了不少筵宴,其中绝大部份还是国家大典,耗费已经很多了,就算国库丰裕,也该考虑还在阵前作战的将士还有家属们的心情。

现在的弘历并不像历史上的乾隆那么重视面子工程了,不过关系到云珠的事他还是不愿委屈她,也不能容忍任何人轻忽。

幸好,在下旨免了朝贺筵宴的当儿许多地方大臣已送了寿礼进京,弘历带着三胞胎一看,里面竟有不少是云珠喜欢的奇花异草。

像杭州知府,送的寿礼是一盆盆精心养护的小竹笋,有五彩斑斓的紫竹、赤竹、湘妃竹、琴丝竹、龙鳞竹,甜美有“玉楠片”之称的楠竹笋,有竹叶比蜜还甜的甜竹,有可制笛、箫管乐器的珍稀竹种墨竹和柯亭竹,更有能溢出美酒的酒竹与能产竹米的米竹…

杭州辖下宜宾有蜀南竹海,这也算是当地特产,只需雇用当地熟知地形的居民搜索便轻易可得,云珠特地问了一番,知道并不劳民伤财便高兴地接受了,正好可以充实她空间里的竹林种类,至于怎么不被发现地将它们移植到空间以及在空间繁殖后再移出那就看她的手段了。

其他的还有几株极品兰花和金丝楠、檀木、银杉、柚木、珙桐…等珍贵木苗,这个云珠虽然喜欢,却怕有人效法引来不好影响,特意让弘历在贺折上说一下。

——经过几次海贸,家族里已经给她收集到很多珍稀的种籽果苗了,再过两年,她都可以将得来的种籽苗木反赐给气候适宜的地方去广泛种植,增加农民收入了。

再加上新君即位,今年的贡品以及内务府收购进宫的珍品野生菌种很多,难得一见的松茸、竹荪、猴头菇、鸡腿菇、口蘑、红蘑、金耳、滑菇、羊肚菇、牛肝菇、灰树花…应有尽有,云珠打着教导女儿辨认食材的名头,应用灵气暗中卷了不少孢子洒到了空间的树林里培养,相信再过不久她天天喝十八珍不是梦想。

更别提她还用了皇后的权利,从太医院要了不少常用药材的种籽,例如天冬、银花、桔梗、五倍子、半夏、当归、黄芪、山药等,其他珍贵的如藏红花、各种参类芝类、以及石斛、天麻、葛等现代珍稀濒危植物则在早年就通过富察家收集到了。

她一口气在空间里开了约十几亩的药田,收割了一批又一批药效品相极好的药材,做为自己炼药的材料。

空间物产的丰富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愉悦感。

为此得了数个香吻的弘历也不再纠结于她的千秋节没能大办了——云珠高兴,这就够了。当然,他的内心还为皇后竟为这么一点东西就欢喜成这样而愈发觉得她“不为繁华易素心”,是真正地内外皆美。

端午节后,云珠带着三胞胎、永珎陪着太上皇、皇上移居圆明园。

宫务云珠交给了三妃主理。

什么?你问圣母皇太后?她老人家替太上皇到五台山为大清礼佛祈福去了。四月初走的,如果她不想顶着炙日回京便得九月底才能启程回来——若不是她频频召见八旗命妇及一些家人在朝中颇有权势的贵女,雍正也不会看不过去。

反正弘历觉得清静了,云珠也觉得可以过一段轻松自在的日子了。

悠闲的日子过得飞快,眨眼便到了六月。

六月六日是永珎的生日,云珠特意带了三胞胎和他到坦坦荡荡钓鱼野餐,脍、炙、炖,各种吃鱼的方法教小小家伙又惊奇又过瘾,中途雍正和弘历也过来乐呵了一阵,气氛十分温馨。

不过小家伙美好的日子也到此结束了,已经四岁(虚岁)的他要开始正式启蒙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里的字会认会背没什么了不起的,他的哥哥姐姐当年比他还牛呢…不过考虑到他的小身板,一天只上两个时辰的课。

但为了不被哥哥姐姐比下去,为了额娘赞赏的眼神,永珎只能忍痛每天多离开心爱的额娘两个时辰了…那恋恋不舍的小眼神差点将前来幸灾乐祸的弘历给气乐了!

暗地里让负责监督他功课的永琏抓严了,免得他偷工减料。

云珠看戏看得很欢乐,虽然疼爱儿女,可是成长这种事情宜早不宜晚,特别是生长在皇家,单纯天真的后果都不怎么美好。

月底,云珠接到宫中来报,纯嫔怀孕了!

苏宝柔真是容易受孕的体质啊!云珠真心感叹着。弘历自登基起后宫就开始按君王侍寝的制度实行,弘历有大半个月歇在长春宫,政务繁忙时独自歇于养心殿后殿,只有几天是召其他嫔妃于后殿西侧五间侍寝。

每月也就一次的侍寝弘历从来不教敬事房的太监剥夺她们的受孕机会。这不,纯嫔怀胎的消息一出来立即将之前皇后独宠的流言给拍到了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