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编……”苏沫不安的挠挠头,“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这不最近都兴那个伤痕文学嘛……”

寇婷立叹口气:“悲情可以,但你不能把美好毁的太厉害,照这么发展下去,咱这书直接改叫灰色手册了。”

苏沫虚心的点点头:“呃,最近可能是有点那个,呵呵,不是故意的,以后一定注意。”

好说歹说,才终于逃出了办公室。

回到座位,苏沫就开始哀怨的拿手指在桌子上画圈儿。他也知道最近写的东西有点过,但没办法,最近事事不顺命途多舛,又没地

方发泄,只好拿自己笔下的孩子开刀。呃,他果然不是亲爸。

和陶想的联系还在半断不断的维系着,一般都是陶想先发过来,然后就顺水推舟的谈谈天气,说说工作。苏沫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又说不上来。然后终于在正月十五那天,答案浮出了水面。

陶想先是发来条短信说元宵节快乐。苏沫照例回了一条。紧接着很快收到了男人的回复。

【陶想】:家里出了点事,能帮个忙吗?

苏沫心里猛的一沉,短信却还是回了。

【苏沫】:嗯,你说。

【陶想】:借些钱周转一下。

【苏沫】:多少?

陶想没有马上回,苏沫稍稍等了一会,才再次收到信息。

【陶想】:两万。

苏沫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他真想打电话过去说,陶想,你不用这么步步为营的,有话直说就那么难吗。

可最终,苏沫只是回复了一个字:好。

第二天一大早,苏沫就到银行去转账。网上转不了那么大的金额,何况,他两张卡加起来,才能凑够陶想要的金额。下午,苏沫收

到了陶想的信息。

【陶想】:谢谢,已收款两万五千元整,短信请保留,权当借条。

苏沫对着手机看了五分钟,才眨眨眼,把短信转存进了文件夹。倒不是真想当借条,可他觉得偶尔看看,能够提醒自己,做人就要

像陶想,呵,多贴心。

陶想这辈子还没开口跟别人借过钱。在他的观念里,借钱是一个人最卑微和难堪的时刻。可是有些时候,有些事,你做也得做,不

做也得做。腊月二十九,家里出了事儿。他本来没准备回家过年的,可弟弟一个电话,他连夜火车回的家。父亲在去镇上的时候出了车

祸,镇上医院看不了,直接又进了市里医院,弟弟陶飞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声音都带着哭腔。家里刚修的房子,基本上都是陶想出的钱

,如今所剩无几,陶想把剩下的一些积蓄投在了股票上,正套着呢,如今全割出来,也已缩水到了极点。他那一夜在火车上,借钱的短

信他是群发的,范围仅限于大学同学。可不知怎么的就在电话本里翻到了苏沫,但他没敢张口,而是发了新年快乐。

陶想说不清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就好像心里有个小人一直在愤怒着,陶想,你不能逮着软柿子可劲儿的捏!所以,如果可能,他这

辈子都不想跟苏沫开那个口。

但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手术的钱凑够了,还有术后恢复的,护理的,算来算去,陶想估摸着最少还得五万。于是,只得又硬着

头皮四处的筹。

找朋友,找亲戚,这个借几千,那个借几千。其实他跟每一个可能借钱的人开口都是一万,但没有一个借给他这个数。就像菜市场

买菜似的,价格能砍多少算多少。于是当他最后找到苏沫的时候,下意识的开了最狠的口。他压准了苏沫会借。

只是,那人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要两万给两万五,陶想不知道这个地球上还有没有第二个这么好欺负的人。

前前后后折腾了有两个月,父亲总算挺了过来。接回家里安顿好,陶想才又返回了这个城市。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见苏沫。心情

急迫的连陶想自己都控制不住。

傍晚的蛋糕坊里,苏沫还是那个苏沫,半长不短的头发,温和的表情,普通却很耐看的五官,单薄的身材,还有周身让人舒服的气

场。

陶想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认真的了解过苏沫。或者说,从来没有想要认真的了解他。在陶想常规性的思维里,同性恋都是

一个样,滥交,随便,没有认真的,和谁都是玩儿。可现在……呵,如果是和自己玩儿,那苏沫还真是下了大本钱。

想见苏沫,陶想并不认为是自己对他终于产生了某种可以称之为喜欢甚至爱的情绪,只是忽然觉得,苏沫这样的人,很珍贵。

泡沫,似乎拂开一点点了。

对于陶想的见面,苏沫一开始是婉拒的。无奈对方一副不约出来不罢休的样子,苏沫没辙,只得过来。问题是他出来了,也坐这儿

了,电话里狂轰乱炸的人这会儿倒消停了。

得,还是自己动手铺梯子。

“家里的事儿解决了吗?”苏沫温和的开口。

“挺好的,多亏了你……们。”陶想苦笑了一下。

苏沫乐:“你到底借了多少家啊。”

陶想扯扯嘴角,看向苏沫:“你是最大的债主。”

苏沫不太自在的避开男人的视线,忽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会面结束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冬末春初,天却仍然黑得很早。天上星星点点的飘着水气,不知是冬雪还是春雨。苏沫抬头深深

的呼出一口气,夜色下的侧面,忽然让陶想忆起了他第一次对苏沫心动的那个夜晚。那时候的苏沫也是这样,仰着头,脖颈的线条特别

迷人。

苏沫觉得一整晚都很压抑,所以出店门的时候,从天而落的凉凉水花让人心旷神怡。可还没等他沉醉多久,脖颈上忽然传来一片温

热,苏沫微微的转头,略带惊讶的看着陶想轻轻抚摸自己的脖子。

苏沫想说这样是不道德的,明知道他革命立场不坚定革命意志又薄弱,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陶想的手就像把锋利的匕首架在

苏沫的脖子上,他动都不敢动。

慢慢的,苏沫看着陶想的眼神暗了下去,原本清明的眸子,变得幽暗深邃。脖颈间的力道微微加大,苏沫忽然来了某种预感,自卫

本能般的,苏沫后退了一大步,远离了陶想,也远离了那只仿佛恶魔的手。

陶想扑了个空,确切的说他还没来得及扑。

苏沫摸摸鼻子,爽朗的笑:“陶想,两万五就让你把自己卖啦。”

陶想目不转睛的看着苏沫,没说话。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想吻一个人,无关男女,就是莫名的想要去贴近。可对方在他靠近之前,

先躲开了。

人人都知道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但这并不影响人们去不断的后悔。

第 22 章

作者有话要说:汗……俺的口碑……俺的形象……俺的人品……俺丢人了……555555~~

怎么会穿越呢……我ORZ~~~

抱抱大家,也不知道怎么弄得,中午更完琥珀马上回头再看,咦,没更上啊,于是再更,于是……原来一开始更的是青沫……晕晕

乎乎的就这样了……

再次倒塌,抱歉带着大家一起穿越了~~泪。。。苏沫最近有点恍惚,陶想莫明其妙的又找他吃了好几次饭,倒也没做什么奇怪

的事,就是谈谈工作说说生活顺带着展望一下未来。可苏沫还是不免提心吊胆,谁知道这家伙又在算计啥。

苏沫的此番心境直接体现在了他近期的文字作品里。弄得主编不得不继续找他谈话,说悲情路线是不写了,怎么着,现在改走青春

惊悚路线?

苏沫这厢迷糊,陶想那厢也不见得多清楚。你问陶想他到底想干嘛,他自己也闹不清。他只是知道他不能和苏沫断了,没有原因,

就是舍不得。

高经理被调到了企划部做总监,明着是平调,其实是暗降。谁不知道企划部就没出过老总级的领导干部。陶想呢,自然是顺理成章

的扶了正,俨然成了公司里炙手可热的金龟婿。家庭出身差咱不怕,本人有实力才是正道。于是各科室的小姑娘们把眼光齐刷刷的都聚

焦到了这里。可惜,没等构建美好未来呢,人家名草就已经有了主——行政科机要秘书康妮娜直接挽着陶经理的胳膊来上的班。

于是一时间,公司风起云涌。众女纷纷正面侧面迂回面的去调查这小丫头的来历,不查不知道,敢情在这工作快一年了的小小机要

秘书居然是老总的女儿!

陶想那天晚上接到总经理邀约的时候就一百二十个纳闷儿。这任命书都下来了,该谈的话前些天在办公室里也谈完了,现在突然又

要到外面吃饭干嘛呢。结果一去饭店,就再明白不过了。陶想不知道该不该苦笑,他这算被老总相中了?

要不是这顿饭,陶想还真不知道康妮娜居然是老总的女儿。虽然接触的不多,但印象里这个大学刚毕业不到一年的女孩人品样貌都

算不错的,虽然有一点点娇惯,但现代的女孩儿哪有几个不任性的,只要别过分就好。

陶想如今也快二十九了,父亲在病床上的时候就总念叨怕看不见他成家立业,如今大好机会摆在眼前,陶想找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

于是,吃饭,逛街,看电影。陶想没什么杀手锏,但胜在管用。不到一个月,女孩儿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偶尔女孩儿发脾气,陶

想心情好就哄一哄,心情不好就忍一忍,基本相安无事。

脚踩两条船的危险系数很高,但问题是,陶想不知道自己的情况算不算在这个范畴。起码,他并没有也没打算再和苏沫怎么样。保

持联系只能说明他很珍惜苏沫这个朋友,仅此而已。更何况,苏沫并不缺男人。陶想至今仍记得还钥匙时在苏沫家里遇见的那个人,那

场景莫明其妙的根植于大脑深处,牢固而顽强。

明知道眼前是坑却还要跳?呵,这不是陶想的风格。

眼看着进了夏天,天也渐渐热起来。苏沫忽然心血来潮想游泳。又一想,这阵子时不时出去吃个饭都是陶想出钱……这个,不是好

兆头,所以抓个机会赶紧礼尚往来一下。

“游泳?”陶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诧异。

“嗯,这周末,有时间吗?”苏沫说着,有点后悔,似乎,应该,先打听打听人家会不会游……

呃,听不见苏沫内心潜台词的陶想是幸福的。

“有时间啊,正愁周末怎么过呢,”陶想爽快的应了下来,“哪个馆?”

“城南立交旁边那个,什么远来着……”

“嗯,知道了。十点呗。”

“成。”

挂了电话,陶想草草结束已经写了一个礼拜还没写完严重超时的方案文本,果断终止刚给下属开了一半儿的视频会议。关机,合上

笔记本,周末早就排得满满的陶先生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他不知丢到何方的泳裤。

周末如期而至。苏沫赴约的时候一身清爽,陶想赴约的时候貌似一身清爽。

结果一下水,差距立现。

“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工作很忙啊。”游了几个来回,苏沫忽然觉着陶想不对劲儿。

“不知道,昨天晚上开始,好像有点胃疼。”陶想撇撇嘴。

苏沫瞪眼:“你别吓我啊。我这可是头一次请你……”

陶想没好气儿的白他:“我说你了么,拿绳系个圈也不管是不是给你的就往里钻,一点不带含糊的。”

苏沫挠挠头,哀怨的叹息:“我就是做人太淳朴……”

陶想眯起眼睛:“你这是指桑骂槐么……”

苏沫嘿嘿一乐。脚下一蹬,游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心态放平了,苏沫觉得现在和陶想相处,很轻松。

游到最后的时候,苏沫提议来次比赛。陶想欣然应允。结果游完陶想那脸色就不对了,嘴唇白得吓人,苏沫起先以为男人额头上的

是游泳池的水,结果后来才发现,都是汗。

胃疼疼着这样?二话不说,苏沫直接打车把人弄进了医院。排队,挂号,验血,验尿,苏沫楼上楼下跑得这叫一个翻飞。好容易结

果出来了——白血球极具偏高,化脓性急性阑尾炎。

医生舒展的推眼镜说结论时,陶想已经捂着腹部疼弯了腰。

“那么,现、在、怎、么、办?”苏沫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着牙出来的。

“手术。”医生微笑得那是相当优雅。

“那么,是不是还得办手续?”苏沫努力的扯出灿烂的微笑。

医生赞许的点点头,笑着开了张单子递过去:“一楼交钱吧。”

苏沫发誓,他回去以后一定要多吃葱姜蒜,永不上医院!

幸亏带了信用卡,苏沫生平第一次透支,就这么贡献了。

手续都办完的时候,陶想基本已经没有发言权了,他能做的就是听话的艰难走进手术室。那萧条的背影看得苏沫牙痒痒:“医生,

你们都是让病人自己爬上手术台的么……”

“小手术,放轻松。”医生难得和蔼的拍拍苏沫肩膀,然后晃悠悠的跟着进了手术室。

苏沫欲哭无泪,这他妈的让人怎么放轻松啊!

半小时以后,医生又晃晃悠悠出来了。还是那副派头,弄得苏沫怎么看都觉着他像是旁观的:“医生,你怎么出来了?里面怎么样

?病人还好吧?”

“手术做完了我当然就出来了,”医生一副“这孩子怎么傻乎乎的”表情,“病人很好,就切个阑尾嘛,又不是要心要肺的。”

要不是看在他刚动了手术的份儿上,苏沫真想咬死他。

“啊,对了,”医生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转头向手术室里喊,“小王,把那个拿出来给病人家属看看。”

苏沫正纳闷儿呢,就见一白衣天使端这个银光闪闪的托盘出来,然后盘子里一角不知道什么物体,肉乎乎,血淋淋。

“看到了吧,都化脓了,幸亏手术及时。”医生说着拿过镊子扒拉扒拉,“就这里,差点穿孔,多险啊,不然就得洗肠子。”

“那个,大夫啊,展示手术成果是您的爱好么……”

“倒不是经常展示,主要这次割得非常完美。”

“……”

苏沫生平第一次看见阑尾,还是化脓的,他发誓,死也不要经历第二次。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