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津南闷了一口酒，这酒啊真是助兴的东西，喝着喝着，话就说开了：“别说，普通人确实是受不了那些狂轰乱炸。你看看阿恒每次输棋之后，那些什么论坛呀，贴吧啊，简直把他当成千古罪人似得。动不动就是，裴以恒要陨落了，裴以恒棋力大降。”
高尧伸脚踢了他一下。
可还是没能挡住程津南继续大放厥词，他说：“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输棋呢？阿恒，你别看那些微博上和论坛里的话，你呀，已经是天下第一，世界第一了。你要是表现地再好，你说说，你还给不给其他棋手留活路了？”
本来高尧想骂他，怎么总说输棋的事情呢。
不过这会儿这么一听，他不由跟着点头，觉得程津南说得还真的挺对。
裴以恒听到这里，低头看着坐在地毯上的人，竟是笑了起来。
程津南见他笑了，特别开心地指着他说：“看看，看看，阿恒都笑了。他肯定也觉得我说得对。”
“还有就是咱们小仙女，多好一个姑娘，阿恒你保护她是对的。那些网络喷子真是太厉害了，我觉得她真的受不住那阵仗。”
这是越聊越开心，于是酒也是越喝越多。
直到程津南起身去洗手间，他出来之后，又觉得口渴，喊道：“你们要喝水吗？”
他进到厨房里面，拉开冰箱拿出几瓶矿水泉。
等他再次关上冰箱门时，眼睛往旁边一扫，瞧见旁边流理台上摆着的一对儿水杯。
程津南瞪大眼睛。
直到他拎着两只粉嫩的水杯走出去，“阿恒，这个……”
裴以恒见他拿出来，立即起身接了过去，似乎生怕他摔了。
不过他也没藏住，直接说道：“情侣杯。”
程津南虽然已经猜到，但是听到裴以恒亲口说出来，还是有种懵圈的感觉。
半晌他终于说出一句话：“阿恒，你变了。”
颜晗过来的时候，真的是一进门就闻到了酒味。等她走过去，裴以恒正好在沙发上抬头望过来。
地毯上躺着的两个人太过显眼，而且虽然只有两个人，还是躺出了横七竖八的感觉。
颜晗眨了眨眼睛，裴以恒已经起身，将她直接拉着出门。
等到了自己家里，颜晗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凑在裴以恒的身上闻了几下，还真的没有什么酒味。
“你没喝酒？”颜晗特别意外地说。
裴以恒点头，轻声说：“你不是说过，不让我喝酒的。”
这话确实是颜晗说的，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男朋友真的会这么听话。
颜晗双手捧着他的脸颊，轻轻搓揉了一下，低笑着说：“真乖。”
裴以恒的眼睛锁定在她脸上，黑眸深邃，仿佛能将人吸进去般。颜晗被他盯地无奈，踮起脚尖，直接亲了下他的唇瓣，“好了，奖励你一下。”
本来颜晗是在拍视频，不过提前赶回来，就是为了跟裴以恒多待一会儿。
他明天又要出去比赛，好几天都不在呢。
“你吃过东西了吗？”颜晗低声问道。
裴以恒摇头，他不爱吃零食，也没喝酒，就是跟程津南他们聊天而已。
颜晗让他坐在沙发上坐一会儿，自己立即去做饭。
随后裴以恒看着她走进厨房，伸手拿起围裙，麻利地准备晚餐。过了没多久，厨房里切菜的声音暂停，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爆香。
裴以恒回头望着厨房，透明玻璃门内，少女纤瘦的身影正站在灶台前忙忙碌碌。
或许，这就是他一直想要保护的吧。
*
裴以恒出去比赛之后，颜晗也挺忙的。大三下学期眼看着也要结束，她们即将进入大四，不管是工作也好，继续升学也好，都该有个定论了。
她们中午没在大食堂吃饭，而是在小食堂里点餐。
几个人坐在桌子上，等着上菜的时候，艾雅雅突然说：“陈晨，你还是打算明年申请剑桥吗？”
桌子上一下陷入寂静。
本来艾雅雅是因为在群里聊天，正好说到留学的事情，有个人说自己想要申请剑桥。结果艾雅雅随口就问了出来。
刚问完，她尴尬地偷喵陈晨，恨不得立即绞上自己的嘴巴。
“嗯，我还是想去。”陈晨点头。
她环视了一下其他两人，笑了出来，“你们不用这种表情啦，我以前确实是因为别人想去。不过现在我是为了自己，毕竟我为了申请剑桥，一直都在做准备。”
见她们还是不说话，陈晨大笑了两声，“你们别这幅表情，说不定我还申请不上呢。”
“你要是申请不上，我就扒了你的皮。”颜晗斜睨了她一眼，恶狠狠地说道。
陈晨浑身一颤，有点儿害怕的说：“麻烦你剥皮的时候，温柔一点儿好吗？”
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大家很体贴地把这个话题转了过去，艾雅雅点开微博，打开一个视频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不过看完之后，她抬头朝颜晗看了过去，欲言又止。
还是颜晗被她看了好几波之后，终于发现不对劲，轻笑道：“怎么了？”
艾雅雅说：“没什么。”
没一会儿服务员开始上菜，等到吃到一半的时候，陈晨点开手机，突然呀地喊了一声，她抬头望着颜晗，居然也是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
颜晗这次真的觉得不对劲，说道：“你又怎么了？”
陈晨露出笑容，她把手机竖起来，此刻屏幕上是一个晃眼的二维码：“颜颜你也要开淘宝店？”
本来神色淡然的颜晗，眼睛猛地睁大。
陈晨嘻嘻哈哈地说：“其实我觉得开淘宝也不错。你要求那么严格，卖的东西肯定跟其他那些美食博主不一样，应该是真的好吃呢。”
当初她们刚得知颜晗就是美食博主书沅的时候，陈晨猛拍大腿说，难怪她觉得书沅是真的一股清流呢。原来居然是她家的小颜颜。
艾雅雅笑了起来：“你这个舔的太过分了呀。”
陈晨一本正经：“我说的是真的。”
她们两人说的真热闹时，颜晗正在登录她自己的微博。可是当她点开的时候，发现密码不正确，让她重新登录。
她连续输入了两次，都是密码不正确。
颜晗想了下，上一次她登录书沅这个微博帐号是什么时候，是昨天还是前天？
她实在想不起来，因为她并不是那种随时随地都要刷微博的人。
于是她立即站了起来，低声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她刚走到外面，正准备给闵静打电话，没想到对方的电话反而先过来了。
一接通，闵静着急地声音响起：“老大，你，你看见微博了吗？”
“我看到视频了，但是我的微博登录不上去。”她皱眉，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闵静的声音听起来，都快哭了，“肯定是姚马克干的，自从你上次怼了他之后，他一直在找邱哥的麻烦。你微博的事情，好像也是他弄的。”
颜晗冷笑：“他想干嘛？”
闵静抽了下鼻子，“他之前说……说老大你是公司捧红的，他们有权收回你的微博帐号。”
颜晗还真的被这个不要脸的说法气笑了，她咬牙：“王八蛋。”
这真是她第一次这么生气。
“等着，我立即过来。”颜晗扔下一句话，直接挂断电话。
第64章
颜晗到公司的时候，闵静到楼下来接她。一看见她，小姑娘眼泪汪汪地，低声说：“对不起，老大。”
“这又不是你干的。”颜晗没怪她。
不过颜晗从来的路上，一直在想，对方怎么会掌握她微博帐号的密码，并且还修改了她的密码。
此时她看着闵静问道：“我的微博密码是怎么泄漏的？”
颜晗的微博除了她自己之外，闵静也知道她的密码，有时候发布视频，颜晗忙的话，闵静也会帮忙。
果然她一说，闵静垂着头，脸上全都是愧疚。
她又抽了下鼻尖，低声说：“都是我的错。”
这时候闵静才告诉颜晗，她之前把手机借给一个跟她关系比较好的姑娘，结果那个姑娘不小心把她的微博退出了。于是闵静重新登录，但是她输入密码正好在摄像头下面。
颜晗愣了瞬，不敢相信地望着她。
这他妈演谍战剧呢？
闵静低声说：“今天这件事发生之后，那个姑娘觉得特别对不起我，正好她也实在受不了姚马克准备辞职，就把真相告诉我。”
“所以他们是早有预谋的吧？”颜晗说道。
颜晗点了点头，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其实她早该想到，姚马克这种人，心眼不比针眼大多少。她之前毫不客气地让他没了面子，这种人肯定会报复自己。
她不是想的太简单的，而是她从来没把姚马克这种人放在心上。
颜晗怎么说呢，她从来就不是主动攻击的性格。她知道对方跟自己不和，就像蓝思嘉也是的，确实有那么一个人杵在那里。
但是她会忽略对方，不在意，也不多给一个眼神。
除非等到对方出手，她才会反击。
姚马克也是的，这么一个猖狂又得志的小人，肉眼可见的会找颜晗的麻烦。但是她只过自己的生活，不紧不慢。
这会儿事情发生了，她生气，但是也不着急了，一步一步，看看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闵静小心翼翼地望着她，有点儿害怕又愧疚，自己显然可见是个猪队友。
谁知颜晗脸上反而越来越平静，她抬了抬下巴，“咱们进去吧，先去了解了解情况。”
闵静：“……”怎么跟她想的场面不太一样，不是应该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闵静在前头走着，把颜晗带进办公室。别说她一进去，公司里的前台先看见闵静，再抬头望着闵静身后跟着的人，戴着一顶棒球帽，看不清脸。
不过闵静是谁的助理，全公司都知道。
前台起身问好，之后在公司员工私底下建的群里发了一条信息。
【一级警报，书沅好像来公司了。】
姚马克干的事情，虽然没公开，但是世界上就没有不漏风的墙，况且都是一个公司的。大家都知道这里头有猫腻。
况且刚才邱戈一回来，直接去了姚马克的办公室。
虽然关上了门，但是里面吵的惊天动地。
闵静把颜晗带到了姚马克的办公室前，颜晗站在门口的时候，而在开放大厅办公室里的员工，一个个躲在自己电脑后面，偷偷地看着这边。
颜晗一向很低调，很少出现在公司。
不过众人都知道，她这人真的是博主里的一朵‘奇葩’。
这年头粉丝就是流量，流量就是金钱。一个个处心积虑的涨粉，不都是为了把粉丝转化为实际利益。
但是她是真的不会赚粉丝一分钱。
书沅也会接广告，只不过她的广告都会经过严格筛选，三无不接，微商不接。
虽然这样是挺清高的，不过同样也得罪了一帮同行。以至于每次有个美食博主开淘宝店的时候，总有会人底下感慨，书沅果然是一股清流。
颜晗在门口，没像那些此刻正望着她的员工想象的那般，一脚踢开姚马克的门。她，抬起手在门板上轻轻敲了两下，别说，还挺温和，有礼貌。
里面本来吵杂的声音稍微停了下。
颜晗没等对方说话，已经握住门把，拧开，推门。
邱戈回头看见是她的时候，立即走过来，低声说：“你先别着急，我正在跟公司沟通。”
此时姚马克正坐在黑色高背皮椅上，满脸志得意满。
颜晗轻轻地拨开邱戈，直接看着姚马克，说实话，看到小人得志，确实是挺让人不爽的。特别是这个人还挑衅地望着自己。
等了半天，姚马克都见她开口，反而自己先憋不住。
他说：“既然人都到齐了，这件事就说清楚吧。开店的事情，公司早有决定，书沅这个帐号可是人气第一的美食博主。结果她的商业价值呢，反而不如那些粉丝只有她一半的博主。简直是笑话。”
“我的帐号呢。”颜晗挺平静的。
连她自己都在奇怪，她居然能憋得住，而不是把端起桌子上的那个透明玻璃姓名牌，直接砸在姚马克的脑袋上。果然呐，她也成熟了呢。
颜晗这会儿挺有心情打趣自己的。
姚马克清了下嗓子，笑眯眯地说：“我正在和你经纪人沟通呢。其实公司也不是要封杀你，只是觉得你们也应该跟得上公司的管理。毕竟公司给资源捧你们，可不是为了让你们立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设……”
说着，姚马克从鼻翼里狠狠哼了一下。
颜晗倒是笑了，她确实是没想到人可以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可能她平时认识的都是挺正常的人，如今乍然瞧见这种的，还真的有点儿被惊到。
她问：“你们给我什么资源了？”
姚马克一愣，拔高声音说：“我现在可不是在跟你们商量，这是公司的决定，你既然是公司的签约艺人，就该服从公司的一切决定。”
突然颜晗往前走了几步，姚马克望着她的表情，椅子往后滑了一下。
“公司的规定？如果你眼睛没瞎的话，”颜晗看着他，声音很慢很慢地说：“你就应该仔细看看我当初签的合约。”
姚马克显然打定了主意，“我说是就是，之前我可不是没给过你们机会，一个个把我的话不当回事。现在后悔……”
伴着一声重重地哼声，“晚了。”
“晚你他妈……”邱戈本来还想劝颜晗冷静点儿，结果碰到姚马克这么不讲道理的，真是他妈气死了。
他怒道：“她当初是我签的，当时已经有了知名度，帐号也不是公司给的，你们凭什么说收就收？”
姚马克开始不耐烦了，一副你能耐我何的嘴脸，“我都说了，这是公司的规定。”
他最后一个字刚说完，嘴巴还张着呢，整个人僵立在椅子上。
深褐色的咖啡从他的头发上开始滴滴答答，眼皮，脸颊，嘴巴上全都是，滴滴答答往下落。
颜晗放下空咖啡杯，低头看了一眼，淡淡道：“真可怜，不是烫的。”
姚马克回过神，从椅子上跳起来，猛地伸手指着她：“你，你……”
“多说无益，法院见。”颜晗冷笑一声。
姚马克跳起来，“吓唬谁呢。”
颜晗本来已经准备转身，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低声说：“蠢货是不少，不过像你这么蠢的，还真没几个。等你这个狗屁淘宝店开不下去之后，你就知道该叫谁爸爸。”
她说完，直接走了出去。
邱戈跟着她一块走了出去，闵静想了下，跟着一块走了。
三人到了楼下的时候，邱戈突然想起来：“我的东西还在楼上办公室呢。”
闵静惊讶道：“邱哥咱们现在真的要跟公司决裂吗？”
“你觉得现在这个公司，还有我们立足的地方吗？”邱戈无奈地说，不过他伸手摸了下自己脑袋，无奈地说：“想想真他妈挺憋屈的，干了这么多年，被这个姚马克压了不说，现在还要被扫地出门。”
颜晗看着他，“你觉得憋屈？”
邱戈：“能不憋屈吗？算了，等你帐号拿回来，我们出来独立干吧。我就不信，我还比这个姚马克差不成了。”
颜晗立即联系了律师，这事儿是她的事情，所以她也没找颜之润帮忙。
她跟律师聊了半天，本来她是想要冻结这个帐号的，但是律师说即便要冻结，也要走一个程序。
律师倒是建议她：“如果你担心别人使用你这个帐号，我们建议你先发布声明。”
颜晗微怔，她确实是可以立即发表声明，但是她从来没有曝光自己的马甲，就连她爷爷也只是知道她在网上做菜给别人看，居然还挺受欢迎。
如果要发布声明的话，只怕会曝光她的身份。
要是她是个普通人就算了，一旦牵扯上裴以恒……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的时候，颜晗刚上出租车，接到裴以恒的电话，她轻声问：“你怎么样？”
“明天开始比赛。”裴以恒揉了下眉梢。
颜晗：“是想要听我对你说加油吗？”
裴以恒点头，“嗯。”
颜晗：“阿恒加油。”
但是裴以恒突然说：“你声音听起来不太高兴，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颜晗没想到他会这么敏锐，当即立即否认道：“没有，只是上课太累了。你别担心。”
“注意休息。”裴以恒轻叹了一口气。
颜晗突然低笑了一声，开玩笑地问：“你不会是女友狗吧？”
狗？？？裴以恒没听懂这个词汇，反问：“什么意思？”
颜晗闷笑，本来堵在心里的那股子气，竟是慢慢退散。耳边听着他不紧不慢的声音，想着他的模样，那种透着酸和甜的思念涌上心头。
明明他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经历着什么，可是只要跟他这么说着话，那些叫人烦躁、讨厌的事情，都变得不那么重要。
似乎再也没什么比他更重要了。
阿恒，她的阿恒呀。
颜晗低声说：“没什么意思，你自我体会。”
这个电话，从颜晗上车一直打到她到家。她下车之后，听着裴以恒那边有人敲门，似乎是请他过去吃晚餐，她低声说：“我要挂电话了。”
裴以恒嗯了一声，沉默了下，“颜颜，我很快就会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