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船的大爷唱起了歌儿,很熟悉的调调儿,粗犷而又带着京味。

出了城的运河,越发的宽阔了。

河上面,几十艘船等着时间到,再去争个先。

很奇怪的是,每艘船都会有一个人,大多是女子。这是年轻人喜欢玩的划船同,在这里,也成就了不少的恩爱夫妻,所以让后人就一直延续下来,年年都会有。

没有女子没关系,可带携友一起,或是带上自己的妹妹之类的。在舱里或是弹琴,或是歌咏,或是写诗,反正总是风雅之事。

九哥的船划了上前去,好些人就开怀地笑了:“青兄,今日倒是有空而来了,倒以为你做了侍卫总管,就不再跟我们这些粗鄙之人处之。”

九哥淡定地笑着说:“说哪里话呢?以后仰仗你的,还多的是。”

“只要青兄开口,我能做到的,定不会拒绝半分。”那人大方得紧。瞧到我,眼中有一抹惊叹,然后朝九哥挤挤眼:“你这小子,好样的。不错不错。”

九哥的橹划起些水飞在那人脸上,似责还笑地说:“什么不错不错。”

“小姐长得不错。”

我捂嘴轻笑,这里的人都很单纯,赞美就是赞美没有别的意思。

大方地说:“谢谢。”

“青锦臣可是年年第一啊,可惜去年没有来。”

我点头:“哦。”呵呵,我不在,九哥也不想玩这些了。

“青兄的妹妹不是入宫了吗?”有人也打招呼。

我最怕的就是别人谈这些,我想,九哥也不想听到吧。

谁知别人更坦白地说:“这又关青兄什么事,青兄是青兄,他妹妹是他妹妹,青兄的本事啊,是我们望尘莫及的。对了,青兄,你上次给我那口子寻了药,一直嚷着要请你去喝大碗酒,你不会嫌弃吧。”

“怎么会,有时间,一定去,划船的时候,多让让我,别让我在她面前丢脸。”九哥轻虚地说着,引来一片嘘声。一个老人说:“你青锦臣,也要别人让,老夫我一头投入河里去罢了。对了,回去的时候,你得从我哪里过,这几天的鱼虾蟹啊,特别的多,得带些回去尝尝。你要不来,以后你也甭来了。”他是打渔的,拉高了声音很傲地说着。我认识他,他很拽的,不是谁都理,但是,就是服九哥。

我觉得,这才是九哥的生活,这样才好,他很高兴能帮他们帮一些事的。

“姑娘。”有人叫我。

我转过脸去看,笑着看他:“你叫我吗?”

“是啊,姑娘,青锦臣可是很不错的人啊。”他嘿嘿地笑着。

又是来说媒的是吧,我嫣然一笑:“我知道啊,天下间,就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青锦臣。武功比他高的,文才没有他高。文武有他好的,长得没有他好看。长得比他好看的,没有他有本事。比他有本事的,没有他有仁心。”

“好。”大家欢呼起来:“倒是好一个厉害的女子,青兄,要早点喝到你的喜酒啊,没有听到小姐这么夸你吗?”

九哥淡然地说:“别说太多了,留点劲来去争吧。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不为那一千两白银,就为这个名头争吧。大伙加把劲喽,今年青锦臣不跟你们争,谁赢了,谁得请大伙儿喝酒去。”

高声的背后,藏着他酸苦的无奈。终是只得有缘,而无份。

我苦叹,喜酒,怎么可能呢?我和九哥,也就今天是最后一天出来这样自在地玩了。很真的笑容,很直的话,很豪爽的性子。

锣鼓一声一声地敲了起来,远远近近的船都齐在前面。

九哥在最后面,看着我说:“我们就随意跟一程吧,然后再去看静水滩那边的芦苇。”

“好啊,现在想必是特别的美了。”我喜欢去那里,真的很美的地方。

一声清亮的口哨,众船划破了水,争先恐后地往前而去。

九哥回头朝我说:“蔷儿,坐好了。”

“好,九哥,朝前面走。”起了奋勇之心了。

九哥划的船很快,而且很稳,不会水花特别多。追上他们,那真是一个魔音乱耳啊,什么箫声啊,琴声啊,歌音啊,还有鼓声,天啊,还有拍盆的声音。

真真是可怕,明明是一风雅之事,可以逗得人如此的哭笑不得。

我抱着膝,坐在躺舱边,欣赏着这番的景像。

九哥好快,一下就超过了许多人了。

良久之后,九哥就在前面了。

我回过头去,笑着朝他们招招手。

“九哥,你看,那船好快啊。”从众船中冲出一艘特别快的。

有人扬起声大叫着:“今年特别不同啊,还有雪羽啊,姑娘的头上戴着,特别的好看,就像仙女下凡一样。”

九哥来了兴趣:“倒是有些不同了,大伙不是想让我请喝酒吧。”

“九哥你想去争啊,你得看看,人家追上来了。”可不是那么好的。

那人的劲道,一定好大,那小船就像是飞一样地从水面上滑着来。

我探出头去望个清楚,那人的水花溅起,湿了我一脸。要不要这么用劲儿啊,我抹净脸上的水,却是看见眼前的小船慢了下来。

“青蔷。”低沉的声音讶然地叫着。

原来是熟人啊,差点成了夫妻的袁修纯,怪不得我说谁这么大的力道呢。

他的船上,有一个少女,就是杨碧书,一双眼不善地看着我。

可惜九哥划得太快了,一下就把他甩得远远的。

二人像是较上了劲一样,拼命地往前划,后面的人看着这精彩的一幕,边追加大声地叫:“加油加油。”

袁修纯追上,还是一脸惊异地看着我,像是见到了鬼一样,不敢置信我在这里。

我侧脸朝他一笑,发丝盖住我的脸,手指抓住,不让它乱飞。

相反,那杨碧书一见我,就沉下了脸。

怕不得别人说,女人之间一旦比起来,总是小家子气多,不如男人那般的爽朗,不会把细节记在心里。

他深深地看我一眼,然后轻笑地道:“最漂亮的雪羽,会给它的有缘人的。”

飞快地划起来,用自己的深厚的功力,超越九哥。

九哥淡声地说:“他是想要夺雪羽给你了。”

“呵呵,九哥,我可不想惹什么事,别去争了,往这一拐,入左边,再往右,直下,转右,静河滩去看芒花白茫茫。比什么雪羽,可都让我喜欢。”我压根就没想要那些东西,九哥没必要去拼的。

九哥听了我的话,小船转了一个方向,入了那小支流,如我所说的,左转右转的,他轻叹地说:“前面还真是静河滩。”

“当然了,我都把这里画成图了,记在脑子里。”就算是一年,也不会忘记的。

眼前的芦花,可真美啊,一条条的水路把齐人高的芦花丛分开,像是一块块的芦田一般,开在水中央。

有种无法形容的宁静,除了看不见的流水声,除了我目力所及的。它就那样盈白一片,像是压了一层漂渺的雪一样。

芦花是另一种情趣淡泊的感觉,静静地开在水边,临水而照。但当有风致的时候,茫茫一片的芦花洁白如雪,簇合涌动,雄壮而富于力度。从远处望去,蓝天、白花、碧水,构成一幅色彩明丽、意境清新的独特画面,衬得芦花更美丽、更潇洒、更诱人!谁说芦花没有看着呢?

我都闻到了芦花的香,芦花的静与乐。

一望无际的芦花在水上映出倒影,风愈大了,无边无际的芦花在风中籁籁作响着。

真动听啊,这是大自然的生命乐章。

动中有静,静中有带动。

飞起来的时候,像是仙境一般,水上满是,身上满是,满天满地都是。

只要伸出手,就会接得满满的。

我感动了,我哭了。

九哥走过,将我拥在怀里:“傻丫头,哭什么?”

他就要离开了,我怎么不难过呢。

“芦花太美了,我画什么都可以,我就是不敢画芦花。”离开了九哥,我哪能看到飞花还能再满天舞。这飞花中,带着我和九哥,多少的回忆。一直以为,我们就喜欢在这里看,各做各的事。累了倦了,就回去。

那种日子,不可能再有了。

时间,一滴一滴地过去,想想就伤感。

抱紧九哥,又想大声地哭出来。把我心中的难过之情,都发泄出来。

九哥拥紧了我,艰涩地开口:“当九哥想你的时候,就是芦花飞的时候。”

感伤,一点一滴地充盈着。

想必九哥也知道,我出来,这是我们单独见面的最后机会了。

其实我告诉自己一千次,一万次,叫自己今天一定要开开心心地和九哥游一天的。

九哥身体一冷,轻声地说:“蔷儿,到舱里坐好,看来有朋友在暗自想见见我们。”

更多的芦花飞去,扫动了一大片的芦苇,几个黑衣人破空而出。

雪亮的长剑划破长空,每一把,都直指着我。

九哥并不急,揽了我的腰,在水面上轻点,飞身到了就近的一边。

小船蓦然让人给破了开来,从水下飞上二个黑衣人。

竟然可以无声无息地靠近,我吓得脸色一白,在这里也有刺客杀我吗?

现在完全要九哥保护我,在这芦花丛中,无法展开凌波微步。

这齐人高的茂盛芦苇,处处可以躲藏,但是,处处亦可能有潜伏着人。越是看不清楚的地方,越是危险。

九哥将我护有身后,奈何今天没有佩带长剑。

拍下二枝芦苇当武器:“蔷儿小心点,莫要着急了。”

“嗯。”我点点头。

几个黑衣人一起袭来,招招凌厉,但是九哥倒也不乱。轻灵飘忽的剑法,可以逼退一些。但是受这地势的影响,还是无法占上风。

我往后退一些,二边的芦苇,纷纷地落下。

风更大了,花离开了枝头,将这地方,弥漫成了白雪一样的天地。但是这白雪的天地,带着多少有杀机。

一个黑衣人沉闷地说:“抓那女人。”

黑衣人四散开来,让九哥不易攻击。我不会笨得让他们来抓,也不会离开九哥。一旦离开,在这茫茫的芦苇中,根本就逃不过他们的速度。

上前抱着九哥的腰,九哥清扬地说:“蔷儿,抱结实了。”

带着我,飞身而去,那芦苇枝更凌厉地攻向那指挥的黑衣人。

他凄惨地哀叫一声,双脚腕冒出了血,往前扑去,扑倒芦花飞颤一片。

九哥一手反抱着我的腰,带我离开这险地,踩着那浮在水上的木板,借力而跃然到对面的芦苇丛中去。

速度很快,让他们来不及看得清楚,就落身在那白茫茫之中。抓着我的手,彼此都不敢乱动一下。

四处望着的黑衣人在细细地观察,看芦苇中是否有动静。

这些人的身手,不是极出色的,但是人多,定会吃亏。

似乎有些心急了,有人一吹口哨。

从那芦苇丛中的微光看出去,吓得我脸色发白,处处的芦苇田中,带站出来好几个黑衣人。

“杀。”杀气夹着惯性的声音,就在我的后面。杀人的时候,通常都会叫,要让人害怕一样。

九哥倒过芦苇眼明手快地一丢,芦苇刺穿了他的身体,在他落地的时候,九哥手一摇那芦苇,让他往一边摔去。那血从穿透身体的芦苇枝中泊泊地流出来,双眼还不敢相信,睁得很大。

九哥一手捂着我的眼:“别看”拿起黑衣人的剑:“想来是一场硬仗了。”

要是只有九哥,我想,他不会怕的,他的身法轻灵,别人要想抓他,不是那么易的事。但是带上我,他就不会那么轻易地摆脱这些人的。

站起来,看着四面八方的黑衣人上了这芦苇田。朗朗晴日,成了黑暗的肃杀之境。

 

第七十五章 承诺九哥

九哥抱拳,脸上没有任何的惧色,大声的问:“在下青锦臣,不知各位是哪条道上的人,为何潜伏在这里,对我们下手。我自问,没有任何得罪道上朋友的地方。”

“受人钱财,忠人之事,何说废话,把那女的留下,不会难为你。”冷厉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目标,就是我,钱财之事,后宫的女人吧。

九哥大笑:“这不就是为难我吗?我青锦臣,就是死,也不会把她给入下的。你们忠人钱财,那青锦臣倒不如你们,欲杀她,先杀了我再说。”

“杀你何难。”冷冷厉厉的声音,出自那个让九哥伤了得人。

“看来,其实的目标是我才是。”九哥笑:“你们放过她,她不是江湖中人,有什么仇恨,我们一块算个清楚,青锦臣从来是一个人做事,一人当。”

“留下你的二只手,倒不可以放过她。”

九哥眯起眼往远处看着,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声音中带了些笑意:“蔷儿,一会,委屈你下。”

“九哥。”我担忧的叫。

“现在就走,九哥往西边,带你杀出一条路来,但是你的记着,不能回头,那边有船过来了,不管是谁,都堵上一赌。”他说得很重:“记得快走,不能回头。”

我摇头:“九哥,如果你死,倒以为青蔷会独活吗?”

“那就得看看,来人是谁了。而且,我能不能在这里挡他们些时间。无论如何,你知道九哥想的是什么,你不会让九哥担心的。”我笃定的说着,就吃死了我不想拖累着他,的确是如此。留下来,也帮不上他,只会拖累。

我看着芦苇,轻声的道:“九哥,你用剑砍多点下来,当做是暗器。”

九哥眼前一亮,但是没有过多的时间与我说话,黑衣人攻上来的时候,他一手抓着芦苇的尾,锋利的一边,就如暗器一样四散开来。

九哥拉着我快速的往西边跑,一尾小船,往这边飞快的划了过来。

我松了一口气,看清楚那划船的袁修纯。

他厉喝,大声的叫着:“大胆狂徒,青天白日竟敢在这里杀人。”

竟敢看准了,将我往袁修纯的船里一送,扬声叫着:“帮我照顾好青蔷。”

力道那么的刚好,就让我落在那飞速而来的小船上,没有相差半分。

袁修纯一手抓着我的腰,轻声道:“站稳了。”

九哥不是他们的对手啊,但是我们要是上去,也帮不了他。

我转过头看着袁修纯,为难的说:“那些人是来刺杀我的,能不能快点掉头回去,让比赛的人来救九哥。”

“表哥,好可怕啊,快走啊。”杨碧书尖声的叫着,一张丽颜,满是惨白之色。

袁修纯还在看战,想着要怎么样助九哥一臂之力,扼腕的说:“只能叫多点人来了。”

九哥大声的叫:“袁将军,快带青蔷走,帮我保护她,谢了。”

唉,九哥无论是什么时候,他都是这样子,以我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