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护得好好的,我什么也不用去担心,可是,有些时候,他纵使有再大的权利。有些事,还是让他无可奈何的。

他担心我,甚过担心自己。

我笑,抬起眸子柔和地望着他,一手挡着:“听我一次,可以吧,毕竟你咬我耳朵,我想起来,还是痛得很,灏,听我一次,可好。”

“不好。”他就是固执的拒绝:“朕不许你想东想西的。”

“没想好不好,你先去吃点东西,我喝了药就睡一会儿。”

“再吃点面汤,是你最挂念的那地方买进宫的。”他轻声地说:“多吃些,吃了精神才会好。”

一天就会叫我吃吃吃,不是吃药就是一些补气的,补血的,清淡的。

无力的叹气:“现在好饱,吃不下。”

“别吃药了。”他皱起眉头:“朕倒是得看看,不吃药是不是能好起来。”眉宇中滑过了杀气。

我要是不吃药好起来,那些御医就得遭难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染得重了些,一直缠绵于病塌。但是我想,不会有什么事的,总是有一种光明的感觉,没半点的阴晦。

点点头,不吃就不吃吧,不然又会吐得我难受极了。

端来一些清汤之类的,喂我吃了些。

也没有抱我上塌,就在贵妃椅上睡着了。

没有留娘和大娘在宫中住下来,赏赐了不少的东西,她们已地回扶持了。我一旦真的出了什么事,青家的官路,大概也是到这为止。过了年,灏将父亲又提了些级,不高,却也让青家欣慰不已了。

停了药,但是还是咳得不得了,更惊怕肺部受影响,鼻水一直不断。

蔷薇宫里的消息,都封得死死的,蔷薇宫里的宫女,更是每一个都监视着,强势的命令,谁都不许得风寒,这就像是一个暖室一样,与世隔绝,外面沸沸扬扬的谣言传不进来。

我略略从他的眉宇紧皱间,看出了一些端末。叫他万不能再招外面所谓的什么神医进来,更会把后宫乱成一团的,这当头,只能压下去,或者用什么事来盖过去。

最好,我现在得好起来。

药,又吃了回去。生病不吃药,是不行的。

我让灏少些来看我,一年之计在于春,他也忙得不可开交的。

躲在贵妃椅上,看太液湖上的清冷之水,雪化了。荷叶还没有冒上来,清幽幽的一湖水,深不见底。寒气弥漫着,柳树却悄悄的冒出绿芽儿,湖上雾冷柳烟寒,正是人间二月末。

三月,会暖起来的。

天气越发的好起来了,我也好起来了。

努力地吃东西,努力地吃药,愈发的少吐了些,休息得多,所以好得快起来。

灏大喜,重赏御医和蔷薇宫上下的宫女。

紧锁的眉峰,松了下来。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气色好转,可是越发显得瘦可见骨。青涩的脸上,满是苍白的病容,几首都没有巴掌大了。唇色惨白中隐着青黑之气,一双眼睛越发显得大而憔悴。

轻扯上一抹笑,镜中的人极是难看。

半眯着眼想起以前,调养得最好的时候,脸如明白眸如夏色灿烂嫣然。粉嫩红润的脸上一笑,都会有淡淡的漩涡,越发显得娇俏甜美。

现在和以前,真的不能相比了。

之桃轻轻地梳着我的发,掉了好些,她不吭声,细细地收起来不让我看见。

凡药三分毒,喝了这么多,不掉发才怪呢?也没有什么好难过的。

吸口清冷之气,觉得脑子清明了许多。

春才开始,听到它们蕴蕴而发的勃勃生机,听到了风吹绿枝丫的歌。每一个角落,园不叫着生命的力量。

“蔷蔷。”灏笑着进来,一脸的亮意。

之桃行了个礼,退下去。

我看着他笑,轻道:“这么早就过来了?”

“在看什么,这里寒。”他倾下头,从我的视觉看出去:“蔷蔷喜欢柳条如丝,剪些回来插瓶里看就好。”

“我今天感觉好了很多啊。灏,不用再担心了。”这么久,也没有因我的病容难青涩,而产生厌恶,真是很让人欣慰。

“幸好。”他吁出一口气:“宫里又有几个染风寒的人,还是传谣说是瘟疫,朕倒是不相信,必是有心之人,忧我无相之朝的民心。”说到最后,眼中的冷厉之光暴现。

我想了想,道:“灏,风寒就便是风寒,宫里也不缺宫女,生病很需要关心,你一人也分不开那么多的心思,多分些宫女去照顾便好了。如今是开春,多的是大计等着你决策,但也不能乱了步子,小事,容易就成了影响甚大的事。我想…”

他霸道地打断:“别想,好好休息才是,这些是皇后的事,安排得不好,朕自是找她。”

“问题在于,这不是皇后一个人的事,关系重大,不得不慎重些。我看,还得对后宫多加防范些,估计现在也是人人防得紧。证实是风寒的话,那就是很严重的事,得让御医想个方子来停止蔓延下去。如果是有人做什么手脚,实则是因我起了头,传来传去,无非就是我而已。你现在不处置我,而我欲好的消息一传出去,我估计,明天会有更多的人感染风寒。”

在我好之前迫他,种种的压力,要逼他即时做出决定好抚以民心。

纸是包不住火,消息封不住,现在想尺京城中也是议论纷纷,人心惶恐,上下惊慌,还如何谈大计。一个朝代,最忌讳的就是民心不安。

瘟疫一旦证实,那就会越染越多人。那是可怕的东西,无论是谁,都怕染上。

他赞赏地说:“你说的,有道理,朕就让人看着好好的妃嫔,端看她们如何染上风寒。”

如是风寒,倒真没有什么可怕,传来的瘟疫,也是冲着我来的。

后宫中只得慢慢流传,压制得没人敢说。有传者,不论是谁,敢说,就得不怕死。

流言是压制不住的,但是事实会证明,不是瘟疫。

我已经好起来了,战战兢兢的御医,也松了一口气。调理的东西,吃喝穿之类,越发的小心。

在开春的时候发生,不论是不是在我风头正盛扯我下来的一个手段,还是落井下石。都不利于无相之朝的种种大事,灏作为一个帝王,是万不能让这些事发生的。他还想,开春之后攻打大月朝,料必因这引起料,孔雀得不顾虑着,放迟了脚步。

他自然也想到了:“是无垠么?”

我摇头,轻知,却是无比坚定地说:“不是他,相信我,不是他。”他答应过我,他不会再去书房里偷看什么。他也不是一个这么小人的人,他有他的胸怀,而且,这一次的谣言,恰恰于我生病之时,若是闹得大一些,灏也护不住我。

无垠是不会这样做的,我相信他的坦荡。

或许,是太后吧。太后和无垠的生母,是姐妹。关于皇上的一些决策和计划,她必是知道的。一理打起来,无垠必死。不排除她想保住自己姐姐的亲骨血原因。

拢紧他的五指:“倒是让你辛苦了。”

他笑,关昵地点我的额:“咱们是谁跟信啊?朕才不信什么瘟疫,如若真是,朕岂能安然到现在。笑话的是,你宫里的人都没有染上,倒是飞染到别的宫里去了。如你所说的,后宫是有谁在玩把戏,朕一准把她给揪出来。”

“去忙吧,要多些吃饭,天气尚寒,小心点。等我好起来了,站出去让她们看看,一切的谣言,就迎刃而解。”而他的一些大计,却不得不从长计议了。

拍拍我的手:“蔷蔷,开心些,年初之时,有许多名字画,等你好了,再好好欣赏。”

看似只是一些普通的谣言,却暗藏着很多的东西。

后宫,就是这么可怕。可以用无形的刀来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连我也一直怀疑,是不是让人下药之类的。为了宽他的心,我总是不轻易说出来。连娘她们都没有提及,他们急切的情,也暗处看在眼里。

但是吃的,都小心到了极点,什么都会查,却无关药的事。

怪哉,取了点我的血去查,也没有中毒的现象。

黑暗中的后宫,一双双眼睛藏在暗处看着。窃窃私语,似在谈论着什么不可见人的事。在这里的夜,总是特别的黑。

新鲜的嫩绿的柳枝,插上了花瓶,添得几分春意浓浓。

我身体如这柳,也迎上了春风,重现了生机勃勃。

喝下的药,不再呕吐,吃得越来越多,气色越来越好。

还不敢大肆进补,但调理得不错,第二天我就能起来走一些了,过得二天精神和休憩力更是好。

上了些淡淡的脂粉和胭脂,让消瘦的脸颊看起来有些淡红。

带了小蛮和之桃下楼。迎风的蔷薇,开始钻出了嫩叶,在风中摇晃着绿色的风波。

出了蔷薇宫,左侧的湖边,植满了柳树夹杂着桃花。正是三月桃花灿烂时,尽情的缩绽放着粉艳色的丽姿,有碧玉般的柳丝儿相伴着,那种自然的美,让人心簇神摇,贪婪得想将这美景,尽收眼底。

这个时候,很多宫女走来走去,看到我出来,脸上满是惊讶。

我脸上挂上笑,我就是选这个进修出来的,我要让她们知道,我青蔷,得的不是瘟疫,而是风寒,我好起来了。所有的谣言,到此为止。

这一件事,已经严重地影响了后宫的人,影响了灏。

我叫小蛮去剪着喜欢柳枝,还有桃花,带回蔷薇宫里,也好插起来,装饰眼中的贫乏。

迎春花开得甚是娇丽,一节一节,迎着春天的冷风绚丽多姿地开,煞是好看。

好春光啊,我好得是时候,可以尽情地看着春天的美丽多姿了。

灿烂的金黄色开在枝丫上,要等花过之后,才会长绿叶。只有花,但是配上些绿意,会很高雅漂亮。我让小蛮折了点,边走边看,走走停停地到正清宫。

正要进去的时候,如贵妃牵着淋辰帝姬的小手出来。

她还不是很会走路,歪歪扭扭的,却很憨厚可爱。

抬头看到我,我轻笑地施礼。

她脸上的笑收敛起来,抱起了帝姬冷然看我。

“慧妃娘娘。”琳辰帝姬还真有记性,竟然还记得我。

我点头笑:“琳辰真可爱。”

“应该说,我的琳辰是命大,不过,恶人还真有恶报。”她若有所指的冷嘲着。

她倒还以为那毒是我下的,琳辰帝姬轻咳嗽了几下,我看到如贵妃手指苍白地抓着帝姬的衣服轻声问:“琳辰,冷吗?回去宫里看看哦。”

没有什么好交谈,我踏进正清宫,与她错身而过。那一刻,她细细的声音飘入我的耳中:“为什么你不死。”

转身,她已带着宫女出去,在那厚顾的锦服之下,还可以看出消瘦的身子。

为什么我不死,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跟我说。

她恨我,夺了她的宠爱。病得一塌糊涂的时候,他依旧心里悬挂着我,更不要说我好起来,更会得他怜宠几分。

别的我不管了,灏对我情深意重,我不珍惜,我就是傻的。

世上的烂好人,其实逃不了一个笨字了得。宫中的烂好人,别说什么傻人有傻福,这是不可能的,除非就是一辈子平凡得让人瞧不见在眼里。

迎春花淡淡的香味在鼻尖下,离开了泥土的养份,依然还是娇妍艳丽。

灏正和一些大臣在议事房里商议着事,将花送到书房插上,也没有等他,洒上些水在上面让迎春花和柳意更加的娇滴滴,转身就要回去。

出来的目的,已经达到。我只要让人知道和相信,我好起来了。

出门的时候,看到书房窗台的上面,放着几盆开得正盛的杜鹃花。

粉白和粉红,还有深红,浅紫,雪白几种色的花摆得满满一窗台。花开正艳,衬着茂盛的绿叶,煞是好看。那风吹入,带着淡淡的花香飘荡在书房里。

窗台的风口之外,就是灏的常处理正事坐的椅子。

我拧起了眉,看着这漂亮的杜鹃。不同于无相之朝的一般杜鹃,这些只能在偏远的地方看见,而且还经过一些发送才会白若雪,粉如霞,紫幽雅,红若丹。淡淡清雅的花香对人身体没有什么坏处,与墨汁的味道一混合,即会让人变得烦燥不安,心神不宁。

这一种花,只有消失的龙话才出现过。

龙族消失的五色杜鹃,在花瓣的下面,有一点黑印。淡雅的清香,无毒的花朵。但是妙以至用,却乱人心智。

我在九哥给我的书里曾经看过,没想到,现在竟然出现在面前。

现在竟然连灏也想扰乱了,扰乱皇上的心志和精神。太后还想干什么啊,现在战事已是没有那么快打起来。她是想保护无垠,但她更是无相之朝的太后啊,灏对她,还是尊敬有加,孝仁至全。

杜鹃三月影水寒,梅花三弄断人肠。

她怎么下得了手啊,无相之朝的皇上,一理有什么错乱的决定,她能对得起无相朝所有的人吗?

要说是为自己的儿子争位什么,也能说得过去,偏他无所出。

 

第九十三章 五色毒花

我让小蛮去问管正清宫里事的人,那些花是谁摆上去的。

小蛮告诉我,是宫女摆的。

看似无意,实则是有心之举,正在风口之上,知晓这些的,想必是龙族的后人,那就是太后。传来宫女,她胆怯地看着我,以为我身体刚好就要拿正清宫里的人出气一般,连看一也不敢看。

我淡声地问她:“这些花好是漂亮,是哪里送进来的?”

“回惠妃娘娘的话,这些都是宫里分来的,说是很香,摆着就好。女婢也不知道,公公说是仅得的五盆珍品。”

的确是珍品,要偷偷地养着这些,多难啊?

能不动声色的混在花卉之中,这开得绚丽嫣然,自然会让公公上心,送来正清宫。有时候,就是若有若无的一句话,下面做事的人,就自是明白了。

让花摆在窗台之上,一般也不难。如不是九哥费心寻来有关龙族的书,我也不知道这花香和墨汁的味道混和,久之会让人精神疲劳,头痛颓靡。

就连陈公公,也不知道有这么一着,也就没有多想。

挥挥手,让这宫女退下。

灏议事回来,看到我还坐在书房等他,眼中的亮意盖过他眉宇间所有的燥气。大步走来,看着笑盈盈的我,宫女都退了下去。

我轻施礼,挤眉弄眼下看他。

他笑,更加的愉悦,站着一臂之距道:“来,转个身看看。”

还验证是否是好了,我无奈地笑,转个身让他看着:“可以过关了吗?”

忽然扑上来,抱着我的腰转两圈,兴奋地道:“蔷蔷好了。”

“早就开始好起来了,是你一直太担心。”

眸中的笑意,藏不住:“这下可好了,呵,看到你在这里,觉得才能算是真正的好起来。”

“我都转了一圈了,把那谣言,给一一攻破。然后到正清宫来抓你,看看有没有美人香的味道。”

他伸手让衣袖在我的鼻尖下闻,扬眉道:“闻吧,闻到了朕重赏你。”

跟他开玩笑的,哪里是这般。他身上是干净的清香还有墨香,带着冷意,才从那金銮殿哪里过来。

淡淡一笑,黑亮的眼中,含着很多欣悦之色。

他点点我的鼻,宠溺地说:“朕喜欢听你说这些话,使使小性子,吃吃小醋,可爱得紧。”

桌上的大花瓶插着刚折来的花枝柳条,他眼里的笑意,越发的深:“为何是你亲手摆的,会好看上三分,让朕移不开视线。”

“是爱屋及乌,男人的天性就是这样,你要是不喜欢,怎么看都觉得别扭,你要是喜欢,怎么难看,稀稀歪歪的,也觉得是一种不同的美。看我,就像我现在一样,气色不好,样子也病歪歪的,你也看得高兴。就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春天了,多一些开心之意。这多好,忙了那么久,担心了那么久,灏终于可以安下心来了。

他挑眉:“你要是再长些肉,朕更喜欢。”

他坐下,让我也坐在旁边,把玩着我的长发:“等你身体再好一些,三月朕安排你去省亲,让京城的人都看看,慧妃的风采,风姿卓绝。”

睁大了眼:“你要让我去省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