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道谢沈慕彦也没立刻回应,隔了大概两三秒,他才冲两个姑娘点点头,接着说:“时间晚了,早些回家。”

后来那辆限量级的“代步车”开远后,顾盼还久久不能回神。

董善善心里头有鬼,生怕她姐妹反应过来之后手撕了她当盘菜上桌,于是先发制人,两步一跳跃的直接回了自家老宅,边走边头说不回的说:“盼盼你等等啊,我找司机送你回家!”

顾盼对她这番像是被鬼撵了的举动感觉十分莫名奇妙,可她整个人都还沉浸在刚刚才和新墙头近距离接触的兴奋中,所以也没太当回事儿。

顾盼名下有几套房子,过了十八岁生日之后,她哥更是大手一挥,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段,给她买了个带无边泳池的顶楼公寓做她的预备嫁妆。

但顾盼觉得自己年纪还小,爷爷奶奶又都退居二线闲着在家,她如果再不回去住,那别墅那边就真的一点新鲜气息也没有了。

所以沈家的司机问她地址时,她直接报了城西那边顾家别墅。

第六章

顾盼回去时,顾老爷子正在一楼大厅里摆弄着自己的花花草草。

他一身干净利落的短袖polo衫,下面穿着一条白灰色的休闲长裤,典型退休老干部着装风格。

和顾奶奶的精致端庄的大气风相比,顾老爷子则相对温和一些。尤其在面对自己家孙子孙女时,含笑的样子简直能吓死以前和他在生意场上谈判的那些对手。

而往常顾老爷子摆弄这些的时候,顾盼的小嘴儿噼里啪啦肯定要说个不停,毕竟他是家里出了名的花草杀手,在他手里养过的花,平均寿命都没有超过一个月的,有些惨烈的基本上三天内就丧命。

今天她悄无声息的就回来了,也没提前打个电话,让毫无准备的顾老爷子顿时有些心虚。

“那个,盼盼啊,爷爷今天……”

顾盼笑眯眯的,一副心情特别好的样子。

她看了一眼桌子上那盆,已经枯萎凋零的不成花形的可怜花尸,十分愉悦的开口::“爷爷你又在种花呀?真好,我以前说什么来着?就我爷爷种花的水平,绝对是大师级别的,你说你年轻的时候怎么就想不开去接手家业了呢,你要是去养花,那现在肯定成享誉国际的植物学家了呀!

不过也没关系,现在看来,你也是总裁界最会种花的霸总,植物学界最会赚钱的园丁!我为身为你的孙女而感到自豪和骄傲!奶奶一定是上辈子做了无数善事这辈子才嫁给了你,顺带成了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

道理大家都懂,但顾老爷子还是有种按着小孙女的脑袋,让她好好看看桌上的花是何等惨烈后,再进行虚伪发言的冲动。

顾盼丝毫不察,拎着自己的包包非常欢快的跑回二楼她的卧室。

她的背影落在顾老爷子眼里,莫名奇妙的,就生出了一股“我不正常我有病病”的即视感。

窝囊了一辈子的退休老霸总,因为小孙女这“翻天覆地”的变化,终于有了勇气,生出叛逆之心。

他掏出手机,给还远在国外的老伴儿发了条微信。

顾老爷子先是以夸张的语气描述一番刚刚的事情,末了,总结——

【微信】老顾:我就说孙女不能老是管的那么严格吧,你瞧瞧她都被你逼成什么样儿了!她都开始冒胡话了!我不管,李芬女士,如果小孙女有个什么意外,我……我跟你没完!

发完这些,也没管对面的老伴儿是否看见,或是什么时候回应,第一时间心虚的选择了退出微信,并且一键关机。

一系列动作做完,顾老爷子长吁一口气,目光复杂的看向二楼。

爷爷能做的都为你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你的病情有所好转啊。加油挺住啊,在被李芬女士欺压的道路上,爷爷是与你同在的!

————

顾盼上楼后,直接扑到了自己的大床上。

此时的她没有丝毫在沈慕彦旁边坐着时的沉静模样,无论她如何克制,笑意还是偷偷的从她眼底和唇边跑了出来。

她含着笑在大床上翻滚一圈又一圈,接着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迅速从包包里翻出手机,打开微信,戳进置顶一个联系人的对话框。

【微信】顾盼:某人!!!!还记得我前几天和你说过的新墙头吗!!!我今天遇到他了!!!!近距离看也超帅!啊还有!!!你一定猜不到,他居然是我姐妹的!!哥哥!!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缘份!awsl!!

她发消息的人,是一个一直以来都有联系,却始终没见过面的人。

几乎从她小学记忆点清晰了开始,这个人就一直存在着。

她从小到大闯祸无数,有顾安南能摆平或者能背锅的,也有他不能摆平不能背锅的。

而那些祸事,绝大一部分最后都被微信那边的人帮忙解决了。

不止如此,对方甚至还总是能满足一些家里人不能满足或者不同意她做的事情。

高考结束那年,她和董善善兴致勃勃的想单独出国旅行,去国外滑雪,家里人以安全为由不准,要么由他们带着,要么就在国内晃荡。

这事儿她和长腿叔叔说完,对方就给她寄过来了国外那座城市某五星酒店的总统套房卡,并且还给了她一个联系方式,说是保镖,遇到危险第一时间回出现保护她们,平时游玩的时候不会见到他。

她和董善善年轻人胆大,还真信了并且悄悄留了字条一起坐上出国的飞机。

也是托对方的福,那次的毕业旅行相当圆满。

当然了,如果回国没有她家老佛爷的爱的教育,那肯定会更加圆满。

……

类似事件数不胜数,她私底下和董善善说对方是妈妈派给她的长腿叔叔,毕竟两个人会认识,也完全是因为那个人曾经也是妈妈手机里最后一个联系人。

很简单的备注,S,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或意义。

她当时满心都是父母去世的绝望,就好像想抓住一块浮木般,没头没脑的给那边的人发了条短信——

【我妈妈最后和你打电话都说什么了?】

她知道这话实在莫名其妙的很,妈妈连完整姓名备注都没存,很可能对面的人只是生意场上的伙伴或者什么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她追着这样的人,想从对方那里再抓住一点妈妈活着时留下的消息,实在是可怜又可笑。

她原以为对面的人不会搭理她这个小屁孩,却不想,那边在隔了几个小时后,忽然回复——

【顾盼?】

联系从那天开始。

顾盼也想过和对方见面,但是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现在她将对面的人当成可以肆无忌惮聊天吃瓜诉说少女心事的网上朋友,一旦奔了现,对方于她而言可能就要多上一层长辈滤镜了。

到时候她再对他说什么或者求他做什么,顾虑肯定很多。

她不想失去一个堪比亲人的“朋友”,所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做了网友这么多年。

默契的是,屏幕那边的人像是窥探了她的心里活动一般,也从未提及见面的话题。

……

城市另一端。

月明星稀,才下过雨,路面潮湿且干净。

李迟载着自家总裁,准备回到他下榻的酒店。

车厢内一片安静,李迟目视前方,心无旁骛的开着车,和刚刚两个姑娘在车里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模样。

——“叮”

一声微信提示音响起,李迟眉心一跳,下意识从后视镜看了后排的总裁一眼。

要知道,他家这位总裁平日里手机都是常年静音的,一般工作上重要的事别人都会联系他这个秘书,再由他去向上通知。

而总裁的工作电话则是完全不能即时联系的状态,即使是再重要的事情,也只能是等着他看见手机再回复的份儿。

但另一部私人电话则不一样了。

不止常年不静音,24小时待机,即便是开会时,只要有消息提醒,他也立即拿起来回复。

手机里面的联系人,也只有一个。

李迟默默安静的开车,目光不受控制的时不时就往后视镜上盯。

就见他家总裁拿出私人电话,指尖在屏幕上按了几下,也不知是瞧见了什么,表情虽然还是没怎么办,但李迟明显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比刚刚少了一份冷硬。

李迟猜得也没错,不止少一份冷硬,看见微信那边的人发来的消息,以及满屏的感叹号时,他眼底还多了一分平时少有的温度。

路灯连着婆娑的树影,规律的间隔着投在男人的侧脸上。

他下颌线紧实而清晰,侧脸线条在明暗交替中,更显完美。

片刻,白皙干净的指尖在屏幕上按了两下,回了一个字——

【微信】S:嗯?

第七章

景安会所那边散场很晚。

原本因为顾安南欲提前离场,大家也都有了想散的意思,毕竟攒的这个局他是主角。

后来也不知怎的,他提了个行李箱回来,又说不走了。

太子爷发话,那大家哪还有不继续的道理?于是后来笑笑闹闹,大家嗨到了凌晨两三点。

顾安南喝了点酒,没法开车,打电话叫司机过来。

等着司机来的间隙,他偏头点了根烟,脚边立着顾盼落下的行李箱,在会所门口懒洋洋的等着。

实话实说,顾安南这张脸还是很能打的。

他和沈慕彦是完全两种气质和风格,如果说沈慕彦是“冷”的话,那顾安南就是一个“痞”字。

痞里痞气中带着点正经,正经中又带着点邪气,不是亲近的人很难摸清他真正的脾气,可能有时候他已经发火到了极限,但面上却依旧笑意吟吟。

现在也一样。

他站在那里,唇边猩红色的烟头明明灭灭,看着像是安静的望着远处街边,可实际在在想着什么,谁也不清楚。

顾希一直等着所有人都和他打招呼离开后,才缓缓朝他靠近。

她很紧张,却还是不由自主的上前。

“哥哥。”她出声唤了一下。

顾安南随意撇过头看她一眼,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正巧这时顾安南的司机开着车过来了,顾希顺势提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

“哥哥,我……我没开车过来,你能载我一程把我送回家吗?”

顾希声音很温和,带着低顺和柔软,是普通男人都不忍心拒绝的那种。

顾安南却头也不回,提着顾盼的行李箱就朝台阶下走,边走边说:“不方便,后座要放盼盼的行李箱。”

顾希不肯就此放弃,跟在顾安南的身后,朝车子后座看了一眼。

“没关系的,我可以挨着行李箱,我不介意的。”

顾安南动作一顿,像是哼笑一声,接着,嘴边噙着笑意,终于回头拿正眼看了下顾希。

“你误会了,我是怕盼盼介意。那丫头鼻子灵,回头你身上的香水味儿要是熏到她箱子上,不一定怎么跟我作呢。”

这话说得算是一点脸面也没给顾希留了,一个大活人竟然还不如一个箱子重要?如果让别人听见,指不定又要怎么嘲笑她呢。

所以顾希听完,脸色一瞬间变白,脸上的笑意也快维持不下去了。

顾安南没管那么多,自顾上了车后,便吩咐司机开车。

车子开出一段后,顾安南从副驾那边的倒车镜里看了眼顾希还直直站在原地的身影,俊脸上浮起嘲讽,轻呵一声,缓缓按下车窗。

————

顾盼当晚和微信那头的人聊了好久。

虽然对方依旧十年如一日的回应简约,像是多打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环保似的。

不过她不在乎,她只想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就算对方只回一个“。”表示已阅,她也无所谓。

将该聊的聊完,顾盼有些困了。

她打了个哈欠,和那边道晚安。果然,再收到的回应,依旧是一个简单的“嗯”字。

————

与新墙头近距离接触的当天晚上,顾盼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场景非常香.艳。

一开始她推门进入了一个房间,那个屋子里只摆了一张铺着雪白床单的大床,窗子没关,同色系的窗帘被刮进来的风吹得自嗨。

顾盼一步一步踏进房间,梦中的她很紧张,似乎知道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镜头慢慢推进,画面中出现了沈慕彦那张脸。

他躺在大床中央,手腕被领带牢牢绑在一起系在床头上,姿态有些被动,可身影依旧清俊修长,看不出一丝狼狈。

他身上的衬衫西裤一件未褪,甚至衬衫的扣子也系到脖领,脖颈曲线延伸而下,明明什么都没露出来,却该死的性感迷人。

梦中的顾盼胆子非常大,她光着小脚丫,一步步靠近,上床,最后还很过分的骑到沈慕彦腰间。

纤细修长的两条腿曲着搭在男人劲瘦的腰间两旁,白的晃眼。

“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跟不跟我?跟我的话,我每个月都会给你20万零用钱,你表现好,我还可以时常带你去看NBA或者赛车拉力赛,你可得想好了,如果拒绝我的话,那这手就得一直绑着,一辈子下不了床了!”

顾盼凶巴巴的,捏着沈慕彦的脸,一副女王派头。

沈慕彦面无波澜的与她对视着,片刻,手腕上的领带像是虚无此物,几下就被解了开。

顾盼未反应过来,眨眼间,两个人的位置就调了个。

男人慢条斯理的捏着顾盼的双腕,将领带绑上去,嗓音微凉的开口:“绑人不能系那种结,要这样。”

要哪样?

反正梦里的顾盼是什么也没看清,只感觉身上的男人三两下就把自己的双腕绑起用相同的姿势系到床头。

接着,只见那男人微微俯下身,微凉的指尖捏住她精致下颌。

莫名的,他再次出声时,顾盼在他低凉嗓音中感觉到了一丝情.色.味道。

“这样,才是一辈子都不能下床。”

……

顾盼被吓到了,惊醒后迷迷糊糊看了眼天花板,眼底划过一丝真情实感的茫然。

————

顾盼的卧室很大。

当初为了满足小孙女一边泡澡一边看电影的愿望,顾老爷子硬生生的砸开了两面墙,把原本楼上的四室变成了两室,顾盼一个人的房间就占了别墅二楼四分之三的位置。

剩下的四分之一,则给捡破烂捡来的孙子顾安南做卧房。

顾盼起床后放了水泡澡,昨天折腾得太晚情绪又太亢奋,她除了满床打滚和傻笑之外,根本没心思做别的。澡也是随便冲冲了事,身体乳都没涂。

进口按摩浴缸里的温热水包裹着顾盼的全身,舒服的她又有些昏昏欲睡。仰头枕在浴缸边缘,不由自主的回忆一番之前的梦境,接着脑海中的弹幕像疯了一样闪过——

【这限制级的梦为什么没有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梦里的墙头好鬼畜好带感哦!我爱!】

【我对墙头的感觉难道不纯洁了吗?为什么会想玷污他!而且还是该死的霸王像上弓?】

……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顾盼提着精神,拿出手机给董善善又发了条微信。

【微信】顾盼:我这次居然在梦里对新墙头有非分之想,情况大大的不妙。

但那边的人也不知是没醒还是怎么的,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没回自己消息。她等的不耐烦,刚想致个电过去,家里的阿姨却忽然在浴室外敲了门。

“小姐,早餐都已经做好了,小顾董吩咐我叫您下楼吃饭。”

小顾董指她哥顾安南。

顾盼应声,一想到昨晚她哥被她气得收回副卡的事,她就不由的加快洗浴速度。

下楼后,顾盼离很远时便看见了坐在餐厅里的祖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