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弘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嚅嗫着说:“我还有件事儿,说了你别生气啊?”

哦?十三抬头看了一眼,也没看实,半坐起来说:“说吧!我能有什么好怪别人的。”想起皇阿玛的话,心里失望透了。

敏弘掏出手绢,说:“你先看看这个吧。”

十三扫了一眼,“这不是我咳的嘛!”不就是要死了吗!骂去吧,骂去吧,反正也活不长了!

敏红说:“你确定是你那时候用的吗?”

十三觉得奇怪,仔细看看,说道:“确定,那上面不是还有你绣的东西吗?”心里加了一句,绣的可不怎么样。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只能以“东西”指代。敏弘太了解这句话不是什么好意思,小十八也常常这样讲。脸上一红,忽略不计,毕竟不是自己的人,不能打的。

“如果你确定这就是你用过的,你闻闻吧!”

啊?这丫头的行为怎么这么古怪,哪有闻自己吐得血的。没容十三拒绝,敏弘在他鼻子下面挥了一下手绢,没什么腥味儿,反而一股香味扑鼻而来。那时也有这味道,当时只道是女孩子家的用具都是这样香得不行。难道自己想错了?

敏弘从红色血块的边上挑了一点东西,在手心搓了搓。说道:“你看,就是这个!”

十三疑惑的低头细看,怎么?难道?抬头看看敏弘,又闻了闻,问道:“这不是血?不是血!是什么?”十三的声音变的严厉而高亢,神情也有些扭曲。

敏弘立刻起立,说道:“你说过不生气的!你是王爷,不能食言!”

看敏弘象兔子一样,毫不犹豫的蹦走,滑稽认真的表情逗得十三又气又乐,连连摆手说:“你说吧,说吧,我不气!”心里已经明白是这个丫头在搞鬼,无端的轻松了些。

“这个是胭脂。”敏弘说,“今天早上,胤衸本要带我去庙里拜拜,正赶上有集市,就没有上山。这就是逛集市的时候买的。”撇撇嘴,胤衸这个龟毛,以后再也不和他逛街了。

“你拿胭脂唬我做什么?还骗大家说我吐血了。你知不知道事情很严重!现在已经传到皇阿玛那里了,这可是欺君之罪的!”十三担心地说。

敏弘无所谓的耸耸肩,看在十三的眼里觉得怪极了,只有那些洋人才做得出这种动作。想起她以前和洋人的交流,也就不再吃惊,但是知道她不觉得这事情很严重。

敏弘说:“我也是没办法啊!十四这个坏胚,总是欺负你。这次,他把话说得那么绝。明摆的,就是难为你。你们都是正人君子,大英雄,大豪杰,当然不可以临阵脱逃。我不过是个小女子,眼光浅,见识少,就知道这场架不能再打了。我又不可能替你们打,只好委屈你了。”说完,眨眨眼看看十三。

十三觉得,对于拿自己作为逃脱工具这件事,她一点也不内疚,而且似乎很得意。心里也不知道该不该骂她。虽然她满嘴的歪理,可是又句句在理。彼时彼景,也只有这种怪招才能克住老十四。想想自己虽然也吓了一跳,但是身体毕竟没受什么损伤;而老十四自负聪明盖世,竟被这个小丫头小小的戏弄一把,忍不住哈哈大笑!满身的难受竟然不翼而飞。

敏弘就知道这个小气鬼一定要有所沾光才能病好,不过这次也的确是自己的得意之作,笑眯眯的歪了头,看着十三在屋里得意洋洋的走来走去。

忽然,十三想起来,这毕竟是欺君的行为。恐怕会有麻烦。刚想说话,就见福晋进来说,皇上传玉儿姑娘进宫见驾。十三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她解了自己的困厄,皇阿玛不会对她不利吧?

敏弘谢过福晋,冲十三不在乎的一摆手,说:“你好好休息,不要再生气了。不然关心你的人也会很难受的。别让我白耍了那个坏胚!”

听她这么直言不讳的称呼十四,十三突然觉得很对自己的心思。有种少年时的意气在心中激荡。又听她说很多人在关心自己,心中暖暖的。

十三抿然一笑。

看着敏弘出去,福晋看着明显好转的十三,心里酸酸的,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扶十三躺下后,若有所思地说:“这个玉儿,挺讨人喜欢的。”

“嗯,是啊!”十三没注意福晋的语气,顺着话儿说:“是个鬼灵精!”有这样的人和四哥关心自己,自己当然要好好的活下去。十四那个坏胚,决不能让他好过了!

34、吃醋

到了宫里,敏弘和几个大人擦身而过,好像是户部和兵部的。

一个说:“这折子要十四阿哥看过才能发,眼瞅着都这时候,怎么还没见人啊?”

那个说:“我这儿也是,这十七阿哥也没影。今儿是怎么了!”

有知情的说:“咳,别提了。九爷,十爷,十三爷,十四爷,十七爷,还有十八爷,今天在街上和人家打架。皇上震怒。除了十三爷养病的,其他的几位爷,都在内务府关着反思呢!有什么事儿,等明天吧!”

“诶,您说,都这么大的爷了,怎么还在街上和人打架啊!”

“咳,还能为了什么!昨天十八爷府里的那个丫头不是给拎到大街上罚跪了吗?那几个泼皮就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被十七爷听见了。这丫头就是十七爷的心病,还能放过他们!正好其他的几位爷也在,就搅合进去了。”

“哦……”几个人嘀咕着走了。

敏弘听了那叫一个汗,想起了一个词儿——“红颜祸水”!估计老康更没好气了。

天晚了,康熙在水流岩秀见的敏弘。请安见礼,还好已经比较熟练了。康熙看看她,说道:“你去十三阿哥那里去了?他怎么样啊?”

咦,话题重点好像不对哦!这个皇上关心“祸水”的问题好像不如对自己儿子的关心啊!还是——担心自己去诱惑他们家老十三了!

:(

敏弘说:“回皇上,应该还算不太坏。”

“你这是什么话?”

“奴婢又不是太医,怎么知道好还是坏。”

“哼,伶牙俐齿!”

敏弘低头站着,不敢说话。

康熙接着说:“说吧,老十三怎么样?”

敏弘也不知道这是一个父亲再问自己,还是一个帝王,大概二者兼有,想想还是实话实说吧。“奴婢是去承认错误的。白天的那口血是奴婢吓唬各位阿哥的,没想到十三爷身子真得不好,竟然真得吐血了。奴婢觉得,自己的错误就要勇于承认,十三爷不能被蒙在鼓里,就去道歉了。”

“吓唬?错误?怎么回事!”康熙的声音也见了严厉。敏弘吓了一跳,但是也不敢要什么不生气的保障了,斟词酌句,尽量说得听起来像是一个怕事儿的小丫头,一时情急下的莽撞举动。最后还加了一句:“奴婢一看事情闹大了,就没敢跟过去。悄悄的回,回自己的住处了。晚上才知道后来的事情,觉得不应该隐瞒下去,就去,去十三爷那里了。”说完,连自己都觉得没见识,没胆量的很!

康熙瞪着她,半天没说话。你说她胆大吧,一帮泼皮就吓住了她;你说她胆小吧,竟然敢骗阿哥,还骗得有模有样,宫里宫外,上上下下,被她搞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可是,又一想,如果不是这样,这老十三说不定就真得喋血街头了!还得谢谢这个丫头。说道:“哦,你说完了,十三阿哥没说什么吗?”

敏弘说:“奴婢刚说完,十三很吃惊,大概想惩罚奴婢。但是正好皇上派人来宣了,所以也不知道十三阿哥想说什么!”

“哦,还真巧啊!”康熙说:“你这是欺君之罪。罪无可恕!你说,要怎么领罚!”

敏弘一愣,随即明白康熙不想真罚她,不然也不用问她了。心里一松,就有点嬉皮笑脸。认真地想了想,说道:“奴婢可以说吗?”伸着脖子看着康熙。

康熙还是万年大冰脸,说道:“说吧!”

敏弘说:“奴婢还是不说得好!反正皇上一句话就可以解决了,奴婢就算说了也没什么用处。白白污染了皇上的耳朵。”

啪,康熙一拍桌子,茶杯都蹦起来了。“谁让你这么多话的!讲!”心里烦躁不已,怎么处理这个丫头?她其实是救了老十三一命,也保全了皇家的面子。但是又的确是欺瞒在先,如果不办她,那些太医,侍卫怎么办?况且自己一怒之下骂得老十三那几句话,也的确有点后悔,现在都怪到了这个丫头身上。反正自己和自己的儿子是不会有错的。是她,导致自己的儿子打架;是她,骗得自己儿子吐血;是她,害得自己冤枉了儿子。怪她怪她,都怪她,但是还不能罚!现在,她啰里啰唆的,眼睛叽里咕噜乱转,一看就又没安好心眼儿!哼,我倒要看看,这回你能玩儿什么花样!

敏弘心说此时不狗腿,何时狗腿!小心地说道:“奴婢以为,奖惩罚则原是上位者定夺之事。奴婢身份低微,不应当作此种决断,坏了规矩纲常。但是皇上体恤之意,奴婢不能不领,所以,奴婢愿意为选择为皇上抚曲解闷。然后再请皇上圣躬独裁。”

正在这时,李德全进来附载康熙耳边说了几句,康熙不耐烦地说:“让他们等着!”

又回过头来冷冷看了一眼敏弘,心说,果然是做过事情的人,说话倒也在情在理,知进退有节制,就凭不枉自裁夺这一点,也比自己的几个儿子强。想起那几个儿子,心里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挥挥手算是答应了。

敏弘接过琴,无比万分的感激龟毛祥“闲极无聊”的魔鬼训练。拨弦弄商,开口唱道: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事几多骄;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敏弘早就揣摸过康熙的心情。大半生的帝王生涯,功业千秋,一世英名,已到垂暮之年。回首想来萧瑟处,几多风雨及多晴?若说谁陷红尘最深?便是这万人之上的帝王;若说谁有英雄寂寞,便是这自诩甚深的康熙。于他,最不可得的就是笑傲天下,只手归去的梦想。做得越多,就越不可得。康熙是一个饱读诗书的人,有自己的浪漫情怀;又是一个不世的帝王,有自己的豪情傲气。这样的人,被自己的儿子们折腾的束手无策,能不心中叹一声:“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吗?!此时唱这首歌,最能符合这位以英雄自诩的帝王的心境。

别看这个俗,管用就行!

唱了几句,偷看几眼康熙,心想,你要是不入戏。我就再变花样。没想到,老人家眼神空蒙,发起呆了。心中知道有门儿,继续唱了下去。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事几多骄;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屋子里面静悄悄的。敏弘觉得后背都快湿透了。

半晌儿,康熙也没理敏弘。挥挥手,对李德全说:“让他们进来吧!”

敏弘不知道是谁,偷偷一看,原来是那几个打架的阿哥。缩脖弓背的,一点也不如十三帅。刚想到这里,正看到胤衸在瞪她,心里一哆嗦,想起来这家伙严禁自己卖弄的事了。

那天晚上,敏弘不仅没有受惩罚,而且还被封了个四品的女官,赏了几批缎子。但是罚俸两个月,也算是有赏有罚,无非是堵人口实。

回到家以后,胤衸倒没怎么计较她唱歌的事儿。听说她去看老十三了,大发雷霆。“谁让你去的!你不知道他那里事多,别人躲还躲不及,你跟着瞎掺和什么!还有,今天,谁让你扶他的?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放着那么多的侍卫,用得着你去献殷勤!老十四算计他,我自然能挡得住,你掺和进来干什么!心疼啊?做梦!你想都别想。老十三这辈子就一个兆佳氏,没你这号人!”

胤衸心里还记着敏弘说过自己是十三爷的粉丝,并且迷恋到“不知羞耻的地步”。白天看她搀着十三亲亲热热地下来,心里就不舒服。后来看见十三就冲她笑了一下,丫头飘的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更可恨的是,她竟然不知羞耻的“摸”老十三!想到这儿,心里的火儿腾腾的,拽了敏弘的手,摁倒盆里狠狠地洗了起来。

敏弘被搓的难受。管得太宽了,还有没有人权啊!什么授受不亲!你还不是一上来就吃干抹净!就算是你老婆,你也不能连我冲别人笑一下都不许啊!再说了,我都和你讲明白了,你也应该相信我。不清不白的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白信任你了!心里委屈得不行不行的,火气也很壮。

一把掀开胤衸,吼道:“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想碰他!我就是心疼他!我倒要试试,有我玉敏弘在这里,他老十三是不是只有兆佳氏一个人!”转身冲出房门。

平日里,敏弘的火气来得快去得快,小十八稍微动点心眼,就能哄过去。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撒起泼来了。一想到是为了老十三撒泼,胤衸心里更恨了。果然对那厮有心思,亏自己还这么掏心掏肺的对她。也不管自己和老十三究竟是什么关系了,这时候全部“划清界限”!

跟着就冲了出去,一把扯住敏弘,吼了回去:“你敢!你敢去找他,我就杀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浑蛋!”敏弘毫不示弱的骂回去。

你怎么可以这样污辱我!自从跟了你,我哪天不是乖乖的做贤妻良母,连你的“小蜜”都忍了,你竟然敢骂我!越想越气——

啪,一巴掌打在胤衸的脸上。趁他愣神,又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胤衸疼得一弯腰,心头总算清明了些,但是——

敏弘竟然为了老十三这样打他?!

看见胤衸受伤的眼神,敏弘也愣住了。自己这是干什么呀!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心头后悔起来。眼风一扫,门口一大队看热闹得下人,好像兰月和落蕊都在。也不管了,冲着门口看热闹的一瞪眼,“看什么看!没见过夫妻打架!”

抢上几步,“咣当”关上大门。反身往回走。

这时才想起来,自己本来是要跑出去的,现在好了,自己把自己关起来了。想起胤衸刚才的眼神,心头一阵酸楚。回头一看,正看到他向自己的方向踏了一步,双拳紧握,全身都是戾气。心里突然没了胆子,想着将要到来的家庭暴力,都有点发抖。如果今天,他敢打我,明天我就走。绝对不能“别和陌生人说话”!如果他要是不打……

走到胤衸跟前,犹豫了一下,终于觉得自己还是占理的,转身进房,没理他!

胤衸简直要疯了,看着敏弘一步步的向门口走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她敢走出这个门一步,我就杀了她!哪怕陪着她死,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找真正的老十三!

四五步的距离竟然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胤衸心里充满了绝望,疯狂的呐喊着不要,不要!可就是说不出口!

当敏弘咣当把门关上的时候,胤衸晃了晃身子,仍然以为敏弘走了出去。及至看到敏弘向他走来,才把持住自己。没走?没走!心头一松,一阵茫然。愣愣的看着敏弘从他身边走过,进了屋子。转身一拳,砸在了墙上!

“你有钱啊!”又是那个磨人精的声音,不把你恨的牙根儿痒痒不罢休的磨人精,“把我家的墙打坏了你赔啊!隔壁邻居怎么办?就算没有,砸着花草也是滥杀无辜!有病,你!”

一双柔荑覆上了胤衸仍然陷在墙上的拳头,用和她尖刻的语气不相称的轻柔,往外拔了拔——

没拔动!

胤衸茫然的抬起眼,正对上一双倔强的泪眼,恶狠狠的又无限委屈的瞪着自己,手上的力道传来,茫然的看着敏弘打开自己的手掌,这时手上的疼痛才传了过来。

“有本事你打你自己呀,抹脖子去呀,砸我们家墙干什么!你赔得起吗!”这丫头说话真损。不过,看着敏弘轻轻的握着自己的手,微微蹙起的眉头,胤衸觉得心里一下子变得很开朗。她,终于还是在乎自己的!

近了屋里,敏弘吓了一跳。脸上的巴掌就不说了,反正他皮糙肉厚,看不出来。可是这手上的伤就没那么轻了。用清水清理一下伤口,转身就要去叫太医。刚一动,胤衸一把抱住她:“别走,敏弘,求你了,别走!”

有什么东西热热的,顺着腮帮子流到脖子里。敏弘心一阵颤抖,好男儿流血不流泪。把一个男人逼到落泪的,他必是爱惨了吧!回手抱住胤衸,埋在他的肩头,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回是委屈大发了。边哭边骂:“不是你让我走的吗!不是你嫌弃我淫荡吗?你这个混蛋!你怎么可以骂我!我那么相信你,你怎么就这么不信任我!你怎么可以怀疑我,还要杀了我。你去死吧!你这个混蛋!”骂来骂去,就混蛋两个字可以称得上脏字,敏弘实在不适合当泼妇。与其说是骂人,不如说是在为自己辩解。

胤衸用力抱紧了敏弘,口里一迭声地说道:“是我不对,我是混蛋,我不是人,我不该骂人,我混!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敏弘,别离开我!”他比敏弘的脏字还多。

仿佛求证似的,捧起敏弘的脑袋,不管不顾的就吻了下去,一起栽倒在床上。

敏弘心里生气,一开始又掐又踢的,但也没真使劲,打在胤衸身上跟挠痒痒似的。胤衸仿佛得了鼓励,动作更加疯狂。

肉体的结合似乎让胤衸暂时得到了满足。看着敏弘皱紧的眉头,胤衸稍稍停了一下,细细吻着敏弘的鬓角;忍着肿胀的疼痛,用自己的分身轻轻的在蜜口磨蹭着。口中喃喃的叫着敏弘的名字,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认拥有的彼此。感受到他的惊恐和绝望,敏弘难忍辛酸,圈紧了手臂,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再也不肯分开……

太医来的时候,屋子里面已经被打扫干净了。但是,空间里充斥着隐隐约约的味道和男人女人脸上暧昧的表情,让老头微微有点脸红。早就听说十八爷少年早熟,想不到倒还真是……这些满洲的少年,还真是——怎么说,如狼似虎啊!

及至看到受伤的手,还是吓了一跳!这得使多大的劲儿啊,生生的打了个皮开肉绽!幸好没伤着骨头。听说白天因为打架,已经被皇上教训了,怎么晚上又打了?奇怪的是,有些地方都结痂了,好像不是立刻就传的,但是时间也不长。怎么回事?

太医在那里翻着看,敏弘以为是结痂了,不好治,带着气说:“陈太医,您看着办,如果需要把结的痂挑了,才能上药治疗,您就挑;要是不行,我来。”说完瞪了一眼胤衸,后者苦笑着摇摇头。

陈太医连忙摇手说:“虽然结痂,可是伤口在这之前已经清理过,无妨的。无妨。”心中已经有几分明白。拳头是砸在硬物上的,这对小夫妻眼睛都红红的,想必吵完架刚刚和好。肯定是十八爷火头上,又舍不得打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才拿别的东西发泄,结果伤成这样。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能让在阿哥里还算好脾气的十八阿哥气成这副模样?真是新闻。留些药膏和内服的消气降火的药,陈太医告辞。明天又有新的谣传。

“便宜你了!”敏弘送陈太医出门前,回头瞪了一眼胤衸。把核桃吓的赶紧看自己的爷,后者却笑眯眯的一幅小人得志样。想想刚才看到的那个吓煞人的“暴力”场面,基本上都是自己家的爷在挨打。核桃心里说,都说八福晋是母老虎,可也就是欺负一下别的女人。对八爷可是千依百顺。我们家这位奶奶不仅不让娶妻纳妾,还敢揍人,巴掌甩得啪啪的!反倒是十八爷一幅千依百顺的样子!今后对这位玉儿奶奶更加小心谨慎。有的时候,十八爷说的话,过过就算,玉儿的话却要十成十的执行。如果胤衸知道有这样的后果,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笑得出来。反正他现在没想那么多,玉儿并不喜欢现在的老十三,这就行!至于其他的,也没记太清楚,反正以后听她的就好了。

真是被人卖了,还给人家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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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鳖吭踢牛……

泡死……

修改了错别字,周日更新完毕。谢谢观赏,晚安!

35、遇佛

第二天,承德大街小巷都在流传各种版本的十八阿哥被揍的消息。一大早,李德全就跑了过来,说是皇上听说十八阿哥手受伤了,让过来问问。可是,却上上下下的使劲打量小十八和敏弘两个人。

胤衸轻轻的拽了一下敏弘,敏弘不露声色的贴着他站了。李德全一看着样子,心里就有谱了。再仔细一瞅,敏弘的眼睛肿的像个小水泡似的,就知道该怎么回了。看来今天,这两位是出不了门了。

送走李德全,两个人面面相觑。

敏弘说:“都怪你,莫名其妙的乱吃醋!”

胤衸不甘落后,也说:“还不是你惹得祸!”

两个人返回后花园,敏弘抚琴,胤衸和着琴声舞了一会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说到,“你昨天怎么想起给皇阿玛唱那首曲子?”

敏弘零星的挑着琴弦,说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你阿玛,当时也只是想了这么个法子,想赌赌,也许皇上会喜欢。”

“这样的曲子,象我们这样的人,哪个能不喜欢。” 胤衸感叹道:“昨天我们在外面跪着,正好听见你在里面唱曲子,我看老十四那种人都有所感。唉,红尘一梦,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琴声淙淙,敏弘已经弹了起来。

除了莫名其妙忘掉的那段记忆,胤祥本来就是过目不忘,何况这还是一首有所感的曲子。和着琴声哼唱起来。慢慢的越唱越大,手中的剑也舞动起来,颇有几分笑傲江湖的架势。

当然,作为龟毛派宗师。感性过后,胤祥又开始手把手的较正敏弘在弹奏中的失误。当听说是琴萧合奏的曲子时,更是兴冲冲的跑去拿来自己的萧,一起钻研。

落蕊躲在一旁看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昨天晚上,看见敏弘掌掴十八阿哥,心头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她竟然如此莽撞冲动,胆大妄为,喜的是从此后十八阿哥和皇上定然不会饶她。可没想到,后半夜,太医来的时候,看两人的神情,竟然像是调了油的蜜。心里一阵气苦,怎么她做什么都对,自己做什么都错呢!

看着两个人灵犀相通的舞剑弄琴,亲昵的彼此校正音色,落蕊心里竟然多了几分羡慕!书上所谓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吧?曾经自己以为能得到象十三阿哥那样人的宠爱,已经是女人一生最大的奢望了,今天才知道原来世间所谓的心意相通并不是像姑姑那样的。

落蕊若有所思地返回去,走到厨房,远处一抹蓝色的人影一闪,鬼鬼祟祟的进去了。

休息了大概十几天,胤衸的伤势基本上没事儿了,敏弘脸上却落下一个淡淡的疤痕。虽说不细看也看不出来,胤衸却不干了。敏弘赶紧拉住他,让他在颧骨的疤痕上,细细的描了一朵蓝色的蝴蝶,只有半个小指甲大小。胤衸描得仔细,竟然别有一份艳丽。心情这才好些,但是这个仇却是记下的。从此以后,胤衸必要描上个样子,才肯出门,敏弘素来不在意这些,就是描蛇虫蜥蜴,只要龟毛满意,她就没意见。

今日,胤衸说最近太背了,一定要拜拜。看天色不错,早早的两个人只带了核桃和两名侍卫,扮作普通富贵人家的小夫妻,悠悠哉哉的上了山。

康熙五十三年的时候,还没有外八庙,只有一座溥仁寺,还是康熙五十二年建好的新庙。是诸蒙古王公为庆贺康熙帝60寿辰,上书“奏请”在承德避暑山庄外,围建一寺院作庆寿盛会之所。

敏弘早就说过小时候来过这里的事情,此时更是指点着位置,和胤衸低声地回忆着外八庙的盛况。胤衸心里想的却是当初选择支持四哥果然没错,弘历这小子没有让大家失望。随即又想起后来的灭亡,心中感慨,如果是八哥得了皇位,又将怎样呢?站在山上,看山下城廓如偶,半掩在烟云中,想着自己匪夷所思的经历,如梦似幻。

两人拾级而上,来到溥仁寺。伽蓝毗卢,烟云渺渺。诸神端坐于香火缭绕,宝相庄严。溥仁寺建筑形制为汉族庙宇的“伽蓝七堂”式,四周有护墙环。山门内主轴线上布置主殿三座:天王殿、慈云普阴殿、宝相长新殿。天王殿内供佛像 6尊:弥勒佛、韦驮天将和慈容凶相的四大天王。慈云普阴殿,单檐歇山顶,描金彩绘,雕梁画栋。殿内供过去佛迦叶佛,现在佛释迦牟尼佛、未来佛弥勒佛。释迦佛两侧为其两大弟子迦叶和阿难。东西坛上供姿态各异的十八罗汉。天花板上有“嘛、呢、叭、咪、听”密宗六字真言。宝相长新殿,单檐硬山布瓦顶,檐柱描金彩绘。内供 9尊无量寿佛, 即阿弥陀佛。他是西方极乐世界的教主。极乐世界有品位九等,每品有一尊佛。佛两侧侍立八大菩萨。

这些都是敏弘所不知道的,胤衸一一为她道来。两人境遇奇特,对这神鬼往生之说比别人多了几分体验。胤衸原本就信,此时更是虔诚,敏弘却比他多了两份洒脱,恭敬之余却不匍匐。看胤衸竟要大舍布施,赶紧拦住,说道:“你这里敬的大方,却不知是在造孽啊!”

胤衸一愣,何处此言呢?

敏弘说:“我们不事生产。吃穿用度,都是百姓日日劳作所得,你多花一分,百姓便要多辛劳十分,你久在朝堂,累任经年,生民百姓之苦,比我清楚。今天,我们舍了这些钱粮,明天就要把它们从百姓那里抽出来。你回头看看,山脚下那些为生存劳作的百姓,每天为一粥一饭奔波劳苦,所得不过了了。我们又怎么能忍心呢!”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胤衸叹了口气,说道:“可是,想起你必受魂飞魄散的厄运,我这心里就难受。倘若我再世为人,又到哪里找你去!我只想多积些功德,求佛悯我痴心,留你一分精魄,我也好有个念想!”

敏弘轻轻的括一下他的鼻子,笑道:“呆子!”拉着他走到殿外菩提树下,互相依偎着坐下,才说道:“我原来听过一个故事,说是一位年轻人,夫妻恩爱,誓不相离。轮回之时,年轻人拒绝喝孟婆汤,孟婆说,你若在喝了我的汤后还记得你的妻子,我便许你免喝之便。年轻人喝下汤后,转世为人。一世之后,再见孟婆,孟婆问,年轻人,可还记得前世妻子。年轻人说,我只记得这一生我最爱的女人!”顿了顿,敏弘继续说道:“人生不过百年,如露如电。就算保有前生的记忆又如何?我且来问你,倘若今日兆佳氏身边没有十三爷,你当如何自处?”

胤衸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敏弘笑笑说:“问你你还当真了,这种根本不可能成立的问题,有考虑的必要吗?”其实,这个问题在敏弘心中存了很久了。这次不过是提点一下胤衸不要太痴,因此点到为止,说笑着带了过去。

敏弘虽然豁达,也有女儿心。见重生后的胤祥不能忘怀兆佳氏,初时,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欣慰。时日久了,心里也想开了。何必和一个人的过去计较,抓紧今天的每一分快乐才是真的。

胤衸考虑的多是和老十三的关系,无法接受自己身份的改变。但是敏弘的问题却很少考虑。只是单纯的希望能这样和敏弘相厮守下去,生生世世不变。听了敏弘讲的故事,突然想到,向自己这种情况,也不知几世为人了。敏弘只有一世,那自己之前有曾经遇到过什么样的女子?是否也许过类似地诺言?忍不住低头细想,越想越头疼,紧紧地攒住了眉毛。

敏弘拍拍他的脸,看他回过神来,说道:“醒醒啦,再想就走火入魔了。”

胤衸悚然一惊。敏弘继续说:“你也不用太紧张这个问题。换个角度想,佛爷不是说了什么轮回因果的,你欠人家和人家欠你的,还来还去的,说不定多苦呢!你这个人这么小心眼儿,吃了那么多亏,就算有什么生生世世的誓言,也是追杀人家!只有像我们现在这么快活,你又占便宜没够,才会想着生生世世都欺负我!沾我的便宜!”

敏弘根本是胡说八道,胤衸却觉得有几分道理。佛说人世苦。像现在这样的姻缘,不知是几世积下的福缘,自己也未必“见一个爱一个”!被敏弘缠七缠八的,好像是想通了。沃勒敏弘的手,忍不住道:“就算是沾你的便宜,我也要生生世世的沾下去!你怎么可以不在我身边呢!”

敏弘心说,有你这句话我就算没白来这一趟。但还是开解道:“那也不用刻意做什么呀!该做什做做什么,没有必要刻意的去求啊!我记得有一次在一个庙里投硬币,说是如果能投进鱼嘴里,许的愿就会实现。我们十几个人,跟落雨似的,没一个投进鱼嘴。我来的晚,也想不起许什么愿,就那么一投,中了。那天就我一个中的。所以,佛说无欲无求,你越求他,他越不理你。倒不如自己求自己的好!”说来说去,无非四个字,及时行乐。可又不敢直说,绕了半天,自己都有点晕。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一个老和尚来到两人面前。敏弘有点奇怪,这个不象是喇嘛阿!难道说溥仁寺不是喇嘛庙?看这个老头虽然紧巴骨,瘦粼粼的,可是一双眼睛仿佛看尽众生,广博若海。心中也不敢小瞧。两个人赶紧见礼。

和尚说:“女施主方才的话颇有几分禅意。老纳不请自来,唐突了!”

胤衸连忙回礼。老和尚看了他一眼,说到:“一世魂,两世人;一报国,一还情。可惜呀,清深缘浅,逆冲天运,孽缘啊孽缘!”

胤衸一听,冒了一身冷汗。赶紧请求明示。哼,封建分子就是落后!敏弘冷眼旁观,以一个唯物主义者的眼光打量分析着,怕又是个老骗子!

和尚笑笑说:“天机不可泄露。若是能跳出红尘,或可护住此不世奇缘。怕只怕,俗务缠身,污染了心目。今日有缘,老纳这里有一串佛珠,也算是遇到有缘人了,请公子收下吧!”却是一串纯黑石头的珠串,说到:“这位姑娘颇有几分慧根,倘若能收敛几分不逊,福泽不浅啊!”看敏弘一脸的不屑和怀疑,晓得自己的话她也没听几句。微微一笑,飘然而去。

“哼,肯定是主持见我们没有给钱,特意找这么个人,骗我们来的!”敏弘总结陈词,“哎呦,你打我干吗!”

胤衸抬手拍了一下丫头的后脑勺,说到:“不得无理!”若有所思地看这手里的佛珠。“你说什么是跳出红尘?”

敏弘大惊:“胤衸,胤祥!臭龟毛,我警告你,不许你出家当和尚!”看胤衸没有反应,以为他真是这么想的,气急败坏的说:“你,你若是敢出家当和尚,我,我就在你的那座寺旁边,旁边,开妓院!”

“胡沁!不许对佛陀不敬!”揽住敏弘的腰,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说:“就是和尚,也是花和尚,天天和你在一起,可好?”

“那样啊,也行!你的发型也象了。”

“不好看吗?”

“马马虎虎!”

“光头呢?”

“我喜欢尤里科连纳!光头巨帅!”

“不要脸的小妖精!他是谁?”

“哎呦,你又掐我!”

……

核桃和侍卫们远远的跟着,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话语,捂着嘴偷偷的乐。

胤衸的病早就好,只不过懒得进宫,故意拖着。可是,这一天,康熙在“水流云在”露天设宴,胤衸也不得不带着敏弘过去。德娘娘和宜娘娘各自有谕,要问问胤衸恢复的情况,两位女官也就随行了。

临行前,胤衸殷殷嘱咐敏弘不得离开自己半步,敏弘被他吵得不耐烦,说到:“你上厕所我也跟着?”招来一顿教训。

落蕊看他们亲亲热热地样子,胤衸的眼里都是玉儿,心里伤感。越发的颓唐。无意中看了一眼兰月,心里激灵一下子。

鉴于上一次走开一会儿,就碰见一堆别有用心的人,应付的头都大了。敏弘这一次“千磨万击还坚韧,咬定胤衸不放松”,真是胤衸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胤衸心里也很满意。

酒酣兴浓,大家都四处走了敬酒。胤衸不能免俗。作为小弟弟,要去给各位哥哥敬酒。

也曾酒醉鞭名马,唯恐情重累帅哥!

敏弘多少有点害怕面对十七,总觉得亏欠了他。别说躲了,连看都不敢看。但是胤礼很大方的站在她的面前,给她敬酒,敏弘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定了定心神,仰脖儿喝了。胤礼笑着说:“前儿多亏了你,要不然就招了那个泼皮的道儿了!我去府上谢你,十八弟说你睡了。想不到,你和那只猫一样,也爱中午睡觉。”

敏弘心说,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啊!肯定是龟毛欺上瞒下,糊弄自己,觉得挺不好意思地。摆手说:“没关系的,我也没做什么。就喊了那一嗓子,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

胤礼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十四阿哥的方向,他正和一些大臣喝酒,说到:“你帮的忙,我们兄弟心里都记着。就不用推辞了。对了,你脸上是什么?听说你受伤了?”胤礼皱了皱眉。敏弘的心立刻坦白的跳一跳,这家伙越来越有忧郁公子的味道了。真是我见犹怜啊!

摸了摸伤处,今天小十八特意画了一只蓝色的蝴蝶,还点了些金粉,明晃晃的灯火下,比别人多了几分妩媚,添了几许妖娆。可能是男人的虚荣心作怪吧?敏弘猜测,虽然胤衸吃醋吃的满天飞,可是在这种场合也希望自己的女人看起来比其他人漂亮。连敏弘自己看了都觉得和平日里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