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并非错过宿头,实际上,他就是奔着这袋水晶粉来的。

根据资料和传说,醇正帝驾崩的时候只带着几卷画轴入葬。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这袋长生药了。这在行里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诺大的墓在那里摆着,就是没人能进去,或者——出来!

后来,有精通易经八卦的,卜出这袋长生药的出世必须由一名黄村长大的天火之夜出生的纯阴女人才能带出来。而这种异常的八字,只有在天变的时候才有。但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天变……

年轻人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长生药的传说他并不相信,但是这个传说背后无人成功的事实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来到这里,还没进村,就听到老汉的故事,还知道这个几十年没出现过女子又出现了,心中不由一动。

可是,在看见敏儿之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的滋长。它生长的如此之快,几乎要将好胜之意生生压下。短短的几个时辰里,满心满眼都是敏儿的倩影。一会儿不见,就要喘不上气来,非要看到才能罢休。

窗外诡异的一幕落在他的眼里,奇怪的是他并没想起什么长生,反而生怕敏儿答应了那怪物,随它去了!

直到看到敏儿拒绝他,才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想起长生的事情。

若是有长生,一定要同敏儿一起!

这个念头刷的飞过脑海,轰的在脸上撩起一片大火。

耳边传来沉重的呼吸和咳嗽声,陈老汉的病情加重了。一双柔夷搭在年轻人的胳膊上,吓了年轻人一跳,以为自己龌龊的心思被看破了。

哑女指指老汉,眼里闪着祈求的目光。

原来是老汉病情加重了,年轻人赶紧低头细细查看,心还是扑腾扑腾跳个不停。

被碰过的地方火辣辣的,一股麻酥酥的感觉从胳膊爬遍全身,无比舒泰。有一种冲动,让他想全身贴过去,被那双手碰一碰。电光火石的瞬间,年轻人已经神及八鹜,却因此更加专注的盯着老汉的手。半天没有翻动,没有吭声。只有一片可疑的大火从年轻人的脖子快速的燃烧到耳朵后面,鼻尖和额头沁出颗颗汗珠。

“嘶——”

冰凉的感觉吓了他一跳,敏儿拿着一块浸过水的汗巾正在给他擦汗。

“没事,没事!我自己来好了。”年轻人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燃烧,整张脸几乎要化掉。可是,等汗巾放在自己手里,敏儿去看药锅的时候,年轻人又觉得根本不应该自己来擦,后悔的凉水迅速扑灭大火,悻悻的集中精神去看面前的老头。

一看之下,年轻人大吃一惊。

这不是一般的伤风,他肯定是撞见不干净的东西,吸入不少阴气!

仔细嗅嗅,伸手拨开脖颈上的乱发,那里有几块淡淡的斑点。

尸斑?怎么还有尸毒?老汉之前见过那个怪物吗?

想怪物的模样,难道它并不是鬼,或者僵尸?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腐尸”?

不管怎样,救人要紧。

赶紧捣碎一些糯米喂老汉服下,又取了些艾草烧成灰混着糯米敷在斑点上,每个时辰换一次。一直收到次日天明。

鸡叫三声的时候,天色将亮未亮,亦是阴阳交割时分,一直昏迷的陈老汉突然睁开眼。

盯着榻边的敏儿,异样的声音仿佛从半空里发出来:“来了,就不要走。要杀要剐都行,跟我走好么?”说完眼直直的看着她。

年轻人暗道,莫不是附体了?正要摸出袋子里的黑驴蹄子。耳听“啪”的一声,敏儿手里的瓷碗掉到地上。

年轻人赶紧去看,两行清泪就那样毫无预兆从敏儿的脸上流过,好像锋利的刀片在他心上划了一刀,麻麻的疼,抽抽的凉。

就见敏儿轻轻按下半坐的老汉,坚定的摇了摇头,“这个时候来,多危险。回去吧,不要再来了。那些人,那些事,谁也搬不走,谁也忽略不了。你——还是走吧!”

年轻人突然记起敏儿是哑巴的!

陈老汉表情似乎有些不甘心。这时,阳光突的蹦进屋里,房间中豁然一亮。年轻人稍微眯了一下眼,再睁开时,刚才的一切仿佛一场梦,陈老汉正安然的躺在那里沉睡。只有——

敏儿的手微微颤抖着,拭去老汉眼角的泪水……

身子一震,年轻人醒悟的时候已经抓住了敏儿的手:“别、别理他!”

空气仿佛瞬间凝滞在那里。

“嫁给我!”天地在一刹那云消雾散,年轻人甚至听到早晨鸟儿唧啾的叫声。下一刻,却又跌入重重的深渊中,在看似无尽的等候中焦灼的挣扎。

敏儿看看他,慢慢抽出手来。就在他几乎要道歉放弃的时候,敏儿道:“等……等爷爷醒来决定吧。”

花开了,草绿了,太阳出来高高照耀,世界灿烂的一塌糊涂。

搓着大腿,除了傻笑还是傻笑!

陈老汉中午的时候彻底醒了过来,年轻人趁热打铁,赶紧求婚。

老汉似乎觉得来日不多了,很爽快的答应下来。看敏儿出去打水,年轻人问道:“敏儿是哑巴?”

老汉点点头,很奇怪他为什么这样再问一遍。年轻人心里奇怪,却不再提。又旁敲侧击的问起凌晨的事情,老汉却什么也记不得了。

白天,敏儿还是不说话的哑巴。只有黑黝黝的眸子,即使在笑的时候,也能看见无底的悲伤,仿佛积累了几百年,几千年,永恒的沉淀在那里。

没事的时候,敏儿会坐在村后的山坡上,茫然的看着陵丘的方向。无风的日子,炊烟都是直的。但是,陈家哑巴丫头的衣服总是轻轻的飘动,好像什么人在牵着她的衣襟,恋恋不舍的缠绕着。

年轻人已经无意去探究原因,只想带着她逃离那份伤痛,远远的——离开那座帝陵!

远远的,醇正帝的陵丘上,愁云低垂,慢慢的覆盖了整座村庄。

“这个给你。”年轻人见风来的邪乎,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一个玉佛,“这是块古玉,开过光的。可以保护你。”见敏儿不动,伸手为她系上。

两臂之间,佳人如玉。

伸出去的手臂缠绕在颈间,慢慢的滑到背上。隔着单薄的衣衫,可以感觉到形状优美的脊骨。在呼吸可闻的地方,年轻人颤抖着停下来。唇,近在咫尺,呼吸之间的抖动都可以带来轻微的摩擦。但他还需要一个结果。

“何必……”哑女忽然开口。年轻人只觉得一股馨香扑面而来,唇上已经多了些软软的东西。耳边缠绕着幽幽的喟叹:“呵……”

放在纤腰上的手蓦得收紧,铁臂如箍,紧紧匝住敏儿。一滴火星溅进油田,霍然着起满天大火。火中,依稀有叹气如风:“胤礼……”

帝陵方向,乌云骤卷,如海上怒涛,汹涌着向黄村涌来。

年轻人只觉心里的一个大洞就这样被猝不及防的补住,随之而来的是另外一个更深更宽的沟壑。深到看不见底,宽的摸不到边。只有把她紧紧的抱住,揉进身体里才能完全的补平。

敏儿乖巧的顺着他的揉挤,愈来愈深的贴近他的怀里。只是每贴近一分,年轻人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要膨胀十倍,每个细胞都象充气一般胀得鼓鼓的。叫嚣着与她的完全接触。

敏儿已经完全挂在他的身上,软绵绵的不着一力。和肿胀坚硬的感觉完全相反的是脚下酸软无力。顺势一滚,转到山坡下的凹地。充满青草湿涩味道的空气,和解放的双腿,让年轻人不可自抑的解去隔在两人之间的最后一道屏障。

幽门湿润略带冰凉的感觉令他猛地一颤,忽地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双臂一顿,这才发现怀中的佳人晕生双颊,星目似闭非闭,羽睫颤抖着扫过眼底柔嫩的肌肤,“敏儿,敏儿,对……对不起,我……我莽撞了!”

年轻人慌手慌脚的抓起身下的衣服,裹了半天,却发现除了遮羞,根本一无是处。

“别、别停!”敏儿反手勾住他的颈子,柔软的冰凉的身子如蛇般贴了上来。螓首越过肩胛,探到年轻人的后脖,轻轻啃噬起来。

喉咙里溢出一道呻吟,所有的理智顷刻灰飞烟灭。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兄弟脱离他的控制,迫不及待的跑进未知的城池,麾突冲撞中攀升到天堂的所在。

当甘霖普降,喘息稍定时,年轻人支起身子,一眼看见青草正微微拂过敏儿洁白的身躯。有些嫉妒的抱进自己的怀里,翻个身靠在石头上。身下的长袍挡不住草梗粗拉的感觉,索性让敏儿全坐在自己的身上。扯过旁边的中衣,只盖住两人的上身。

几乎是立刻,年轻人就后悔了。敏感的身子可以觉察到男女肌肤最细微的不同,他甚至凭感觉就可以画出敏儿臀部的形状。下意识的伸出手,在柔滑的股沟里逡巡,脸埋进敏儿的肩颈……

敏儿不适的动了动。

“别动!”年轻人迅速收回手,面红耳赤的按住她的腰。

这样不是办法,但是“是办法的办法”还没有出现在脑子里,“我……我会负责的。回去我们就结婚,就结婚。”

敏儿低头笑了,暖暖的热气吹到年轻人的脖子里,埋了进去了,柔柔的说:“你要什么都好,只是赶紧离开这里,好么?”

“什么?!”年轻人的身子一僵,所有的疑惑涌进大脑,激情留下的眩晕顷刻消失。

只是没等他说话,敏儿已经开口:“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也——”

接下来的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摇了摇头。

发丝挠的人心痒痒,心底的恐慌却如燎原野火。想起敏儿明明是个哑巴,怎么会说话?心头疑雾重重。

“敏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说话?晚上的东西是什么?”

墙垣外会说话的腐尸,一碗水的犹豫和欣喜,陈老汉的昏迷中的问话,还有哑女突然开口,是不是都和那个“胤衸”有关?这长生的背后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

敏儿的身子僵了一下,低低的说:“不提它,相信我,好么?”

“不行!”年轻人坚决的拒绝,“我当然相信你。但是我要保护你,所以我得知道这些事情!好敏儿,你是我的人了,是我的妻。我要保护你!”

敏儿的声音如同梦呓:“真的么?你能保护多久呢?是不是厌倦之后,又会把我丢开?”泪水潸然而下,“与其为那个时候犯愁,不如好好珍惜现在!你就是天天要我,我也是给你的。只要你在七月初七之前离开这里。”

年轻人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你……你是祭女?哑巴也能做祭女吗?”

看敏儿垂下眼睑,年轻人严肃的说:“这样我就更不能离开了。我看过史料,大多数祭女是可以生还的。只是有着严重的受惊吓的痕迹。我要留到那一天,决不让它吓到你!”也许她本来就不是哑巴,只是陈老汉怕她成为祭女才故意编造的。因为这里的人都知道,天生的哑巴是受到神明诅咒的灵魂托生的。

“唉,”敏儿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我是天生的哑巴,生下来就是哑巴。之所以能说话,是因为有一股越来越强的力量,使我可以挣脱天神的诅咒。”

“你……你是……”年轻人有些无措。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僵尸鬼怪,知道世间并不是只有人类。但是这个刚刚和他欢好过的女子,那副温热娇美的躯体里面似乎有着一种不属于人类的气息。问题是,他的护身符没有任何反应。

敏儿看着他,说道:“不是人也不是鬼。是刑极天逃脱的元神,带着诅咒借着天地的异动,附在一团血肉之上。无来处,无去处。无姻缘,无因果。所以,我不可以做你的妻子。否则,你真正的妻子就会因此被破坏命格,牵连到你的命数。”

“刑极天?”年轻人念叨着,“听说那里迄今为止只囚禁过蚩尤和鲧。无论是人是神,所有到了那里的元神都比落入十八层地狱还要痛苦,是天地间最严酷的刑罚之所。你怎么会去那里?”

“因为……逆天!”

敏儿的眼神有些恍惚,却有深深的浓浓的眷恋:“逆天……,我们一起搅乱了天地的安排,打乱了时序的变化,试图冲破天地的束缚。所以受到天神的惩罚。”话虽如此,敏儿的嘴角却泄出一道怀念的笑意。短短的一刹那,甜到心里。

“我们?”年轻人酸酸的问。

敏儿垂下眼脸,仿佛方才的甜蜜只是一个幻象,安静的近乎冷漠才是她本来的样子,点点头并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