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反抗,那就享受吧!

阿墨突然自我安慰地想到花奶奶某句据说是经典的话,跟着黑熊被军吏带着上了一辆偏幰牛车。

为了不耽误粮草护送之事,牛车以最快的速度往邻县赶去。别以为邻县很近,足足走了两天才到达。

牛车刚一停下,一道人影化为一阵风从车上跳了下来,蹲在路边吐得昏天暗地。

“没用。”耳边传来鄙夷的嗤笑声,阿墨虚弱的抬起头,正好见到黑熊精神抖擞地从她身边走过,丢下一个不屑的白眼。

不愿意被人看轻,阿墨强忍着昏眩直起身,脚步虚浮地跟在黑熊的身后走向营地,通报的士卒很快就就带着一名身着铠甲的校尉过来。

“曹校尉,他们…”带他们过来的两名军吏指着阿墨和黑熊,谄媚地冲着曹校尉点头哈腰说着。

曹校尉看都没的看那两个军吏一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对跟在他身边的亲卫兵吩咐道:“拿两套军服发给他们,传令下去,整队出发。”说着转身就离开。

阿墨傻眼了,这个曹校尉脾性也太大了,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而且他们才刚刚到,立即就要出发了?

不要啊,她还没缓过劲来,什么情况都不明白啊!

不管阿墨再怨念,军令如山,说出发就出发,于是还处于迷迷糊糊状态的她就跟着护粮队伍出发前往北境。

中秋刚过,天气依然十分炎热,正午时分是一天中最热之时,火辣辣的太阳挂在正中,略带湿意的秋风吹拂,山间的动物都有些懒洋洋的,或躲在树荫下,或藏在山洞中,这种时节最容易让人泛困。

漓山东脉北峰属于大梁天朝歧州东部的某一条山道上,一队押送粮草的官兵缓缓前行,炙热的阳光晒得护送粮草的士兵懒洋洋的提不起劲。

阿墨掉在队尾,手中持着铁戟撑着地面,拖着疲惫的脚步一步一步地向前移动着,仰起头,明晃晃的骄阳刺得她眼前一片发花,整个人摇摇欲坠,好不容易缓了回神,虚弱地举起衣袖,往布满汗珠的脸上一抹。

“走快点,都没吃饭吗?延误期限,罪责当斩。”曹校尉骑在马上,冲着护卫在粮草两边的士卒大声喝道,手起鞭落,一鞭抽在阿墨瘦弱的背脊上,喝道:“尤其是你,走快点。”

背脊顿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楚,阿墨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精神一凛,倔强地抿紧双唇,不让那声痛呼溢出口,闷着头,快步地跟上队伍。

押送粮草的队伍已经走了半个月了,对于第一次走出平乡县的阿墨来说,从一开始的不愤忐忑,到后来慢慢接受现实,当真是包含着血与泪。

第一次入伍,她可以说什么都不懂,随行的士卒除了她之外,全是老兵,没有人专门给她讲解军规,还喜欢欺负她,使唤她,枯燥的行军生涯,她是他们取乐的对象。

曹校尉也不知是看她不顺眼还是什么原因,不仅对老兵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每天以各种小事来找她的碴,时不时地给一鞭,还没到达北境,她已是伤痕累累,连日赶路,再加上吃不饱,睡不暖,也亏得她底子好才没病倒,但也差不多快到极限了。

距离北境的襄武城还有几天的路程,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最后,但她是绝不会屈服的,不管他们欺辱她的目的是什么,她绝不能让他们得逞,一旦她倒下,随之而来的必然是身份的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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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敌军劫粮

天色黑沉,薄薄的月华笼着漓山峰峦起伏的山峰,黑夜中的漓山万簌俱寂,突而呼哨四起,刀剑交击,惨叫声打破夜的寂静。

满脸血污的曹校尉带着剩下的士兵围在辎重粮车旁边,跟劫持粮草的汉元国人马展开激烈的厮杀。

就在一刻钟之前,这一支身着与他们不同军服的军队突然从两边的山道上冲过来,将他们给包围,当头一个将领模样的中年男子挥舞着铁背蛇矛,直指着他们下达残忍的命令:“粮草劫走,人,一个不留。”

接着双方人马就拼杀了起来,敌众我寡,加上对方早已埋伏在此,蓄势以待,而且都是骑兵,自己这一方长途沷涉,人困马乏,交手不过一刻,已死伤过半。

阿墨护在粮车旁边,持着铁戟对准对方的骑兵,面色淡淡,看不清表情,但那双持戟的手却是止不住地颤抖,苍白的嘴唇紧紧抿着,浓郁刺鼻的血腥味熏得她胃里阵阵翻滚。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还没到达战场,她就先经历了一场战争,前一刻还活生生地站在身边取笑她的‘同伴’,此刻却已身首异处,血洒当场。

她到底是偷了老天爷的妻子还是杀了他全家啊,要这样把她往死里整,先是未婚夫君和好姐妹一同背叛她,然后把她和家人往死路上逼,代兄从军,却似从一开始就陷入了阴谋,被一路逼迫欺辱至此,好了吧,她好不容易坚持下来,又给她整出劫粮这一出。

眼前这情况怎么看都是必死的死局,就算她跟葛权学了几招保命的功夫,也顶不住对方人多而且身手并不比她差啊!难道她今天真的会死在这里?

如果注定真的要死,或许死在这里是最好的结局,不用担心会暴露身份。

这个念头一起,便不可抑制地疯长起来,阿墨清亮的双眸渐渐蒙上绝望的死意,也正在这时,好几个敌兵冲着她杀了过来。

眼睁睁地看着一柄明晃晃的弯刀高高举起,当头对着她劈了下来,阿墨却站着不动,反应似乎突然变得迟钝起来。

眼见就要被劈成两半,突如其来一股拉力将她的性命从大刀底下救了下来。

拉力有些过大,阿墨失神间被拉得踉跄了好几步才撞上一堵‘铁墙’,痛得她呲着牙倒吸了好几口气,还未站定,头顶便传来一声如失望至极的怒吼声:“在战场上,引颈待死是懦夫的行为,身为军人,哪怕战到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和敌人死战到底,杀杀杀…”

一声声杀意凛然的杀字震得阿墨连灵魂也颤抖起来,透过眼前的血雾,她看到了救了她一命的人,竟是一开始就看不起她,欺辱她的黑熊。

他一边将她护在怀里,一边奋勇杀敌,铁戟在他的手中就像是一把大凶器,收割着一条一条鲜活的生命。

他的话震撼着阿墨的心,让她懵懵懂懂间意识到‘军人’两个字的含义。

噗哧,敌人的鲜血喷洒到她的脸上,瞬间激起了她体内的热血,从未有过的滚烫,让她急需找到一个宣泄口来宣泄溢满胸腔的杀意。

“啊!”一声大吼,阿墨手中的铁戟猛地向前一送,嗤,是利器刺入肌肤的声音,炙热的鲜血再次飞溅到她的脸上。

没有觉得不适,没有想吐的感觉,没有恐惧!

阿墨看着被她手中的铁戟穿过胸口,渐渐失去生命的敌人,目光淡漠无情,手下一动,嗤哧,神色不变地拔出铁戟,看也不看倒向地上的尸体,转身,手中的的利器刺向另一个敌人。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杀的第一个人,心里却没有半点恐惧与害怕,是一时被热血冲昏了头脑,还是她骨子里本就是冷血无情。

有了第一人,就有第二人。

阿墨大发神威,精神抖擞,一柄铁戟左挑右刺,上劈下撩,竭尽自己所学的一点武功奋勇杀敌,跟黑熊配合默契,杀得敌人落花流水。

但是敌人实在太多了,他们两人再神勇也无法以一敌十,很快,两人身上都挂了彩。

嗤哧,又一个敌人丧生在她的铁戟之下,阿墨微喘了口气,转眸正看到黑熊身边围着好几个敌兵,一个敌兵正举着弯刀朝他的背后砍下去,他正忙着应对身前的两个敌兵,没有注意到。

千钧一发之际,阿墨猛地一脚踹向身旁的一辆粮车的车椽,借力整个人朝着黑熊的方向弹跳而去,由上而下直直刺进那名敌兵的咽喉。

那名敌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的刀只离黑熊不到一寸的距离,可再也砍不下去了。

黑熊也发现身后的杀意,身子一移,避开大刀,同时一个后踢将已经死去的敌兵踢开,身子一转,与阿墨背对背站着,没有开口称谢,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看着涌上来的敌兵,仰头大声笑唱道:“血洒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声音悲壮跌荡,震撼心灵,带着赴死的壮烈。

“死什么死,我可还想活着回家呢!”阿墨冷哼了一声,好看的眉峰皱成川字形,两颗如同黑宝石般漆黑明亮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忽而一定,绽放着万丈光芒,一手拉着黑熊后退隐在粮车之后,然后拉下他的衣领,伏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地快速讲了起来。

注意力被阿墨说的话给吸引住的黑熊并没有注意力,瘦弱的阿墨居然能轻易地将壮硕的他给拉下身子。

曹校尉带着仅余不足二十个士卒被杀得只能龟缩在一边,几百名汉元国骑兵呼啦啦地将他们给淹没。

眼见辎重粮草就要被劫走,这时,忽而异变突起,数辆粮车莫名燃烧起来。

“想烧毁辎重?哼,幼稚。”敌军将领高坐在高头俊马上,冷然大笑道:“儿郎们,把辎重全部拉走,等回营,本将军在烈王面前为你们请功。”

“噢噢噢…”本就杀得兴起的汉元国敌兵更如打了鸡血般,呼啸着冲向辎重粮车,但还未等他们跑近,那几辆燃烧着的粮车突然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第十一章 取敌首级

汉元国派来劫粮的都是骑兵,燃烧着的粮车一冲过来就惊到了胯下的座骑,一时间马啼嘶鸣,左右乱撞,一个接一个的汉元国士兵被掀落马下,好些还因躲闪不及被活活踩死。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汉元国将领勒着马绳,大声吼道:“镇定,镇定,拦住那几辆粮车,快,快。”

汉元国的士兵训练有素,立即有一队人马上前挡住那几辆粮车,其余人马分为两队,一队跟大梁士兵厮杀,一队将其他辎重粮草拉走。

但在这时,又有一辆燃烧着的粮车突而从另一边径直朝着汉元国那名将领的方向冲去,因为场面太过混乱,那辆粮车势如破竹,冲过围在将领四周的层层骑兵,很快便冲到将领的马前。

“吁…”汉元国将领用力勒紧马缰绳,马蹄高高扬起,若不是他骑术好,整个人都会被抛落下马。

同一时间,那辆燃烧着的粮车上忽而飞跃起一团燃烧着的火影朝着他扑落下来,到了近前,汉元国将领才看清那道火影居然是个人,而那个人正举着一柄铁戟朝着他头顶劈落而下。

头皮阵阵发麻,将领也是个作战经验丰富的将军,头一偏,同时双手举起蛇矛往头顶一挡,止住了那柄铁戟的落势,冷哼了一声:“不自量力,本将军…”

话还未说完,只听那人清喝一声,铁戟顿时重若千斤,他的武器蛇矛随应而断,铁戟毫不留情地劈落在他的脖颈边,还未来得及感受剧烈的痛楚,随着铁戟卡着他脖颈一转,再平平一劈,就再也没有知觉了。

霎时头颅离身飞起,血喷如柱,血雨洒落,惊得护在汉元国将领身边的骑兵失声惊吼:“贺拔将军被杀了,贺拔将军被杀了…”

这个噩耗如晴天惊雷般炸得汉元骑兵个个慌了神,顿时无心恋战,再加上无人指挥,全都像无头苍蝇般乱成一团,还有不少骑兵掉转马头就逃走了。

曹校尉和幸存的大梁士兵闻声也看了过去,顿时都惊呆了,但只看了一眼,曹校尉毕竟经验还算丰富,看准时机,举起手中的大刀,大吼一声:“杀啊,保护粮草,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杀。”一直被压着打杀的大梁士兵顿时红了眼,士气高涨,跟疯了一样就朝着乱成一团的汉元骑兵杀将过去,个个都跟杀神上身一般,神勇无比啊!

十来人把数百人杀得节节败退,也算是以少胜多的奇迹了!而创造这个奇迹的人此刻正狼狈地在地上滚来滚去,以图灭掉身上的火焰。

黑熊守在旁边一边杀敌,一边急得抓首挠耳,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忙灭火,以他这具壮硕的身子要是扑上去以身灭火,估计阿墨还没被火烧死就先被他给压死了。

好在黑熊没有冲动行事,别看阿墨身上的火挺吓人的,但其实并没有烧得太严重,利用地面上的沙烁,很快就把火给灭了。

“花大山。”见阿墨身上的火都灭了,但人却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黑熊心脏一揪,立即扑了过去,到了近前,见人胸口还喘着气,顿时松了一口气,蹲下身将阿墨给扶了起来,却意料发现她的身子抖得厉害,嘴唇也苍白得可怕,睁着的眼睛里充满着极度的恐惧,整个人好似陷入可怕的梦魇中。

“花大山,你没事吧,花大山。”被阿墨的样子给吓坏了,黑熊用力地摇晃她的肩膀,大吼着想唤醒她。

“别,别再摇了,散架了。”虚弱的声音让黑熊猛地停了下动作,转眼对上一双清亮如水的瞳眸正幽怨地看着他,眼神着实渗人得慌。

黑熊讪讪地咧了咧嘴:“你,你有没有伤到哪?”

“有,五脏都移位了,你这个凶手。”阿墨愤恨地瞪着黑熊,这头笨熊不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吗?她这具小身板再被他晃两下,命都要给他晃没了。

“呵呵。”知道自己做错了,黑熊傻笑了两声,将阿墨给扶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见她真的没事,也就放了心,想来她刚才的样子是因为第一次面对战争,在死亡边缘走一圈被吓坏了而已。

靠着黑熊的身子站着,阿墨已经面色无异,右手轻轻地放在心脏处,那里还在砰砰地强烈跳动着,她虽对黑熊没有好脸色,但心里却是感激他的,是他将她从那可怕的梦魇中解脱出来。

方才,周身被火焰包围,感受到肌肤被火焰灼伤的刺痛,梦中折磨着她的梦魇竟再次出现,这次更加清晰,衣服上燃烧着的火焰腾地一下变成滚滚的火海,她的眼前火焰冲天,一个温柔美丽的妇人在火海中痛苦挣扎,嘶嚎着不停叫她快走快走,渐渐的,她的身影和声音被大火给吞噬了。

她想冲过去救她,可是她的双脚好似灌了铅一般,动都不动了,她张着嘴,发了疯般地嘶吼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那种求天无门的无助,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那种天塌下来的崩溃,她此刻还在清晰地感觉着。

那不像是梦境,倒像是她真的经历过一般!

可是,不可能啊,她从小就在花家村长大,从小到大的事,她都记得,根本没有经历过梦中的那一幕,而且梦中的女人,她可以百分百肯定,她不认识,可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却也可以肯定不是幻觉。

“嘶…”还是这样,只要在清醒的状态下努力去回忆梦中的情景,脑袋就会如针刺般的疼痛。

摇了摇头,甩去脑中的模糊的画面,阿墨不敢再想下去了,打起精神,现在还在跟敌军作战呢!就她失神这会,若不是有黑熊护着,早被捅死了。

从粮车着火,再到汉元国那个贺拔将军被阿墨取了首级,汉元骑兵节节败退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但就这一盏茶的时间,整个局面就完全被扭转过来,数百名汉元骑兵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被杀得落花流水,四处溃逃!

就在这时候,嘀嘀嗒嗒,整齐划一的马啼声由远及近,犹如晴天之下当头兜下一场冷雨,将杀得性起的曹校尉等人浇了个透心凉,血红的双眼里渐渐浮现出绝望之色,黑熊更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转头目光定定地看着阿墨。

襄武城距离此处还有上百里路程,就算收到被劫粮的消息也赶不及在此刻前来救助援,那么来的就只有可能是汉元国的援兵了,难道今日他们真的逃不过这一劫?

第十二章 银枪儒将

“唔。”轻捂着一抽一抽的额头,阿墨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起势太猛,脑袋一阵晕眩,撑着头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抬眼有些迷糊地看了所在的地方一眼,是在一个简陋的帐蓬里,在床边的一张桌子上,一盏散发着微弱灯光的油灯将熄未熄,只有她一个人在。

这是哪里?她怎么会在这里?

捂着脑袋想了一会,阿墨才终于反应过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军营!这里是北境军营,她已经到达北境了,记忆回到一天前…

在漓山半道上,遭遇到汉元国骑兵的伏杀劫粮,阿墨用了个小计谋取下敌军首将的项上人头,眼见反败为胜之机,一队人马忽而疾驰而来…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汉元国的援兵,唯有阿墨不那么认为,所以她并不紧张,反而大大松了一口气。

汉元国骑兵早已埋伏在粮草押送的必经路上,准备充分,不仅全是动作迅速的骑兵,还搞突然偷袭,人数上更比大梁士兵多了近一倍,一般来说,是不可能会再另外准备一支援兵,毕竟那里是在大梁境内,距离边境还有一段距离,汉元*队不可能大量调动军队潜入而不被驻守在边境的大梁军队发觉。

相反,阿墨他们这支押送粮草的队伍除了曹校尉和他带来的亲兵是来自北境外,几乎全是平阳邻县的戍卒,正经八百的战争没经历过一回,战斗力可想而知,驻守在北境的将军们但凡有点脑子必然会派兵接应。

那么由远及近的那支军队是前来接应的大梁军队的可能性就绝对比是汉元国援兵的可能性大得多了。

果然如她所预料,看着在黑夜上渐渐显出身影的军队,紧绷着一根弦的曹校尉等人险些喜极而泣,有几个尚存的戍卒当场就失态地大叫起来:“是大梁的军队,我们不会死了,不会死了…”

对他们来说,这半天的经历实在太刺激了,先是经历大悲,再到大喜,然后再到大悲,又到大喜,起起落落,把他们的神经折磨得够呛的,若是再来一个大悲,不等大喜再出现,他们都想自个抹了脖子得了。

阿墨虽说早有预料,但当看到飘扬着的大梁旗帜时,悬着的心才真正放下,她不像黑熊一般,以战死沙场为荣,也没有以誓死保护粮草为己责,她只为自己能活下去,活着回家见爹娘,说实话,若不是看准了逃跑这条路行不通,她铁定趁着混乱转身就落跑。

我要活着回去!在黑熊将她的求生意志唤醒之后,她就在心底对远在花家村的父母家人立下的诺言。

为了活下去,做逃兵算什么,杀人算什么。

“刘字军旗,是‘银枪儒将’刘云轩刘将军?”黑熊瞪大着眼睛,痴痴地望着前方,激动地双眼都在发光,若不是竭力自制,他都忍不住要手舞足蹈了。

银枪儒将?很厉害吗?

阿墨好奇地再度抬眸望去,这一眼,她感觉体内方才平复下去的热血又再次燥动起来。

只见月光之下,一匹健壮高大的战马长鬃飞扬,如一道闪电般飞驰而来,银色的铠甲在月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彷佛连月光都无法掩盖他的光芒,身后一队训练有素的骑兵,气势磅礴,清一色枣红马上面是浅银色铠甲的将士,如一柄银色利刃直插而来。

队伍所过之处尘烟四起,轰隆的蹄声仿佛在谱奏一曲悲壮震撼的战曲。

“吁…”待到近前,俊马扬蹄,却没有发出一声马嘶声,马上银甲将军身材颀长,身段俊逸,头上没有戴头盔,一头墨黑的长发以玉冠束起,眉长入鬓,双眸温和细长,鼻梁秀挺,嘴角天生微扬,气质丰姿奇秀,雄姿英发,浩浩中不失文雅秀气,手持银枪宛若天降月神。

在阿墨的认知里,能让黑熊崇拜并且很出名的将军,一定是个身材魁梧,面貌粗犷豪雄的中年将军,可眼前这个看起来年岁不过刚及冠的少年将军就是让黑熊激动得全身抽搐的‘银枪儒将’?竟然如此年经清秀?

强烈的反差让阿墨看看那个刘将军看呆了,等她回过神来,目光却正好与他扫视过来的犀利目光撞个正着,霎那间,心莫名狂跳起来,慌忙地移开目光,耳后泛起了红晕,好在天色黑暗,无人注意到她的失态。

刘云轩将军也不会在意她这样的一个低贱士卒,转开目光已与迎上去的曹校尉亲切地询问起来,他的声音如他的人一般,温和干净,如一股清流般沁入人心。

关心了一番,刘云轩的目光快速扫过战场,眼中隐晦地浮动着诧异,最后落在地上贺拔将军的首级上,语带惊讶道:“贺拔雄?竟然会是他亲自带的队。”顿了一下,状是自语般又道:“是何人取下他的首级?”

曹校尉眼珠转了转,上前一步,一脸正义凛然地开口:“禀刘将军,是末将…”

他话还未说完,却见刘云轩越过他,径直走向站在他身后的两个士卒,朝他们温和问道:“是你们杀了贺拔雄?”

曹校尉顿时又是气愤,又是惊骇,刘云轩又不在现场,他是如何一眼就准确地找到杀死贺拔雄的人?

他哪里知道,刘云轩在问出那句话的时候,目光已将在场幸存的士卒锁定,他的话一出口,所有人的表情尽落在他的眼中,包括他眼中闪过的精光,包括他身后其他士卒下意识看向阿墨的目光。

看着崇拜的将军一步步向自己走近,黑熊激动得呼吸都摒住呼吸,听到他的问话,赶忙将阿墨往他的方向推去,然后咧着嘴,语无伦次道:“不是我,不是我,是她,办法是她出的,人也是她的杀的。”

“死黑熊,笨黑熊。”

想到当时自己整个人扑进刘云轩的怀中,那冰冷的铠甲和他有力的臂湾仿佛到此刻还在熨烫着她的肌肤,脸禁不住又滚烫了起来。

她也不是没在男人的怀中呆过,杨钧也曾抱过她,花笙棠也曾揽着她,也曾跟花虎哥俩好地勾肩搭背,从未觉得有任何尴尬的她第一次在一个男人的怀中不自在,而且时间还很短,几乎是方一触着便分开,可那感觉却久久不散。

难道因为她本就跟花笙棠他们相熟,而刘云轩是刚见面的陌生人?还是因为他是个让她仰望不及的将军?是她到目前为止见过的官位最大的大人物?

忽而号角长鸣,尖锐高亢,打断了阿墨的思绪,骇得她整个人弹跳起来,急匆匆地往外头冲去,边闷头往外冲,嘴里边嘟囔着些什么。

‘砰’,刚要冲出营帐,闷头却仿若撞上一堵冰冷的墙,身体还处于虚弱中的她被撞得向后跌到在地,还未扬起头,一只白皙的手掌伸到她眼前。

第十三章 身份暴露?

莫名被撞倒在地,心里正着急上火的阿墨,不客气地拉着那只白皙的手借力站起来,头也不抬地就开起了骂:“哪个混蛋敢撞小爷…”

当来人的脸映入眼帘时,阿墨的声音顿时噎住,讪讪地陪着笑脸道:“刘将军,是您啊!小的不知道是您,刚刚那句混蛋不是骂您的,您…”从未这般伏低做小的她在对方似笑非笑的目光,声音越小越说,后面的话干脆都说不出来。

阿墨没有发现她现在这副缩头缩脑样子特像要把头埋沙里的某种动物,让刘云轩一下子想到那晚她撞进他怀里的样子,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逗弄一番,于是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深了起来,轻咳了一声,故意沉声道:“这般急急燥燥,横冲直撞,还辱骂主将,可知是犯了乱军和构军之罪,嗯?”

闻言,阿墨讶然抬起脸,睁着一双澄澈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刘云轩,显然是被吓到了,对军中的规距,她是一窍不通,可是有一点她是知道的,那就是犯军规轻则要被杖刑,重则是被砍头的,她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士卒,这般撞到一位将军的身上,犯的那个什么乱军和构军的罪一定不小吧!

呜呜呜,她九死一生好不容易从敌人的刀下保住了性命,难道就这么轻轻一撞,就要把这条命给撞没了?天底下还有比她更悲催的死法吗?

刘云轩原本还想再逗一逗这个让他感兴趣的小卒,冷不丁地抬眼,就撞进一双灼若寒星的瞳眸,瞬间仿佛看到清湖中那黑水晶似的瞳仁,清澈明亮,却多了些微微荡漾着缕缕粼波,莫名地心中某处变得柔软起来。

唔,人家不过是一个小兵卒,他堂堂一个将军是不是有些太过欺负人了?

自我批判了一番,刘云轩就跟川剧变脸一般,脸上扬起亲切的笑容,哈哈笑道:“莫要紧张,本将军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来来,你身上还有伤,先回床上躺着。”说着,还伸手热情地往阿墨的肩膀拍去。

条件反射地往后连退两步,躲过刘云轩的手,阿墨双眸已泛起了雾水了,他越是热情亲切,她就越发地心里发怵,思想一个拐错弯,就想到了死刑犯临死前的那一顿饱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