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琛蹙眉,以为她在对他咽口水了,颇为得意地看着她,问,“至于吗?”

“什么意思?”顾暖完全理解不上去左琛的表达方式,三个字,突兀地冒出来。

“没什么。”左琛一颗沸腾的心瞬间降至冰点。

而后又不甘心,回头问她,“你刚才对着我咽口水。”

“……”顾暖忍住,一本正经地,反应了一会儿,点头,怕他没面子,只好说,“我对衣冠楚楚的你,一向没有什么抵抗力。”

说完,顾暖心砰砰跳的很快,因为他正走过来,俯身,双手支在她身体两侧,就那么身躯压了下来,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衣冠楚楚的我,不衣冠楚楚的我,哪个更让你没有抵抗力。”

顾暖如果不是被他圈在怀里不能动,一定伸手拍一拍自己的脸,这是严肃的办公室,怎么跟在家讲情话一样那种声音,想了想,抬头看他,刚好看到喉结,问,“不衣冠楚楚,是穿的什么?”休闲衣服么--

“不衣冠楚楚,就是什么也不穿。”左琛轻声说,四目相对,左琛目光灼灼,吻上她的唇,四片唇刚碰到一起,陆展平用文件夹推开门,大声说,“我说不如让顾……”话没说完,看到沙发上的左琛和顾暖。

那个……那个什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抱歉”陆展平火速的往出撤,一条腿本已迈了进来,撤退的匆忙,被着急关上的办公室门别了一下,疼的陆展平呲牙咧嘴在外头。

远处去洗手间回来的小楠看到,忙问,“陆总,您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陆展平对小楠低吼,“左总和顾暖在里面亲热,你怎么事先不告诉我一声?”

亲热

哗活动在整栋办公楼里的喘气的,似乎一瞬间好像都听见了。

小楠冤枉,“陆总,我刚才去洗手间了,再说了……左总和顾姐在里面干什么我去哪知道?”

陆展平,“……”

衰。

顾暖说再也不来公司了,以后都再也不来了,太丢人了,陆展平的大嗓门,‘亲热’二字,顾暖在办公室里听得清清楚楚。

左琛蹙眉,“你怕什么。”

顾暖说,买窗帘买窗帘……

左琛昨晚跟顾暖提起了窗帘的事,马上过年了,她整日无聊,不如布置布置家里,新年把家里换个面貌。她一直喜欢浅色窗帘,左琛喜欢深色,他让她去买浅色窗帘,哪里想换就换了。

新年,左琛准备带她去法国过,见见那边的亲戚朋友们,婚礼时也好不怕生。

以要买窗帘为借口,早早的离开了恒科。

商场中,顾暖在选窗帘,左琛格格不入地伫立在一旁。

手机响了,左琛拿出来看,显示的名字是‘林阿姨’,林唯唯的母亲。

顾暖选了选,回头想问左琛的意见,却见他站在几米外接电话,眼睛是在盯着她的方向,神色比较严肃的跟对方讲着电话,她却听不见说的是什么。

离开商场时,左琛比较小心,搂着顾暖的腰打开车门,让她上车,关上车门后,绕过车身上了车。

把她送回了家,左琛说有事,要出去一趟。

保姆挂窗帘,羡慕的跟顾暖说,“我家女儿嫁的不好哟!左先生这男人太能赚钱了,我很羡慕呦!”

很重的地方口音,很亲切的人,每每说话都逗得顾暖一阵乐,然后顾暖想,是啊,很能赚钱,可是,只看到了他有钱的一面,看见过他遭罪的一面吗?那么辛苦的,不为人知的。

左琛晚上回来时,喝了一点酒,喝得不多。

他在书房中,顾暖泡了一杯茶,给他送了进去,然后趴在沙发上想事情。左琛喝了一口茶水,似乎习惯了,喝酒后,喝一杯她泡的茶,蹙眉看着手提的屏,左琛问顾暖,“暖暖,对于林唯唯,你觉得,她应该走到一个什么样永久驻足之地?是不再存在,还是精神病院?”

顾暖刚才思绪神游,想到了母亲,想到了很多人,惟独,没想过林唯唯。

“不再存在?”顾暖没有特别理解透彻。

“指的是……死刑。”左琛说。

顾暖想了想,“她是以绑架我弟弟,勒索入狱,不至于……”

左琛将手提的屏转到顾暖这边,开腔道,“我拿得到了她杀害天超的证据。”

顾暖目瞪口呆地看向屏幕,没有声音,那画面,她只看了几眼,便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那双把孩子按在海水里的手,孩子垂死挣扎中挥着小手在求生,可是,那个人根本不理会。

就那么,谋杀了一条小生命。

“你怎么会有的?”顾暖问,心慌不已,看了几眼,心跳却换不过来。

第281章 损招儿!【5000字】

这杀死人的证据,不光是当初杀死了左天超的证据,现如今也是能杀死林唯唯的证据。()顾暖心中猜测,这证据在左琛手中掌握了也许不止一天两天,估计,有些时日。先前左琛各方面都保住林唯唯没事,是洗清行贿事实需要林唯唯,她不能有事。

现在,一个左琛再也不会利用到的人,他心中打算的,是会怎么去决定?他来问她,只是觉得林唯唯两次让她进入故障电梯,一次失去孩子,一次险些丧命。许多对她的恶略作为,都该受到惩罚,而他想听听,她认为林唯唯该是什么下场。

左琛说,“证据是美啬给我的,一直在美啬手里。”在顾博被林唯唯绑架时,想过拿出来要挟林唯唯,但又料不准林铮和林唯唯会研究出什么卑鄙到正常人无法想象的计策,担心这份证据在林唯唯的面前曝光后,会把顾博害死,便没有拿出来,选择了警方。

他又说美啬为何会有这份证据,据美啬的描述,当时林家一家四口,林铮,林母,林唯唯,美啬,带着左天超一起到海边玩。四个大人心情都一般,林唯唯的心情相对来说比较糟糕,左天超出来玩会比较闹,要买好玩的东西。

美啬带着去买,天超不喜欢,就拉着林唯唯的手,缠着林唯唯,也许是这么多年跟林唯唯生活惯了的原因。

林唯唯去了海边没人的地方,天超拿着玩的东西跟在后面,玩沙子,往林唯唯身上扬,林唯唯跟孩子凶,但孩子以为是在跟自己玩儿,就闹的更欢。这都是后来美啬视频中看到的。

当时,林母让美啬去找林唯唯,美啬去找,就看到很远处,林唯唯把孩子按在水里,美啬心惊的往过走时,孩子已经没气了,林唯唯抱着左天超进了海里琰。

等美啬跑到事发海边,手放在喉咙处,望着大海,没有了林唯唯和左天超。站了足足七八分钟那么久,她听见几个人尖叫着,回头,远处几个黑人男女指着大海和她们眼下的摄像机,美啬听懂了她们口中喊的那句话,‘杀人’,美啬忍着冷汗冒出来,跑过去。

那几个黑皮肤的人睁大眼睛捂着嘴巴,他们想摄录自然生态,这里人少,别的地方游客太多,这台摄像机架着的地方很隐蔽,如果不是她们尖叫,和那句‘杀人’,美啬也看不到这架摄像机。她们要报警,美啬语无伦次,跟林唯唯有纷争,也不至于对林唯唯犯了杀人罪喜闻乐见。她劝说,‘你们不要报警,你们怎么可以确定孩子死了呢?那是我的亲人们,是在玩闹。你们报警?报警之后你们会有麻烦。’美啬说了很多,最后和那几个黑人学生商谈,以高价买了她们当天录像的所有视频。

拿到视频后,美啬在海边踱步很久,林母问她,‘你姐呢?’美啬情绪非常淡,‘没找到。’林母瞪了美啬一眼,‘去了一个小时,没找到你姐?’美啬点头。然后,躺在细沙上,睁眼看着,刺眼的阳光。

林唯唯回来的时候,没有带天超,惊慌的喊着天超失踪了,怎么办?美啬控制着再控制着,也没忍住,冲口而出,‘是不是你怕未来姐夫知道天超不是左家的孩子,你把他杀了?’

喊完这话,林唯唯愣了,反应过来的林铮,重重一巴掌打在美啬的脸上。

左琛拿到证据后,听了美啬回忆说起的这些事。现在他说给顾暖,顾暖皱眉蜷缩在沙发上坐着,听完,脚趾似乎都冰凉了,“十一那次,美啬从法国回来我见过她,魂不守舍。当时我在到处找你,你回来带回张嘉那次。”

左琛点头,“她说刚回来国内时,闭上眼睛,都是林唯唯杀死孩子的一幕。还有黑皮肤那几个人睁大眼睛的恐怖样子。”

他刚才问她,是想让林唯唯被叛死刑,还是去精神病院?对于这两项选择,其实顾暖不想选择。并非是想这人和事顺其自然,而是,相比较于自己胎儿流产和她自身险些丧命,那个真的生活在世界上六七年的孩子天超,他的母亲田蓉蓉,更有说话的权利,更有讨债的权利。

由她告,告不死人,由田蓉蓉,起码的公道会讨回。

如果田蓉蓉没有醒来,没有意识,顾暖觉得也就罢了,林唯唯这人就仍由自己来告到底,从前的恩怨不算在内,只为绑架弟弟这事,判刑轻重也不强求。但田蓉蓉有意识,且不论田蓉蓉生下的是否是私生子,作为小三,田蓉蓉是错的,但孩子来到这个世上,并不是自己选择的要做第三者的孩子。从一个母亲的角度出发,田蓉蓉痛失儿子,一定想要法律给出一个严肃态度。

所以,这个严肃的态度,田蓉蓉,比她更需要。

左琛听完顾暖的想法,思考了几分钟。他骨子里的习惯,习惯被人仰视,习惯俯视别人。掌控着财富,富有财富,便

能权势通用,却多硬的权与财,留不住顾暖怀的那个孩子,也险些留不住活着的顾暖。这无疑都是拜林唯唯所赐。

不被人爱,可以采取很多种方式挽救,害人性命,是最糟糕的,也是正常人不会选择的一种。

“左琛,林家现在没有什么势力,绑架我弟弟这件事,我不会撤诉。田蓉蓉拿着这份证据去告林唯唯,她也会受到相应的审判。”顾暖见他沉思好久,开口提醒他,“她杀人是事实,已经不需要你从中刻意做什么让她死刑。”

“她精神有间歇性问题。作案时精神正常,才具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负刑事责任。作案时不能辨认或控制自己行为的不负刑事责任。”左琛转头道。

顾暖咬了下唇,想了想,说,“杀了人,如果她是因为间歇性精神问题而不被判死刑,也会被送到精神病院吧。以现在的林家来说,她在精神病院不能指望再出来,那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只是……如果她因为精神疾病被判无罪,只负民事赔偿,我想,我接受不了……”

事情就摆在眼前,很明显的,左琛将这份证据给田蓉蓉,田蓉蓉一定会去告林唯唯。林唯唯会被审判,林母会继续以女儿精神有问题为借口,替女儿争取。

但有精神问题的人绑架人与杀人,是两种情况。间歇性精神病人在犯病时情绪控制不住杀了人,最终结果,大概是会被送到精神病院。这一切,是定了的。谁能改变,也许左琛可以。

顾暖知道,如果今天自己点头说,林唯唯不死,我心里就不能彻底痛快。为了她痛快,左琛会去做一些事情,也许会让林唯唯的精神鉴定变了样子,变成林唯唯是没有精神问题而杀了人。必然,会被判死刑。

死刑,偿了左天超的命,可以,这一点儿都没错,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这是田蓉蓉的事,不该由左琛来做,就当,为了她现在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别以后的生活里想起林唯唯这个人,会一并想到是左琛刻意为之导致林唯唯死的,间接害人,心里会有个小疙瘩伴随。

第二天,小雪天。

美啬无事,开车来了顾暖家中,给怀了孕的嫂子送来了饼铛,是乔奶奶家用的那个牌子,很不错。听说顾暖在家无聊,美啬决定教顾暖烙几种好吃有稀少见过的小饼。

在弄材料时,聊起林唯唯,和昨晚的事,美啬问她,“你就不想讨个公道?”

“讨啊!当然要讨!”顾暖拿过面,说,“田蓉蓉儿子这个命案结束后,她是被判了死刑,还是被送去精神病院里出不来,都算是我也讨了公道。我该告的部分不会撤诉……看看再说吧,她如果无罪释放,我不会接受。”

美啬拿水,沉默了一会儿说,“除了杀死天超这个,其它的她都罪不至死。间接害死你肚子里才一个月的孩子,法律上不是杀人。这案子怎么折腾,就交给田蓉蓉吧,她怎么都脱不了杀人罪。”

左天超不是左琛的儿子,左琛很现实,便不对林唯唯非常恨。唯一的恨意,是两次电梯的事,可能,也随着她现在怀孕,看淡了吧。如果他想林唯唯真的死,不会回来问她,会在外面直接那么做。他来问她的意见,是怕事后她知道林唯唯没死成,在精神病院里了,不解恨,会怨他,才如此。

正因为顾暖不好糊弄,左琛从来也不会忽视她的想法,也正因为她不好糊弄,洞悉出了他的想法,才说出了本来心中的想法,让新年过的别有压力,林唯唯死还是不死,由天定,田蓉蓉这个讨债的定。

不要左琛刻意害人,算是为腹中宝宝积德了。

下午,顾暖和美啬接到了佟亚楠的电话,佟亚楠呜呜呜的说话,倒是没真哭,美啬听得出来,说,“什么事啊嫂子?你这是干打雷不下雨。”

佟亚楠说,“秦安森把我送回娘家了,让我反省。”

“……”顾暖和美啬紧张,怎么了?

佟亚楠说,在外面唱歌那次,乐乐跟她在一块儿聊得欢,就是美啬喝多了在门口遇见乔东城和小七度那晚。顾暖和美啬点头,说嗯嗯,你接着说。

佟亚楠接着说,乐乐教了她一招怎么拿下秦安森,然后她就按照乐乐说的,偷偷捂着脸去买了性感内衣,还有那种带色的碟片,准备在秦父不在家时攻下秦安森,秦安森晚上进卧室,被老婆强吻已经是常事,吻着吻着,秦安森发现佟亚楠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还按了一下,整个卧室里,顿时都是女人和男人的呻吟……电视屏幕里……

秦安森把那些碟掰断,扔了,把她送回了娘家反省。<

“这个乐乐!损招!”美啬拍桌,笑。

乐乐收到一圈鄙视后,电话里跟佟亚楠说,“那是你自几的问题,你怎么去买女人穿的性感内衣?你老公喜欢男人占比比喜欢女人占比高,你应该买个T恤!那种简单的,男女情侣款的,明白?!”

佟亚楠听完,仿佛又找到了希望,当务之急,她想回家!给顾暖和美啬打电话,问了问,她应该用个什么办法回家去?又不丢面子的。

“你给我哥打电话啊。”美啬说。

“打了,他第一句一定是问我,‘反省出什么了’。我应该反省出什么?”

“那我哥每次问,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就这样……”

佟亚楠说完,顾暖和美啬风中凌乱了,表示女警都这么直接吗?那就只能装作生病了,肚子里的宝宝他秦安森惦记的,会把她接回家,不用反省了,也没丢面子,挺好。

然后,秦安森家的老婆,不再穿特别特别女人的性感衣服,家里都是比较中性化的普通款衣服,美美的孕妇,出门时的打扮,时常给人错觉,这是高中生吧,黑色小马尾,休闲鞋,背带孕妇裤,长得这么小清新这么纯的丫头被她身旁那个男人给搞大了肚子,真是世风日下。

秦安森受不了跟她一起出去,他长得不老,相反很魅力,但当跟她站在一起时,就成了搞大高中生肚子的禽兽男人。

佟亚楠迅速发现,乐乐这次说的比较对,秦安森果真对穿的性感的不太感冒。以前佟亚楠就属于清新的女生,婚后得知秦安森gay,可以打扮的女人,却走了弯路!

佟亚楠急于求成,给顾暖打电话,问,“可不可以把左琛的衣服给我拿来几件?也许……”

顾暖无语,给佟亚楠说了半天不可以的理由,佟亚楠直接说,“说来说去,你的意思就是……左琛,这个性格的男人,就连秦安森拿下他的衣服都不准?”

“呃……”顾暖更加无语,可以这么说。

乐乐听说后起哄,“凭什么不准啊?强奸左琛的衣服又不犯法!”

佟亚楠觉得搞定秦安森指日可待,只要有了第一次,就一定会有日后的很多次。但慢慢打消了对左琛的衣服有企图的想法,要是秦安森因为左琛的衣服跟她怎么样了,这……似乎胜之不武。

……

晚上七点半多,林路带顾博在自家酒吧里。

多半都是老顾客,在大学旁,所以非常赚钱,有钱有很能混的学生,几乎都认识林路,那些人都说林路性格很疯,林路这几年自己从没觉得,自己哪里疯了?自从明白老妈这种第三者是多么可耻被人憎恨后,没对男人抱过希望,尤其是隔三差五换女人搂着来喝酒的男人们。第一没跟人睡过,第二没跟人吻过,最多就是男女不分的哥们情没少交,这就叫很疯?

认识顾博后,她发现顾博就是一面镜子,才知道自己的确很疯,静不下来,静下来后,会找不到生活的重心和中心,为什么而活都不知道,这是一件特别可怕的事情。

八点不到,林路接到医院的电话,妈妈受伤,被人在酒店里打了,林路带着顾博去了医院,车停在医院外,上楼去办了手续,然后冲到病房去看妈妈。

林路妈说,我们不离开海城,林铮又在海城,这就真的遇见了。

林铮恨她们母女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是她们母女,他不至于在那天被高利贷的人抓走。

逮住了林路妈,会轻揍吗?

“妈,在哪个酒店碰见他的?”林路问,眼底有泪,模糊了眼睛里一片,可是林路不会哭,这算什么?虽然鼻青脸肿,虽然眼角裂开了口子。

从是个小姑娘娃娃记事起,没少看到妈妈挨揍后的样子,小时候上学,会一个人坐在大街上拿着小棍子敲打水泥地面,骂,坏爸爸,坏爸爸。长大后知道,那个打妈妈的人,连爸爸都不是……

让我卧轨,都不出轨。【5000+】

1月24日。()

没有雪的干冷天气,街上行人稀少。医院里,穿梭行走的人多少,不会因天气的冷热而改变。

林路没有安排单独的病房给妈妈。林铮,在林路的眼中,不是心中的爸爸,只是一个丧心病狂的,有仇的,陌生人。保不准他会再来医院伤害妈妈,林路让妈妈住在人多的病房,吵是吵了点,不过,有人再来找妈妈的麻烦,起码妈妈不会是一个人在危险里琰。

还有十天就是新年,林路看着妈妈的样子,忽而忧愁了起来。别人不了解林路,林路妈妈很了解,自己的孩子,性子里多硬气,就当妈的领教过罩。

林路上初三时,是跟妈妈住在两室一厅的普通房子里,没有精装修,更没有花不完的钱。林路妈妈很年轻,漂亮,想从林铮那儿要个名分,总是喝酒后跟林铮闹,多半,都选择林路不在家时。每次林路看到这个中年男人来了家里,都会识相的去同学家玩,15岁的女孩儿,什么都懂了。

也都是等到这个中年男人从家里离开,她才回来。有很多次回来是看到妈妈受伤,挨了打。15岁那年冬天,林铮又来了家中,被林路妈妈打电话催来的,准备谈谈给孩子一个完整家庭这事。林路知道妈妈是跟这个中年男人单纯的谈事情,不做别的,就没有出门。不想听大人说话的内容,就戴着耳机听歌。

等意识到有哭声后,林路摘下耳机扔在一旁,咣地一声推开门,客厅里,妈妈捂着脸跪在地上,头发乱糟糟,又是挨了打的惨摸样。林路忍了多少年?她不记得!大概从七八岁开始,知道有这个坏男人起,就在忍耐。冲动也许真的是被魔鬼掌控,林路经常忆起,还是不知道那时为什么那么冲动。

跑到阳台上,在窗前看到刚下楼的林铮,林路转身就火速跑向厨房,握住刀柄,从刀架中,拔下平时切菜的锋利菜刀,跑下了楼。

那个冬天,海城,一场雪都没有下,新年,林路没能在家中过。不满16周岁伤人,本可以争取到只给林铮人身损害赔偿便可,却被林铮故意送去政府收容教养。

林路出来后,新年也过完了,她也16岁了。大年初六,见到了妈妈,她仰着头不让眼泪流出来,眼睛中,只是大街小巷里,清洁工人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烟花爆竹燃放过的残渣,林路说,‘妈,我都16了,有没有完整的家庭对现在的我来说还有意义吗?什么都晚了!找个别的男人生活吧,父爱,母爱,有的,我就要。没有,我就不要。我自爱,就好了是不是?!’

林路不上学了,死都不去上。朋友都是同学,都是正常家庭中长大的孩子,有的骂人都没张口骂过,怎敢继续跟林路一起玩?林路主动疏远所有人,所有人也都接受她的疏远,不曾找过她,包括对她紧追不舍的几个男生。16岁的林路,拎着菜刀砍伤了妈妈的老相好,在那一片儿是出了名的。

在那之后,林路的妈妈也开窍了,半辈子都这么搭在林铮身上了,不再图名分,只图钱,给女儿攒一笔。也知道了林铮有家庭和孩子,还有更多情人。林铮和林路的妈妈除了金钱来往,人是分开了一段,半年多,又遇见,走到了一起。不过林铮不再敢伸手打林路的妈妈,怕的,是总用眼睛横他的林路,用现在林路口中时髦的话说就是,‘我恨不得分分钟用眼神杀死他一万次。’

林铮,这么多年,看不透这个叫林路的女儿。林路的妈妈,这么多年,只知道女儿林路性子硬,表面却装的爱说爱笑,心里想什么,当妈的掌握不了。林路自己一样看不清楚自己,唯有跟顾博在一起时,方才会卸下伪装,跟个傻孩子一样,做听话的,懂事的,人。

这次被林铮打成这样,这新年要在医院里过了,林路的妈妈怕林路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嘱咐林路,“消停点,过完年我们就去法国了。林铮他在海城,出不了国,妈这伤,养养就好了。”

“嗯,放心吧。”林路点头,然后,闭上眼睛,低头皱眉。

林路妈妈想看见的,是,忍一时,能换来风平浪静。

而林路想做的,是,这一时,不能忍。既然风平浪静是注定的,为何要不出头的忍?只要,有信心,有计划,不让眼下这‘一时’出意外,就好了啊。是不是?

林路妈妈这件事,顾暖她们都不知道,林路任何人都没告诉。林路打电话问顾暖,左琛现在是不是想林铮现身,被警察抓?

顾暖说,“嗯,他是想年前处理完林铮和林唯唯的事。就算判刑需要时间,年前也得把他送进去。你,我,有林铮在外面的日子,都不太安生。不过林路,你别急,左琛已经在做了。”林路平时出门格外小心,那还是林铮的

亲生女儿呢,顾暖这个跟林铮不沾亲的人就可想而知了,去医院检查都万分小心。

林路说‘好,我知道了。’合上电话,林路到了酒吧里,坐在那看着节目喝着啤酒,打电话,只是问问左琛的想法,既然都是决定把林铮送进去,目的一致的情况下,林路想,自己来做这件事。左琛准备把林铮送进监狱,是为了保妻儿家人平安。

林路,很想,看到他更惨……

林路现在的稳,后天形成,不比左琛那稳,与生俱来的。林路看着啤酒的颜色,恍惚了眼神,这事若搁在15岁那年冬天,她还是会去砍人。现在,长大了,不会冲动,但一样会报仇。这一次,不给林铮把自己送进去的机会。

高利贷那方,和左琛谈不拢的原因,是高利贷方狮子大开口,而左琛觉得若同意,自己吃了亏。他愿意占别人的便宜和对方达成一致。而不愿意被别人占便宜和对方达成一致。林路现在行动,比左琛方便的是,起初是由她出面接触的高利贷方,当时左琛不想惹一身腥,林路不怕,有那么点,左琛装枪,林路放,这个意思。各取所需,谁也没有逼迫谁,倒也公平。

林路见到高利贷方二当家时,愿意将林铮在法国的空壳公司大楼给她。这不是几百万,不是数字衡量的,是个有很大升值空间的产业。高利贷方二当家,从准备玩死林铮公司那天起,就在和林路接触,也偶尔带当地的朋友来林路酒吧捧场。

她不相信林路这么大方,在林路酒吧见得面,那女的给林路点了支烟,林路接了过来,涂抹成浅绿色的指甲边夹着香烟,林路喝了一口酒,说,“姐,认识我这么长时间,你应该知道,我说话不大会拐弯。对付姓林的这中间,你们获利比我多,谁让我不敢犯法呢对不对?这次也一样,那栋大楼在那跑不了,你帮我做了这次,干干净净的,这楼就是你的。你不说,我不说,你们老大就不会知道细情,这买卖你赚大了,干不干?”

“小小年纪……”对面的中年女人摇头浅笑,抱有欣赏态度。

林路是拟好了计划,一口能谈成的计划。没几天过年了,林路想清静,能今晚做的,绝不想拖到明白日。

“姐,跟年纪有什么关系……我刚16岁,邻居就背着我说,‘有那么个暴力的老爹,那么个贱到家的妈,大伙都看见了吧,生出的女儿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林路湿了眼眶,喝的有点多了,“我没觉得这话说的哪儿错了……”她自嘲地说。

林路心情不好,喝醉了,是被酒吧里的一哥们送回家的。林路掏出钥匙开门,顾博听见后,已经打开了门,站在门里,看到林路被一个男人扶着。男人搂着林路的腰抬头,准备把林路弄进去,见到顾博,也愣了。

“林路喝多了。”那男人把林路交给顾博,说。

顾博接过了林路,林路抱着顾博的腰,丫头不是特高的人,只到顾博的肩,那人见顾博只是皱眉看了他两眼,有点懵,吃醋了?急忙解释,“我送她回来而已,现在,走了。”转身,男人的耳钉一闪。

顾博还是蹙眉看着那男人,没说话,林路呢喃了两句,大意就是让那男人走。

然后家里的门关上了,林路带着理智的情不自禁,脸贴在他的胸口,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一颗颗解开他浅色衬衫的扣子,伸手,从腰部的皮带中,把他的衬衫抽出来,吻他僵硬的身体,是个男人,语言自闭,表达自闭,他身体的感觉一定不自闭。

细白的手指,抚在他的背上,涂成浅绿色的指甲的手指,被他蓦地抓住。

他的眼睛中,澄净的颜色,是拒绝吗……

1月25日。

依旧是个干冷的阴天。

林路昨晚半夜离开家,到了医院来陪住,在外面租的折叠单人床。支在妈妈病床的旁边,就那么,凑合着睡。早上回到家中,给顾博准备了早餐,她在准备去医院的时候,朝顾博笑的灿烂,顾博也笑,吻了吻她的嘴角,那一瞬,林路睁大眼睛却看不清这样有些自闭男人的内心。到底,你在想什么呢?

林路在医院接了个电话,高利贷那方的大姐说,已经派人安排妥了,以林铮的名义,报了警,报的自然不是当地警方,当地警方查不了这种案子。报给了一直在查她们这一伙儿高利贷人的公安。

市里公安,很快就会查案。稍后,高利贷方的老大,就会接到消息,接到林铮报案求助警方的消息,再接着,高利贷方的老大,会发怒。然后……就是林路想要的结果。

这件事情,没有高利贷方

的二当家配合演戏,高利贷方的老大不会相信林铮已报警。

不简单的精明人,都长着一双厉害的眼睛。那于他们来说,不是心灵的窗户,那是窥视别人的眼,也是不容别人窥视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