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枯枝一个个扔进火堆,有些沮丧,这是什么运气啊,参加个狩猎也能被追杀,她是来猎猎物的,不是被猎的,重重的叹了口气,再次回身看了看上官焱,呼吸恢复正常,已无碍!

沈乔又给火堆添了些柴,便倚着树干睡着了。一天来又惊又吓又失血,确实也累了。

半夜,上官焱醒来,火堆已熄灭,洞中一片黑暗,上官焱一时怔住。摸了摸身边,软剑还在,手指碰到一片衣角,欲起身,伤口被扯到裂开,似又有血渗出。

上官焱慢慢坐起,借着微弱的月光,将火堆重新点燃,洞中又有了光亮。扫视了一周,便看到了身体蜷在一起,睡的甚是安稳的沈乔。

睡的确实很安稳,细细听去,还有轻微的呼声。

上官焱不禁轻笑,这种环境下,这个女人竟然还能睡的如此。。。。。。

已是初秋,深夜已有寒气,上官焱将火撩的更旺了一些,火光下,女人绝美的睡容忽明忽暗,长长的密睫映着火光在如玉的脸颊上投下暗影,上官焱盯着看了半天才觉失态,轻轻一笑,去查看自己的伤口,他记得箭上是有毒的,此时伤口虽然裂开,血却是红色的,毒解了?

又察觉嘴中异样,粘粘腥腥,她给自己吃了什么东西?

用手摸了一把放到眼前,凤眸微咪,指上鲜红,竟是血!

怔愣间,眼角不经意略过身边的女人,看到她露在外面的白皙手臂上几道血痕。

她给他喝的是她的血?

上官焱眼中刹那间风起云涌,许久才恢复惯常的淡漠,幽黑眼眸低垂似是在苦苦思索什么。

火光闪烁,沈乔揉着眼睛悠悠转醒,片刻后才想起眼下的处境,看到坐着的上官焱,微愣,“你醒了?”看了看外面天色,“什么时辰了?”

上官焱看着她浅笑,“辛苦你了,夫人,要跟着为夫逃命。”

沈乔起身,坐到火堆旁,点点头,“嗯,辛苦不辛苦无所谓,如果有人知恩图报的话,我就很安慰了。”

“呵呵,夫人要何报答?”

沈乔支着下巴细想了下颓然道,“我现在还没想起来,哪日想起来再问你要,你不要忘了就好。”

“定不会忘!”

“夫人如何为我解的毒?”

沈乔一愣,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师傅叮嘱过她不可对外人提起,他算不算外人?

还没想好,却已在他幽黑的眼神下脱口而出,“我的血,可解毒。”

“哦?天生的?”上官焱似乎并没有太惊讶,好像已在预料之中。

“不是。”沈乔不欲多说,倚着树干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又将睡去。

还未睡着便听到远处似有人上山来,沈乔猛的坐直,仔细听了听,确实有人找了来,人数还不少。

沈乔下意识的就要将火扑灭,却被上官焱挡住,“无妨。”

沈乔皱眉道,“你怎知是敌是友,还是小心为好。”

上官焱但笑不语。

这时外面已有呼喊声传来,“将军,将军。。。。。”

沈乔松了口气,出了树洞,但见山下无数火把在黑夜中向他们缓慢靠近。

沈乔想要回应,却怕有诈,树洞本向上,下面的人一时看不到,沈乔还是站在洞口侧面挡着火光。

上官焱看着她的举动,眼眸在火光的照映下微波闪动。

“将军。。。将军。。。。。”声音已由远及近。

借着微弱的月光,沈乔模糊的分辨出他们身上穿着铠甲,确实是上官焱的人。

这才大声呼喊,“我们在这,我们在这。”

刘副将第一个奔了过来,看到树洞里的上官焱,跪地请罪,“末将救主来迟!”

上官焱直起身,走出山洞,沉静道,“来的正好,皇上怎么样?”

“皇上听说您在山上遇刺,很是惊怒,命所有宫中侍卫上山寻找。末将上山时,皇上还在山下等消息。”

夜色下看不出上官焱表情,只听他淡淡道,“那我们就赶紧下山吧,免得让皇上担忧。”

“是,将军你的伤?”

“嗯,我受伤不轻,你们便抬着本将军下山吧。”

沈乔诧异的看向上官焱,某人刚才还若无其事的坐在火堆旁添柴,现在竟能厚着脸皮说受伤不轻?

“是,末将已有准备。”

上官焱转身轻轻执了沈乔的手道,“夫人也受了轻伤,便和为夫一起坐轿椅下山吧。”

沈乔回首笑应,“好”,既然可以省力,她何乐而不为。

到了山下,听到通报,皇上很快自账中走出来,看着轿椅上受了“重伤”的上官焱愣了一下,疾奔而来关切的问道,“伤的如何,重不重?”

上官焱似被这一声惊醒,挣扎着要下来行礼,只是还未直腰便又跌了回去。

皇上赶紧扶住,“现在就不必多礼了。是何人竟要将我奉□□的大将军置于死地,这逐鹿山的护卫是谁安排的?等朕查处幕后凶手,必诛他九族!”

沈乔闻言,眼眸微垂,听那皇帝的意思,刺客是敌国派来的?

“谢皇上。”上官焱的声音听上去虚弱无比。

“赶紧回府吧。来人,传太医,去将军府为上官将军治伤。”

“是”后面立刻有尖细的嗓音回到。

青玉也第一时间冲了过来,眼中含泪上下打量着沈乔直到确认沈乔无事才放下心来,抱紧沈乔,带着喜极而泣的哭腔,“小姐,小姐,吓死青玉了,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就这样,沈乔和上官焱被一路抬着回了将军府,到了府中时天色将亮,莲成一夜未睡,正守在前厅等消息,此时见他们回来,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扑在上官焱身前,还未说话泪便成串的落了下来。

上官焱轻笑,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

莲成哭的说不话来,又急切的查看他的伤势。

沈乔静静的站在后面看了一会,便带着青玉回了桃苑。

折腾了一夜,沈乔又累又困又饿,洗了个澡,吩咐青玉去准备些吃的。

青玉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沈乔却已经睡着了。

青玉轻轻放下食盒,为沈乔盖好被子,坐在床下,抓着沈乔的手也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一直到过午,主仆两人才陆续转醒,狼吞虎咽的吃了顿饭,才觉得彻底还阳了。

秋日的午后阳光温暖却不再热烈,沈乔搬了藤椅在院里晒太阳。

晒的迷迷糊糊时,莲成走了进来,看着她眼神复杂。

沈乔暖暖一笑,“过来坐。”

莲成徐徐走近,依言坐下,诺诺道,“卿卿,对不起。”

“嗯?”沈乔讶异的回头。

“我早上只顾着焱哥哥了,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沈乔坦然一笑,“这有什么好歉疚的,受伤的本来就是他,你看我这样子也不像受伤的。”

莲成打量了她一番低下头去,往日明朗的脸上也多了一丝思虑。

垂头低声问道,“你不去看看焱哥哥吗?”

沈乔默了一下才道,“受伤的人最需要的是静养,我就不过去了,你去照顾他的时候代我问候一下。”她虽救了他,说起来,他为了她才受的伤,昨晚在洞中要他回报也不过一句戏言,作为她的恩人和夫君,她此时侍应在旁才是最应该的,只是,她却直觉认为他未必喜欢见到她。而她也清楚,昨晚的虚弱不过是他刻意而为,他的伤势解了毒已无大碍。

对父母之间没有恩义,对丈夫也没有情义,她天生就是这样凉薄吗?沈乔想着,轻轻摇了摇头,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莲成有些怔然,看着她不明所以的笑,不知为何,心中一片苍凉,半晌无语,想起上官焱该换药了,告辞离去。

沈乔看着她的背影,想起早上在前厅他两人温柔对视的那一幕,突然觉得也许上官焱早已知道有危险,所以才选择带她去参加秋猎,只是他既然知道有危险为什么还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如果不是恰好她可以解毒,那他预备怎么办?

沈乔的日子又回到了从前的状态,莲成照顾上官焱不再来找她,便更加闲了。

秋风渐,沈乔愈发惫懒体乏,日日呆在桃林里,或躺或坐,发呆看书,想着,去年酿的那桂花酒再过几日便成熟了,想着若还没有机会回安崮山,就把酒送给唐珏,喝了他那么多酒,总该偿还一二。

上官焱还是自成亲以后第一次进入桃苑,青玉正在晒草种,见上官焱进来,愣了一下,回过神后忙过来请安。

“你主子呢?”

青玉四周望了望,自言自语道,“刚还在这整理草种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草种?”上官焱上前捏起几粒闻了闻,决明子。

“你家主子种这个做什么?”

“回将军,小姐说莲成郡主似有肠疾,打算拿这些决明子给莲成郡主做个药枕。”

“哦?”上官焱眼眸低垂,脸色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这就去给您通报,小姐大概又进桃林了。”

“桃林?那我自己去寻吧。”上官焱举步走了进去。

桃林深处似有一人坐在地上,倚着树干,浅色长裙在地上铺开,如花绽放,未挽的墨发随意的散着,被清风拂起在空中曼舞。

上官焱刹那间有了种错觉,似是误入桃源仙处,前方有桃花仙子似真似幻。

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慢慢靠近。

沈乔双目紧闭,长睫如扇,面容宁静柔和,已然睡熟了。

手臂自然的搭在两侧,右手里还攥着本书,上官焱轻笑,也席地而坐,同她一样背靠树干,自她手里轻轻抽出那本看了一半的书。

随意翻了几页,薄唇轻扬,这女人怎么竟看些这乱七八糟的书,自己看不说,还带坏莲成,该打!

沈乔似是感受到了身旁的怨念,启眸转醒,迷蒙中还有些怔忪,最先入目的是白色锦袍下摆,向上看去,便看到了上官焱似笑非笑的幽深眼眸。

眨了眨眼,一时还有些懵懂。

“夫人醒了?”上官焱问道,口气熟稔如相处十载的夫妻早起一句再不过平常的问候,只是,细听,那语气里还是带了一丝调侃。

沈乔彻底清醒了,四周看了看,还是那片桃花林,自己依然坐在桃树下。

“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额,对啊,这本是他家,他在哪确实都是理所当然的。

“伤好了?”

“不好也没见你来探望一下。”

“我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了,去了也许还添乱,就不给你添麻烦了,再说,那个我也忙的很。”沈乔语气歉然,只是脸上却不见一丝愧疚。

“确实忙的很,瞧,累的看会儿书都能睡着了,夫人要保重身体!”上官焱语气诚恳,说完还拿起手中的书认真的翻了翻。

沈乔脸上窘迫一闪而过,劈手抢回戏本子,起身笑道,“青玉真该打,怎的让将军坐在地上,你等着,我这就去罚她。”说着起身一溜烟的跑了,只剩上官焱坐在原地哭笑不得。

还未等上官焱起身,沈乔又一阵风似的折了回来,气喘吁吁的道,“将军找我是不是有事?”他半年未进桃苑,此次来也定不是埋怨她不去看望他吧。

身后晚霞映入桃林,将沈乔笼在一片柔和的光里,上官焱笑着起身,“你不去看望我,我只好亲自、来请你去!”

原来这晚皇帝和右相左相要一起来探望上官焱,作为左相的长女,上官焱的妻子,丈夫受伤自是应该守在一旁的。

沈乔第一次进墨苑,规模不比桃苑和莲苑大,只是建筑更恢弘大气,亭台楼阁之间又低敛深沉,和它的主子气质上很像。

上官焱进了寝楼便躺到了床上,将衣领敞开,露出半个肩膀,伤口已愈合,□□的肌肤白皙,光滑如绸,再往下似有殷红一点,沈乔呆呆的看着,猛的蒙了双眼转过身去,“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沈乔更是羞赧万分,脸颊通红。

“夫人,过来。”

“你脱衣服干吗?”沈乔绷直了身体不肯转身。

“过来!”声音低沉悦耳,无半点调戏之意。

沈乔慢慢转过身去,放下双手,见他正拿了白布正往伤口处缠,白布上血迹斑斑,这样看去,似乎是重伤未愈。

“来帮我缠一下。”

沈乔磨磨蹭蹭的挪过去,小心接了白布轻轻的缠绕,不经意间碰到他的肌肤,沈乔脸颊又红了红。

“为什么要装?”避免自己太尴尬,沈乔很快转移话题。

“本来就受伤了,怎么能是装,我的伤夫人最清楚不过。”

“是,我最清楚,所以才知道你有多“重”。”说着手下紧了紧。

那人一把按住她的手,幽幽的看着她道,“夫人觉得我装的不太像,要再更逼真一些是吧。”

沈乔挑眉看着他,“那你承认了?”

上官焱轻笑,“不这样,如何偷懒,好容易受次伤,犒劳一下自己也是应该的。”

沈乔赞同的点点头,“这到是!”

说话间手下已缠好,末了还系了个大大的蝴蝶结,上官焱看着,但笑不语。

沈乔刚起身,就听见外面通报,皇帝来了。

奉□□皇帝姓李,名乾,国号奉荣,如今在位4年,上一代的老皇帝和上官焱的父亲共同打下江山,老将军将应得半壁江山的拱手相让,愿世代为奴,替李家守护江山,老皇帝很是感动,封老将军为忠勇大将军,掌全国兵马,享亲王待遇。封老将军的外甥女莲成为郡主,和老将军之子上官焱一同入宫,与太子同入太学院,待遇等同。

至此,老皇帝在内勤敏廉政,老将军在外杀敌卫国,才有了如今四海升平,昌盛繁荣的奉□□。

奉锦十年间,16岁的上官焱已是令敌军闻风丧胆的的少年将军,老将军将调兵虎符传于他,从此卸甲归去,如今已近十年,再未回来过,这中间就连老皇帝驾崩和上官焱娶妻,都不曾见他身影。

李乾带着随侍太监,左相右相四五人转眼间已到了外间,沈乔垂首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口做温顺恭良状。

上官焱想要起身行礼,被李乾止住,“躺着就好,你我二人在人后不需要这些虚礼。”

上官焱闻言谢恩后便又“虚弱”的躺了回去。

李乾初次见到沈乔,微怔,问道,“你便是左相之长女?”

沈乔垂首低声应是。

左相在后轻叹,怎的还是这副呆傻模样,怪不得上官焱不喜。

李乾却只盯着沈乔,略有失神。

“皇上百忙来此可有急事?”上官焱问道,说完已是有些气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