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钮祜禄府里除了老太太,有些人却望眼**穿,而随着回来的时间一天晚过一天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难道嫡房要翻身了?!

不然老爷怎么去了五天还不回来?一个京郊外的庄子有什么好逗留的,能留得住人的自然只有人。

章佳氏母女离开的时候,钮祜禄府里连大部分的下人都觉得主母失势,以后府里就是云姨娘的天下了,毕竟梅姨娘虽得宠却只得一女,早晚嫁出去,而采蘅姨娘无出,这两年一心伏侍老太太低调都快让人忘了她的存在了…

但是现在看来章佳氏正室之位不但不动摇,连老爷都亲自赶去接人了,还留恋不返。到底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还不一定。

也是,再怎么说那也是出身尊贵的正室妻房,以满人的规矩就算无出也是不能随便休离的,即使休离也不是随便一个妾就能扶正的,管她生得再多。

很多人在猜测。

最先议论的下人在被云姨娘撞见给找理由打了一顿后即便人人心中有此疑问也都闭上了嘴不敢明议。老太太管理府务外紧内松,却也不若年轻时严厉,眼下府中最不好得罪的还是这个生下唯一男丁的云姨娘。

就算是出身微贱也抵不住人家有个好肚子啊,再说了,要美貌有美貌,要手段有手段…笑到最后的还不定是她。

不管人心怎么浮动,该来的还是要来,该到的还是到了。

看到凌柱体贴地扶着章佳氏下了马车,几位姨娘拳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掌,尤其是云姨娘只觉着心一缩,手一痛,竟生生掐断了指甲。与以往做表面规矩的冷淡不同,她们都是善于察颜观色的自然看得出凌柱是真心还是假意。

而且,离开了钮祜禄府的章佳氏一点也不憔悴失意,眉宇一派宁和淡泊,较之以往,行止更加地优雅雍容…好似也更年轻漂亮了些。

梅姨娘咬碎一口银牙地想着,难道是老爷这几日的滋润之功?她,要夺宠了?那她要怎么办,依然与云姨娘联合对付她?一个是府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一个占着眼前府里唯一继承人生母的位子…她要怎么选?要是她也能生一个男孩就好了,安敏是早晚要嫁出去的,可是这个念想迟迟不能实现,她都要绝望了啊…

端海抿着唇,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

安敏咬了咬唇,心里暗哼了一声,虽然她与端海关系好过苏宜尔哈,却并不希望钮祜禄府真的掌握在云姨娘手中。首先,再来一个嫡母也不一定做得比章佳氏更好,情形甚至更坏,她有可能夺父亲的宠有可能生下弟妹威胁到梅姨娘和她在府中的地位,至少现在这个嫡母不得宠也不是个心思狠毒的人——比云姨娘那个脸上一套背后一套的好多了。其次,她也想明白了,争宠是可以的,但以几位姨娘的身份是绝不可能成为正室嫡妻的,相反,如果钮祜禄府在这个时候没有了当家主母对她来说可不是件好事,没人教养…说出去,不说指婚了,连普通的说亲人家都要退避三舍。

能这么想,可见老太太下令严厉教导她规矩还是有用的,只是——

看到随后下了马车的苏宜尔哈,她的脸忍不住又扭曲了:这、这是那个胖得像猪、土得掉渣的苏宜尔哈?!她、她怎么可以变漂亮?!虽然还是有点肉肉的,可是配上那雪白嫩滑的肌肤看上去让人好想捏——

可恶!可恶!可恶!!!在她被禁足,熬规矩熬得整个人憔悴不堪的时候她居然变漂亮了!还有,那通身宁谧清雅的气质…她是怎么装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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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后宅女人(上)

()“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身体可安?媳妇儿躲懒却累了老太太一把年纪还为这个家操持…”

“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累点倒没什么…回来了就好…”

“请老太太安。”

安敏那里气得浑身直抖,苏宜尔哈却只静静地立在凌柱和章佳氏的后面,跟着给老太太请安…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老太太眼睛一亮,“好好,果然气色一新。”

新?!新个屁!!还不是肥猪一个…

看着安敏恨得快喷出火来的眼珠子,苏宜尔哈差点憋不住笑场:都才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啊,有什么好比的…真的,一个虚岁十二三岁的女孩再美能美到哪里去?

想不通清朝男人的审美观啊,选秀果然只是选家世背景么,只要不是歪瓜裂枣就行?

在苏宜尔哈看来安敏也只是长得娇俏些,在二十一世纪什么美人妖人没有?古代也只是胜在纯天然…

唔,还是有她以前这个对比在,所以显得她更美了?

有可能…苏宜尔哈无聊地想着,这么恶狠狠地瞪我,是想告诉所有人你讨厌我吗?如你所愿…

她微露不安地移了下身子,刚好被当做挡箭牌的凌柱当下发现了她的异常,顺着她躲避的方向一看——

“安敏,你不给你母亲请安吗?”凌柱冷冷地看着她,满脸不悦。他已将她瞪着苏宜尔哈的吃人眼神看进眼里。

梅姨娘一惊,从自己妒忌的思绪里回过神,忙扯了下她:“敏儿,快给太太请安…”

安敏心头一惊,阿玛从没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忙福了个礼,“请太太安。”

章佳氏脸上淡淡地:“不用多礼。”转头吩咐赵嬷嬷,“将带来的水果按例发到各房,余下的送到库房再作安排。”余下分派事务人手整理车马行李货物赵嬷嬷是熟手自不用她多做嘱咐。

苏宜尔哈也示意秋实去帮忙。

“大家先进屋。”老太太说道。

凌柱这才注意周围还有不少下人,按下心中怒火,自己以前就是个睁眼瞎,竟宠爱这么个不知孝悌的逆女。再睨了眼虽然身体偏弱无法进军营磨练,却凭着自己的能力考上笔贴式的庶子,还是很满意的。

在查出云姨娘做过的事后他就果断地将儿子居处移到外院,并常带在身边教导他的为人处事,现在看他一脸温和,对嫡母神态恭敬,看到苏宜尔哈眼中也只是欣悦而无嫉恨…倒真懂事了。

将他和云姨娘隔离开来果然是对的。

边想边与章佳氏上前扶了老太太两边,进了堂屋。

“苏宜尔哈,过来。”老太太在炕榻上一坐,朝苏宜尔哈招了招手。

苏宜尔哈乖乖走了过去。

老太太拉着她细细地打量着,手还摸捏了她的脸颊几把:“这两月在庄子上没白养,高了点,也漂亮了。”

如果真漂亮了也就没这脸上的肉给人捏了…苏宜尔哈默默地在心里流下了宽面条泪,抽了抽嘴角,“老太太夸奖了。”

“性子却还这么乖巧恬静。”老太太点了点头,朝一边的玳瑁道,“去将那套头面拿来。”

“是,老太太。”玳瑁行了个礼退了下去。不一会儿,端着个木盘,底头势着红绸缎,上面摆了一套闪着梦幻光泽的粉红珍珠头面,款式清雅简单,很适合少女配戴。

安敏忍不住又瞪了苏宜尔哈一眼,末了还恋恋不舍地扫了眼春雨手中的盘子,十分怨念:她的那一套根本不能跟这套比,光泽还有款式都差多了!

“这是给你留的。”老太太见苏宜尔哈有些迟疑,又道:“不用担心,安敏也有,她那套早拿了。”

“谢谢老太太。”苏宜尔哈这才谢了礼接过托盘递给一旁的春雨,“孙女也要孝敬老太太、老爷和太太年礼呢。”

“哦,是什么?”

“是孙女亲手做的几件斗蓬,正适合这时节穿呢。”

春雨机灵地端着头面退了下去,片刻就又带了芳茶和淡墨各捧了个大包袱进来。苏宜尔哈从春雨手中接过包袱亲自呈给了老太太。

“我看看。”老太太赏脸地接过包袱打开,一看,一件枣红云纹缎面灰鼠皮子滚边的斗蓬鲜亮整齐地叠在里头,虽还未抖开来看,但那缎子上绣的万蝠缠花图案已精美得叫人移不开眼睛,“快,将眼镜拿来我看看。”

戴了眼镜,仔细地看着那绣工半晌,才道:“这花样与别个不同,绣功也好,针脚细密的…可是你亲自绣的?”

春雨一边插嘴道:“可不是,从选料、刺绣、做工…一针一线都是二姑娘亲自动的手呢,说送给长辈的衣物要自己做才有心意。”

“多嘴。”苏宜尔哈瞅了她一眼,朝苏嬷嬷道:“嬷嬷您帮我将斗蓬撑起来…”

放着只看到精美的绣工花样,一撑起来,众人便看出了这斗蓬式样的不同与华美来。毛绒绒的滚边长至腹臀,前短后长,宽大的五分袖,高厚的外开型立领两边吊着两个大毛皮子制的球球绑带,领颈处以下每隔一小段距离便有一对缎子缠绞制成的蝙蝠一抱团一翩然相对呼应,既可当装饰又可当对扣用,实在妙绝。

“老太太您可有福了,这么精致华丽的斗蓬…穿出去可就是京里头一分了,哪家的老太太不羡慕呀!”苏嬷嬷啧啧赞叹,又拿起落在包袱的头套道:“二姑娘不仅手巧,心思也灵活,瞧这,是个头套,还有活扣呢,这大雪的天便可用上了…”

“苏嬷嬷您夸奖了。这衣料皮子都是额娘帮着选的,款式什么的也给了不少意见,我哪里好意思领这全部功劳。我想着冬天风寒,老太太有了年纪,额娘也免不了要操持家务出门应酬…就选了斗蓬,好歹叫身子暖和点呢。只有阿玛,为了府里也是整日在外辛劳,短斗蓬却不太适合,便做了长斗篷。”

苏宜尔哈却想起在二十一世纪跟好友青慧一起看电视连续剧《金枝**孽》时两人都对里面的斗蓬(斗篷)很是喜欢,可惜现代没什么人会穿那个,而不用真材实料做出来的东西终归少了那份华贵,用真材实料去做一件…又觉得不实用又太过花费,便也只是想想。现如今她没穿越到清朝有机会穿了,与她一起讨论一起喜欢的朋友却又不在身边了。

“什么都好,难能可贵的就是这份心意。”老太太听了这番话眼神更是柔和,更觉得章佳氏这个媳妇不错,虽被丈夫伤了心躲到了庄子去生活却仍没一味溺爱孩子,苏宜尔哈被她教养得不错,是个贴心有孝心的。“看了我的,你们也将自己的拿出来看看…别捂着紧紧的自己偷着乐!”

众人大笑。

安敏眼中满是欣羡和嫉妒。

云姨娘口气含酸地说道:“老太太说的是,二姑娘出府住了这么一段时间不但手艺长了,连口才也好了不少呢。”

端海看了她一眼,心中满是无奈。他是聪明的,早从父亲突来的关心惊喜中慢慢清醒,察觉到父亲对姨娘的异样,而今又看到了他对嫡母的亲近…偏偏姨娘一无所觉,真是可怜复可笑。而他身为儿子,却又什么也做不了…能劝的他都劝了,还能如何?!

“以前话少了些,现在看着刚好。”老太太淡淡说了一句,“越发有大家子风范。”

安敏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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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后宅女人(下)

()“去将另外准备的礼物也都取来…”苏宜尔哈低声吩咐,从芳茶和淡墨手上各拿了包袱呈给了凌柱和章佳氏。“阿玛和额娘也看看喜不喜欢?”

众人也注意到了凌柱的斗篷除了领口处打磨光滑的一颗青玉扣外并无其他扣子饰物,款式更加简单大方,只缎面换成了青色云纹,同样有一个可拆可安的头套。

“好,不错。”以前只收过女儿荷包的凌柱当下便喜滋滋地试上了,心里骄傲得不行,想着自己交往的朋友哪一个有自己的福气能穿上女儿亲手做的衣物。(作者篇外话:凌柱大人您高兴过头了,就算您的朋友有幸穿上女儿给做的衣服神马,也不会嚷嚷出来…)

章佳氏也欣喜地看着女儿给她做的,同样灰鼠皮子,她的是橘红色缎面绣着百果缠枝花样,那鲜亮的各种各样的水果堆挂在绿叶枝条里,看着可爱又喜气,连纽扣是用的几层缎子塞棉缝制的水果模样…

“额娘,寓意很好?”苏宜尔哈凑在她身边说道,“我自己也做了件橘黄颜色的,花样儿跟这件差不多,穿上别人一看就知道咱们是母女啦。”

寓意?章佳氏脸色微赧地瞪了女儿一眼。

“姨娘,我也要斗蓬!”安敏忽然开口说道。

“没事要什么斗蓬,你以为你是谁呀!”梅姨娘一肚子气没处发,话也应得生硬怪气。

屋里顿时有点冷场。

梅姨娘脸色涨红,凌柱狠瞪了她一眼。

苏宜尔哈浅笑道:“其实我也有准备哥哥姐姐和几位姨娘的礼物,只是想着私下送过去就是,没想到姐姐心急…春雨,你再去看看。”

苏宜尔哈脸一红,“除了老太太的是孙女儿亲手做的外,其他的也不过是出出主意动动嘴的事儿…”都是请来指导她针线的师傅还有春雨秋实做的,虽然她有参与花样款式的设计。

“谁家的姑娘整日竖针拈线的,做个一两样不叫人小瞧就是了。”老太太笑了笑,眼中透着了然,知道凌柱和章佳氏的衣物也定然是她亲手所做…会这么说不过是不想让大家脸上难看。

按说早年她的性子也是如安敏般争强好胜,这两孙女出生后依着礼法规矩虽重视嫡出,但内心却喜欢鲜活的安敏多些,对她也寄予厚望…兴许她是老了,经过了近年的事,现在看着性情宽厚不计仇的苏宜尔哈心中却更为宽慰妥贴,家和万事兴,有这样的子孙才是家门之幸。

当下拉着苏宜尔哈又问了好些话,见她在庄子里住了两个多月说话行动却仍是有规有矩很是满意,朝坐在一旁的章佳氏说道:“还是你教的好。”

这话说的,云姨娘撇撇嘴又瞅了一旁立着的端海,心里又是骄傲又是愤愤,她的儿子也教得很好啊,今年也考上了笔贴式,可以准备说亲了…她漫想着,哪一天儿子也仕途顺遂给她封个诰命当当,或是结了好亲给她生个孙儿围绕膝下…

然看着章佳氏与苏宜尔哈母女二人亲昵相视的画面,忽又惊觉,尽管老爷口中是说为了儿子的前途,让他专心读书上进,也跟在他身边学着处事,但自儿子移居前院,他与自己的私下相处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了。

委屈幽怨的目光忍不住瞟向凌柱——心中良人却看也没看她一眼,还点着头表示赞同呢,不由扯紧了帕子,脸上硬是跟着扯出了同样的微笑。

梅姨娘刚才遭凌柱一瞪,现下却不敢抬头,只暗中咬牙,她的安敏哪里比不上苏宜尔哈?无才无貌,绣工再好顶什么用,将来等着当针线上人吗?!(这绝对是泄愤之语…)

“趁现在大家都在,我在这里先说一声,钮祜禄乃满州著姓大族,什么时候都不能少了规矩叫人笑话,以后府中一应事务都由你们太太做主,该立规矩的都给我立起规矩,没什么大事不要打扰我和你们老爷,出了事儿,一经发现一律逐出发卖…你们听清楚了?!”

众人一愣,这就变天了?!

凌柱看也不看那些睇向他的眸光,“老太太的话就是我的话,以后内院的事概由你们太太主持,我不干涉。”

云姨娘仿佛晴天霹雳,脸色一下变得煞白,联想到这段时间的变化哪里还不知道出了差错,她们这些人事前竟是一点消息也没听到的…她眼光犀利地射向木头人一样伫在一角的采蘅——

采蘅瑟了下身子,低下头,内心十分地苦涩:现如今她不仅无宠,连老太太也不拿她当自己人看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学采菁,求了老太太恩典放出府自行婚配,再不济配了府里有脸的当个管事嬷嬷也好啊…

老太太却不管这些人的心思,迳自跟章佳氏说起府中近来的一些人事变动,章佳氏知道自己离了两个多月,若想平稳接过中馈只得借老太太之力,便也仔细地听着,不时问上两句。

这时春雨又带着芳茶淡墨捧着各人的礼物送了过来。

三位姨娘每人一个做工精致用料上好的暖手套。

一件桃红色缎子绣着散花红梅样、滚着雪绒毛边的斗蓬,花样颜色都十分梦幻可爱,正是爱美年纪的安敏喜欢得拿在身上比了比,再不去管她姨娘那难看的脸色。

她身上正穿着件浅蓝锦地绣花袄袍,这一套上斗蓬,亮粉的颜色,娇俏可爱的款式立显得她一张小脸蛋如花般粉嫩清新,娇丽无比。

梅姨娘看了都忍不住称赞,心下对女儿选秀的期望更深。

“真的很好看?”她左转右转,兴奋得颊上胭出红晕,一双手越发爱不释手地抚着身上的斗蓬,“过年我要穿给文荟姐姐看,让她知道…”想到那人,她心中雀跃之情又渐渐淡了下来。

只有端海真心地朝苏宜尔哈道了谢。

他得了一件跟凌柱一样的长斗篷,深蓝色,上面用银灰线绣着苏宜尔哈参考现代LV品牌的经典图案,看起来别具一格的优雅大方。他很不好意思,对这个妹妹,如果说以前的内疚一半是有感自己的所作所为有违圣人之言有亏手足之情,那么此刻才真心为对她这个人的伤害感到内疚,惭愧!也是到了这时,他才真正对章佳氏感到敬佩!在他做了那样的事,她仍对他怀着宽恕之意,没有让那些污糟之事沾染苏宜尔哈半分…

而到了此刻,一直不动声色观察着的老太太才暗舒了口气。如今府中只端海一个男孙,她是不愿见他与嫡母关系太过僵硬的,这对谁都没好处。至于云姨娘…她眯了眯眼,掩去一丝精光,看在端海的面上,只要她不再动那些歪心思和下作手段,就让她继续当姨娘又何妨。

“…家里亲戚介绍了一位刚出宫不久的嬷嬷,待会儿你见见。”

到底走了哪些亲戚老太太也没明说,“年龄不大,规矩上虽然严了些,为人说话却是不错的,要是你看了也好就将她留下来教导规矩也好将来留给苏宜尔哈做陪嫁嬷嬷也好,由你决定。过了年就要准备选秀了,家里事忙我将苏嬷嬷拨给你做个帮手,大面上的事若有需要就通知我一声,你多花些心思给苏宜尔哈和安敏准备需要用到的衣饰…”

眼睛忽然看了看众人,“你们先下去。”

“是。”有什么话他们不能听的,无非是嫁娶之类…

苏宜尔哈乐得回屋休息,一大早起床出发,坐了几个时辰的马车,她也很累了——瞟了眼婆媳儿子三口有问有答一副和睦无比的景象,再对比行了礼跟在后边退了出来的三位姨娘…无限同情章佳氏,主母果然不好当啊。

不过妾么,更没地位。

心中不由也有些沉郁下来,自己将来也逃不过的位置。

不过自己只要有个地儿住就可以了,没事可以在空间里爬爬山,玩玩水,吃吃水果,还可以练字、做女红…可以打发无聊的东西也挺多,傻了才去争夺后院的权利,争那个男人的宠——那可不是个容易欺瞒的主。

只是,倘若那里也是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容不得她躲清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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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新年新事(上)

()什么惨烈的宅斗…那只是想象,除了安敏见面态度不怎么好外,苏宜尔哈过了一个传统的年味十足的古代新年…

十二月八日,腊八的那天,她陪着章佳氏亲熬了腊八粥,分送亲朋好友,赢了不少称赞,今年的腊八粥比往年好吃——主要是空间出产的料好。

十二月十五日,跟着章佳氏领了人(做个样子,主要是赵嬷嬷在干哈)打扫房间,打扫房顶、墙角蛛网、揭去旧年画,贴新年画。

十二月二十三日,晚饭后设供桌,摆糖瓜等灶王爷…话说,在古代祭灶还真是一件严肃的大事儿呢。府里没有太小的孩子,不然有得乐了,甜的香的东西多啊。

十二月三十日,贴春联、贴门神、贴挂钱儿、摆天地桌祭祖(完了还有家族的要祭)、接财神、晚晏、守岁、子时接神、子时吃饺子…虽然有很多活动地儿不适合姑娘参加,但她还是能感受得到那种浓浓的氛围,新的一年到了!

正月初一开始,她的记忆里充斥的便是甜腻的年糕和拜年了,话说,族亲还是很多啊,是谁在晋江起点上说凌柱的家族式微嘛嘛的,骗人,三大姑五大婶的,还有那些叔婆、婶婆的,拜见得她都快腿抽筋了…

好在钮祜禄家族与她年龄相近的姐姐妹妹不多啊,不然她更得邀与被邀地常常联络感情了。

早嫁的好,晚生的也妙啊!不见她剩余的时间也得跟着新来的桂嬷嬷学规矩么?这次是为了选秀而专门学的关于宫廷的一些规矩礼仪并杂七杂八的忌讳还有记不完的资料…真的比高考还惨啊惨!

好在她有空间,在里面待一晚,都相当于外面七八天的时间了,非常适合复习、躲懒、调节情绪…因为这个,她暂时没有心情开始她的空间探索。要知道,选秀愈近就代表着她结婚的日子愈近,天知道,她上辈子还没结过婚呢,还跟那么一个大人物,尽管对历史上评价的那个人、对各种言情小说中描写的那个人抱有不错的观感,还是很有压力的,真的,压力很大。

可怕的是压力越大,她就越需要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或分散精神,于是,她写的毛笔字越来越多越来越好,刺的绣图也越来越多…连八骏图都出来了!

好容易过了新年最热乎的那几天,苏宜尔哈渐渐又回到了她淡定有序的生活状态。

春雨进来的时候苏宜尔哈正认真地描字,淡墨在一旁侍候着。

“什么事?”苏宜尔哈放下笔。

“太太叫人送了贴子过来。”

“贴子?”苏宜尔哈接过来一看,原来是裕亲王府下的贴,邀请京中名媛亲戚赏雪。“又是赏雪?”脑门滑下不少黑线,最近有关赏雪赏梅的聚会是不是有点多了?康亲王府、恭亲王府、安亲王府…现在又来了个裕亲王府。

苏宜尔哈会知道这个裕亲王实托八阿哥的福,很多清穿小说里有说到裕亲王对八阿哥印象很好,临死前还向康熙夸他贤良嘛嘛的,而裕亲王的儿子等人则因附八阿哥而在雍正登基后一再被夺爵。原来以她的想法,这种注定上黑名单的就得有多远离多远,无奈,凌柱的堂兄博尔哈的嫡女敏芸——安敏的攀比者——刚好在上一届选秀中被指给了裕亲王世子保泰为庶福晋。

听起来,这个敏芸还是个聪慧精明的,人长得漂亮不说,从小女红才艺也是一把罩,在京中的名媛圈里也算是有名,指了裕亲王世子后一年就生下了小阿哥(多少女人没这个福气),以保泰名闻京城的****性子居然也能在裕亲王府里混得风生水起,直叫安敏羡慕得直流口水——发誓一定要嫁得比她还好…汗!

对这个女人苏宜尔哈是没什么印象的,能跟安敏建立起似敌似友的感情的人估计也不怎么看得上她…不过,现在怎么也给她下了贴子?难道专门叫她去当壁花、陪衬?

由亲王府举办的闺秀聚会是每年都有的,不过级别太高,家世不够、才情名气不够的闺秀很少被邀。

在选秀前频频举办这种活动,根本就是赤果果的集体相亲或小选秀,是宣扬名气和选媳妇用的。

太高级了,像苏宜尔哈和安敏这种四品京官的女儿去参加根本就只能当壁花当背景,别说前几次她没被邀请,就是邀请了她也是不愿去的。

不过近来章佳氏热衷于让她出门“见世面”,且她能接到这贴子想来那位世子庶福晋出力不少…这种看在亲戚份上特地给的脸面,再推辞就该被说那啥啥了。

算了,就当散心,跟着章佳氏晕乎了整个新年,过了年又要在桂嬷嬷的教导下加大力度奋战“秀女课程”,以后想出门都没那缝了。“什么时候?”

“就在三天后。”

正月初十啊。

“你替我准备衣裳首饰,还有一些小孩子用的礼品,裕亲王世子的孩子好像挺多的…”自从私下问了春雨和秋实,知道春雨不愿意嫁人打着服侍她一辈子的想法后她就逐渐将一些私密的东西也透给她知道。

这娃是个身世坎坷的,她爹据说也是个读过几本书的,后来娶了个有点钱的岳家得了资助后倒也考了个秀才,可惜得了志便生出个天下男人都有的通病——好色,还是偷吃的妻子身边的丫环,然后丫环怀了孕,事情曝了光,丫环被罚了一通后成了通房,日子过得比牛马还不如,生下春雨后境况更是一年比一年差,到她五岁的时候,终于被她爹的妻子以年景不好生活不能继续为由要将她们母女发卖,可怜的丫环苦苦哀求(可惜容貌不再的她得不到男人丁点怜惜)未果,病上加气,气生绝望,当下就去了!尽管如此,春雨也没逃过被卖的命运…

“幸好被卖到了这里,太太和姑娘对春雨很好…春雨在这里过的日子比在家好了百倍不止,春雨想过了,春雨不想嫁人,也不想当陪嫁丫环,如果可以,春雨想在姑娘身边服侍一辈子,求姑娘成全。”

敢情她这是看透世情,早抱独身的想法了?苏宜尔哈满脑子黑线,自己身边尽是一个个比她还像现代人的,一个章佳氏外柔内刚胸有成府,一个春雨想凭着自己的能力抱独身主义,连秋实,小小年纪也选了自己中意的林峰想要当自己的陪嫁家子…只有自己,是个随波逐流的,太愧了。

“是。”春雨是个聪明的,从姑娘问了她对未来的想法后,太太和赵嬷嬷又找了她谈了话,话里话外的意思除了“忠心不可多言、平时为着姑娘多想多看”外她总觉着透着其他捉摸不透的意思…她并没有多问,慢慢地,她自己有了发现——这发现当然是姑娘和太太对她的信赖更深了,愿意被她知道。

或许正因为她是外买进来的,不是家生子,反而更得章佳氏相信,因而指了小小的她到苏宜尔哈身边,说是照顾更多的是陪伴着这位钮祜禄府的二姑娘长大,这么多年来,她也早将这位敦厚温和的姑娘当了自己的主子和妹妹在照顾,倾注了深厚的感情,她自认对她的了解是很深的…但是,这种了解在姑娘掉下池塘被她救起生了大病后就有了改变,这些改变是好的,姑娘变漂亮了,性子好似灵活了些又好似更清淡了些,虽然表面还如以往温和。然,现在看来,这改变不止如此,连太太都是知道的,不可对人言的,姑娘可能有了她所不知的可能为人所嫉的特殊能力,例如姑娘叫她收起来的这些精美的荷包香囊,做为她的贴身大丫环春雨从未见她拿出来做过,怎么突然就有了这么一堆?看针法确实是姑娘所做…

她没有问,她已经习惯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的生活,也许有一天,姑娘会告诉她,也或许会让她自己去发现。

拿了个绣了福娃娃的荷包装了两个可爱的生肖银锞子,又挑了几个吉祥如意、喜鹊登梅、红梅映雪等绣样的一起装了些,想了想,又从平日自己做的和针线上人做了送来的荷包里挑了几个装了备用。

待她将挑好的衣物拿了出来,苏宜尔哈走了进来:“黑领金色团花纹的那件不要,那件斗蓬也别带,挑那件秋黄色镶金白鬼子欄干旗袍,外加那件羊皮反穿皮上镶滚银缎三色补裥的褂子就行了,披风嘛,就挑那件天青色的云纹斗篷。”

“姑娘。”春雨不赞同地说道,“大姑娘也接到贴子了,她可是准备穿那件斗蓬的!”而姑娘挑的都是中规中矩的流行服饰,到那些夫人格格堆里一站哪里还能显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