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消遣是做女红、练字、下厨,偶尔弹弹琴,唔,选秀前也安之若素,不惊不喜不骄不躁?定性不错啊,品行也配得上做老四的侧福晋,只是,他还是看看人再说,万一是个表面忠厚内里藏奸的呢?

也不是康熙不信任他的暗卫,只不过老四亲自求旨指的人,他也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是个好的,侧福晋也可以。

不过,凌柱的职位还是有点低了…

老康第一次拿到苏宜尔哈资料时还顺道看了看她的庶兄庶姐,这次,直接将人给忽略了。

乌雅氏,老康拿起另一份资料,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这就是德妃说的娇俏可人?这性子跟…跟那个苏宜尔哈的庶姐不是差不多吗?看到好的就想要,要不到就抢,抢不到干脆毁掉。因为是嫡出,宫里又有个当德妃的姑姑,家里的庶出姐妹倒一个个被她欺压得成了应声虫…

此时的苏宜尔哈完完全沉浸“弄弟”之乐里,谁叫新出炉的小包子——钮祜禄.毓淇,生下来才两个多月,却是一天一个模样儿地抽长,粉嫩的小脸蛋,乌溜溜十分精神的眼睛,挺翘的鼻子,粉红的小嘴巴,莲藕似的手脚,谁逗他都是笑呵呵的,可爱到爆。

章佳氏出了月后接回了钮祜禄府的中馈,凌柱工作和应酬似乎有些多了起来,尽管一有空就往家跑,与小包子的互动时间还是很少,看顾他逗他玩儿时间最多的竟是苏宜尔哈和老太太,连奶嬷嬷齐氏也退了二线。

看着他们老少幼一家亲的和乐模样,倍受冷落的几位姨娘气得差点咬碎银牙,想要除掉这生下来给她们添堵的孽种,奈何从奶嬷嬷和服侍的下人再到吃穿用…居然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暗恨章佳氏手腕越来越高明,防得死紧。

眼看着整个府里锦衣绣服,珠宝首饰一样一样地往两位待选的姑娘屋里送,“病了”一个多月的云姨娘终于好了,好歹她儿子是长子,选秀有什么了不起,她也可以给儿子娶媳妇呀!

小孽种一时除不掉不要紧,日子还长着呢,不愁没机会,眼前还是先给她儿子选个好媳妇比较要紧!到时,她在府里也能有个助力!

她绕过章佳氏直接找上凌柱。

“你跟你太太提了?”

云姨娘被他淡冷的眼神看得心脏一缩:“还、还没有,妾身想先问问老爷的主意…”

“这件事不该你管,有空回屋里给端海多做几身衣裳。”

“老爷——”云姨娘美眸含泪,“端海已经十六了,太太却提都未提,可见是一点都未放在心上。”

“你怎知她未提?她有必要跟你一个婢妾提吗?你是有脸面出去给端海相看媳妇呢还是有能力给他筹办婚礼?”看她脸色转白,凌柱心中略软,说道:“这事你太太早跟我和老太太商量过了,你不必担心…回去。”

说完,也不管她转身走了。

云姨娘气得心中窒痛,忙扶住一边的树杆,连咳了几下才顺过那口气。

章佳氏会那么好心?她会给她儿子相看什么好的人家?可恨她竟然连提个意见的机会都没有,儿子是她生的呀…

同样烦躁的还有安敏。

这小姑娘刚开始还只是看着这个款式的衣服好又觉着那件衣服的绣样美,到了最后,她是觉得她订做的每件衣服都有她不满意的地方,改了又改,做了又重做。头花珠饰也是看着这件想那件,两件都买了她又想别的款…

给她们当采购主管的章佳氏忍耐了段时间后,将她叫去训了一顿:“府给你准备的首饰和衣物难道还不够多不够好吗,你是什么出身,光这京城里的八旗贵女拉出来都一大堆,你要跟谁比去?!选秀选的可不是一个人的容貌和饰品华服,这天底下的富贵哪个及得上皇家半分,没有相匹配的品行哪个秀女凭着这些就能指给宗亲勋贵?!你娘没教你一个女孩子该有的贞静和自持吗,若再闹,别怪我不给你脸面!”

安敏脸色一阵涨红又一阵煞白,这时候要是因为这个被嫡母责罚传了出去她也不用等选秀了,品行不好,直接撂牌子的也有。

这可跟上赐免选的皇恩荣耀不同,也跟申报有疾免选等的无奈不同,真因为品行不好而被撂牌子她连嫁人都难找个好的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越来越烦躁,压不住求好心切…”她暗恨,若自己是嫡出,她怎么会闹,不要以为她不知道明面上章佳氏给两人置办的头饰和衣物一样,但私底下她给苏宜尔哈的东西可是好得不得了!那些宝石做的珠花耳坠项链,款式又漂亮,又闪闪发亮,灼得人眼疼,连章佳氏自己、老太太也都有了,就她还有姨娘们没有!

眼见她不住瞄向自己脖子上的钻石项链,章佳氏冷笑:“你不会以为我孝敬给老太太的宝石套饰寿礼还有私下给毓儿的饰品是动的官中银钱,那可是我的陪嫁…这个,我想梅姨娘也是有的。”

给她,一个不是她肚子里爬出的庶女,还是一个害过她女儿性命的庶女,想得倒美!

梅姨娘若有那身家也不必进钮祜禄府做妾了。

安敏嚅了下唇想说自己也是章佳氏的女儿,但一对上她淡漠的眼神就怎么也说不出了,尽管她有懊悔自己曾经为了那不可改变的出身害过苏宜尔哈,但事已做下,她与章佳氏永远也是无法亲如母女了。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有你这症状的秀女历届也不少,有空的话多抄抄经书就好了。”章佳氏挥了挥身,叫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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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选秀(一)

()日子流水般过去,转眼到了康熙四十三年六月二十一日,延了一年的八旗选秀终于拉开序幕…

一早,苏宜尔哈跟安敏便被各自的丫环从头到脚涮了个干净,梳着同样简单的大辫,穿着同款式的琵琶连襟窄袖青色旗服,踩着花盆底子,襟前挂着一根白绸布条,上面写着“镶黄旗四品典仪官凌柱之嫡(庶)女钮祜禄.苏宜尔哈(钮祜禄.安敏)”。

给老太太磕头请安后姐妹俩才上了选秀马车。

安敏嫉妒地瞅苏宜尔哈一眼,尽管打扮得很素净,旗服也是平淡无奇的款式颜色,但穿在苏宜尔哈身上似乎更衬出了她身上的那股子清逸,而自己…她郁闷地想着,她还是比较适合粉红、鹅黄或紫红那样鲜亮的颜色。

马车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停,只听凌柱在外面说:“到了,下来。”

两人依言下了车。

苏宜尔哈四下望了望,很多秀女,这就是神武门了。

“你们俩个就算在家里再不合,到了里边也要相互帮助、扶持,那是皇宫,切不可在里面张扬脾性,能忍则忍…阿玛只盼着你们安安稳稳进去也平平安安出来。”凌柱低声正色地嘱咐着。

“是,阿玛。”姐妹俩对望了一眼,再怎么讨厌对方,也不能让家族蒙羞。

安敏强忍兴奋,她想要改变命运的机会就在这里…

时辰也差不多到了,两人向凌柱行了个礼,依依不舍地跟着小太监上了内务府的马车缓缓进了神武门。

接着,有内监敲锣喊令,让她们按所在旗和年岁排列,又将宫内娘娘的亲眷和上届记过名的秀女单独叫出来带走,剩下的秀女在内监的带领下向宫内走去。

走了很久,来到一处不知名宽敞院子,开始第一轮挑选。

第一轮选秀很有名,苏宜尔哈在现代网络清穿小说中没少看到,真的是按名册一个一个到屋子里让几个嬷嬷验身。

为了好受些,章佳氏已为她和安敏准备了不少荷包,但她仍没想到过程如些难受。脱光了衣服并不只检验清白,连秀女身上是否有伤疤是否异味…都要辨析清楚,好在苏宜尔哈一开始出手就大方,一身的皮肤又柔嫩、细腻、光滑,体清气华,一眼就知是白玉无瑕的,并不多费功夫。

几位嬷嬷互看了一眼,其中长得福气点的那位嬷嬷拿着册子勾描了几下道:“姑娘天生丽质,定是个福气大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要是在这一轮就被刷下,以后到了婆家也会被小看。苏宜尔哈勉强微笑,“辛苦嬷嬷了!”行了个半礼,走了出去。

因她和安敏隶属上三旗的镶黄旗,本来就排在前头,因此在入宫的第一天就完了事。不过这一轮的挑选足足用了八天时间,结束后,总共从开始的近三百人的选秀队伍立时去了一半,只剩了一百三十七人。

苏宜尔哈和安敏跟另外两名秀女住一起,其中一人是苏宜尔哈认识的伊尔根觉罗.丹珠,隶属镶白旗,另一位叫喜塔腊.阿图,隶属正红旗。

丹珠外型文弱秀美,说话也带着娇怯怯的娃娃音,可惜半年前给苏宜尔哈感觉与她嗓音有些格格不入的实直却再寻不着了,变得更委婉得体,整个人从里到外予人娇柔如水的美感。

选秀真的是很能改造一个人的事情。苏宜尔哈心中觉着本该如此,又微微带了点失望,不过她跟丹珠交往也不深,所以那点子异样感受也很快被她抛开。

阿图是位腼腆的姑娘,虽然她的外型是四人里最淳朴的,带着一种乡野自然的美。她的父亲是一位五品守备,来京选秀暂住亲戚家。

几人很是小心提防,除了吃饭就是留在屋子里说话。因在宫内,纵是相识,敏感的话题及外面传的哪位秀女出了什么事或哪几个秀女闹了矛质之类也只浅浅说了几句,只聊聊女人喜欢的衣饰什么的时间也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复选。

第二项复选很是繁琐,内容苏宜尔哈也早就知道,就是要太监检查眼、耳、鼻、头发、皮肤、颈项、背部,一处不合格便除名;音色、神态,口齿不清、嗓音粗浊,应对慌张者也淘汰;还有一项是太监用尺子量手脚,观察走路姿态和礼仪规矩…

搞到最后苏宜尔哈觉得自己落选的机会都会很大。晕头转向了嘛,尤是最后一项,在那些虎视下,能不同手同脚就够好了…看看那些秀女,在这里至少得剔除一半。

当天晚上苏宜尔哈就做了个梦,她梦见好多个城堡,每个城堡都有一个门,每个门的尺寸大小都不一样,而城堡外面不知来了什么妖怪或是降了什么天灾,总之很多人都要进城堡才行,苏宜尔哈随波逐流,却发现自己怎么样也挤不进那些门…急得她,一下子就醒了!

呼,真是莫明其妙的梦!

选秀的结果很快下来了,出乎意料的,苏宜尔哈她们屋里的四个人全都通过了。一百三十七个秀女只通过了六十一人,听说人数之多是历届秀女中排得上名的。

几人激动得什么似的,阿图甚至拿出手帕拭泪。

苏宜尔哈激动的是,这证明了她的一举一动符合大清朝对闺秀的一种“认证”。这是她努力得来的,有了好的结果自然高兴。

通过复选的秀女是真正意义上的记名秀女,宫规对记名秀女要求是很苛刻的,记名秀女,若私相聘嫁,自都统、参领、佐领及本人父母族长,都要分别议处。除非等一个月后选秀结束被搁了牌子,否则过了十七后就终身不能嫁人。

——苏宜尔哈仿佛记得那本有名的《平凡的清穿日子》里的那个婉宁选秀后就是没被撂牌子很让她父母急了一通,后来才出了她私奔到哪里…是救了康熙还是四四?总之是利用那个设计来的功劳硬嫁了四四。

接下来的一个月,留下来的秀女跟着派来的教导嬷嬷又学了一遍规矩(更新是必须的),秀女们即管在进宫选秀前跟家里请来的嬷嬷学过规矩,但那些嬷嬷大部分出宫日久,对于宫里的规矩也不能一一记得清楚。

派来照顾她们的宫女太监也开始叫她们小主,毕竟留下来的秀女不是进宫就是被指给皇子宗亲或者勋贵。

其间,这些秀女时不时会有人被后宫嫔妃叫去问话,苏宜尔哈也被叫了两次,一次是永和宫的德妃,一次是翊坤宫的宜妃,因两者是后宫里位份高又掌宫务实权的人物,使得被各宫娘娘叫去问过三次话的安敏也不敢在她面前太过得意。

丹珠也被德妃叫去了永和宫三次,这么一来,其他的宫妃知道了德妃的意思便也不再叫她去问话了。

阿图也被成嫔叫去了两次,看她的模样也很开心乐意。

在一众秀女中最为出色的是号称“才貌双全”的京城第一美女瓜尔佳.英舒,豆蔻年华,身似拂柳,面如芙蓉,肤色晶莹,一手好画传言京中闺秀无人能及,又听说舞跳得也不错…京城中有名的少年公子一半是她的追求者。

最为出名的秀女却是完颜.鹤兰,她也通过了复选,她的出名不是因为她出色的骑射也不是她爽朗的个性,而是叫她去问话的人不是后宫嫔妃,而是康熙。

大家都在猜她可能会被上记名。

流言传了好几天,苏宜尔哈和丹珠听到时面面相视,两人都不相信鹤兰是邀宠媚上的人。可惜她们与鹤兰不住一个院落,想去看看她又不方便又太招眼,说不定也会卷入流言中,静了半晌,也只能沉默到底,希望鹤兰坚强些。

招人嫉的都不是庸才,换个方面想,鹤兰就是家世还有人品相貌皆属上乘才会一有动静便被流言所伤。像那个瓜尔佳.英舒不也一会儿传着她是太子内定的侧福晋,一会又传她的理想人选是某阿哥吗?

虽然令人郁闷,但世事就是如此。

感谢凌柱是个四品官,她的相貌虽也令人眼前一亮,但她行事低调,寡言少语,不与人争,倒也安稳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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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选秀(二)

()除了暗底下各式各样的流言,秀女们最关心的就是最后一轮的选秀内容了…只是大家都各有心思,纵有什么蛛丝马迹得来的猜测也不愿透露给别人知道,直到临选的前一日才有宫女被重贿露出有女红、才艺两项。

听到的人都舒了口气,这两个项目其实并不在预料之外,也是大家善长的。

也不知谁笑开:“这下子那个鹤兰总不会也拔了尖罢?”

这种人!

苏宜尔哈暗暗摇了下头,转身回了屋里。

“苏宜尔哈,怎么办,我好久没动针线了。”安敏惴惴不安地说道。这些日子她也算看明白了,能留下来的秀女大多家世背景、样貌气度都是拔尖的,她只能在最后一轮的选秀项目中出彩,只是刺绣一向不是她所长,这会儿听到要比这个,又见其她人都那么沉着有信心的模样,心下不免慌张。

看在凌柱的份上苏宜尔哈随口安慰道:“放心,那么多秀女就是要考校女红也是限时间挑简单的做,要是求精细美观那要多长时间?你只要基本功扎实就能过。”

安敏恍然大悟:“你说得对!”乐颠颠跑回自己位置练针线去了。

第二日,大家天还未亮就起了床,在宫女的帮助下梳洗打扮起来。

安敏挑了件浅粉色旗装,襟前挂了串银光流粉的香珠,衣摆袖口镶了淡紫栏边,上面用金银线描了简单的蝴蝶图案,翩翩**飞,头上梳了小两把头,戴了朵珠花又插了支别致的宝石花簪,整个人看起来俏丽甜美得像三月里的桃花,灼灼其华。

丹珠则穿了件玉色旗装,衣摆袖边绣了同色花卉,清新中透着贵气,她头上同样梳着小两把子头,头上戴的除了朵浅色芙蓉绢花外另插了支如意点翠长簪,耳坠是绢纱制的精巧连珠小花,真真是人比花娇。

阿图穿了件豆绿旗装,小两把子头上戴了根镶了五彩宝石的别致簪子,出奇地将她身上那股子天然野性美添上抹艳贵之风。

“没人再能将荷青色穿得如苏宜尔哈这么好看的。”丹珠赞道。

安敏抿着嘴瞧了眼苏宜尔哈头上的那朵绒荷花及耳下晃悠悠如珠如露的明珠,郁闷得要死,她淡妆浅抹,就将别人费尽心思的打扮反衬得刻意雕琢。

过了复选的六十一位秀女,除了在这一个月内莫明其妙生了病的、犯了规矩的、冲撞了贵人的…被遣送出去或暴病而亡的七人,只剩五十四人。这五十四人在太监们的带领下来到了顺贞门。

接着是六人一排进入殿内让皇帝和后妃们选看。

这次两黄旗参选的秀女不多,第一列正好是五个正黄旗一个镶黄旗,苏宜尔哈被分在第二列,安敏也是。

不知里面是怎么选的,苏宜尔哈只觉得过了有一个时辰左右,里面就有人出来了。那些人里,有的面带傲色,有的一脸平静,更多的是神色沮丧。

不及她多想,就有小太监宣她们这一列秀女进殿待选。

一排秀女规规矩矩地进了殿跪在地上请安:“皇上,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千岁。”秀女的声音并不齐整,都透着微微的颤音。苏宜尔哈内心也很激动,坐在上面的就是千古一帝康熙啊,不知长得什么模样。一时之间在她心里闪过的竟是现代连续剧里演过康熙的各位男演员的扮相…

她激动于见到真实的康熙,但这激动也不过一会儿,她盯着脚尖,没忘记自己踏足的是哪块地儿,这是皇宫,这是大清朝,这里皇权如天,人如草蚁。

“免礼。”一个淡淡又充满着威仪的声音响起,而随着声音的响起,低着头的苏宜尔哈敏锐地感受到一股无言的压迫悄然而至。

“左边开始第一位是哪家的?”

半晌,站在左边第一位的秀女才战战兢兢地回答:“回、回皇上,奴婢隶、隶属镶黄旗,是…”

康熙问了几句便摆了下手,那秀女住了口,退到一边。他又道:“左边数第三位。”

左边第三位,这不是她吗?她上前一步福身答道:“回皇上,奴婢隶属镶黄旗,是四品典仪钮祜禄.凌柱之嫡女,钮祜禄.苏宜尔哈。”

原来就是她。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苏宜尔哈缓缓抬起头,眼前的康熙已有五十多岁了,看起来却并不显老,除了鬓角微霜。他身材适中,浑身散发着一种慑人的威仪,那双幽深有神的眼眸…跟四阿哥很像,只是他显得莫测四阿哥显得淡然。

她只敢瞧他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伴坐在康熙两旁的宜德两妃。

这两个在康熙后宫顶有名的女人她都见过,当然,接触时间不长,应答的也不过简单的几句话,却让她有很直观的感受。

德妃乌雅氏,皮肤白腻润泽,唇角总带着端庄的微笑,说话声音温柔和气,言笑间却又不失高贵,可能保养得好的缘故,四十多岁的年纪看着反倒像个三十几岁的美貌妇人。也不知苏宜尔哈是受了前世资料的影响还是空间带给她的敏锐直觉,总感到她温婉可亲的表象下有着一颗冷静得近乎冷血的心。

宜妃郭络罗氏,果然带有一种爽利傲然的美,她的美貌与气质跟八福晋略有相似,只她气度更雍容,成熟的风华由里及外,像盛开的蔷薇花。脸上竟也没留下多少岁月的痕迹…

这些后宫的女人真会保养啊!

说不定她们的时间除想宫斗招数外全拿来美容养颜了…

康熙仔细打量起苏宜尔哈,初看只觉此女生的珠圆玉润,端庄秀雅,细看又觉她雪肤花貌,浑身透着股难描难绘的清逸脱俗。方才他在问第一个秀女的时候,其她的秀女无不屏息凝气,紧张待选,只有她,形似恭谨,实则身姿不摆,气息松匀…

气度不错,她一个小姑娘竟能不被他的气势吓到。康熙敏锐的从她看过来的那一眼里察觉到了她的平静,她看他的眼神就如同看一个平常的老人,除了眼中一闪而过的一丝赞赏(完全不知道她是联想到四四了),毫无惶恐畏惧之色,真是令人意外。

“会什么才艺?”

“回皇上的话,奴婢会刺绣和弹琴。”

“那就弹琴。”康熙一说,立马有机灵的小太监将准备好的古琴和坐墩搬放到抬到一旁。

苏宜尔哈坐下后静了会儿心,才叮叮咚咚弹起了《渔樵问答》。

《渔樵问答》是一首古琴曲,它反映的是一种隐逸之士对渔樵生活的向往,希望摆脱俗尘凡事的羁绊,音乐形象生动,旋律飘逸潇洒,表现出渔樵悠然自得的神态。

苏宜尔哈修长如莹玉的手指在琴弦间轻抚慢挑,心中想起自己在空间中自得其乐的情趣…奈何身在宫墙内,眼耳之线无处不在,自己只能小心翼翼收敛,只在床内或幽避无人之处吃吃水果或喝喝空间里的水。幸好,选秀已至尾声…

一曲终了,康熙赞赏地点了点头,琴音中没有“**得失是非,尽付渔樵一话而已”的不羁潇洒,却更有一种安逸悠闲、淡泊无争之喜,那巍巍青山,悠悠绿水,馥实绕家的田园之美隐隐现于指下。

“真是好听!”德妃声音柔和,言笑絮絮,“臣妾在宫里也没少听这《渔樵问答》,今日却听出些新调来,这些加入的音调可是你自己想的?”

《渔樵问答》名列**十大古曲,历代传谱中多达三十多种版本,到了现代随着技法和主题音调的变化发展、演奏形式的多样化,它的表达愈发丰满活泼。苏宜尔哈为了不让自己在此曲的意境中太过超脱尘俗惹上位者不喜,便无意中使用了点滚拂技法,在原来的曲谱上加了些新的音调…却不知这也成了出彩的地方。

“…是。”这个时代不像现代,文化信息传播又快又广,她也不能说她知道《渔樵问答》有几十种版,更听过多种不同的演奏版本。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康熙见她一脸不加掩饰的疑惑几没笑出声,这个苏宜尔哈还真是纯稚可爱,在对待书籍时不像大部份腐儒将先人传下的书典规矩视为天理、不可更改,她的身上有种天然的灵性!但她又是聪明的有能力,看她在章佳氏怀孕期间的管家情况就可看出,然,更可贵的是她有了这份聪明和能力却又凡事忍让不与庶姐争先,对于欺负过她的人也总宽厚对待!

是个好孩子,配得上老四!

“真是个有灵性的孩子,难怪知雅在我面前赞了好几次!”宜妃也看出了康熙对苏宜尔哈的喜爱,便也锦上添花地赞了一句,还赐了她一只翡翠冰玉镯子。却把九阿哥私底下向她索要苏宜尔哈的事给掩下。

哦!苏宜尔哈这下知道为什么宜妃对她另眼相看了,原来是五福晋的功劳。

“好了,下一位…”

安敏上前一步福身答道:“回皇上,奴婢隶属镶黄旗,是四品典仪钮祜禄.凌柱之庶女,钮祜禄.安敏。”

“抬起头来朕看看。”

安敏乖巧地抬起头,微微一笑。

“哟,长得也是娇俏可人,真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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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选秀(三)

()安敏很机灵,康熙和两位娘娘的问话答得有模有样,但她也倒霉,老康点了她最不擅长的女红让她表现,为此,到最后一轮选秀结束后康熙大方地开放御花园让秀女畅游的旨意下来都没能让她再展笑颜…

还要在宫中等几天才能回家,苏宜尔哈怕她自怨自艾下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只能再安慰她:“选秀可不光只选秀女的家世才貌,秀女在选秀期间的言行举止是否大方得体也是很重要的,现在可还没到下明旨的时候…”

她就是要“失落”还是要“失意”也得等指了婚或撂了牌再说。

“你说得对。”安敏打起了精神,“我打的络子也不是太差,是?”

中规中矩,可以了。

丹珠也谨慎地笑了笑,她也是被点的女红,比安敏运道好,那是她擅长的,她做了个葫芦锦囊挂饰,很得了在场嫔妃的赞许。“我看德妃娘娘很喜欢苏宜尔哈,你是她姐姐,娘娘怎么都会爱乌及乌,对你优容一些的。”

安敏脸色一沉,对丹珠话语里的挑刺,也对心中难以掩盖的嫉妒。当日殿中的情景,她又不是个傻子,当然看得出皇上还有各位娘娘对苏宜尔哈的喜欢…如果没有她,皇上还有各位娘娘看中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她很难控制自己不去这么想。

“我看德妃娘娘好像更喜欢丹珠姐姐,难道姐姐觉得德妃娘娘除了你就不能再注意其她的秀女了?”阿图也微微地笑着,眼角眉梢藏着喜意,她是个聪明的,从选秀开始到现在,都一副沉默老实的模样,遇事不出风头,能避则避。

不过到了此时此刻,她也明白了自己就算被选中那也是定嫔的人,跟德妃搭不上边,本来按她的性子她也不会去多嘴,只是进宫这段日子以来,也只有苏宜尔哈偶尔会提点她,像安敏和丹珠…哼,一个庶女每天装得高人一等似的眼神说话都带刺,另一个柔美的大家闺秀也装的挺像,可惜心机深了些,还说跟苏宜尔哈认识的呢,从知道德妃对她也看重之后说话总要试探三分,现在倒直接挑拨了。

实在看不过眼。

苏宜尔哈看了阿图一眼,浅笑道:“女红算什么,像我们这样的难道嫁了人还整天拈针竖线的不成?”到了最后这一关,看重的不过是秀女的家世背景和品性气度。安敏,没有优势。

安敏闻言一凛,知道苏宜尔哈在提醒她,选秀期间言行举止要大方得体,就算做不到端庄文雅那也要俏丽活泼,不要尖酸刻薄…这样的话她也听了不少人说过,老太太、章佳氏和孙嬷嬷,只是她本已经是庶出,出身已经不能跟那些权臣勋贵之女比,若不在才艺上出挑些谁还会注意她?品性气度?那也要有机会让她表现啊…

丹珠坐着也不说话,若有所思的模样。

阿图嘻嘻一笑,转头自顾自地打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