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玛,咱们吃了莲籽粥再回宫吧,小四嫂煮的粥可好吃了。”小十八出马了,不过人家的小心思不全在莲籽粥上,那眼尾儿可瞅着人家小黛玉呢。

“不走。”冰雅又揪胡子了,亮晶晶清灵灵的凤眼尾儿长长的翘翘的,嫩呼呼的双颊微鼓,楞把娇如梨花的小脸儿鼓成了小包子样——她最近开始在模仿(这样的机会很少,主要对象是元寿小包子),表情稍微多了点,做出来却极搞笑,给人画虎似猫的啼笑感——康熙心软了,嗯,为了小孙女,为了小十八。

康熙什么人呀自然发现了胤祄的小心思,不过儿子才十岁,他也没想那么多,只以为他舍不得这里的玩伴,当下便道:“让那年氏进来。”

胤禛无奈,只得朝苏培盛挥了下手,默默接受五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瞟过来的“平衡了”的目光。

这四哥也是凡人嘛,也有摆不定后院的时候啊…突然发现大家都是男人的几位阿哥同时唇角浮起看戏的微笑。

年小蝶端着一个黄釉彩蝶恋花方形条盘盈盈静静地走了进来,弘晔眼尖地看清了,那条盘上就放着一块块粉白色的拔丝糕,拔丝糕里有着细碎的银耳和丝状的燕窝,看起来是很费了一番功夫的。

见到厅里坐着的康熙及几位皇子,年小蝶柔静的小脸上微吃了一惊,忙放下手中条盘跪下行礼:“奴才年氏叩见皇上,皇上万福!”

一身藕荷色的旗装,更衬得她肩若削成腰若约束,浓密的黑色秀发上斜戴了四蝶步摇并两朵粉色绢花,更衬得她清艳如花的容颜脉脉欲诉。

“起吧。”康熙淡道,“听说你给阿哥格格们做了点心?”

“是的,奴才听说多栽轩今儿来了许多小客人,便想着替姐姐尽一分力。这银耳燕窝拔丝糕是奴才亲手做的,味道还好,吃了对身体有益。奴才不知皇上和几位爷在此,实在…”

“皇阿玛,儿臣先尝尝。”懒得听她假虚虚地请罪,十阿哥不等康熙开口便拿了筷子夹了一块扔进嘴里,砸巴着嚼了两下,“还可以。”粉粉的,带着点甜香和爵劲儿,确实比一般的糕点好些,不过还是比不上小四嫂的极品手艺啊。

这时苏宜尔哈已在后边抱厦重新梳洗整理了仪容,带着春雨和紫竹端着熬煮好的莲籽粥进了正厅。

她一身清爽的湖水绿旗装,衣服上并未有多余的花样,只在镶了深绿色宽边的袖口衣襟衣摆处用银色丝线绣了花样轮廓,小两把子头上也只戴了支碧玉簪,耳上戴了满绿珠子鎏银耳坠,娴静清雅无比。年小蝶发现自己费尽心机的打扮在她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不由轻抿了樱唇,看着她屈身甩帕给康熙行礼:“臣妾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心里更是嫉妒,凭什么她可以自称“臣妾”称呼皇上为“皇阿玛”,而自己只能自称“奴才”?

“不必多礼,坐。”

“谢皇阿玛。”苏宜尔哈又给五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行礼见过,几人皆侧了□回礼,“见过小四嫂。”

“不敢。”苏宜尔哈也微侧了身避过。

“皇阿玛来府里坐,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只能委屈皇阿玛跟叔叔们吃吃臣妾给孩子们准备的吃食了。”

“东西不错。”听她这么说康熙反而更高兴,觉得自己指给老四的这个侧福晋很不错,心灵手巧,生的儿子女儿也聪慧可爱,是个有福气的。“回头将做法抄给李德全。”

“是。”

“小四嫂,粥很香啊,什么时候可以吃?”老十等不及地问。

五阿哥十二阿哥同时额冒黑线,真不想承认这人跟自己是兄弟…汗,他吃的东西难道不是往肚子里去的?怎么填也填不饱?

“随时可以开始。”苏宜尔哈朝紫竹点了点头,紫竹开始拿了青花瓷碗舀起粥。粥里的莲籽是苏宜尔哈采自空间湖里的普通莲籽,碾碎了跟空间里的米一起熬煮的,这一搅动,那香喷喷的味儿更加四散开来,本来还不觉得饿的众人又觉得想吃了。

年小蝶一脸惭愧地对苏宜尔哈道:“姐姐勿怪,婢妾也做了点心来,只是没想到——”

“妹妹说什么,难得的是这份心意。若不嫌弃的话也一起尝尝?”

“多谢姐姐。”年小蝶也不客气。

苏宜尔哈也不理她,亲自端了一碗给领导大人,便接过一直等着额娘抱抱的小冰雅,从春雨处拿了特制的小木碗木勺,让冰雅坐在一边的小矮桌自己舀着吃。

胤禛将粥呈给了康熙,“皇阿玛请用。”

康熙接过后,他又将紫竹舀好的粥端给小包包们…十阿哥已经在另一锅里自个儿又添了一碗,一边不住地叨着:“香,香!”

这时,乌喇那拉氏身边的喜云亲自过来谢过苏宜尔哈:“福晋命奴婢来谢过侧福晋,说侧福晋送过去的点心和粥很好!”

屋里的康熙听到她们的说话,满意暗自点头,这钮祜禄氏确实不错,只是手腕不知制不制得住这些心大的女人,他瞅了眼静静吃着粥不知想些什么的年小蝶。

这一天,除了年氏的出现有些突兀外,众人都很心满意足。尤其是老康,他嘴刁,吃的时候就发现粥里的莲籽格外清香甜粉,一问,知道是苏宜尔哈自己在多栽轩的池里种的,走的时候便又带上了一小袋。

几位皇子阿哥有样学样,不过带的是苹果。

弘晔跟几位小舅舅和十八阿哥他们约好了,等十二月份橘子熟的时候再邀他们来多栽轩…

苏宜尔哈听得一脸黑线。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忙完回来码字,没想到电脑黑了一次又一次,若不是想着东西太多整理不容易差点就想一键还原算了…呜,连晋江都特别难上,真是诸事不顺啊!

正文 冷静的和昏了头的(上)

弘昀带着弘时静静地走回松柏院。

“二哥,我讨厌四弟。”弘时突然说道,“邬先生喜欢他,阿玛喜欢他,连皇玛法也喜欢他…有他在就没人喜欢弘时。”

弘昀看了眼自己的亲弟弟,停下步子拉起他的手再一起往前走着:“三弟,哥哥问你,弘晔是不是很聪明?”

弘时沉默,一会儿才道:“是。”

“是不是比你聪明,书念得比你好?”

“…你。”声音已经有些哽了。

“他念书也比哥哥好,哥哥也不过占了年长的便宜,再过几年,这点子差距也没有了。”弘昀轻声说道,“但是,这世上聪明人很多,能活得下来,活得更好的却很少。三弟,你的眼光要放长远一点,以后少接近额娘派来的人,不要听她们的话,我们首先是阿玛的儿子然后才是额娘的儿子,这点你要记住。只有我们活得好,额娘她才能好。”

“可是——”碰上弘昀看过来的淡然目光,弘时呐道:“额娘现在…不好。”

“你喜欢钮祜禄额娘吗?”弘昀勾了勾唇角问。

“喜欢。”弘时这次爽快多了,她会做很多好吃的,多栽轩每有客人也会请他们和姐姐妹妹们相陪,不会厚此薄彼更不会对他们包藏祸心,额娘总说不要吃多栽轩的东西,可他们吃了也没事啊。

“我也喜欢,”弘昀说话的时候神态很像大人,“阿玛的话,应该也会比喜欢额娘更喜欢她吧,四弟很幸运。”

弘时很难过,“二哥,额娘不好么?”

弘昀久久才道:“…总比不上钮祜禄额娘吧,不过她总是我们额娘,我们还是要孝顺她的,可是孝顺也不能只听她的话,我们还有阿玛,阿玛也费了很多心思教导我们的。”如果他的额娘不要每次拿奴婢给他们做的衣服说她怎么怎么想念他们,叫他们争一口气,不要跟多栽轩接近…有一次甚至让他给元寿下药,他想,他会更孝顺她的。

阿玛一直将额娘做的事坦露在他面前,教导他,什么样的女人可以敬可以爱,什么样的女人面子到了就行…不是爱,就要依从,怎么做才是对她的将来好,让他自己考虑。

“三弟,皇玛法有很多儿子,他们有的领兵有天份、有的才学高、有的待人和气、有的勇武过人…他们难也比么?”当然比,他们比的在皇玛法心中的地位,比的是领的差事好坏,这样的影响使得他们这些在上书房读书的皇子皇孙也暗地里斗个不停。不过这些此时还宜让弘时知道,他接着说道:“人无完人,我们只要努力学习,让自己不断进步,向着自己心中的目标前进就好。三弟,你长大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弘时很茫然,他摇了摇头,“我只想做阿玛喜欢、骄傲的儿子。”当然,也做额娘的好儿子,可是这个没有前一个强烈。

弘昀柔声道:“只要你认真学习,尽力了,不管是不是最好,阿玛都会喜欢你的。”

“真的吗?”

“当然了,前些日子阿玛不是还带我们一起去骑马吗?阿玛对我们兄弟几个都是一样的喜欢,只是我们如果做错了事阿玛也会严厉惩罚的,他是为了我们好,对不对?”

“对。”阿玛对我们严才是对我们好…弘时小朋友也是有读过《三字经》的,严父的道理还是懂的。“二哥,我不讨厌四弟了,我还要教他不能骄傲,不然变成仲永就不好了。”

唉,天真的三弟!弘昀摸了摸他的头笑了笑,钮祜禄额娘还有阿玛怎么会允许四弟变成那样的一个人呢?

十二岁的弘昀已经看清很多事,阿玛膝下没有嫡子,嫡额娘又病弱在床,满府位份高的属自己的额娘和钮祜禄额娘,但论出身和血统,钮祜禄额娘无疑稳压府中众人,又掌着府务,再加上独得阿玛爱宠,将来世子之位必出于她的儿子…再说,别的叔伯家里情况如何他不甚明白,但隐隐听到的,自己阿玛无论是身份、爵位还是差事,在皇玛法的诸子中是数一数二的,而从皇玛法两次驾临雍亲王府的情况来看,他老人家也是看重喜欢阿玛的,阿玛更进一步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这种时候,雍亲王府更该抱成一团,孝悌和睦才对。

不得不说,弘昀身体是有些弱,但这反而让他更加潜心于读书,骑射不行,字画却比一般的皇孙更为出色,又得了邬先生几年的教导及胤禛私下点拨,看问题的深度和广度完全不是李氏这种久居后宅只知争宠的妇人能比的,他对胤禛的感情也远远不是李氏能比的。

他知道,以父亲的精明能将母亲的所作所为摆在他面前,做为教导他的材料,那么不动她也只是看在他们兄弟及长姐的面儿上,这种情况下,他们兄弟只能更循规蹈矩才能让额娘过得好。

弘时是他的同胞弟弟,身体也比他好,他不能看着他被自己的亲额娘拖累…

况且,钮祜禄额娘确实很好,这么些年下来,她不奉迎不敌视,也劝阿玛不因生母的缘故疏忽他们,他们到多栽轩她就尽心照顾,不防备;他们在松柏院读书她也不往他们身边安插人手或送吃送喝做给人看…如果是她的话,他也愿意接受,总比眼睛长在头顶的乌雅氏或表面懦弱内里阴沉的宋氏等人好。还有那个年氏,就不是个省心的…想到这里,弘昀忙嘱咐弘时:“以后远着那个年氏,那个女人很有心机,哥哥怕她会惹事儿,带累了你就不好了。”

“二哥放心,我也不喜欢她,可额娘说她不错…”

什么?额娘竟跟年氏?弘昀觉得头有些痛了,毕竟是庶母,她们的事儿他也不好插手。找个机会跟阿玛提一提好了…

胤禛再回多栽轩时,苏宜尔哈刚给小冰雅洗完澡,正拿着自己给她做的绣有两小猫玩线球的鹅黄色睡袍给她穿…小冰雅扭着小身子不肯穿,嚷着:“要,花、花——”

“什么花花?”胤禛斜靠在旁边看了苏宜尔哈哄了好一会儿仍不见效,开口问道。

“就是那件月白色的,上面绣有雪莲…冰雅,再不穿额娘生气了!”屋里虽然不冷,毕竟是十一月的天了,要是冻到就不好了。

凤眼儿立即水光浮现,委屈的神情在里面明明白白写着,见苏宜尔哈冷着脸,眼眶儿跟着红了,扭过小脑袋对着胤禛“哇”的一声哭开了,光洁雪嫩的小身子奔向他:“阿玛阿玛,要花花,呜,花花,额娘坏坏…”

“冰雅乖,乖乖哦,告诉阿玛为什么要花花不要这件猫猫啊?”

阿玛温柔的语气安抚了她受伤的心,小冰雅吸了下鼻:“花花,漂亮,冰雅喜欢。”

这女儿说话可比儿子那时清晰多了,胤禛哄道:“花花漂亮,猫猫也很可爱呀。”

蹙了蹙眉,“花花比较漂亮…”

真是个爱漂亮的小孩,胤禛叹道:“阿玛觉得猫猫跟冰雅一样可爱呢,听阿玛的,穿衣服好不好,明天咱们再穿那件花花…额娘很担心小冰雅着凉呢。”

小女娃的额娘正跟她一样蹙着眉,不过不是担心,而是怒气迸发的先兆,这母女两个恼怒起来的样子就跟一个模子似的。

瞄了一眼不悦的苏宜尔哈,小冰雅点了点头,在阿玛的轻哄下乖乖穿上绣了小猫的薄棉睡袍,亲了胤禛,又怯怯走到苏宜尔哈前面亲了她一下,睁着湿湿亮亮的眼睛盯着她,苏宜尔哈叹了口气,回亲了她一下,抱着她回房给她讲睡前故事了。

“冰雅睡了?”回了卧室,胤禛正倚在床上看书,不在意地说道:“她要穿哪件衣服让人去拿就是…”那么多奴才养着不用干什么。

“然后养成一副娇公主的习性?”苏宜尔哈轻哼,都是因为有他这个百依百顺的阿玛在,她这个额娘才会这么辛苦。“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人的一生哪能事事顺遂,咱们再疼她也只能护她十几年,跟她过下半辈子的可不是我们这些爱她护她的家人…那拗脾气不改,将来谁受得了。”

听她这么说,胤禛不悦了,谁敢欺负他女儿?!不过,不敢欺负不等于就能过得幸福…罢了,孩子她娘有心教孩子,自己还是别添乱了。

起来将书放好,将她揽进怀里,“今天辛苦了!”

“有什么辛苦的,孩子们能快快乐乐地过一天最重要。”她侧过螓首亲了他一下,转过身,给他解衣,“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夜宵?还是,在哪里吃过了?”语气含酸,女人的嫉妒是要适当表现一下的。

领导大人果然很高兴:“吃醋了?放心,爷只是恭送皇父顺道去训诫一下年氏…没在她那儿吃东西,你这么一提,倒有些饿了,有什么好吃的?”

悲催的年氏,偷鸡不成蚀把罚了!苏宜尔哈毫不掩饰她的愉快:“我去给您下碗面?”

他拉住她:“让下人去就是了,我有话跟你讲。”

“春雨,去小厨房让人煮两碗面来。”苏宜尔哈微抬高了声音,外面立即有人回了一声,胤禛挑了下眉,心道这个春雨身手怎样看不出来,这敛息和听音的功夫确实不错…也许让她去粘杆处传授一下经验?

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他抱着她坐回床榻随口道:“皇父对元寿的印象很好呢!”

“发生什么事了?”苏宜尔哈好奇地问。胤禛将当时的情况描述了一遍,苏宜尔哈心头巨汗,这历史就算了有偏差,好像有些事的发生也差不离啊,历史上的乾隆皇帝不就是在雍亲王府和圆明园两处碰上康熙表现得聪慧过人才被带到乾清宫教养的?想到这里又有些紧张地揪住身边男人的衣服:“元寿不会被带走吧?”

“带走?”小莲花的预感?

她恼嗔地瞪了他一眼:“老一辈的常干这种事啊,将喜爱的孙子抱到身边养…”在她的心里,儿子自然是最好的。

“放心。”他微笑地拍了拍她的背,上一辈子他太过大意,不曾想过皇父精力不济,大部份的时间忙于处理政务和平衡他们几兄弟的势力,能教导弘历的时间太少,任弘历在宫中自己听听看看,学到的尽是一些浮面上的东西…这一世,他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苏宜尔哈将信将疑地放开他,觉着领导大人对子嗣的重视与教导比历史上的好多了,可能不会再像历史上的那样,拿着儿子“争宠”“孝顺”去。偎进他怀里,她小声道:“我也不是不想元寿去陪皇阿玛替我们承欢膝下,只是元寿还太小了…”

“我知道。”他亲了她一下,扶起她,细碎的吻逐渐移到柔嫩如花的唇上,正想深入…突然听到脚步声,他僵了一下,叹了口气,还是放开了她。

“主子?”

“进来罢。”苏宜尔哈马上离开他的怀抱,理了理衣服、头发。

他看得直笑,这都几年了,还这么害羞…

玉靥微红,羞窘地瞪了他一眼,她就是不习惯当众表演怎么着?!

正文 冷静的和昏了头的(下)

年氏因自作主张带着点心到多栽轩被胤禛训斥了一顿的事儿没多久没被后院的女人们听说了,众人尽管幸灾乐祸却不敢拿到明面上说,毕竟内里发生了什么事儿大家都不知道,只隐隐听说有好几位阿哥也去了。

这么些年下来谁都瞧明白,那钮祜禄侧福晋就是不喜到别人院子窜门也不爱别人当她的多栽轩是花园般逛…最是爱静,爷也体贴她这一点,就是府里的阿哥格格们也不让多去的。那年氏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想表现自己也不打听清楚。

虽然绝大部份的宠爱都在苏宜尔哈身上,但大家都习惯了,后宅的女子,整日无事丁点鸡毛蒜皮的事都要争,年小蝶在众人里最是年轻,又貌美有心机,很多人看不顺眼,位份又不太高,难听的话自然是听了个够,她却隐忍了下来。明白点的人,像耿氏、武氏、宋氏都为她的这份心性心惊,防她防得更紧了。

而贾氏,几次想跟黛玉姐弟接触都让苏宜尔哈挡了回去,彼此身份有别,叙亲论旧只会让人尴尬——当然,别有用心的人是不会的。

进入腊月底,林如海亲自来接姐弟俩人回府,看到被养得壮实不少的儿子及精神气极好的女儿,由衷地向胤禛道了谢。苏宜尔哈拨给林黛玉姐弟的嬷嬷和丫环们并未收回,而是让她们跟着回了林府。林如海在这些事上毕竟不如内宅女眷精细,知道这些人都是王府培训出来的,在规矩上比自己选的要好,也默许了此事。

知道林黛玉姐弟回了林府,贾府的老太太马上派上去接,说是想念外孙和外孙女想接去住段日子…被林如海借口年底事多推了,他现在很是清楚贾府的情形,很不愿自己的儿子女儿与之联系太多。

即管如此,转了年后,还是禁不住贾老太太的水磨功夫,让黛玉和靖玉去住了几日。

苏宜尔哈得了领导的指示,时不时地关注着林家,过一段时日就接了林黛玉姐弟过府小住,也亲自过问黛玉的规矩、女红等学习进度。

林如海知道女儿需要长辈女性教导,再加上亲近四阿哥的为人,也乐得让女儿亲近苏宜尔哈——对于雍亲王的这位侧福晋他也是打听了一番的,虽然女儿名义上是挂着嫡福晋乌喇那拉氏的教导,但实际怎么回事大家都清楚。

不过千听万听不如亲身经历,他做为外男不好亲见,但女儿儿子聪慧,他详细问了女儿儿子在王府里的生活情形后,对苏宜尔哈的品性行事也有了大略的印象,终于放心了。

八月的一天,苏宜尔哈又诊出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一扫两年来府中连个怀孕人都没有,差点轮为继十四阿哥之后胤禛被众兄弟暗里嘲笑“无能”的流言——这个流言还是她的额娘章佳氏来看她时告诉她的。

当时,苏宜尔哈差点被口里的茶水呛死,想着不知李氏她们知不知道这个流言…

虽然她告诉自己不要与那些整日里在她背后搞小动作、当着她的面说酸言酸语的女人计较,但能帮她们再换一批帕子和瓷器使用…她还是觉得心情愉快。

春雨兴致勃勃地在隔了两年多后又开始了盯人的紧张生活,整天看着苏宜尔哈,让她针线不要做太多,字画不要练太久,也不要总是看书…总之,多栽轩的每个人都因苏宜尔哈的肚子而焕发了新的活力,找到了新的目标。

像弘晔和冰雅,在知道自己的额娘肚子里又有了宝宝后都乖了不少,天天跑来跟肚子里的“弟弟”说话——两人意见都很一致,想要个弟弟。

苏宜尔哈也觉得是个男孩。

她时间排得很挤,每年的这个时候她总要准备双份的礼物——她儿子和领导的生日是同一天,除了亲自煮一桌他们爱吃的菜,她还亲自给他们做了一身的衣服,从头上的帽子到脚上的鞋子。

九月初,她出席了鹤兰的女儿乌勒丹的抓周礼,见了五福晋、十二福晋、十三福晋几人,在她们的揶揄目光中镇定自如,她知道她们在想什么,肯定是在想领导大人知道了那个流言所以努力让她怀孕以破流言…

天知道!有没有那些流言他都在努力…

反正她怀孕他是最高兴的——她有些愧疚,他很想她再给他生几个儿女她是清楚的,但她却不想自己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年岁相隔太近,太近了容易有磨擦,年岁拉大差距就大,就算同样的聪慧没有时间的积累一样难以达到同样高度。冰雅是意外,幸好也是个女儿,她决不允许她的儿子以后为了那个位子相争…为了这个,她是不介意让领导多等几年的。

叹了口气,也幸好破了流言的人是她,若是其她女人先有身孕,那流言又不知会转成什么样儿的了。

当然,日子是不可能永远顺心的。

可能是年小蝶的安份,可能是基于年家的风光,总之,她在继苏宜尔哈被诊出怀孕的两个月后也跟着爆出了有孕的消息——苏宜尔哈有些膈应,但想想自己也没什么立场不高兴,也静静地接受了此现实,只是在领导下衙回来后淡淡地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

“哦,那就按例办吧。”胤禛有些愕然,顿了顿,也迅速接受了此事淡淡地回道。

苏宜尔哈瞧了,心下不由嘀咕,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故事。

年氏怀孕,确切的说雍亲王府有女眷怀孕的消息并未引起太多的关注,因为十月份康熙下了明旨复废太子,告庙,宣示天下,而曾力推胤禩为接班人的马齐再度被起用。

听到这个消息后,“八王党”的人纷纷额手称庆,胤禩也兴奋了起来,这是不是等于宣布当年复立胤礽为太子是错误之举了?自己是因被众大臣保举为太子受连累,马齐做为保举大臣都能重新被起用,那自己也应该到了平反之日了。

乌云散去,希望重生,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胤禩悄悄地跑到康熙那里,十分诡秘地说:“(要是大臣们再推举我的话,)我如今该怎样做?”接着又故做烦恼地说:“我情愿卧病不起。”胤禩的意思是说,要不我就装病,免得再有保荐我的事情。

康熙一看他那欲说还休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当场就斥责道:“尔不过一贝勒,何得奏此越分之语?以此试朕乎?伊以贝勒之身存此越分之想,探视朕躬,妄行陈奏,岂非大奸大邪乎?!”

康熙的话,给了胤禩一记闷棍。他见自讨没趣,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以上,是苏宜尔哈听到太子正式被废,八阿哥又被训斥后脑补起来的,她在现代的详细查阅过九子夺嫡时的资料,此时想起这些感想跟初初看到这些记载时一样,觉得八阿哥的这个举动实在有负他在清穿文里“君子如玉、清雅端方”的形象,倒有点当年大阿哥胤褆愚蠢之举的几分风采,唔,只能说惠妃纳喇氏带出来的人果然都很有才,才能出如此昏招。

二废太子后,“八王党”实在太过活跃,康熙一方面打击这些势力,一方面开始提拔重用野心勃勃的十四阿哥胤祯,使得他脱出八阿哥胤禩的影响而独立门户,瓜分了“八王党”大部份势力。

与此同时,他默默地提拔重用四阿哥胤禛的亲戚、属人。像戴铎,比历史上早了好几年升到了四川做了布政使;戴锦,戴铎之兄,出任河南开归道;魏经国,出任湖广总督;年羹尧仍是四川巡抚;常赉,镶白旗人,镇安将军玛奇之子,官居副都统;博尔多,藩邸旗下之人,举人出身,已官居内阁中书;沈廷正,正做着陕西商州知州;另外还有傅鼐、马尔齐哈、沈竹、金昆、诺岷、黄国材、黄炳等人也纷纷有了不同的升迁。嗯,苏宜尔哈的阿玛钮祜禄.凌柱也正式提了正二品。

胤禛的心情是复杂的,他比上辈子更清楚明确地知道,皇父在为他铺路。

上辈子极难拉拢的礼部侍郎蔡珽和左都御史李绂在向他靠近,他知道这固然是自已的努力这些重臣看得见,但更主要的是他们都得了康熙的暗示,他所属意的接班人是谁,若没有他的意思在里边,这些忠心耿耿又有能力的重臣是不会这么轻易向人示好的。而其他的有才能的人,像刘统勋、鄂尔泰、觉罗满保等人,他也没有刻意拉拢,只在他们还没显要之时给予扶助和尊重…

对比三阿哥的势力太小,八阿哥集结的大都是朝中文官,而十四阿哥只有小部分兵权,并没有得到朝中的普遍支持,而他身边的人,外有总督、巡抚、提督布于四方,内有内阁官员、御史等,势力说不上大却也不容轻视。

进入腊月,乌喇那拉氏不小心得了风寒,缠绵病榻近一个月,苏宜尔哈等人不敢轻忽,再加上朝中形势,整个新年过得极低调,也只出席过五福晋举办的一次“赏雪宴”和宫中的新年筵宴。

也许是自感时日无多,觉得人之将死什么都是空的,乌喇那拉氏病势沉重时只拉着胤禛的手求他看在结发之情上多看顾着她的家人,又当着他的面将一双女儿托给苏宜尔哈…惹得一边的乌嬷嬷和两位格格哭个不停。

苏宜尔哈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道:“福晋不要说这种丧气的话,任他什么病信心是最重要的,二格格和三格格能不能过好,谁能比得上你这个亲生的额娘,您不想亲自看着她们嫁个好夫婿么?”

乌喇那拉氏望着珠泪涟涟哭得好不凄惨的两个女儿,心中一阵疼痛,她们才八岁啊…

毕竟是嫡妻,忙于政事的胤禛也不忘关心乌喇那拉氏的病情,又亲自请了位擅长治风寒的太医,再加上苏宜尔哈日日关心问药,让人小心服侍,终究还是让乌喇那拉氏捱过了五十一年。

五十二年是康熙的六旬万寿,又因为之前分了几期推行的良种种植情况良好,百姓的田产收成番了近一倍,颇有盛世兴旺之景,新年庶妃赫图氏又给他生了二十二子胤祜,康熙高兴之余决定举办千叟宴。

不想,二月时大臣赵申乔疏言太子国本,应行册立。

康熙想了一夜,之后又听取了刚从狱中放出、以平民身份入了南书房作文学侍从的方苞意见,才召集了大臣说:建储大事,为免诸子相争他已决定秘密建储,继承大统的人选将写在圣旨里放在正大光明匾后,一朝他薨逝或者禅位,便可从中请出圣旨恭请新帝继位。其他分封的皇子若不服从,着意引起争端,动摇大清根本,立刻逐出宗室。

这是一位皇帝对继承者的乾纲独断。

朝中大臣对此再无发言权,而诸皇子也认识到了这一点,那颗炙热而不安的心也慢慢定了下来,知道要名正言顺地登极帝位还要继续努力、表现,获得康熙的认可才行。

苏宜尔哈对这种朝中大事向来是当“参考消息”听的,与她没干系或对她影响不大的事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何况忙碌的新年刚过,她一边养胎一边还要清点准备为敬献给皇帝的六旬万寿礼。

清朝有名的千叟宴共举办四次,分别在康熙五十二年、康熙六十一年及乾隆五十年、嘉庆元年举办。如果有时间,康熙五十二年襄举盛况是最好的,因为六十一年康熙的人生已经走到最后,也是夺嫡最为紧要的关头,那时也不定有空…至于后面两次,苏宜尔哈觉得自己不定能活到那个时候。

可惜了,她瞧着自己益发往大里发展的肚子,自己的预产期就在那几日,别说领导不同意了,就是自己也不愿担那个风险让孩子有一丝意外…唉。

正文 各得各的果(上)

从二月起,全国各地的耆老,年六十五岁以上的身体健康的,有意到京城参加畅春园聚宴的,不论官民,陆续到达。

为庆祝这次活动搭置的彩棚,从西直门一直延伸到畅春园,长达20里。礼部特别作出规定:“今岁恭遇万寿六旬大庆,非寻常可比”,从三月初一至月终,京官都要穿蟒袍、补褂,打破了只穿朝服七天的常例。

康熙一直没有忘记四子胤禛上呈的那本有关大清税制的密折,他趁此机会,从二月起,每五日便接见了一批老者,详细地询问了他们生活的状况,如平日吃些什么、家里做什么营生、收入状况怎么样,交多少税…并着人分类整理,记下数据。

弘晔每日下了学不是跟着十阿哥走街看热闹,就是和十八阿哥胤祄及弘昀弘时出去见识,苏宜尔哈也不愿拘着他,只是关照了多带护卫——要知道万寿节搞了个千叟宴,热闹是热闹了,可也让京城更为龙蛇混杂,什么偷摸拐抢的事件也多了不少,新任没多久的步兵统领隆科多可是每日忙得脚不沾地不敢松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