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空间这个“意外”,她很喜欢。它是她的希望,她的幸运。

“我该出去了。”既然打定了主意生孩子的那时候走,那她就要先做好安排,万一她无法回来,她的亲人儿女身上总要有些保命的东西才行。

“主人,”吉祥有些不好意思地用翅膀指了指苏宜尔哈放在如意居客厅里的青花瓷条盘,那里原放着一整盘的香辣鱼干,如今只剩下小小的两片,“这个鱼干可不可以多放些,吉祥喜欢吃。”

不但鱼干,连果脯、肉干也都没了!苏宜尔哈讶异道:“你以前不是不吃这些的吗?”一挥手,客厅里的所有零嘴盘子立即又堆得满满的。

“吉祥长大了。”

苏宜尔哈黑线,难道以前的吉祥只是婴儿,只吃奶粉(灵果),现在则是六、七岁的小孩,喜欢起了零食? 回去(下)

二月春起,大地开始回绿,宫中的和硕纯敏公主、固伦端文公主相继出嫁。

和硕纯敏公主阿琳的大婚,苏宜尔哈比着以往的例子,让慎嫔乌雅氏配合内务府办理,有什么难办的再回她处理。

乌雅氏这几年在宫中行事之谨慎小心迥然不同于初进雍亲王府的那几年,可她内里的心性却并没改变,一切不过迫于形势,再无靠山、情份(她自己以为)任她挥霍。对苏宜尔哈,她有着各种的羡慕嫉妒恨,可这些,她不能表露,也无法去刁难,姑母(胤禛生母)的遭遇让她感悟了不少,也彻底看清了她自己的处境。无宠、无子、在前朝也算不上多有靠,她只能将一腔的心血用在了女儿身上。按说皇后也是快要临产的人了,又有自个儿的女儿要出嫁,甩手不理别人也无二话,可她既不怠慢又将阿琳大婚的事务交给自己办理,她和阿琳也不免承她的情。

她要将阿琳的婚事办得风风光光的,她的阿琳虽然只是和硕公主,可额驸是喀尔喀蒙古亲王世子,不比固伦公主的额驸是科尔沁郡王世子差,甚至还更高,不是吗。

苏宜尔哈却是不管别人如何去想的,自订下趁自己生产的时机魂魄出窍穿回现代,她就积极地开始筹办起冰雅的婚事,将自己长年累积下来的好东西并银票平分给了几个儿女,另外又将自己炼制的小培元丹、小洗髓丹(适用普通人)并一些效果极好的雪莲玉肤膏(去疤美容)、金创粉(止血外伤用)等分别装在了颜色不同的葫芦里,每人一份。

弘晔看着面前一扎扎银票及大小颜色不同的葫芦还有堆放在一旁的檀木雕花缂丝刺绣屏风、坑屏、各类佛雕花果雕笔筒动物纸镇等镶珠嵌玉摆件,并没有像幼弟一样欢喜地挑着喜欢的好玩的研究细看,也不若弘晨一样粗心真以为是借着冰雅的婚嫁分到额娘给的好东西…以往额娘有了好东西也没少给他们可从没像今天一样,什么都一起来,好像临终分体己一样,这想法令他格外不安。“额娘,这些东西什么时候给我们不好?是不是有什么事?”

苏宜尔哈一顿,这个儿子真是越来越不好哄骗,跟着他阿玛历练得越发敏锐精明。“那你说要什么时候给,等额娘老了再给?你们现在成家了,正好呢,这些东西都是额娘自己做的,你们要收藏或是要送人都可以,这些银票也是额娘这二十几年庄子的收入,额娘拿着也没处用,俗话说有理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你们在外头办事衣食住行哪样不要钱?拿着它们,你们或是使人开铺子或是买农庄或是投到海上贸易…都可以钱滚钱,这些额娘可没精力去办…”见弘晔弘晨没再吭声,她指着那些葫芦继续说道:“至于这些丹药,用处用法都刻在葫芦上了,一看就明白。都是好东西,要慎用,像小洗髓丹可以改造人的体质,小培元丹固本培元,是保命的东西,只要不开葫芦塞子,留个一两百年药效也不会没的。别的额娘也不求,只这些药,轻易不要传到外头去,知道吗?”

“是。”兄妹几人同声应道,看着手中的丹药都若有所思。弘晔想的是以后爱新觉罗家的子嗣想必不会那么容易早夭了,只是东西有限,还是得慎用;弘晨则想着,有了这些丹药,在战场上就多了几分保命的本钱;冰雅则想着有了这些东西,在蒙古也不怕生病了(其实以她现在的体质想生病也难啊)…

“额娘,那你有没有给妹妹留一份?”弘旻弘昊一左一右地黏在她身边问道,眼睛巴巴地瞅着苏宜尔哈高耸的肚子。

“有啊,额娘屋子里留了好大一份呢,有阿玛的额娘的和小妹妹的。”苏宜尔哈摸着他们的小脑袋,温柔地说道,“天保天佑这么关心妹妹,真是好哥哥,额娘很高兴。”

弘旻弘昊小脸微红,不好意思地说:“因为平日里哥哥姐姐都会给我们留啊。”他们常年跟着康熙住畅春园读书练武,因此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弘晔他们几个大的总不忘派人给他们送去,有时没送也会留着他们回来再给他们。

“好了,东西都使人抬走吧。弘晔留一下,额娘有话嘱咐你。”

冰雅几人面面相视,不知额娘要跟四哥说什么连他们也不许听,只好郁闷地退了下去。

“额娘?”刚才的不安又涌上心头,弘晔不由蹙了下眉。

“来,坐额娘身边。”苏宜尔哈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斟酌了一下才道:“元寿,你跟冰雅他们可能都猜到额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了吧?”

弘晔点了点头。

“你再看看?”苏宜尔哈手指轻轻点向自己额间,眉心微上处光洁如玉的肌肤渐渐浮现出一朵青色莲花印记,精致入微、风姿清逸…转瞬,那印记又消失在额间。苏宜尔哈莞尔地瞅着看得目不转睛的弘晔,“猜出什么没有?”

弘晔强迫自己定下心来,“额娘,莫非你的秘密跟它有关?”

“应该说是身世跟它有关。额娘在十来岁那一年生了场大病差点没命,不过因祸得福激起了宿世根缘,你阿玛也是知道的。自记起了根源往世,额娘脑袋里就多了许多功法和知识,修炼了以后额娘渐渐地能去到一个秘境,可能是额娘根脚诞生之地,你们兄妹自小吃的许多人间罕见的东西、额娘送的一些礼物,还有这个”苏宜尔哈指了指插在房里的香水百合、哈密瓜颜色的玫瑰及其他绿色萝花“都是那里得的。”

这故事跟以前说给胤禛知道的差不多了,苏宜尔哈又道:“你现在大了,额娘也不瞒你,额娘的下一世有一个劫,这一世也有劫,两相碰撞,必有一个要出事,额娘怕到时候身不由己,离开你们…”

“额娘!”弘晔大骇,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怎么会呢?”

“你别急,听我讲。”苏宜尔哈拍了拍他的手,“这天道总不是我们能掌握的,额娘来历奇谲,此世托生为人,虽然知道了些宿世缘法,功力道法却是不高,事到临头才得了点提示。额娘也想过避免,可这个预感却是越来越强烈了,只怕…额娘不敢跟你阿玛讲,怕他担心,又怕万一真出了事,留下你们兄弟几个没有额娘照应,在这宫中生存不易。思来想去,只能跟你说,你一定要镇定,如果额娘有事,你要好好安慰你阿玛,孝顺他,照顾你的弟弟妹妹…多想想当年你皇玛法废太子的事…好好生活,即便去了后世,额娘也会想办法回来的,额娘放心不下你们。”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额娘,儿子不想你离开…”弘晔眼眶发红,他已经长大,撇开时间淬炼的气质,外表看起来甚至跟苏宜尔哈差不多年纪,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苏宜尔哈会早早离开他们…她看起来年轻又健康,他一直以为她是长寿的命,他可以一直承欢膝下,好好孝顺她…这太匪夷所思了,这怎么可能呢?!

没有了额娘,他跟安康还有天保天佑在这宫中便成了无枝可依的鸟儿,又是嫡出,只怕到时明枪暗箭会兜头而来,成了明晃晃的靶子,靠阿玛的宠爱是不行的。

“元寿…”苏宜尔哈眼中含泪,她觉得自己好自私,只为了回去现代就撇下自己还未成长的儿女,任他们自己面对风霜雨雪,将所有责任压在才堪堪长成的长子身上。

不过,她还会回来的,一定。这段时间,就算是给儿女的历练吧,他们不能永远躲在自己的羽翼下面。

送走了失魂落魄的弘晔,苏宜尔哈又叫来了春雨和馨桂,把自己跟弘晔说的可能离开的原因大略跟她们两个透露了一下,并将自己放在寝室内的一个雕花嵌象牙水晶的檀木箱子母双锁钥匙分别给了她们一人一把,吩咐她们,“我的东西平日里都是你们在管,有什么你们是知道的,只有这两个箱子,里面是救命良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开。万一我真出了事,宝宝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主子。”春雨和馨桂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一阵慌乱不知所措之后却立即跪下领命,流着泪道:“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小主子的,您放心。”

“我不信任你们两个还谁任谁呢。”苏宜尔哈扶起她们两人,“也不是就不回来了,我只是担人有人趁机作乱…”

“只要我们在,定将长春宫守得稳稳的,主子放心。”春雨目光坚毅,主子既说了会回来,那就一定会回来。

“嗯。”这一天可够累的,苏宜尔哈朝她们摆了下手,“你们下去吧,我歇一会儿。”

春雨和馨桂难掩担忧地退了下去,对于宫务及苏宜尔哈的生产事宜却是更加地小心谨慎了,就怕被人钻了空子惹出什么祸来应了苏宜尔哈的预感。

“皇后呢?”胤禛一到长春宫殿外,见守在外面的是馨桂心中有些讶异,又见她连自己来了也没注意,魂不守舍的,不由皱了下眉,难道苏宜尔哈出了什么事?

馨桂吓了一跳,忙行礼:“娘娘正歇着。”

没事就好。馨桂和春雨是苏宜尔哈最为倚重的左右手,行事素来稳重,胤禛轻易也不会去斥责她们,闻言迳自进了梢间。

雕花大床,云锦绣被,苏宜尔哈侧躺在超大的拔步床上,白嫩的脸上秀眉微蹙,睡得不甚安稳的模样。他在床边坐下,给她拉了下被子,看着她微微起伏的胸口,圆滚滚的肚子,觉得心里很平静满足,仿佛一辈子就这么看下去也不腻——

苏培盛在外头轻咳了一下:“万岁爷,晚膳已经备好了。”

他回过神,瞧眼窗外天色,轻唤道:“苏宜尔哈醒醒。”

“唔。”苏宜尔哈轻皱了下眉,睁开眼见是他,嘟哝了一句:“还要睡。”便又将眼闭上。“打些温热的水来。”胤禛朝门外吩咐道,动手将苏宜尔哈托抱着坐了起来,“该醒了,用完晚膳再睡,不然晚上饿醒了又睡不着…”

好唠叨啊。

温热的毛巾覆在脸上,轻柔地擦拭着,苏宜尔哈很快恢复了精神。打了个呵欠,朝他笑了笑,伸长脖子朝他脸颊亲了一口:“多谢。”笑靥如花。

胤禛拍了拍她柔嫩的脸颊:“醒了就起来。”

用完晚膳陪她在院中散步的时候,他问:“今天怎么歇的这么晚?”

苏宜尔哈不在意地道:“我将以前积下的银票还有收藏的一些摆件、玩意儿分给弘晔跟冰雅他们了…耽搁了点时间。”

这几个臭小子,明明吩咐他们多来陪陪他们额娘,省得她因为冰雅出嫁而难过,他们倒好,分起小莲花的东西来了。胤禛决不承认他是在吃醋,小莲花对弘晔他们几个比对他可好多了,有什么好吃好用的都可着他们先来。“那几个臭小子能缺什么,留给冰雅就好。”

“儿子女儿都一样,怎么能偏心。”她嗔道,手抚着肚子,“连肚子里的小公主我都留了一份儿呢,跟咱们俩的一起放在长春宫库房里。”

这后一句他爱听,某领导的脸色顿时多云转晴。

作者有话要说:晚点还有一章

离开(上)

胤禛原还有些担心冰雅的出嫁会影响苏宜尔哈的情绪,毕竟她怀了身子后多愁善感了很多,情绪波动太大对孕妇和胎儿都不好。

没想到苏宜尔哈却表现得很正常,将额驸纳彩及次日中和殿、保和殿的悬彩设宴,冰雅出降前内务府官员率銮仪校抬送嫁妆至额驸府、内务府管领命妇负责陈设,遣送“试婚格格”…等事安排得有条有理,妥妥当当,又格外喜庆隆重。

确定了她不是强颜欢笑、压抑忧愁,他也放开了心,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好笑,苏宜尔哈尽管疼爱儿女,在大面儿上却从没有过失礼。

某人还不清楚,他已经渐渐养成了做什么都顾着苏宜尔哈的情绪了…

而对于齐默持多尔济没有碰“试婚格格”一事,他与苏宜尔哈默契地没有去搭理,就像自指婚后齐默持多尔济常常托弘晔弘晨私下转送冰雅礼物一事,这是额驸对冰雅的心意,做为父母,自是乐意看到,至于额驸有无隐疾…谅他也不敢欺瞒皇家骗娶公主。

吉日的前一晚,苏宜尔哈跟冰雅说了半晚的话,她唠唠叨叨的,不仅重复一遍女性生理养护知识,又讲了不少夫妻相处之道,及婚后的入乡随俗等等。冰雅是个明慧通秀的,静静地偎躺在她身边,听着母亲不停地讲,眼眶不由发红,泪珠也不断滚落…她不想嫁,不想离开爱她的额娘疼她的阿玛,不想离开她的家,可是她是大清的公主,她有必须肩负的责任,她也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

“不要哭,哭坏了明天就不好看了。”苏宜尔哈轻轻地给她拭泪,浑不知自己眼中也是珠泪盈盈。

“额娘…”冰雅将脸埋进她怀里。

“以后还能见的,现在大清边境稳定,也不须你们长驻蒙古,你阿玛在京中给你建了公主府可不是白建着不用的,过个一年半载,说不定就调了齐默持多尔济回京任职,到时你也能跟着回京长住…”

“嗯。”冰雅应了一声,心情果然平静了许多。

第二日一早,苏宜尔哈亲自为冰雅梳洗打扮,亲手给她穿上大婚吉服插上金钗和花钿。

“皇后娘娘,额驸准备的‘九九礼’已抬至午门恭纳了…”来人禀道。

“知道了,去将人迎到保和殿。”清朝公主出降的婚宴摆在保和殿,所有的菜单吃食并装扮桌椅摆设,她也都有过目。

吉时到,乐声号角响起,冰雅在保和殿向康熙、胤禛、苏宜尔哈辞行拜别,本说好不哭,可冰雅一想到这么多年来父母的疼爱与细心教导还有兄弟们的关怀、玩耍…眼泪就不知不觉滴落。

冰雅大婚,做为最受宠爱的嫡女,胤禛赐了半副銮驾,仪仗接天蔽日,冰雅在命妇的引导下升舆出宫,由一身皇子礼服的弘晔弘晨,亲自送往额驸府邸成礼。彩舆前有八个大红灯笼引导,红毡铺地,内务府总管在前面打头,仪仗开道,冰雅乘坐的彩舆由内务府校尉抬着,旁有送亲福晋、夫人、命妇等乘舆随行,后有太监宫女们浩浩荡荡地捧了各式的陪嫁物品车载马驮地跟随,沿途骑马军校护送,整个送亲队伍浩浩荡荡十分壮观隆重。

街道上早有巡防营和安全局派人清水泼街,打扫干净,两旁街道住户不得探头,闲杂人等更不得随意走动,可却挡不住一路的喜乐声响,喜气洋洋。早早订了街道两旁酒楼茶肆最佳位置观看婚礼的人都忍不住内心羡慕赞叹,一生能有这么一个盛大的婚礼,这辈子值了。

送亲队伍来到额驸府邸,仪仗停在门外,冰雅乘坐的彩舆从正庭台阶下,命妇扶着她下了轿…直到冰雅跟齐默持多尔济行了合卺礼,弘晔跟弘晨才骑着马回了宫。

“哥,你心情不好?”弘晨说道,“都没什么笑容,就算是笑也只是咧着嘴而已…是不是有什么事?”就算是不爽齐默持多尔济娶走了疼宠多年的妹妹也用不着这样吧,这状态好象持续了十来天了,他皱了皱眉。第一次发现弘晔也有将忐忑不安之时,还表现得如此明显。

“…没有。”他能说他担心额娘会突然间出了什么事吗?遇到这种无法以人力解决的事,弘晔表示他很郁闷。

“是不是额娘有事?”他也不是真的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大大咧咧,联想到弘晔这些天尽往长春宫跑,本来还以为是为了即将出嫁的冰雅…如果不是冰雅那就是额娘了,他立时想起那天额娘将东西分给他们几个之后将哥哥留下的事。

“喂,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啊,可别瞒着我——”

弘晔拍马疾驰,将他远远甩开。

“可恶,不告诉我,我不会查吗?”弘晨决定从明天起,紧跟着弘晔天天往长春宫跑。心却开始沉了下来,哥哥没有否认,那就是额娘有事了?可额娘明明好好的,她肚子里的妹妹也好好的…但一想到那日额娘给他们分东西,他心中一堵,呼吸有些粗重起来,分东西,也有可能是因为要出事了所以提前…

不!一定不会有事的。

“驾!”他双腿用力一夹,快马朝宫里奔去。

******

在等待冰雅归宁的第八日,青蕙匆匆来禀:“主子,康嫔在御花园不小心被撞落了湖里。”

苏宜尔哈肚子愈发大了,懒得去理这些,就对春雨道:“你去看看怎么回事,不管康嫔有没有事,将动手的人直接送到慎刑司。”看来有危险的不是怀了孕的海贵人而是负责照顾她的延禧宫主位康嫔啊,这都是第几起了,也不知有没有命活到海贵人肚子里的婴儿出生。

“是。”

约过了半个时辰,春雨回来了。“是康嫔在御花园散步,碰到了顾常在,被顾常在身边的一个宫女撞落湖里…奴婢已经将顾常在身边的宫女及康嫔身边照看不周的宫女嬷嬷们送到了慎刑司。”

顾常在?是安嫔贾氏动的手?“康嫔怎么样了?”

“幸免于难,她身边的太监小桂子刚好会水,太医说受了惊又受了寒,需要调养些日子。”春雨微蹙着眉道:“皇上让王公公传旨,罚顾常在抄写《宫规》一百遍,禁足半年。”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奴婢收到消息,黄公公去了慎刑司。”

黄敬?苏宜尔哈眯了下眼,“这件事就这样罢,皇上心中自有打算。不过翊坤宫、钟粹宫、延禧宫要盯紧了。”

“是。”

“明天的筵宴安排得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公主偕额驸入宫拜见谢恩后,宫中都是要大张筵宴热闹一番的,尤其是五公主还是品级最高最受帝后宠爱的固伦公主,内务府的人自是要更用心了。

翌日,冰雅同齐默持多尔济到长春宫拜见谢恩时,苏宜尔哈见她姿仪沉静,眼中神采奕奕,顾盼中不自觉地带了抹妩媚娇羞,再见齐默持多尔济体贴细心,凝注着她的眸光温柔情深,心中顿时定了大半。

脸上绽着笑,她拉着冰雅问道:“这些天过得可还适应?”

“额娘,我很好,额驸也对我很好。”说这话时冰雅也忍不住霞飞双颊,身上清冷的气质去了两分,多了三分娇羞默默的甜意。

苏宜尔哈听了瞧着齐默持多尔济的目光也喜了几分,问起他们回科尔沁的事宜,齐默持一一回了,苏宜尔哈和胤禛见他事事清楚安排周密,心中满意。苏宜尔哈说道:“待会儿走的时候我拿些手信,你们带给郡王福晋吧。”

“额娘,东西已经多得装不下了。”而且还是大部份留在京城没准备带走的。

“哪有装不下的,多派几辆车马就是…”

“你额娘给的就收下。”胤禛在一旁说道,下次见面指不定得一年多呢,“这两天多进宫来陪陪你额娘。”

冰雅眼眶一红,“是。”

齐默持多尔济见了脸上微现心疼的表情,胤禛哼了一声,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进宴吧。”还是看这小子不顺眼啊。

阳春三月,万木青翠,阳光煦暖,苏宜尔哈在长春宫次间生产。

胤禛从昨晚亥时一直等到日上中天,见孩子还没生下来(苏宜尔哈故意的),又听着房里苏宜尔哈的痛哼声不绝,急得连朝也不去上了。“怎么还没生出来…”就算是天保天佑他们出生也没这么艰难啊。

“毓儿,快醒醒,不要睡…”章佳氏焦急的声音传了出来。

“额娘,我不行了。”苏宜尔哈无力地喃道。

“怎么不行,你身体这么好,再努力一下…”

胤禛却是知道苏宜尔哈的身体不仅是好,也是十分地敏感和怕痛的,别人一分的痛,她感受到的可能就是五十分、一百分…如果是真正地难产,苏宜尔哈就算体质再好,也难熬。“如果实在不行,保大人!”

可怜的苏太医,又进不去产房,只能顶着森寒冰死人的视线不断地询问着产房里稳婆苏宜尔哈的状况,内心也是有点疑惑的,毕竟之前把到的脉无不显示孕妇胎儿十分健康,唯一有可能造成难产的只有胎位不正,或者是产房里有什么不利于产妇的东西在…可是有可能吗,这么多年了,对于皇上对皇后的着紧和维护他也是心中有数的,再加上皇后为人处事虽然宽厚却不是没有手段的人,怎么可能让人有机可趁下黑手。

青蕙她们一盆盆地水换出来的是一盆盆的血水,胤禛也还罢了,毕竟经历了苏宜尔哈四次生孩子的经历,可一旁的弘晔竟看得直摇晃,脸色愈发煞白。

“哇…”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从房里传出。

众人揪紧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可下一刻,章佳氏喊声又让他们脸色一变:“毓儿?毓儿?春雨,她、她这是昏睡过去了是不是?”怎么呼吸好象没有了?

“…不会的,主子不会有事的。”春雨毕竟学过《素女心经》,听息诊脉的能力比起一般的太医甚至要强上一些,闻言抢过去将手扣在苏宜尔哈腕间,又俯首在她胸口听了一会儿,还是没法子确定。

额娘!弘晔只觉得自己的腿重得跟绑了千斤铁石一般,迈不动分毫,心直往下沉。

同样关注产房,不错里面分毫动静的胤禛更不可能错过章佳氏和春雨颤抖的声音,原来还笃定苏宜尔哈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他只仿佛有人手持巨锤在他脑上轰了一下般,整个人都懵了。理智上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自发地冲进了产房——

“苏宜尔哈怎么了?!”

“皇上怎么进来了,这…”章佳氏大吃一惊,产房向来被视为污秽之地不许男子进入,虽然女儿的情况…可也没想到皇帝会不顾一切地进来,心中不由又是感动又是骇怕,这传出去怎么得了?一时不知什么滋味,嘴边劝阻的话愣是吐不出来。

馨桂端着参汤退到一边,心想还好屋里的人手快将污秽都清理干净了。春雨眼明手快,也退到了她身边,担忧地看了她一眼,馨桂立时明白,主子先前的预感竟成真了。将参汤递给春雨,她悄声退出产房,这种非常时刻长春宫的上上下下更该看紧了,只有镇之以静才能渡过这一劫。

胤禛也没空去管章佳氏和春雨等人的想法,一进屋便扑向苍白着脸闭目躺在床上的苏宜尔哈,她凝脂般的手腕正无力地垂放在薄被上…

“苏宜尔哈。”他轻喊,敏锐的听力、目力都没察觉到她有丝毫反应。不,不会的…

心如压了块巨石,差点缓不过气来,他坐在床沿,伸出手,闭上眼,强迫自己静下心神感受她的脉搏,没…有,不过太微弱,微弱到几乎感受不到。撒开微颤的手,他深吸了口气,将指尖移向她的鼻下,颈脉,心口…温软,有弹性,她是活着的。

“阿玛,额娘没事罢?”不知什么时候,弘晔他们也围在了床边,弘晨眼睛腥红,双手拳紧,弘旻弘昊更是惶恐不安地双手揪紧了弘晔的袖子,细长的凤眼一会儿看着昏睡不醒的苏宜尔哈一会儿又看向胤禛。

“她没事。”他像是说给他们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她不会有事的。”她来历奇特,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上辈子,他都死了她还活得好好的,她怎么可能会这么早,现在才雍正六年啊,她还要陪他很久很久的。

抱起她坐好,他一手贴着她的背心,才将体内元气渡过去,却猝不及防地被反震了回来!再试,又被震了回来…闭了下眼,她说过她的功法别人是无法修炼的,是不是别人的真气真元也都对她无用甚至是有害?!

“阿玛——”弘晨想说让他们看一下苏宜尔哈,胤禛却直接说了一句:“出去。所有人都出去!”

弘晨还想说什么却被弘晔一把拉了出去,“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们看一下额娘…”

“你不要闹了!”弘晔忍不住揍了他一拳,他忍很久了,实在需要发泄一下。“可恶!”弘晨红了眼,不管不顾地扑上去还手。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在殿外狠打了一场。

弘旻拉着弘昊的手,怔怔地看着,久久才伸手擦去眼角的眼光。“天保,”弘昊害怕地握紧了牵着的手,喃道:“额娘还会醒来吗?我宁愿额娘不要生妹妹…我讨厌她!我不要妹妹了…”

以上发生的事苏宜尔哈都不知道。事实上孩子一出生她就脱离了肉身隐在空间内跟着乳母保母等人回了偏房,吉祥给乳母姚氏文扎氏等人施了个混淆术,苏宜尔哈亲自将准备好的灵果汁喂进小女儿嘴里,直到她满足地打了个嗝,才依依不舍地退开。

这时章佳氏避了进来,对着睡得实沉的小婴儿看了半晌,微叹了口气:“长得倒像毓儿…但愿你额娘早些醒过来,不然你今后可怎么办?”刚才弘昊的话被她听到了。要说她对这出生的婴儿没点想法是不可能的,毕竟因为她苏宜尔哈才昏睡不醒的,也不知有没有生命危险,可要说有想法,她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懂得什么,才出生就被父兄不喜…

苏宜尔哈听了心里一“咯噔”,是胤禛和弘晔他们说了什么吗,尽管之前有这样的担心,可没想到真会这样…气死她了,什么样的父亲和哥哥啊。她身子一动就想过去理论,吉祥却拍了拍翅膀提醒这个拖拖拉拉的主人:“主人,该走了。”

…算了,早日回来罢。再看了眼女儿,硬下心肠,她飞身一纵,将魂魄投入池中的青莲,神思一敛就感觉到空间像流星飞虹般倏然飞离。

一路星光,飞石流陨。

黑寂广阔成幕,银光盘漩如瀑。

除了有时的一点子轻晃,整个穿梭的旅程竟比现代坐地铁还要来得稳当、快捷。苏宜尔哈仿佛做了个短暂的梦,一下子都到了——而实际上她神魂融在青莲中调息吐纳、静思,真正地时空洪流是什么模样不过是靠着一点子神识隔着空间感应而已。

很幸运地,她们的落脚点正是她穿越时发生意外的地方。

苏宜尔哈一眼就看见被抬进救护车里的人正是二十一世纪的自己——周青莲。她急急地跟了过去,十分紧张,不会真的翘了吧?

“主人,那就是你吗?”吉祥也有感应,很亲切。

头上破了个洞,血流得脸、脖子上都是,看起来有些吓人。好在因是外物从高空抛下砸出的伤,路人抢救起来也不怕被倒打一耙——物证还在呢。

苏宜尔哈点了点头,一靠近周青莲的肉身,灵魂就有被吸引的感觉。她现在正是灵魂出窍,想重回现代的肉身不过一个法诀的问题。不过现在重要的是先将肉身调理好了…她招来一杯空间水,靠着空间的隐蔽性,悄悄地喂进周青莲嘴里。头上的伤很严重,她不敢拿出医治外伤的金创药(太显眼),只好选了个于外伤有点效果的透明果子,趁救护人员换止血纱布时将它的果皮戳开,将果汁滴在伤口处…

“奇怪,血好像止住了。”小护士惊奇地看着周青莲头上骇人的伤口渐渐止了血,又看了看手中的纱布,说道。

“血止住了还不好?这患者很幸运啊,头上的伤急救做得很好…”更重要的是他们医院离出事地点近。

苏宜尔哈一路跟进了手术室,直到手术成功,确定没有生命危险这才松了口气。她还是希望能保有周青莲这个肉身的,不然以后回来身份上可是件麻烦事。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接到通知的赵永年和周巧慧(周青莲随母姓)赶到了医院焦急地问着,夫妻两个就生了这么个女儿,听说她头上被砸了个洞进了医院心脏都快停了,这消息还不敢给奶奶知道,就怕年纪已高疼爱孙女的奶奶接受不了。

“你们就是周青莲的父母?”医生拿着病人的资料边看边来回地扫着夫妻二人慢条斯理地问。

“是是,我们是。”眼前的人要不是医生,赵永年早一拳过去了,最紧要的问题不回答,查什么户口?

“哦,患者很幸运,伤处脑神经破坏并不严重,只是失血过多引发脑休克,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会醒过来。”医生合上病历,心里也是奇怪,伤者头上被砸出那么深的一个洞,头骨没事也就算了(喂喂,什么叫也就算了?),伤处的神经和脑细胞居然也没受太大的创伤(只能说那个空间果汁效力太好了),失血量也相比同等伤口的患者要来得少,手术过程更没有引发什么并发症,只是心脑电波却有些低…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幸运的人。

赵永年和周巧慧同时松了口气,生命没危险就好。随即周巧慧咬牙切齿:“这是哪个神经病,没事从十几楼往下扔奖牌啊,老赵,告他!”

赵永年点了点头,当然要告了。物证在手,XXX公司的字样刻在上头,也不怕人跑了!

“记得去交手术费、医药费…还有补办住院手续啊!”叮嘱了最重要的一句,医生将一叠单据交到两人手上,直接走人了。

“什么医生啊。”赵永年咕哝了一句,对周巧慧道:“你去看看妹妹,我去补办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