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影十指纤纤,玉色的指甲犹如葱管,却是抬手挡住了贺季山急不可待的吻,她的眸如秋水,脸庞上的红晕盈盈,是从未有过的娇媚。

男人的欲...望一下子高涨起来,只将她身上的衣裳尽数剥了开去,柔软的锦被上绣着花开并蒂,枕面上则是鸳鸯戏水,西式的大床好似一艘在深海中航行的小舟,随着波浪连绵起伏,一**的摇晃着,没完没了,一室的绮丽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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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季山手握重兵,操纵内阁,权倾天下,就算说是大半个江山在手也不为过,此番他的女儿摆酒,自是极尽奢华之能事,那一种极致的排场,冠盖京华,不仅令整个北平的老百姓都是膛目结舌,就连那些军政要人,富贾名流也莫不是叹为观止。

前来祝贺的车辆,不仅将官邸前的街道沾满,更是将附近的几条街都是停的满满当当,许多宾客只得从车上下来,步行至官邸。

何德江一早便是忙得不可开交,整个警察厅的警员全部出动,连同贺季山的近侍卫戎,一起维持着治安,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大街上的行人早已被肃清,无数的百姓只得聚在斜街窄巷里,对着官邸的方向引颈张望着,期冀着可以看到一二。

而官邸因着为囡囡庆祝满月,也是布置的十分漂亮,万国旗早已被挂了出来,树上皆是挂满了彩条灯笼,透着一片的喜庆。

西洋乐队早已是在大厅里引弦待奏,各大报刊的记者也都是蜂拥而来,却皆是被阻挡在大厅以外,仆人们鱼贯而出,将所有人都是招待的滴水不露。

眼见着大厅里衣香鬟影,各界名流齐聚一堂,就见一道颀长的身影踏步而来,见到他,立时便有人小声低呼;“霍爷来了。”

一袭深色西装的霍健东俊挺如昔,甫一踏进官邸的客厅,便有数人上前与之攀谈,其中又以谄媚者为多。

因着是女儿的满月酒,贺季山今日并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了一件英伦式的长款黑色礼服,他的身材本就是极其的挺拔魁梧,穿上这身衣裳只显得格外出众,将平日里身穿戎装时的严峻尽数掩下,平添了几分绅士风度。

而他的这种风度却又与那些纨绔子弟是那般的不同,他的风度是经过无数次战场上的洗礼,脸庞上的从容与坚毅,举止间沉稳冷静,那种统率三军,运筹帷幄,坦然面对生死的将帅风采仍是不需要激发,便是自然而然的流露了出来。

他的大手揽在沈疏影的腰际,沈疏影的怀中抱着他们的女儿,一家三口,自楼上拾级而下。

原本热闹非常的大厅,在见到他们的瞬间顿时安静了下来。

沈疏影穿着一件水红色的乔其纱旗袍,她平日里极少穿的这样妍丽,秀发轻轻的在脑后绾了一个低巧的发髻,那般鲜艳的颜色,衬托着她如花似玉的一张小脸,竟给人衍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今日不是孩子的满月酒,而是她的大喜之日。

她乖巧的倚在丈夫的臂弯,怀中稳稳的抱着粉妆玉琢般的女儿,唇角抿着浅浅的笑涡,那一身旗袍将她曼妙的身形勾勒的清清楚楚,倒是让她看起来少了几许少女的稚气,多了几分少妇的妩媚,与初为人母的温婉。

众人看着她,心里无不是暗暗赞叹,将军美人,自古良配,相得益彰。

贺季山心情极好,揽着沈疏影下了楼来,众人便皆是围了上来,口中自是说着恭贺喜庆的话,一些女眷瞧见了孩子,更是把孩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沈疏影自是不自在,贺季山听着,唇角的笑意却更是深邃,望着女儿的目光中满满的怜爱。

未过多久,贺季山见宾客太多,怕是会扰着孩子,便是让沈疏影抱着孩子领着女眷去了一旁的客厅,自己则是留下来招待宾客。

那一种繁华,如梦似锦。

官邸的喧闹一直持续到了晚间,沈疏影已经抱着孩子上了楼,身旁只跟了几个相熟的女眷,梅丽君自然也在,茶几上摆满了各式点心,奶娘将囡囡喂饱,复又抱了过来,送到了沈疏影怀里。

囡囡今天并没有用包被裹着,而是批了一件西式的羊呢斗篷,小小的脸蛋尽数露了出来,女眷们拿着玩具逗她,她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想去把玩具抓到自己手心,憨态可掬的模样将众人都给逗乐了。

到了晚膳时分,官邸的大厅与后院尽数铺满了红毯,每一处都是灯火通明,整座院子里每隔一小段的距离,便是摆了一盏落地宫灯,从屋子里牵了电线过来,与树上的彩灯一起亮了起来,敞亮辉煌的如同白昼。

而柳妈领了几个能干的丫鬟,在一旁一一清点着宾客们送来的贺礼,从早到晚,竟然还没有数清。

没过多久,便有老妈子上了楼,告诉沈疏影烟花已经准备好了,司令请她抱着孩子去楼下观礼。

沈疏影答应着,将孩子身上的斗篷掖了掖,一众的女眷便是跟在她身后,向着花园里走了过去。

贺季山见到她,便是上前从她的怀中将女儿接过,担心待会的烟花太过绚丽,会伤着孩子的眼睛,贺季山便是将斗篷上的风帽为孩子带好,另一手则是揽着妻子的腰肢,沈疏影见他心细,忍不住嫣然一笑,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向着天际望去。

先是一声轻响,继而便是璀璨的光亮划破天际,火树银花,如同流瀑一般,飞如雨下。云霞般灿烂的一片,点缀着黑丝绒般的夜空,如同琉璃一般的明亮耀眼,华美至极。

沈疏影目不暇接的望着眼前的美景,不经意的转眸,却撞上了贺季山的黑眸。

他的眼睛乌黑如墨,亮如星辰,原来他一直在看她,见她抬眸,贺季山微微一笑,望着她被焰火映衬的一明一暗的容颜,美的让人窒息。

118章 实在是,妻命难违(感谢密易花亲的钻石)

沈疏影被他瞧的不好意思,便是将脸庞转开,那被烟火照耀的小脸却是灿若云霞,美轮美奂。贺季山浅笑过,也是将眼眸转向天际,与她一起去看烟火。

待看完烟火,便到了开席的吉时,这次贺季山为女儿大办满月,有许多远在关外的旧部提前得知了消息,俱是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这些人原先便是与贺季山极为熟悉,一个个又都是行伍出身,素来粗俗惯了,等开席后便都是吵嚷着,要夫人将孩子抱出来,给大家瞧瞧。

贺季山便是笑着吩咐,让人去请沈疏影,这些关外的汉子从前都是与贺季山一起打过天下,又是许久未见,此时便都是大大咧咧的端起碗,去敬贺季山。

“司令,这可是咱们从关外带来的烧刀子,你怕是有好多年都没喝过了吧。”其中一位身材结实的汉子举起一碗烈酒,双手向着贺季山递了过去。

贺季山刚接过碗,浓烈的酒香便是扑鼻而来,闻的便是让人精神大振,他唇角噙着笑,只朗声对着大伙道了句;“来,这一碗我敬诸位!”

众人皆是将碗高高举起,一口气便是干了,烈酒下肚,只让人从喉咙一路烧到了胸口,火烧火燎中,却又觉得十分过瘾。

贺季山只觉痛快,关外的烈酒比起北平的更是劲头十足,他来者不拒,无论是谁来敬,俱是举起碗一口干了,待沈疏影抱着孩子过来时,就看见他正和众人兴高采烈的划着拳,礼服早已便是脱在一旁,只穿着一件衬衫,与平日里的不怒自威,简直判若两人。

她不知为何,看着贺季山此时的样子,心里却是蓦然一软,忍不住微笑起来,怀里的囡囡此时也恰好是醒了,在母亲的怀里睁着一双乌黑漂亮的大眼睛,向着父亲的方向看去。

不知是谁最先看到了她,只一个立正,大着舌头喊她夫人。接着其他人也是回过头来,看见她便都是努力的站直身子,口口声声,此起彼伏的开口唤她。

瞧着这些人站都站不稳的模样,沈疏影只觉好笑,忍不住低眸,唇角一对甜美的小梨涡,怀中的孩子也是玉雪可爱的,母女两站在那里,简直美的和画似得,就好像是那天上的仙子,抱着童子下凡了一样。

那些汉子向来都是粗枝大叶惯了的,再加上每个人都是喝多了酒,此时见沈疏影俏生生的站在那里,便都是惊为天人,一个个眼睛都看直了。更有甚者口中一个劲的赞叹,只说司令有福气,娶了个这样美貌的夫人。

若换在平时,贺季山自是不悦,可今天许是因着是女儿满月的日子,又许是与诸人许久不见,听了这些话后,他便只是一笑,眼见着娇妻珍儿,只让他从心头涌来无限的怜爱。他对着沈疏影的方向伸出手,脸庞虽有醉意,但眼底却依然是十分清醒的,因为喝了酒的缘故,那一双眸子更是神采奕奕,雪亮非凡。

“来。”他温声开口,不等沈疏影走近,自己则是迎了过去,揽着她的腰肢一道走到了桌边,诸人见孩子可爱,皆是嚷着要抱一抱,自然是被贺季山一口回绝,任由大伙儿就连关外的方言都说了出来,言下之意便是说他护孩子,而他也不过是淡淡一笑,看着女儿的目光中满是疼爱。

空气里满是酒味,贺季山只担心会呛到孩子,只让女儿露了个脸,便唤来奶娘,将孩子抱了回去。

见他对孩子这般爱重,众人便都是嘻嘻哈哈,更有胆大者,趁着酒意,道;“司令怎跟没见过孩子似得,又不是儿子,一个闺女,你也宝贝。”

听了这话,贺季山也不生气,只一笑置之。沈疏影心里却有些不好受,幸得有善于察言观色者,举起手中的碗,对着沈疏影道;“夫人,今儿头次见您,属下干了,您随意!”

说着,那人便是一饮而尽,将碗扬起时,简直是一滴不落。

这一句提醒了众人,个个都是将碗举起,挨个要去敬沈疏影酒。贺季山自是不会让沈疏影沾酒,只端起碗,将酒水一一为她挡了过去。惹得大家皆是抗议,说他护完了孩子,现在又是护老婆,有几个更是将酒壮怂人胆,将桌子拍的山响,一时间简直闹的不成样子,说是沸反盈天也不为过。

贺季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由得他们闹,却仍是说什么也不让沈疏影喝酒,到了后来,见众人实在闹腾的厉害,沈疏影倒是微微笑起,将酒从贺季山的手中端过,她的声音娇柔婉转,吴侬软语清清甜甜的,她刚一开口,闹腾的众人便是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大家远道而来,为孩子庆祝满月,我心里很感激大家,这一碗,我敬你们。”她话音刚落,众人便都是轰然叫好,一时间震耳欲聋。

贺季山却是皱眉道;“这酒烈得很,你哪里能喝。”

沈疏影眨着眼睛,小声央道;“我就喝一小口。”

“好不好?”见他仍是不松口,沈疏影抿唇一笑,话语里颇有撒娇的味道。贺季山瞧着她巧笑倩兮的一张小脸,又哪里还会拒绝,只得一笑,点了点头。

沈疏影转过身子,刚要将碗举起,不等她开口,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娇娆清脆的女声;“我们关外的酒向来都是烈得很,贺夫人这娇滴滴的南方的小姐,又哪里能喝我们关外的烧刀子,别说是喝,就怕闻上那么一口,也都是要醉了。”

听到这抹声音,原本热闹不已的场面顿时是安静了下来,沈疏影不用回头,也知道这道声音的主人正是孟静蓉。

看见她,众人皆是一个立正,唤了声;“大小姐。”

孟静蓉微微颔首,款款上前,从桌子上随手端起一碗斟的满满的酒,对着沈疏影笑道;“贺夫人,这一碗,静蓉先敬你,恭喜你喜得千金。”

说着,她便是将碗送到唇边,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就将一大碗的烈酒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

若换在平时,见她这般的将一碗烧刀子喝完,众人定是会拍手叫好,道一声大小姐海量,可眼下的情形委实微妙,就连胆子最大的,就是静默下去,轻易不敢吱声。

沈疏影见她将一碗酒喝下,自己自是不能被她比下去,她一语不发,也是将碗端起,刚要喝下,却被身旁的男人一手夺了过来。贺季山面色漠然,只看着孟静蓉道了句;“内子不善喝酒,这一碗,便让我代她喝。”

孟静蓉扑哧一笑,脆声道;“贺司令真是爱妻心切,静蓉方才可是清清楚楚的瞧见贺夫人举起碗,要去敬大伙儿,怎么换成静蓉,贺夫人就变得不善喝酒了?”

贺季山也不说话,只端起碗,对着孟静蓉道了一个请字,便是仰头而尽。

孟静蓉的眼眸映着璀璨的光,艳若桃李的脸蛋上化着精致的妆容,一切都是无可挑剔,见贺季山将那碗酒喝完,她的眼眸闪了一闪,似是想起了以前的往事,只静默不语。

贺季山揽着沈疏影的腰,另一手刚将碗搁下,就听孟静蓉开了口;“过了这么多年,贺司令依然是海量,既是海量,一碗又怎么能够,不如让静蓉再敬您几碗。”

说完,孟静蓉又是端起一碗烈酒,一滴不剩的喝了个干净。喝完,那一双柔媚的眼眸笔直的向着贺季山看了过去,唇角却是噙着笑,那唇瓣上擦着蜜思陀佛,此时被酒水一冲,倒有些晕染了开来,却更增丽色,两碗烈酒下肚,肤白胜雪的肌肤上浮起淡淡的粉色,尤其是脸颊处,更是艳若桃花,对着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贺季山眸心依然是淡然的,隐约间透出一抹冷冽,他一语不发,只将碗举起,也是喝了个干净。

“季山,咱们待会还要去别桌敬酒,你不要喝太多了。”在孟静蓉第三次将碗举起时,沈疏影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响起,只让孟静蓉的手生生停在了那里。

贺季山的确是喝了太多了酒,此时就连眼底也是微微红了起来,他闻言便是点了点头,对着沈疏影微微一笑,那一笑间极是宠溺,声音更是温和;“好,你不让喝,那我就不喝了。”

语毕,他转眸看向孟静蓉,唇角虽是依旧噙着浅笑,但语气却是明显的冷淡了下来;“孟小姐,不是贺某不愿奉陪,实在是,”他说到这里,又是对沈疏影看了一眼,方才笑道;“妻命难为。”

孟静蓉捧着碗的手已是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心里似有火烧,在那火烧的同时,却又有一把小刀,一寸寸的割着她的心,只觉得痛到了极点。

她竭力稳住自己的手,面上依然是无懈可击的笑着,清脆的声音如故,只道了句;“好一个妻命难为,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贺司令,也会有这般柔情似水的一面,这一碗无论贺司令喝与不喝,静蓉都是干了。”

119章 不疼,都过去了(感谢年年柳色11朵花)

孟静蓉说着,便又是将手中的酒端起来一饮而尽,她自幼长于关外,又兼之孟玉成向来对这些烈酒都是如数家珍,她便是耳濡目染,甚至就连一般的男人,也都没有她的酒量。

贺季山淡淡看了她一眼,只道了一句;“孟小姐海量。”

语毕,他先是与众人打了个招呼,继而便是领着沈疏影向着别桌走去,越过孟静蓉的时候,更是连看都不曾去看她一眼。

待他走后,众人皆是面面相觑,这些人对贺季山与孟静蓉以往的事也是知晓一二的,此时皆是连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其中有一个胆子大的,见孟静蓉的脸色难看,便是递了一碗酒过去,恭恭敬敬的说了声;“大小姐,这一碗属下敬您。”

孟静蓉瞟了他一眼,却是一记冷笑;“敬我,你配吗?”

那人一怔,只讪讪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心里却只道孟静蓉这些年来屡遭变故,心性与从前大不相同,是以也不曾介意。

孟静蓉转过身,见贺季山揽着沈疏影,男的高大挺拔,女的娇小温婉,远远望去,倒真是一对璧人。她瞧着,眼底却是涌来一股酸涩,心里却是犹如五内俱焚,难受到了极点。

她转回身子,一言不发的从桌子上重新端起一碗酒来,咕噜咕噜的喝了个干净,众人瞧着,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上一句。

敬过酒,沈疏影便是想着上楼去看孩子,不料走到偏厅时,却见拐角处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抽着手里的烟卷,听到她的脚步声,那人回过头来,露出一张年轻而英俊的面容。尤其一双眸子,深邃黑亮,犹如黑曜石一般的灼着人眼。

沈疏影乍然看见他,便是觉得面熟,一时间却想不起在哪见过,只礼貌的对他点了点头,言了句;“前厅已经开席,先生抽完烟便请入席吧。”

那人却是笑了笑,将手中的烟卷掐灭,说了句;“看样子,贺夫人是不记得霍某了。”

沈疏影一怔,这才想起来眼前的男子不是别人,竟是与贺季山齐名的霍健东,霍爷!

她虽见过他几次,但前几次都是距离的很远,连他长得什么样都没有瞧清,唯有那一次在玛伦萨,却因着贺季山的缘故,她心头乱滔滔的,也没有细细打量过霍健东,以至于此时见到他,的确如同一个陌生人一般。

她早已听说过霍健东的名头,知道他不仅在北平,就连在江北的诸省中势力都是极为广泛,明里虽是生意人,暗地里却垄断了北方诸省的码头与航运,甚至连军需上的事,他也有所插手。正可以说是在黑道上一手遮天的人物,的确让人轻视不得。

念及此,沈疏影便是含着歉意,温声道;“让霍先生见笑了,自当日在玛伦萨一别,已经许久不曾见到霍先生,今日一见,倒真是有些眼生了。”

霍健东不以为意,只道;“贺夫人匆匆离席,是要去看孩子?”

沈疏影点了点头,礼貌的开口:“孩子太小,交给乳娘总是有些不放心。”

“那么,贺夫人请便。”霍健东点了点头,黑眸淡淡的在沈疏影的脸庞上划过,眸心却是十分的暗沉。

沈疏影在他的注视下,没来由的感到些许的慌张,她定了定神,只客气的与他道别,而后向着楼上匆匆走去。

霍健东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收回眼眸,静静的燃起一支烟,他的面容便笼罩在那一片的烟雾缭绕中,连同他脸上的表情,一并隐没下去,让人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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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婴儿房,就见囡囡已经甜甜的睡着了,肉呼呼的小手露在锦被外,粉红色的小指甲趣致可人,让人看得心里便是软软的,仿似要化了似得。

她轻轻的上前,将孩子粉嫩的小手放进了被子里,凝视着孩子熟睡的容颜,沈疏影的眼底俱是浓浓的满足,唇角的笑意是那般的甜蜜,好似这个孩子,便是她的一切。

渐渐地,她却又是觉得自己坐立难安了起来,一颗心仿似被猫爪子来来回回的挠着,抓心挠肝,浑身都好像有蚂蚁细细的咬了下去,不过一小会的功夫,她的额上便是起了一层的虚汗,整个身子都是忍不住发抖。

她站起身子,知道自己这是药瘾犯了,只推开房门,守在客厅的奶娘与丫鬟见到她,皆是恭恭敬敬的和她打着招呼,她却也没心思理会,只跌跌撞撞的冲到卧室,关上门便将柜子里的吗啡取了出来,一连倒了好几粒,一把送进了嘴里。

她整个人都好似虚脱了,只软软的倚在沙发上,服过药的身子轻松了下来,全身的不适都是烟消云散,整个人晕沉沉的,只想睡觉。

直到敲门声响起,沈疏影全身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打开门,就见贺季山喝的酩酊大醉,被侍卫长领着侍从,一道送了回来。

沈疏影见他喝了这样多,心里自是心疼,只与侍从一道将他送到床上躺好,那侍从刚要去为贺季山脱下鞋子,却被沈疏影止住;“我来就好,你们下去忙吧。”

侍卫长与侍从闻言,皆是对着她敬了一礼,方才离开了卧室,并将门带上。

沈疏影为贺季山将鞋子脱下,掀开锦被为他盖好,又从盥洗室洗了一把毛巾,为贺季山擦好脸,便将他身上的衬衫解开,望着他精壮的胸膛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沈疏影心里便是涌来一股密密麻麻的锐痛,柔软的小手情不自禁的抚摸了上去,那一道道疤痕丑陋而狰狞,让人看起来便觉得害怕,她却只觉得心疼。

她轻轻的抚摸着,见一道弹痕正在胸口,那弹痕极深,看的出当初的伤极重,她的小手抚了上去,想起这些年他吃过的苦,泪水便是一滴滴的从眼眶里滚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她拿起毛巾,想将自己落在他胸膛上的泪水拭去,不料刚转过身子,便见贺季山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

沈疏影见他醒来,便是连忙言道;“是不是渴了?我去给你倒水。”她说着,刚站起身子还不等她走开,贺季山便是从床上坐了起来,大手一勾将她抱在了怀里。

“哭什么?”他的下颚抵在她的前额,新生的胡茬极短,扎在她细腻的肌肤上,酥麻中却有带了丝痒意。

沈疏影垂着眸子,身子刚好贴在他的胸膛上,抬眸便看见他身上的伤,她抚摸着,闭上眼睛,泪水却是越来越凶。

贺季山见她满脸泪水,心里既是无奈,又是疼惜,只伸出大手为她将泪水拭去,口中却是轻声哄劝着;“都是做娘的人了,怎还这样爱哭鼻子?”

“你身上这样多的伤....”沈疏影哽咽着,看着便是难受。

“都是些成年旧伤,早都不碍事了。”贺季山低声一笑,大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言抚慰着。

“你不是司令吗,怎么还会有这样多的伤?”沈疏影从他的怀里抽出身子,不解的看着他的眼睛。

贺季山伸出手,只微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眼眸中是无尽的温和。

沈疏影伸出手指,轻轻的抚上他胸口的弹痕,心疼道;“当初一定很疼吧?”

那一枪是贺季山在平山大战中,被敌人用一枪穿胸而过,留下无数的碎片在胸腔里,因着前线麻药紧缺,医生不敢做手术,只得用镊子硬生生的夹来夹去,才将那些碎片一一取出,贺季山记得清楚,自己当时疼的将病床上的铁栏都给生生拧断了,那种滋味,的确是生不如死。

而此时,他却只是摇了摇头,说了句;“不疼,都过去了。”

沈疏影没有说话,只轻轻的将自己柔嫩的小脸贴在了贺季山的伤疤上,感觉到疤痕粗糙的质感,只让她犹如梦呓般的道出一句话来;:“如果当初我能认识你,那该多好。”

她会陪在他身边,细心的照料他,在他伤口疼的时候,她可以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与他一起度过难关,她会很爱很爱他,用自己的柔情,为他抵御无尽的痛苦。

贺季山听了这话,胸口便是一阵的激荡成狂,他用力的按耐着,那样的喜悦只让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乌黑的眼瞳中更是映出灼热的光芒。

他捧起她的小脸,嗓音却是低沉的紧;“小影,我真高兴。”

沈疏影伸出胳膊,搂住了他的颈圈,将自己的额头抵上了他的,他晚间喝了极多的酒,此时呼吸中便带着淡淡的酒香,看着他向着自己吻来,沈疏影闭上眼睛,细心的感受着他的吻,滚烫而温柔。

他的呼吸渐渐粗重了起来,将自己的衬衫一把褪下,赤着的男体结实矫健,肌肉纠结,只一个翻身将沈疏影压在了身下,肆无忌惮的深吻下去,无尽的掠夺....

120章 我永远不会再帮你了

待女儿的满月酒之后,贺季山便是回到了前线。

沈疏影每日里只是待在官邸里照顾孩子,有时见孩子醒来,便会用毯子将她裹好,带到院子里去晒晒太阳,或者看那些小丫鬟逗逗锦鸭,喂喂鹦鹉,日子平静而安逸。

唯有一点,便是她的药瘾越来越重,已经到了每日必须服药的地步,那一小盒的吗啡眼见着只够她吃两三天的,看着逐渐空下来的药盒,只让她在卧室里坐立不安的走来走去,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志河在她伤口愈合后,便是让护士逐渐减少了吗啡的用量,无奈那时她已经对药有了依赖,只得悄悄的从护士那里拿了这一盒的吗啡舌下片,神不知鬼不觉的每日服用,倒让陆志河以为她已经将吗啡的依赖性给戒了。

而如今,沈疏影对吗啡的依赖一日大过一日,她也曾下定决心不在吃药,可那种痛苦实在太过煎熬,总是让她一次次的丢盔弃甲,对服药后的轻松感越来越是迷恋。

她有好几次都想将陆志河唤来,如实的告诉他自己的情况,可一想起自己告诉他后,他定是会告知贺季山,而如今前线战事那样激烈,她怎么也不想让贺季山为了自己的事担心,便一次次的压了下去。

她软软的倚在榻上,全身都没有一丁点的力气,连都不想动,她知道自己这是药瘾犯了,只咬牙坚持着,美丽的瞳仁紧紧闭着,任由那抓心挠肝的感觉再次侵袭而来,蚂蚁搬的啃噬着她每一寸的肌肤。

过不了多久,沈疏影便觉得自己全身直冒冷汗,忍不住的哆嗦着,眼前浮起一大片的阴影,犹如狰狞的野兽一般忽地向她袭来,整个人都仿佛陷入一种无尽的黑暗之中,一切亮光都从眼前消逝了。浑身上下冷飕飕的,奇痒无比。

她实在是受不了,伸出白皙的几乎透明的手指,颤抖着把药盒打开,将里面仅剩的药片一口吃了下去,这才渐渐的缓过了神来。

她紧紧的抱着自己,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恐惧与无助漫天漫地,她刚一抬眸,便看见梳妆镜里的自己,清丽的瓜子小脸,瞳仁里满是惊惶。

“夫人,您起来了吗?”听到奶娘的叩门声,沈疏影一怔,手忙脚乱的将自己收拾好,便去将门打开。

“小姐一早就醒了,我和张妈怎么哄都不行,怕是想找妈妈了。”奶娘笑嘻嘻的,怀中抱着粉嫩可爱的囡囡,孩子一见到沈疏影,便是向着母亲张开了小胳膊,要她抱抱。

沈疏影心头一软,将孩子抱在了怀里,就听那奶娘又是言道;“寻常的孩子可都是要三个月以后才会认人呢,小姐这才两个多月,每天就认准了妈妈,可比寻常孩子机灵多了。”

沈疏影闻言也只是微微笑了笑,看着臂弯中的女儿,眸光温柔似水。

“今天下午我要出门一趟,你们多留意着,千万不要让孩子着凉,昨天我听着她有些咳嗽,如果下午又咳了起来,便让人去将陆医官请过来,给孩子瞧瞧。”沈疏影一面轻哄着女儿,一面对着奶娘嘱咐。

奶娘自是连连称是,等下午沈疏影走后,皆是大气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的照料着襁褓中的婴儿。

沈疏影坐着汽车,一路来到了善桥。

这座宅子自沈疏影与贺季山婚后便是一直闲置在这里,只留下几个老仆看门,沈疏影让司机将车停在巷口,自己则是走了进去。

看门的老妈子看见她,便是笑道;“夫人回来了?舅爷早已经到了,正在东苑等着您呢。”

沈疏影点了点头,脚下的步子只愈发的快了,向着东苑匆匆走去。

“哥哥!”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沈疏影忍不住眼眶一红,就差要落下泪来。

沈志远一身黑色风衣,瞧起来却是比之前清瘦了不少,他站在那里,却依然是俊朗挺拔,玉树临风。

看见妹妹,沈志远微微一笑,目光满是温和;“怎么也没将孩子抱出来,好让我瞧瞧?”

沈疏影拭去泪水,只道;“孩子太小,又有些咳嗽,所以我没把她带出来。等下次你去官邸,自然便会见到她了。”

沈志远闻言,便没有多说什么,只从怀里取出一块羊脂美玉,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观音坐像,他将玉佩递到了妹妹手里,温声道;“前阵子是孩子的满月,我这个做舅舅的不能亲自去道喜,便给她准备了这枚玉佩,希望能保她平安。”

沈疏影将玉佩接过,见沈志远一脸的寂寥,心里便是难受极了,只攥住哥哥的衣襟,哀求道;“哥哥,你不要在做革命党了好不好?我去和季山说,只要你退出组织,再也不会有人为难你,你也可以随时去官邸看我和孩子,就当我求你,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