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做的盒子,打开后,隐约飘来一股淡淡的木香。

拿起盖子,发现里边全是漫画,嘴角翘了翘一张一张摊开。都是许青山画的,上边是去年修路、上课的日常,活泼又生动。

“珊儿,你在看什么?”宋宝宁洗完澡,一边擦头发一边进来,狐疑的语气,“你明天要带我去哪儿?”

许青珊嘴角含笑,拿着手机把画拍下来,故作神秘,“到了你就知道,现在不能说。”

“我能不能不去?”宋宝宁坐下,探身去看她手底下的画,嗓音又柔又绵,“上边那女老师画的是你吧?”

许青珊怔住,丢开手机,把画拿起来仔细认真的看了又看,心跳得有点快。

把所有的画看完,又觉得根本不可能是自己,重新拿起手机拍照,“不是我,这是个朋友去年画的,我准备给他发微博上去。”

虽然去过许青山支教的小学两次,她始终没记住学校的名字什么。

为了方便区分,她建了个话题:青山依旧在,副标题是,我在山区支教的日常。

第一话发出去不到三分钟,粉丝纷纷发问,这小学是不是慈善基金捐助的那所小学。

许青珊回复了两条,忍不住犯懒,又发了一话出去,并说明画是朋友画的,确实就是慈善基金捐助的小学。

发送完毕,回头见宋宝宁盯着自己看,无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眼神?”

“珊儿,我要是能有你这么潇洒多好。”宋宝宁低下头,深深地把脸埋进掌心,突然崩溃哭出声。

许青珊把画收进盒子里,坐过去拿走她手里的毛巾,仔细帮她把发梢上的水擦干,不劝不哄。

擦干了水,下床找到风筒帮她把头发吹干,觉察到她的情绪缓和了些,这才开口:“为那个人渣哭不值当,听我的,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宋宝宁抱着她,呜咽点头。

许青珊暗自叹气,哄着她睡着,拿起手机出去,拨出许青山的号码。

这次比较幸运,手机开机,呼叫铃响了两声便接通了,他估计是被吵醒过来,嗓音低哑性感,“这么晚不睡?”

“马上睡了,问你件事。”许青珊慢慢走上楼梯,嘴角上翘,“你那边缺不缺音乐老师?”

耳边安静数秒,听到打火机“咔哒”一声,许青山充满蛊惑的性感嗓音轻轻弹过来,“缺你。”

许青珊咬了下唇,低低笑出声,“你明天下午三点,到县里的汽车总站帮我接个人,她叫宋宝宁,我送过去的乐器,她都会。”

“你不来?”许青山咳了几声,声调明显拔高,“就她一个人?”

“一个人。”许青珊答得爽快。

她当然要去,韩一鸣给了三个月的假期,差不多够她组个乐队出来,众筹的事缓一缓,修桥的资金会有人出,没准修缮教室的钱也出了。

就怕他到时候不想要。

“周五哪都别去,在家等我。”低沉的嗓音明显透着失望。

许青珊打开灯,环顾一圈花房里的花卉绿植,打开空调坐到躺椅上,故意用娇软的嗓音跟他说:“漫画我看到了,很喜欢,谢谢你。”

“把谢谢去掉,重新说一次。”许青山的嗓音明显低下去。

“老许…”许青珊软绵绵的笑,“我不是十八岁小姑娘,你确定要这么肉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一下子开窍了似的,迷人得要死。

“这么快就麻了?”许青山低笑一声,痞坏的语气,“周五你再好好感受一下。”

许青珊脸颊冲上一股热气,耳根发烫,“美得你。”

“你很美,比今天晚上的星星还美。”许青山又笑,话锋一转,“去睡吧,你胃不好少熬夜。”

许青珊嗯了声,意犹未尽地挂断电话。

跟他调情好像越来自然了,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钟诚开车过去,会比她们晚一天到。宋宝宁晚上哭了一场,早上起来气色好了不少,听说她订了机票,也没问去哪,乖乖收拾行李跟她走。

许青珊看着她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又是一阵心疼。

经历过如此伤筋动骨的婚姻,不知道钟诚这回能不能感动她。

当年钟诚跟她前夫一块追她,就因为一个细节,她放弃钟诚,答应跟前夫交往。

现在想想,年轻的时候挑人,大多数不过脑子看脸就够了。

其实也只是小事,两人忙完社团的事搭乘地铁回校,人太多,宝宁被人蹭了下胸,对方应该是无意识的,结果她前夫差点把人打进医院,还是她赔钱了结,这才免了留案底。

换做钟诚,他肯定不会这么鲁莽,可惜就那么寸,偏偏是跟她前夫出去的时候,遇到这样的事。

下了飞机乘大巴抵达县里,才两点半。

许青珊带宋宝宁找地方吃了饭,回到总站已经三点多。许青山的车停在门前的马路边,他手里举着张纸板写的牌子,懒洋洋倚着车身,目光专注地盯着出站口。

他今天像是还有别的事要办,穿得比平时正式了许多,灰色的西服挺括有型,慵懒随性的模样,比什么风景都好看。

许青珊拉住宋宝宁,轻声跟她耳语两句,把行李给她,双手抄进羽绒服的口袋里,从另外的方向靠近过去。

车站前人来人往,拉客的三轮车开走一辆,又有一辆补上空位,没人注意到她,许青山更没有。

离得近些,嘴角翘了翘,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太阳镜戴上,放轻脚步过去。

许青山的主意力全在出站口,始终没往后边看。

她停在他身边,曲起胳膊拱了他一下,低低笑出声,“师傅,这车租不租?”

许青山惊诧回头,她踮起脚尖亲上去,狠狠咬了下他的唇,“租么?”

“不租。”许青山及时抱住她的腰,拿走她脸上的太阳镜,咬回去,“白送。”

许青珊乐不可支地笑出声,“人呢,也白送么?”

“白送。”许青山的手探进她的羽绒服里,覆上她的臀,边摩挲边问,正儿八经的语气,“音乐老师呢?”

许青珊抓住他的手,一块过去接宋宝宁。

两人带的行李都挺多的,四只大箱子。许青山扫了一眼,礼貌地朝宋宝宁伸出手,“你好,我是青珊的朋友,许青山,高山的山。”

“你好…”宋宝宁迟疑伸出手,脸色涨红,“宋宝宁,珊儿的好朋友。”

“上车吧,外边冷。”许青山收回手,拉起行李箱的拉杆,走在前边。

许青珊拉着剩下的两个行李箱,嗓音压得很低,“宝宁,接下来的路不好走,你要是觉得过不去就说,我们马上回去。”

“嗯。”宋宝宁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没问她跟许青山什么关系。

她一直活得比较潇洒,记得她被初恋劈腿分手的时候,就难过了一晚上,隔天醒来就精神奕奕,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只是那个人的名字,从此再没出现在她嘴边。

上了车离开总站,许青珊拿出手机看了一会,打开包拿出晕车药递给宋宝宁,让她提前吃。

连着下了几天的雨,路面泥泞,她心中郁结,搞不好会晕车。

出了县城,路况开始变差,车厢颠簸得厉害。许青珊神经绷紧,隔几分钟就回头看坐在后座的宋宝宁。

许青山用余光瞄她,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嘴上绝情的人,内心却无比柔软。

还是天黑才到,宋宝宁没吐,神色异常的平静,不知道因为半路遇到的飞石,还是被险峻的路况惊到,眼中已经没了来时的幽怨。

那条路凶险的程度,堪比进藏公路,在当地还有个耸人听闻的名字——阴阳路。

她走过四次,仿佛经历了四次生死,全程没敢松懈神经。

宋宝宁第一次来,比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淡定多了,也勇敢多了。

那才是她原来的样子。表面柔软,骨子里异常强韧。

把行李搬下车,住许青山隔壁的老师开门出来,打过招呼,随即热情地把宋宝宁迎进去,脸上浮着些许羞涩,“我是黎书,黎明的黎,书本的书,叫我小黎就好,教英语的。”

宋宝宁礼貌的笑笑,“宋宝宁,我比你大几岁,叫我宋姐或者名字都行。”

许青珊倚着门,目光在宋宝宁脸上打转,悄悄松了口气。

进去帮着铺好了床,跟黎书寒暄几句,开门出去,自然而然地回了隔壁。

“你是因为她才来的?”许青山拎起暖壶给她倒水,语气发酸,“要待多久。”

许青珊歪头,眨了眨眼,嘴角翘起,“你想多久?”

话中有话。

“一辈子。”许青山语气凉凉,盖上暖壶的木塞,转身往外走,“再打点热水,一会给你泡脚。”

许青珊失笑,捧着他的水杯,低头轻轻吹来飘上来的水蒸气。

宋宝宁小时候天天在乐器店里玩,没有她不会的乐器,记得大一的时候,她还说毕业后想当个音乐老师。

结果遇到他前夫,毕业后当了几年的中学语文老师,婚后一直是家庭主妇,几乎没有什么交际。

喝了些热水,身上暖和了些,许青山拎着暖壶回来,找来一只木盆倒进去,添了些凉水让她洗脚。

许青珊踢掉鞋子,抬脚搭到他膝盖上,眉眼含笑,“帮我洗。”

这房子隔音非常不好,她不敢太放肆,声音压得很低。

许青山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捉住她的脚,仔细脱掉袜子,捧着她的脚小心翼翼放入水中。

水温正好,冻了好几个小时的脚,完全泡进去,条件反射地缩了下,又被他给按回去。

许青珊抿了下唇,听到宋宝宁跟黎书聊天的声音传来,老实闭嘴。

洗完,他拿来条干毛巾仔细擦干水,端起木盆出去倒水。

许青珊脱掉羽绒服倒进床里,状似不经意的说:“周六晚,我遇到了俞星姐妹俩,还有关淮和傅哲。”

“关淮给我打电话,问我们是不是在一起。”许青山接话,情绪平平,“先睡吧,我去洗个澡。”

许青珊知道他不想提这事,嘴角翘了翘,故意刺激他,“明天还有个人要过来,男的,跟我关系不错。”

“哦。”许青山吐出个单音节,掉头往外走。

许青珊侧眸瞄一眼他的背影,缩进被子里,拿起手机解锁。

4G信号非常的不稳定,在县城的时候,她刷了下微博,评论全是求漫画更新的,还有求阴阳路传说转漫画的。苏冉也转了一条,用意如何彼此心照不宣。

卡顿了无数次,还是没能刷新微博,不免有些烦躁,干脆竖起耳朵听宋宝宁跟黎书聊天。

黎书刚大学毕业,满脸的胶原蛋白,长相甜美可爱,跟宋宝宁刚上大学那阵的气质很像。

两人聊得很投机,从学校聊到吃的,又聊回来,不时笑出声。

许青珊也跟着笑,稍稍觉得宽心。

自从离婚,宋爸爸说她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别说是笑,就是跟他们都很少说话。

听了一阵,倦意袭来,许青山还没洗完澡。

爬起来换上睡衣,门外有脚步声靠近过来,恰好又风吹过,飘进来一股淡淡的皂香。

许青珊抬眸望去,他的身影映入眼中,止不住吞口水,“你不冷么?”

这几天一直下雨,又冷又潮,最高气温才15°,他居然连衣服都不穿,就套了条睡裤。

许青山摇头,关上门,听到黎书的声音传过来,眉头皱了下,挂好毛巾过去躺到她身边顺手关了灯。

他身上裹着寒气,贴到她的皮肤上,害得她不住躲,生气掐他,“也不怕感冒。”

许青山疼得皱了下眉,低头堵住她的嘴。

隔音太差,一个是才毕业的小姑娘,一个是她的好朋友,想想就憋得慌。

吻了一阵,他放开她,搂着她粗粗喘气,“关淮气坏了。”

“跟我没关系,我又不是他女朋友。”许青珊撇嘴,“他春节那会还带了个小姑娘去泰国,国庆带去旅游的,是他的相亲对象。”

许青山有点郁闷,“你就一点不吃醋?”

“我有病才吃醋,只是个暧昧对象,又不是非他不可。”许青珊探手贴上他的胸口,嘴角上翘,有意逗他,“如果是你的话…”

、Chapter 22

许青珊说一半留一半,手贴着他的胸口往下滑, 停在他腰上, 等着他出声。

“是我怎样?”许青山到底忍不住, 还是问了。

“也没醋可吃。”许青珊低低笑出声, 手又继续往下滑,“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 两条腿的男人满地跑。”

目前为止, 她喜欢跟他调情,还不至于动心动情。

往学校送乐器、帮他的忙,也没有太深的用意, 想这么做就做了。

“睡觉。”许青山捉住她不安分的手,嗓音闷沉,“或者, 你想让隔壁听到什么。”

许青珊当没听到, 贴上去搂着他的腰,故意撩拨。让他在电话里跟她聊骚, 见了面就不是他了。

这边的夜晚格外的安静, 一点点声音都会无限放大。天晴的时候还好点, 能听到鸟叫声, 一下雨, 万籁俱静,学生住的教室离这边将近二十米,偶尔也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传过来。

他一动不动, 一副随便她闹的样子。她忍不住又笑,过一阵,额头传来温热的触感,她渐渐止住笑,枕上他的臂弯闭上眼,安心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被吻醒过来,嘀咕一声缓缓睁开眼,“几点了?”

“一点。”许青山吻着她的颈项,抵上去碾磨片刻,用力一顶,“真不吃醋?”

许青珊迷迷糊糊,小猫似的哼了声,无意识抓住他的胳膊,“什么?”

“我找别人,你真不吃醋?”许青山咬她的耳朵,掩在黑暗中的脸,冷得仿佛覆了层寒霜。

许青珊彻底清醒过来,眨了下眼,张嘴咬他的胳膊,“不吃。”

大半夜不让她睡觉,就为了问这么个完全没必要回答的问题,至于么。

许青山抿着嘴角,直到她喊出声才缓下来,抱着她坐起,掐着她的腰温柔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