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惨,是真惨,地位低,是真低,今日还在买主的怀里,明日就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这般公然的交换,五个千总是边吃肉,边腹中暗道,丰犁这些个大小文官武官儿的小日子过的可真爽,自己一个老婆都管不住,他们一大堆的小妾,随便的换,有没有天理了,有的话,上哪说理去。

几人不知是酸还是怨,眼晴都瞄着自家大人,指望着什么时候,大人也能跟人家学学。

最后一对一模一样姐妹花吸引了众人目光,容貌虽是中上,可难得是一对儿,一模一样的脸蛋儿,着实稀有的很。

霍文飞惊讶道:“今儿可稀奇,贾恩竟然肯将姐妹花拿来换?”他好生打量了一番,道:“你想跟谁换?”

只见酒桌一个有肚楠的官员得意的站了起来,道:“这一对儿妹姐花,整个丰犁头一份,已被调,教知情识趣,就算偌大卫安城想必也不多见,谢大人若是看中,我愿意以二换一,吃些亏跟谢大人换上一换。”

此话一落,本在吃肉的吃肉,喝酒的喝酒,偷偷桌下伸手抚摸的美人大腿的五个千总,全部停了下动作,目光瞬间的向那站着的小眼晴官员看去。

而被他点了名的正悠悠喝酒的谢承祖,脸色当场就落了下来,目光冷的看向要跟他换妾的人。

第69章

五个千总跟他们的大人一样,怒瞪对方,手里拿着鸡腿的,将鸡腿放了下来,嘻皮笑脸的脸色的,变的严肃起来,摸官,妓腿的,也慢慢收回了手,个个都瞪向那个要换妾的小眼官员,虽然长的各不相同,可神情却如出一辙。

什么样的将领什么样的兵,将好色,兵效仿,同样将吝啬,兵也不大方。

而谢承祖此人,极是护短,他手下的人,他羽翼之下的所有,或打或杀,皆他一个人说的算,旁人若想染指,不仅收不回指头,连爪子都给他剁了。

他是打杀劫匪养兵起家,众人只知他见匪必抢,比匪更匪,可他们却不知道,最初的最初,他还只一乡堡的防卫官时,亲眼见着出堡耕种的几十乡民,被伪装成蛮子的劫匪屠抢。

自此,逢匪必诛,剿其老巢,斩其根脉,得到的银钱粮草一概不放过,直掘的卫安方圆十几里,无匪敢安家落户。

知情的五个千总看向对面,暗道好胆!

居然敢打大人女人的主意,别说后院那位不是妾,就算是,那也是大人的妾,不是你想换就能换,想买就能买!

还真把大人进来时嫌弃女人麻烦的的话当真了,那不是客套一番,大人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人带出来。

笑话!连解个手都带人出去老远,防着他们一干人等,会愿意拿出来跟别人交换?

谢承祖手中的铜杯“澎”的重放在桌上,用力之重,里面的酒液溅了出来,被溅到酒液的几个官,妓惊呼一声,他却毫无所觉,仿佛掀了哪片逆麟一般,一脸的阴霾密布起来,刚才融洽的气氛也荡然无存,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他们耳边都听到了一道极度冷漠的声音。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

……

府里两个小丫鬟得到人的厚赏,倒也热情三分,连浴桶里都撒了些干花瓣,衣物也按那位大人的吩咐备好了,檀婉清沐浴后,出了净房,两个小丫鬟正在往桌子上摆点心。

见到檀婉清走出来那一刻,两人眼底闪过一丝惊艳,急忙上前整理。

檀婉清身体娇生惯养二十年,连骨子都沾上了陋习,能别人动手,她就懒的动手了,任二人将她半湿的长发梳顺,披于背后。

她看向摆在桌子上的吃食与点心,比她想象中还要丰盛的多。

红丝水晶脍,卤羊肉,猪皮肉,还有鲊脯及一盘白馍。

挑剔来看是有些粗糙油腻了,可是以丰犁的地域,这些都是难得的美食,其中有两样糕点,檀婉清试了试,着实有几分美味。

“夫人,这是白玉蜂糕,红的是香枣蜜糕,旁边是玫瑰糖。”小丫鬟极是察言观色,见檀婉清喜欢点心,便主动介绍道。

檀婉清听罢起了兴致,以筷子挟起一块有些微软,捏的像花瓣的半晶莹红色物道:“玫瑰糖?是以玫瑰做的?”

“是的夫人,是用玫瑰花瓣熬膏与蜂蜜做成,香甜可口,夫人可以尝尝。”另一个丫鬟也笑嘻嘻的插口道。

眼前女子虽然不知道身份,可既然那位大人带来的,那道声夫人总是没错。

檀婉清依言将那片玫瑰糖放入口中,片刻,一股浓郁的玫瑰香自舌尖弥漫开,甜而不腻,满口生津,竟然十分不错,随即又依次尝了其余两样糕点。

见样样都沾着蜂蜜二字,连玫瑰糖中也含有一丝浓蜜的辛辣,口道赞道:“这蜜香而不腻,未掺糖浆,是上好的。”

两个丫鬟闻言,抿唇一笑,两人大概也看出眼前的女子言情不骄,性子淡润温婉,便也去了初时的六七分小心,叽叽喳喳道:“夫人,别看我们这儿地荒的很,一到春夏遍地花草开的可茂盛了,不少人家都养蜂采蜜……”

“都是京城那边来的流人教的,养蜂采蜜,酿酒制蜡,每逢年节,家家都要采野玫瑰,做一翁玫瑰糖,再用玫瑰糖作馅蒸豆包,美味极了。”

檀婉清听着更来了兴致,停了筷子,听着两个小丫头说了丰犁不少当地的小吃饮食,干干的过了把耳瘾,最后倒了杯金灿灿的蜂蜜水,喝完后,结束了这一餐。

两个小丫头看到桌上的几道荤肉,未动几口,糕点倒是用了些,知道这位夫人品味偏素淡,不爱肉食,拿到后厨倒是便宜了她们,两人手脚利落的将桌子拾了下去,又重新自厨房取了两碟糕点回到房中摆放。

进来时,轻薄的幔帐已经垂放下来,床绵室暖,卧到床榻的人早已睡熟,两人见状,皆轻手轻脚的放下东西,悄退了回去。

这一觉睡的又急又沉,最后是被渴醒的,两日的路程,为着方便,除了吃了点粥,一直未怎么喝水,睡前虽饮了些蜜水,可屋子确实暖热,出了身汗,便又渴了起来。

迷蒙的起身,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并没有叫丫鬟进来,因她知道这里不是檀府,身边也没有钰棋和瑞珠,自行掀了身上的薄被,下了地,打算到桌上放着的壶,再倒一怀蜜水解渴。

不知到了几更,屋内已点了蜡烛,桌上的蜂蜜水早已没了热度,好在室内恒温之下,也不算冰凉,檀婉清渴的喉头冒烟,急急的倒满了,凑到唇边饮了一大杯。

蜂儿蜜是最滋润养人的,喝进去后,一路顺着干干的喉咙续连同整个饥渴的胸腹都舒服多了。

她吐出口气,平息了喝得急了些的喘息声,打算回去再躺一躺。

接着便听到,丫鬟走近门口及断断续续低声的言语。

“六子说,前头出事了,那位大人恼了,把杯子都摔了……”

“哪位大人?”

“还能有哪个,今儿来的那个呗。”

“……你说卫安的守备,大人?”

“就是他?听说里面几个官,妓都被撵出来了。”

“为的什么呀?”

紧接着回答的声音又低了低,有些字数已然听不见:“……贾大人要换那位大人的妾,那位大人不愿意……”

“换妾你是说……”

“嘘。小点声…就是屋里头那个。”

“我还当她是……看着真不像……”

“……谁说不是呢,看差了眼……”

接着门传来微微响动,有人进了来,大概是见屋内蜡烛灭了,人也睡了,脚步声很快出去了。

却不知,床边披着外衣,坐着一个人。

待到人离开很久,才起身,在黑暗中慢慢走到透出光亮的窗边,今日又逢十五。

冷冬的寒月洒下地面一片银霜,似要冲和屋内的燥热,也似要冷静下她还有些惺忪紊乱的心绪,她伸手推开了窗。

果然,窗外一轮明月,山河一片冰雪,相互映耀,明亮如昼。

她披着狐裘,头发如瀑般披于身后,这时一阵寒风吹进来,掀起了衣角,也吹落满肩的乌丝。

院侧站守的十几精兵听到动静,纷纷目光扫来,见着人后,又赶紧转过头,红着脸缩了回去。

无人敢进内室,就算是杜和也不行,不过,走到窗下关窗还是可以的。

杜和清楚这女子跟他们家里的婆娘不同,

京城簪缨世族里养出来的,那身子骨跟面捏的也差不了多少,若一旦被寒风冲着病倒,追问起来,他可担不起大人的脾气和怒火。

他也不敢细看,只道:“外面风寒霜重,姑娘还是早点歇息吧。”见说完站窗口的人也没动弹,他只得咬咬牙伸手当着面将窗户关上了。

回院子时,还道:“乖乖,真不知是怎以养出来的,难道京城的水真的就比别个儿不同,一水的好皮相就不说了,人就往那一站,一动不动的,眼晴看着你,杜和就有点招架不住了,倒也不是怕了个女人,就是那股子劲儿,就与旁的女人不同,那骨子里一股从未因自己的境遇或身份,自尊上就低人一等的气势,平白的压的人一头,不说话都不可小看。

回院子,两个兵士挤眉弄眼的询问怎么回事儿,杜和正郁气呢,不耐烦的眼一瞪,哪哪都有你们,也不看看看你们那鸟样儿,老实站你们的桩吧……

看着被人关上的窗,她站了一会儿,才回到床铺,将身体缩进了温暖的被褥间,可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黑暗中窒息感,让她仿如是被困于牢笼中的雀儿,无论如何也扑腾不开这方寸之地。

第70章

幔帐之内昏昏沉沉之际,只觉鼻息间全是酒气,熏得她是连连皱眉,躲着那股气息,可四肢发冷,沉如千金,好在帐幔之中不知何时暖了起来,背与腹间也一直有一股炙热环绕,缓解了那股凉意,温暖着有些寒凉的手脚。

待第二日起身,头竟隐隐的有些疼,喉头又干又涩,心知是有些着凉了,不过症状轻微,还可以挺一挺,也容不得她不挺着。

迷迷糊糊清醒的时候,天方见晓,吃了热粥与点心,便被人霸道的裹了狐裘抱上了马车,与后面两辆来时载满粮草,走时空颗粒未装的载运车,悠悠的起程,与来时的快马加鞭,死守粮车不同,车的速度反而慢了,听边是随意而行的马蹄声,也散漫起来。

檀婉清卧在塞了烫热的手炉脚炉的皮褥里,柔软不知是貂毛还是狐毛的软皮,贴着她的脸颊,她窝在里面显得脸更小,就跟只大貂身下露出只小貂脸儿一样,也更显雪白无血色了些。

相比来时的马车,现在明显多了几样多东西,将空余的地方塞的满当当。

塌旁的矮柜上,多了一只四方木质八角食盒,外面套着厚厚的皮毛,将手伸进去,贴着盒子摸上一摸,还有些温热,必是早早让人准备的一些点心吃食。

柜旁放着三只密封好的木桶,就算不打开,只闻着车厢里浓郁的蜜香味儿,檀婉清也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看着大肚桶的个头,只怕整个蜂巢连蜂蜜,都装不足桶的三分之一,三只若是满满的蜜,液,绝不是三五户蜜农家里能搜刮出来的。

她忍不住低咳了两声,本想忍一忍,不喝水的,但是喉头实在不舒服,只得伸手去拿矮柜上的水壶,里面刚灌了兑了蜂蜜蜂的水,正温着,可用来润喉,才翻过杯子喝了一口。

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断断续续哭声。

对于熟悉至极的人,即便对方换了装扮,换了身份,可通常一个背影,一个声音,哪怕是相隔了十年二十年,在茫茫人海中擦肩而过,都能够认得出来。

她知道,谢承祖说到做到,总算走的再匆忙,必是要让她见上一见的。

马车越来越慢,可外面哭声与吵闹声也越来越清晰,待到停下来的时候,檀婉清已经坐起身,掀开了厚帘。

扑面而来的除了一道凌冽的寒风,就是一股说不出,不知是牛马还是粪池散出的难闻气味儿,入目的这一片,相比于昨日民居府邸,更显得简陋。

卫安的难民区,虽并不比这里好多少,但是环境问题,大致还算做的不错,加之周边有大批的军兵严守整顿,至少人人精神面貌好上不少,也还算干净。

可这里却难以入目的多,除了一排排住人的土屋坯房,建得十分低矮简陋,到处也都是垃圾和牲畜粪便,大概是听到了声响,有不少人探头或走出来,男女老少瘦的皮包骨头,个个或神情木然,或者愁容满面,目光皆没有神彩,有几个小孩子跑出来,连件像样的棉袄也未穿,只着单衣单裤,抖着腿,甚至露出脚趾。

环境之恶劣,百性之穷苦,可见一斑。

檀婉清无心再打量四周,目光只寻着初时听到的那个声音,她跑到不近不远的一处屋口,虽然侧着身,那仍看得出是一个穿着灰布褂子的十六七岁的少女,虽然素面朝天,可是五官颇为秀丽出众。

此刻她面色苍白,满脸是泪,目光透着丝狠意与绝望,她歇斯底里的对着后面追出来的一男一女道:“我受够了!我要离开这里,你们想要我嫁给那个老头子换银子,休想!我不愿意!我死也不嫁!!”

后面的妇人先追了上来,头上只以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包裹头发,她苦苦的伸手拉住秀丽少女,脸上同样满是泪水,一直在低声央求着什么。

“算了,不必勉强她,这是瑜儿的命……”后面跟来的人,檀婉清就算再有心理准备,也难以想象,那个消瘦面颊,满头杂白乱发,形如老翁的人会是那个她叫了二十年,风流倜傥的父亲。

丈夫认命,可妇人又如何肯认,一边是要死要活的女儿,一边是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瑜儿,两个都是她的命根子,可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的瑜儿丢了姓命,那可是她唯一的希望啊,她紧紧抱住女儿,一边流着泪一边哀求着道:“妍儿,娘求你了,娘求求你了,瑜儿是你亲弟弟啊,再这么拖下去他就真的没命了,你就当娘对不住你,你救救他,娘求你,娘给你跪下……”

秀丽的少女眼泪流的更加凶,一把甩开董氏的手,绝望的边退边道:“我不救又如何?你们何曾把我放在眼里?姐姐被抢做官,妓,现在又要卖了我,与其嫁给一个又老又丑的鳏夫,还不如去死。”说完少女便转身一头向一侧墙撞去。

离得近的几个妇人,眼明手快的立即拦住,秀丽少女拼命的挣扎,最后被几妇人连拖带抬的送了回去。

周围看热闹的人,脸色并无多少同情,显然,这等卖儿卖女的事儿看的太多,早已麻木。

随即,院子里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大哭的声音。

檀婉清握着厚帘的手,被寒风吹的指节泛白,如同她的脸色。

这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檀府的二姑娘,檀璟妍。

檀婉清同父异母最小的妹妹。

大概见到了故人,许久不太回想的前尘往事,一下子涌了出来,一时难控。

檀婉清的亲生母亲病逝两年,檀承济才低娶董氏进了檀府,董氏虽是家中嫡女,但家族败落,未嫁人时的日子过的还不如一般的富家子弟,难免眼界小了点,私下往嫁家划拉了点,也贪财了些。

可另一方面,她没有接触过多深宅大院里的阴私,手段也就不是那么老练也没有那么阴狠。尤其在私动了檀婉清母亲嫁妆一事,檀父冲她发了怒后,她也及时的收了手,从此对她这个嫡女也算客气,就算自己生的两个女儿不如前一个生的得宠,暗地里牢骚满腹,可明面上,并没有让子女与檀婉清离了心。

当然,这其中也有檀婉清本身脾性圆滑的关系。

檀婉清不是原身,没有原身的自小失母的情感缺失。

对父亲也没有依恋,也就没有所谓的自私独占的情感。

在她眼里,她与董氏没有什么血海深仇,能和睦相处最好不过。

也因为她一直理智的看待董氏,不曾言行间敌视过,女人在这方面是极为敏感准确,董氏从没有从她那里接受过这份情绪,原对她有的一点敌意自然也降至了最低。

连带她生的两女一子,与她的关系也还不错。

数来也有十几年了,人是有感情的,虽然檀婉清不是真的檀婉清,可二十年里的她,是真实的她,见到旧人,一样触景生情。

她慢慢松开握着帘布的手,只坐了片刻,便起身,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在她出马车之前,男子便掀了车帘,将她堵在了门口。

男子跨进车厢,牵过檀婉清冻的冰凉的手,脸上的表情算不上好,转过身就将她重新扯到皮毛塌上坐下。

“就这么迫不急待的相认?你可知道,一旦相认,你可就再也回不去了?”他紧紧盯着她。

檀婉清自然比他更清楚这一点。

虽然见到故人,可她的理智还在,否则从一开始见到檀承济时,就已经掀帘走出了。

她的脸上雪白一片,唇上的颜色也淡了两分,说不清是身体不适,还是被寒风冻着,她回道:“我是想寻大人帮忙。”然后目光看着他,提醒道:“当初大人得到了大笔的粮运,解了近急,饮水思源,适当的时机,当要回报一二才是。”他当初充入军库的大笔银晌粮草从何而来,两人心知肚明。

不知道谢承祖在外面是否也被冻着了,此刻脸色更是臭的很,他冷哼一声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我不过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与檀府何干?”

随即也看向旁边的人,板着脸,冷着声道:“我未对檀璟妍落井下石,已是君子所为。”

对于致于母亲早亡的人,他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虽然当初他以她曾犯下的“错”,数次利用她心里对母亲产生内疚相要挟,但他清楚,是眼前的人免于母亲与弟弟血溅街头,而他的“利用”只不过是他寻个理由,想她留在自己身边而已。

可对于,真正“害”了谢母的人,他下手绝不会手下留情,所以他才说:未落井下石,已是君子所为。

他是在告诉檀婉清,檀璟妍现在遭遇的一切,就是她应有的惩罚。

可是檀家不是只有檀璟妍一个人,檀婉清的心终究还是偏向檀这个字,因为她姓檀,不是无关紧要的路人,也不是面对难以帮助的状况,只是一些银子,只是举手之劳。

若是平常,她也许会想其它办法,不会试图激怒于他,这于已不利。可是今日,不知为何总失了那份平静,也许看到了曾经熟悉的人,心境动摇起来,又或许她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哀伤痛苦,更多是存着一种物伤其类,兔死狐悲的情绪。

谁又知道今日的檀璟妍,不是明日的自己。

这份感同身受,让她有些失控,失控的时候也许不会大喊大叫,情绪看着也还算稳定,可是内里的理智已经消失,冲口而出的话,没有经过筛选,潜意识里选择的是感觉里能够最快最直接最有效能伤到对方的言语。

她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道:“当年檀璟妍的错,你不是一同从我身上找回了吗?”

一句话定义,他对她做的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只是报当年的仇而已。

她看着面前的男子松开手,站了起来,看着她的目光冰冷而愤怒,她心虚的移开视线,直到他头也不回的摔帘而去。

第71章

说完,便后悔了。

待人一出去,她便以拳头敲了下自己的额头,然后爬到塌上,掀开厚帘向外看。

马车已经的车轮再次滚动起来,她看到杜和接过了什么,放入衣襟,然后调转马头,离了队,向相反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