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和我私奔这是我的主意,如果你残了,那你是无辜的,我当然得负起责任,但如果是我残了,我这叫活该,你就不需要管我。”丁胜男说。

两人当然都知道站到昆明是不会残的,但这番对话还是让程恺听得心惊。丁胜男虽然只是在玩笑,但却能听得出她处事的一种态度,那是一种果敢,也是一种绝决。

“胜男,你别这么说,我们都不会残,我们都会好好的。”程恺说。

丁胜男笑了起来,“傻瓜,我们当然不会残了,我也是开玩笑呢,咱们这是第二次一起坐长途火车了吧?上次是从义城回江宁,那车可空了,一个车厢里就只有咱俩,这一次人就太多了,咱俩都被挤到这过道里来了。”

“你还记得从义城回去的事啊?”程恺说。

“当然记得,我一辈子也不会忘,我就是割舍不下那些过往,所以才会明知你爸会反对,还是坚持要和你在一起,你们程家虽然是很有钱,但我根本就没想过靠你们程家过上好日子,我自己会努力赚钱,你爸看不起我,那是他严重的看走眼,我绝不会比那个袁丝斯差。”丁胜男说。

“算了,咱们不说那些事了,咱们现在不是已经私奔了么,还提那些事干嘛?”程恺说。

“也对,咱们都私奔了,就不用管那些事了。”丁胜男说。

、第64章 边陲之城

丁胜男和程恺并没有一直站到昆明,在进入湖南境内之后,车上的人就已经差不多下了一半。不但过道里站着的人清空了,甚至还余出了一个位置。

“不用说,当然是你坐了。”程恺说。

“你坐吧,我还能站。”丁胜男说。

“还是你坐,女士优先,我是绅士来着。”程恺说。

“你们是男女朋友吧?小伙子坐下,把姑娘抱在膝盖上,不就行了,这有什么好谦让的?”一个阿姨笑道。

“也对哦,来吧。”

程恺马上坐下。示意丁胜男坐他膝盖上。

丁胜男犹豫了一下,还是红着脸坐了上去,她的腿也酸得不行了。

程恺闻到了丁胜男身上传来的幽香,心里一荡,他其实以为丁胜男不会同意坐在他身上,但没想到丁胜男竟然答应了。

其实丁胜男也不想坐上去,只是她的腿太酸。另外就是当着那么多的人,她要不坐一下,程恺会很没面子。

这是两人第一次如此亲密地接触,程恺感觉妙不可言。他从来没有抱过女孩子,现在丁胜男离他如此之近,他忽然发现自己身上有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他自己都汗颜。

丁胜男也发现了程恺的不对,她的感觉其实也很怪,她虽然脾气野,但在长大以后,也没有和男生如此近距离地身体接触过,与贺思勉虽然是死党。但两人一直保持着合理的距离,从不勾肩搭背。

“我还是站一站吧。”

当丁胜男发现程恺的异样之后,还是站了起来,腿虽然很酸,但休息一下就好许多了。

丁胜男看程恺的时候,发现他竟然耳根都红了,心想这坏小子肯定心里有什么坏想法,不然他哪能那么紧张?

“咱俩轮流着坐吧。你来坐一会,我站一会。”程恺站了起来。

丁胜男也不再客气,坐到了位置之上。

“年轻人真有意思,好像还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小情侣嘛,搂搂抱抱很正常啊,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那阿姨笑着说。

两人相视一笑,谁也没说话。

火车进入昆明站,两人走出站台,第一件事就是脱衣服。

京城大雪纷飞,昆明却阳光明媚,两人脱下厚厚的羽绒服,还是感觉很热。

两个小时后,两人再次上了从昆明开往丽江的火车,这一次不但有位置,而且是卧铺。

丁胜男躺在在床铺之上,发现原来能躺下睡一觉就是人生第一大幸福。

“哎,你爸一直没有给你打电话吗?他要知道你跟着我跑了,还不知道如何生气呢。”丁胜男说。

“我把手机关了,爱怎么怎么的吧。”程恺闭着眼睛说。

“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勇敢了?你不是最怕你爸吗?”丁胜男说。

“我如果再不勇敢一点,我担心我会失去你了。”程恺随口答道。

丁胜男轻笑,“说得你好像曾经拥有过我似的。”

程恺翻了个身,看着对面铺的丁胜男,叹了口气,“也对,虽然我喜欢你那么多年了,但你却很少给我好脸色,我不但从来没有拥有过你,我甚至都没有挨近过你。在车上抱你的那几分钟,是我活到二十多岁最幸福的时刻。”

丁胜男又笑,“瞧你那点出息!哎,你长得挺好看的,你学校里就没人喜欢你?你是不是也混得太差了?贺思勉在我们学校就有很多人追,你还真是不如他。”

“别拿那小子和我比!我也有人追的好不好?前一阵就有学妹问我要电话来着,还打电话到我宿舍找我…”

程恺说到这里,发现自己失言了,丁胜男分明就是套他的话,他竟然这么愚蠢,上了当。

果然,丁胜男已经从床铺上爬了起来,杏眼圆睁,一脸怒气地看着程恺。

程恺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脸惶恐。

“好啊程恺,果然有事啊?整天还装老实呢!原来真有事啊?快说,你和你那学妹到底怎么了?后来她是不是约你了,你和她出去了?牵手了还是亲嘴了?难道你们还…”丁胜男越说越激动。

“没有啊,那个学妹确实经常到我宿舍来找我,但我对她没感觉,后来和我们宿舍的老三好了,我这是为别人作了嫁衣了。”程恺说。

“真的?”丁胜男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了,两人都那啥了,还能有假?”程恺红着脸说。

丁胜男一看程恺那眼神,就知道他说的肯定是真的,不禁心里好笑。

“那你是不是很后悔没有笑纳你那学妹的一番情意啊?不然和她那啥的人就是你了,你是不是特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丁胜男说。

“丁胜男你这联想也太丰富了吧?我有说过我后悔吗?”程恺说。呆沟厅弟。

“你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你就是这样想的!”丁胜男说。

“我去,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想的你咋知道?”程恺说。

“我当然知道,我是仙姑转世,你们凡人心中所想,本仙姑掐指一算,自然就明了。”丁胜男说。

程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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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说说笑笑,终于到达丽江。

这是华夏的边陲,是滇西北最负有盛名的地方,有人说这里是艳*遇之都,有人说这里是心灵休息的净土,也有人说,这里越来越商业化,早就没有了这里本该有的魅力。

其实正如那句广告词说的那样,重要的不是风景,而是看风景的心情。

如果游客一心只为艳*遇而来,或许真的会遇上所谓的‘艳’,如果游客只为逃避大都市的喧嚣,只想在这边陲一角让灵魂得到休息,也一样能达到目的,因为这里确实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样。

至于商业化,这也是许多知名景点被诟病最多的话题,当人们钱包慢慢地鼓起来,当物质生活越来越好,总会要失去一些东西作为补偿,比如环境污染,比如景区的过度商业化包装,人们不能要求钱赚到了,还要让所有的地方都是净土。

有得总会有失的。至于如何平衡两者之间的关系,那需要智慧,需要合理的取舍。

丽江于丁胜男和程恺而言,则是意味着自由。两人手机都一直关着,找了一家便宜的小旅馆住下,便手拉手在青石板路上闲逛起来,在这里呆多久,之后该向何处去,两人都没有提,也没有去想,此时,他们只想享受属于自己的自由。

走到一座石桥上,两人停下了脚步,那里有一个歌手在唱歌,吉他盒子里有几张一元的纸币,那歌手年纪约二十五六岁,脸色有些苍白,头发有些微乱,不是很帅,但五官端正,气质非常不错。他的头发很长,比贺思勉的还要长,只是他是扎起来的。

穿过幽暗的岁月

也曾感到彷徨

当你低头的瞬间

才发觉脚下的路

丁胜男不是很懂摇滚,但感觉这首《蓝莲花》唱的水准确实一般,比起许巍那差的不是几个档次的问题,但歌手唱得很认真,很投入。让人听了,竟也有莫名的感动,也许歌者只要用心,不管技巧如何,总还是能让听者感动的。

丁胜男向程恺示意,程恺摸了摸衣袋,摸出了十块钱,小心地放到吉他盒里,这便是程恺的可爱之处,他如果直接扔下去,会让施舍的味道太浓,所以他小心地慢慢地放进去,然后对着歌手笑了笑。

歌手向她们略点头,并没有说谢谢,嘴上和手上都没停,继续边弹边唱。

就在丁胜男准备离开的时候,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也扛着吉他,其中一个短发,一个长发,看那装扮,竟也像是流浪歌手的样子。

“不是跟你说了嘛,这是我们兄弟唱的地方,你怎么到这桥上来了?”短发的粗声粗气地说。

原先唱歌的歌手停了下来,开始收拾默默收拾东西,看样子他准备让出地盘。

丁胜男也以为扎头发的歌手息事宁人,这事就完了,反正都是卖唱,换个地儿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接下来的发生的事,却是丁胜男没有想到的,因为后来的那两个人,忽然抢过那歌手的吉他,就要砸向石桥边的围栏。

那只是普通的木吉他,应该也值不了多少钱,但对于一个流浪歌手来说,那恐怕是他最心爱的财产了。马尾歌手赶紧一把抱住了那人,才避免他心爱的吉他被砸坏。

“我让你们就是了,何必要动手。”马尾歌手说。

“什么叫让我们?这里本来就是我们的地盘!”那短头发的男生骂道。

“那也不应该砸我的琴…”

马尾说着,已经和那两个后来的撕扯在一起,但他并没有要打人,只是想抢回他的吉他。

丁胜男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快要气炸了,同是天涯沦落人,既然都是混这一行的,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她那暴脾气瞬间被点燃,或许多年后的丁胜男更知道人情冷暖,更知道这世上不平之事多如牛毛,她或许会冷眼旁观,但那一年的那一刻,她觉得那两个挑衅的人太过份了,她要管这事。

“这桥又不是你们家修的,凭什么你们能在这里唱,别人就不能?你们是不是也太霸道了?亏你还拿把吉他冒充音乐人,你们这完全就是地痞流氓的作风!”丁胜男斥道。

“哟,美女这是要打抱不平?你喜欢听唱歌吗?等我们把这小子赶走,我们给你唱,唱多少首都行。”那短发男生打量了丁胜男一下,看了了美女,似乎眼前一亮。

、第65章 情至深处

事情最后在马尾歌手主动认错后平息,看得出来,马尾是不想给丁胜男惹上麻烦。

回旅馆的路上。丁胜男对程恺说:“看到没,这就是懦弱的后果,你软弱了,人家就要欺负你,就像那个流浪歌手一样。”

程恺不以为然:“胜男,你太冲动了,管这种闲事,我觉得没有必要,虽然我也很气愤,但我们根本没有能力帮人家。又何必自己惹事上身。”

这一次丁胜男没有用自己的强势把程恺的话给压回去,“你说得也许是对的,只是我这个人也被人打整怕了,我见不得别人受欺负。”

“算了,反正都过去了,不提也罢。”程恺说。

正说着,之前的那个马尾歌手在后面追了上来。“谢谢两位啊,谢谢你们的好意,那两人是本地县份上来的人,仗着本地的。平时就欺负我们这些外地来的歌手,看到人流量大的地方,他们就说是他们的地盘。对了,我叫封清远,你们叫什么?”

“那种人也配做音乐?完全就是一流氓!我叫丁胜男,他是程恺。”丁胜男说。

封清远柔和地笑笑,“我们流浪江湖的,遇上的不平事多了,倒也习惯了。你们如果爱听我唱歌,我可以唱给你们听啊。”

“算了,说实在的,你唱歌也并没有那么好听,你唱的那首《蓝莲花》,要是许巍本人听到,估计得气死。”丁胜男说。

封清远并没有生气,反而笑笑:“我很少唱摇滚。我也不是学音乐的,能唱成这样,已经不错了。我其实更擅长民谣,有机会,我唱给你们听。”

“好啊,那有机会再说。”丁胜男说。

“那我继续找地方卖唱去了,等我卖唱有钱了,我请你们吃米线。”封清远说。

他没有说吃饭,而是直接说吃米线,很显然他清楚自己的收入要请两个人吃饭有些困难。

丁胜男心里有些感动,贫穷的感觉,她的体会最是深刻了,“好啊,那晚些时候我们再见,我们住在前面那家理发店上面的小旅馆。”

看着封清远走开,程恺有些不解,“胜男,你怎么和一个陌生人打得如此火热?”

“这不叫火热吧?我就只是觉得这人挺好的,人长得不错,你注意到没有,他的吉他上有一句诗,晨兴步北林,萧散一开襟。可见这人是有趣的人。”丁胜男说。

“吉他上刻行诗就有趣了?你对他太热情了,我有些想不通。”程恺说。

“你别无聊了,这醋你也好意思吃?他那么老,明显不是我的菜。”丁胜男笑道。

“也对,他都老成那样了,哪能和我相比。”程恺说。

丁胜男笑笑,不再言语。

两人漫无目的地闲逛,反正就是来玩的,也没什么具体目的,说说笑笑,吵吵架什么的,天色慢慢地黑了下来。

“这条街太暗了,我们好像走远了,感觉都走到郊区来了。”丁胜男说。

“我也觉得人越来越少,天也黑了,咱们可以回去了。”程恺说。

“那咱们往回走。”丁胜男说。

但前面的巷子,已经有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其中一个,就是白天在桥上和封清远冲突的那个短发男生。

不管是偶遇,还是他们尾随而来伺机下手,总之这些人肯定没怀好意。

“胜男,你先跑,我顶住。”程恺说。

“一起跑。”丁胜男说。

“不行,他们人太多了,咱们跑不掉的,你先跑出去报警,你是女的,不能让他们欺负到你,我是男的,挨揍没关系,要是让他们欺负到你,那才是我最难受的事。”程恺说。

丁胜男没想到程恺在这个时候竟然会如此勇敢,这是丁胜男认识他以来见到他最爷们的一次。

“打架我也很在行,咱们一起对付…”

丁胜男话还没说完,程恺已经冲了上去。

也许换作是其他的小女生,应该会哭着死活要和程恺一起面对,但丁胜男不会这样做,她清楚知道,对方人多,就算是她也加入战团,依然赢不了,这是人家的地盘,人家想怎么弄她们都行,现在不是表现情比金坚的时候,先跑掉报警才是最重要的。

丁胜男的速度一向不慢,但毕竟是女生,有两个男的追了上来。

跑过一个巷子左转的时候,丁胜男迎面撞上一个人。跑得太急,两人都被撞得向后退了几步。那女生皮肤有些黑,后面还带着两个高大的男人,两个男的手背上都有纹身。

“对不起,我们遇上打劫的了,所以就慌不择路。”丁胜男说。

说话间,后面的人已经追了上来。

那女生年纪和丁胜男差不多,也有可能大了一两岁,她看到后面果然有人追来,却并不慌乱,向跟在她后面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

然后就是打斗,再然后就是那两个人被打得人仰马翻,跟在女孩身边的两个男的打架非常专业,这一看就知道是保镖。

来不及道谢,丁胜男带着她们找到了程恺,程恺已经被打倒在地,嘴角渗出血来。

接下来又是打斗,又是那些人溃逃。

还好,程恺也没什么大伤,只需要在附近的诊所作简单处理。

“谢谢你们,真是非常谢谢。”丁胜男说。

“不客气,遇到了就是缘份嘛,举手之劳,不必言谢。”那姑娘笑着说。

她的口音有些怪,有些像云南口音,但好像又不是。

“小姐,我们走吧。”保镖说。

“好,这就走。”那姑娘应道。

“我叫丁胜男,他叫程恺,请问您…”

“我叫素季,我是缅甸人,在昆明念书,很高兴认识你。”姑娘笑道。

程恺也说了些感谢的话,但素季只是微微地笑,然后带着她的人离去。

有些人就是这样,短暂相逢,然后相忘,有可能一辈子不再见面。

两人回到小旅馆,程恺便借故身上的伤疼痛,再也不肯回自己的房间。

“如果严重,那咱们就去大一点的医院看看?或者住院?”丁胜男说。

程恺只是哼哼,“哎哟,痛死我了,你得守着我,不然我要半夜里客死异乡,那怎么办?”

“有那么严重么?你故意的吧?”丁胜男说。

“丁胜男你太狠心了,我今天拼死保护你,现在我受伤了,你却对我横眉冷对,果然最毒妇人心!”程恺叫道。

“我去,你才妇人呢,我可是姑娘啊,你别胡说。”丁胜男说。

“那就是最毒姑娘心。”程恺说。

“好吧,那我守着你就是了,你别哼哼啊,大男人的,打架的时候不是挺英勇的嘛,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娇气了?”丁胜男说。

“我身上疼,你给我擦药。”程恺说。

“哪疼啊,医生不是给擦过了么?”丁胜男问。

“这里疼,这里,这里…”程恺胡乱指了几个地方。

丁胜男只好拿过药水,坐到程恺的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