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深秋’‘炎夏’这四个字,他看到了都会厌恶,感到浑身不舒服。

春天的时候,很神奇的,他的心情会变得很好。冬天,是刺激的他玩心大起的一个季节,他喜欢北方寒冷雪天的畅快。也忘不了抱着阿年在雪地里打滚的时光。

寂寥深秋,炎热夏季,这两个季节,他就把自己弄成了一只被困笼中的鸟。阿年大一那年,他在Z市,读大四了,夏天就很少带阿年出去玩煦。

失去阿年,他等于失去了他最喜爱的春天。没了春天,起码他还有一个冬天,寒冷满身,他就单的痛痛快快。

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交代,给一段感情,一个交代。

被母亲逼婚,如果失去阿年之后的现在,结束感情,娶了其他阿年以外的女人,这算什么?一场他并不想迎接的春去秋来值?

方默川不想要别人。

谁他也不要……

方默川对方慈说,让我考虑一个星期吧。

只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便会给妈妈一个答案,这一个星期,请妈妈你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要为难阿年。

方慈点头,劝了弟弟几句,就准备离开酒吧。

“姐……”方默川仍旧是那个姿势,慵懒的,叫了一声。

方慈已经起身,走了一步,听了弟弟的声音,转过身,“怎么了?”

方默川看着方慈的眼睛,和脸:“表哥也知道了你挨打的事情,那个男人是市委的,你的直接领导。到底为什么打你,我不明白为什么。”

“你说谁?”方慈装作根本听不懂。

方默川笑:“非要我说的清楚明白吗,那天晚上,酒店门口的黑色轿车,车里的那个男人,动手打了你的那个,查到了,车是市委的,能动手打你的人,表哥说——估计,也跑不了就那么几个。我可以不计较,但我要知道,为什么。”

“不要问了。”方慈低头。

“那我就去问他——你是我姐——”方默川拧眉,看着姐姐。

方慈深吸了一口气,看弟弟关心自己的样子,很暖,她笑着说:“表兄弟抢一个女人,可是在别的事上,你们两个,很和谐?”

“呵,不一样的。”

方默川苦涩的笑:“咱爸不管我,咱妈什么样子姐你也知道。我从小就跟表哥的后头玩儿,外公说,我五岁的时候抓泥巴,脏了手,表哥拉着我,去给我洗,一边洗一边教训我,吓我,可是我不怕他,朝表哥笑。我十岁的时候,淘气,总是打架,挨欺负了身上总挂彩,表哥那时候十九岁,一边看着家里护士给我处理伤口,一边教训我,那时候我知道怕表哥了,因为我才十岁,他就十九了,比我大那么多,身高高出了我多少,我记不清,总之,他脸一沉,骂我我就哭……他讲完大道理,训斥完我,末了他才说,打架挂彩——不是应该挂在别人脸上的吗?”

说起往事,方默川神情飘忽。

似笑非笑,“表哥说,他家中没有兄弟,就他一个,我们能表兄弟一场,是缘分。无论我长大了没有,这一辈子,他都是哥,我是他弟,我做了什么,他都不会怪我。好像,一直以来真的是这样呢……”

说到最后,他的眼里浮了一层泪光……

方慈没忍心看弟弟,但是她怕弟弟做什么过火的事。

解答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事:“初到市委,我的工作根本没有起色,妈恨不得到处告诉别人,我的外公是谁,还有我的姑父是谁,可咱们方家,其实实力一般吧……外公是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不准卖管家的面子,工作上,年轻人得脚踏实地!靠关系那不是真本事!现在你的工作也一样,要不是妈求着外公,哭喊的闹外公,外公是只会给你安排到基层的。”

“那些知道我是谁外孙女儿的人,听了外公的话,都不敢特殊照顾我了,没有特殊照顾,我算什么。妈总是说我没用,这话说一次两次,我还能忍,能接受的了,因为我是真的没用,我是一个女的,大学刚毕业一年不到,把我逼成了什么样子,我不知道我到底要怎么往上攀爬。哪有那么容易爬上去,刚去市委我就是个小办事员,市委我的那些同事,遇到一个算一个,实力都不容小视。我总不能跟妈对着干,我都多大了,还得受着妈一巴掌打下来的那股疼?我就想办法,往上爬……给妈长脸,争气——”

提起来,她就难受。

她故意喝醉了酒,往男人的怀里倒。

那人就贴了上来告诉她,在这种单位,漂亮的女下属想要往上爬,就得先爬上男领导的床……不跟男领导睡的女下属……永远当不了好干部。

多么明显的暗示。

前一刻,你不跟男领导睡,还是称作女下属。

下半句,你就成了好干部。

下属和干部,巨大的对比诱*惑……

她爬了……

跟男领导也睡了。

随之而来的,是她成功的升迁了。

这个升迁,却没有达到她想要的那个职位,低了好多。

可是能抱怨吗,抱怨不得,她怕人知道自己因何升迁,会被人瞧不起。

那人也是知道她闹不起,若她方慈是个没背景的人,那人未必碰她,怕沾上了她,最后遭了连累。

知道你方慈的背景雄厚,丢不起方家的人,丢不起管家的人,一切只能忍下,那人对她,也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对于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她从厌恶接触,到时过七年,爱上这个中年已婚男人。

看到他跟妻子人前秀恩爱,人后搂着无数莺莺燕燕,她要疯了。

这疯,她得咬牙忍着,顾虑家人长辈的面子,她得忍下!

三十岁了,没嫁。

“不用说了,回去吧。”方默川直接赶人。

方慈知道,不用自己详细说,弟弟已经猜透了。

她快速离开。

方默川抿唇,那个市委的男人,能动手打人,这会儿,姐姐又说七年前刚去市委费力往上爬……

显而易见,和那个男人,是那种关系吧?

很晚了,方默川接到了方慈的短消息,方慈转达了母亲的意思,一个星期,也就是7天后,必须要有一个答案。

方默川看了一眼,放下手机。

三天后,是阿年外婆的生日。

去年的这个时候,方默川在北京焦急万分,担心阿年生他的气,因为阿年要一个人回去给外婆过生日。

今年,表哥会跟阿年一起回去吧?

方默川想要补偿阿年,给她一个无忧无虑的小空间,让她安心的回去给外婆过个生日,这些麻烦事和麻烦人,等回来了Z市,再研究,面对。

等表哥和阿年回到Z市,没几天,就是外公的生日了……

表哥心里应该有数,这样重要的日子,不如,就公布了阿年吧……

即使有些表哥和阿年在一起的画面,他非常不想看到,但仔细一想,若是永远看不到,那阿年算表哥的一个什么人?

就是有这么纠结的一幕,表哥带着阿年,将阿年公布出来,他看到了心疼,不看到,心还是疼。

只要阿年不疼,就好。

.........................

8月6日。

一大早,阿年被手机铃声吵醒了,她拿起来手机一看号码,惊讶。

李秋实老师……她打来干什么……

“喂?”阿年接了。

“是阿年吗?你今天有没有时间,我们出来见一面,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李秋实开口,语气温柔。

阿年愣了一下,“有的,好啊……那在哪里见呢?”

早上八点多,阿年和李秋实在市中心见了面。

都没有吃早餐就出来了,所以,找了个地方一起吃早餐。

阿年不是特别外向……

但也不内向。

就是跟不太熟悉的人,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对无法回答的问题,总是习惯性的闭口不言。

小时候别人说,阿年,你这样是不礼貌,可阿年觉得,真的无法对不喜欢的人笑出来,真的无法说苦的东西很甜。

也正因为如此,管止深会认为,他家阿年可以自立,可以工作,但不适合正式的职场,可以选择,比较适合她性情的职业。

他看过几篇阿年在大学时随笔写的文章,和阿年这个人的性子,感觉完全不同,生活中的阿年,和拿起笔的阿年,是两个灵魂。

也许成为一个新闻工作者,不是不好。

“老师,你身体怎么样了。”阿年尴尬的问了一下,

不知道什么样的开场白才合适,也忐忑,不知道找她来是什么事,不见吧,阿年总觉得是自己小气了,见了,也着实尴尬的无语。

“叫我秋实姐吧。”李秋实微笑。

阿年点头,却叫不出来,古怪的很叫姐。

李秋实首先道歉:“阿年,我并不知道你还没见过止深的家长。止深的姑姑,默川的妈妈,来找过我了……”

“……”阿年惊住。

“她从我这里问,止深现在的女朋友是谁,我说了是你……今天偶遇了江律,我才听说,你还没有见过止深的家人,希望没有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她说。

阿年拧眉:“他姑姑都不知道我的存在,不知道他恋爱中,然后去问了你,他的女朋友是谁……这不是很明显,她家人不知道我的存在吗。”

“我是觉得,也许你见过他其他的家人了,姑姑这种外亲不知道呢。”李秋实对她说,眼神在问阿年,没生气吧。

阿年:“……”

她是对李秋实有防备的。

管止深和李秋实过去是怎么一回事,阿年不了解,只是听着每个人的片面之词。

阿年担心守不住身边的有情人,像是方默川没有守住她一样,谁知道,口中的天长地久可信不可信,阿年觉得,自己那么狼心狗肺的离开了默川,也说不好会不会有人狼心狗肺的离开自己……

总是害怕着,报应,就会来到自己身上。

有一部分人的感情和承诺,肉眼看看,耳朵听着,真挚无双,可往往最后你知道,那只是你智商因爱透支后,所看到所听到的一些假象。

阿年特别不喜欢别的人叫他‘止深’,除了管止深的家人们。

对于李秋实的道歉,阿年态度并不明朗。

孩子死心眼儿,一根筋儿了,她想不通的是,她觉得自己都够笨的了,当过她老师的人也反应慢吗,老师会不知道她没见过管止深的家人?会不知道她以前跟方默川什么关系?阿年所知,老师跟管止深认识多年,也认得方默川。

中午见到管止深。

说起这件事……

“我不是告状,就是不知道我是不是想法太死心眼儿了,怕冤枉人。”阿年声明。

管止深说:“死心眼儿也挺好的,起码不会在她身上受到欺骗,轻易的相信一个人,不死心眼儿的随心计较细节,往往会吃亏。”

“管止深……”阿年叫她。

他蹙眉:“嗯?”

“她欺骗过你?你的表情出卖了你。”阿年说。

管止深把阿年搂在怀里,两个人走在路上,树下,阴凉小道儿上,高高的男人身影,搂着这个纤瘦的小身体,轻笑开来:“你想多了。”

阿年攥住他的手,抚摸他的掌纹,嘿嘿。

管止深薄唇紧抿,思绪走远,搂着阿年往前方停车的地方走,眼前树枝柔软,垂下摇摆,他驻足,抬手在树上揪下一个柳树叶,放在唇边。

往前走,阿年四处看,说,“明天早上出发了,你见我外婆,会紧张吗?”

“紧张。”管止深蹙眉。

“啊?”阿年一听,现在就紧张了。

壮烈的说:“管止深,我是抱着一个什么目的,我就是想听你说服外婆舅舅和舅妈,然后我随便你带到天南地北哪里去,这次的决心,和我17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我长大了!”

管止深站住。

他手指摩挲她严肃的脸颊,笑开,“阿年,我是抱着一个什么目的,我是想给你种上!带着姓管的小苗,去见你家长辈,然后你只能随我带到天南地北哪里去,不能回头。“

“这么贫啊——”阿年松了口气。

看来他是一点都不紧张……

管止深唇边的细长绿色树叶,在他修长手指上轻轻捏着,男人薄唇一动,吹出了好听悦耳的声响……

他说,姑姑知道了就知道了,我认定了,谁能阻碍。

抵抗隐婚老公,晚上让我悄悄进你房间……(第二更,到小镇上啦)

管止深跟他的家人说,6号晚上,他就出发了,出差去别的城市。

7号上午,九点的航班。

6号这天的晚上,阿年和管止深住在一起,睡在一起,回了市中心,那处高档的住宅小区。

以往阿年有过深刻的教训,每次到了晚上,被管止深一番折腾完,第二天早上,她一般都起不来床,无数个发生在床上的惨痛事实,历历在目。她本身就是个赖床的懒家伙,那样过就会更赖床。所以晚餐的时候阿年就跟他说了,严肃的语气,管止深,晚上只是安分的睡觉,单纯的睡觉,行吧……

管止深抬头,眉眼皆淡:“你想多了。焘”

阿年囧,想多了吗……

由于明天早上真的要早起,晚上,管止深让阿年八点就睡觉了,她洗了澡上了床上,蒙着被子,管止深下楼了,在楼下的书房里忙碌。

明天去小镇,他想让阿年有个充足的睡眠,她白天就可以精神一些区。

阿年微信催他,上来,睡觉。

不想他熬夜。

管止深实在觉得微信这东西很麻烦,说了话,还要等对方回复。他直接拨了阿年的号码,阿年接了,他说:“我上去你就别指望睡了,听话,自己先睡,这样的情况下,明早如果你还起不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

阿年怕,迅速的挂断。

闭紧了眼睛,睡觉。

一直到深夜,他还在楼下书房中。

管止深早已忙完,一个人坐在只有月光照进来的书房里,周围分外安静,书房两面都是落地玻璃窗设计,入眼,通透的黑。

他蹙起眉头,目光深沉的望着这夜色,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薄唇微张,青烟逐渐散在了薄唇边。

夹着香烟的那一只手,抬起,拇指和无名指,轻轻按着太阳穴的位置,管止深闭上了眼眸。明天离开Z市,再回来,马上就是爷爷83岁生日,当天姑姑和母亲必定都会在场,阿年,他是带去,还是另找一个私下人少的场合,需要多方面做考虑。

不会冲动,感情的基础,似乎还不太稳。

他又看过阿年在日历空白处写的话了,几天前,是阿年离开这个家的那天。阿年写道:还会不会回来了,为什么现在越来越怕,总是认为,年轻就应该不顾一切的去爱一个人,哪怕是冲动了,也敢于尝试这么一次,然后,未来和他究竟怎么样,都不管。小心翼翼等他,带我回来。

看了,他本该开心吧。

可是他不开心,看到阿年这样为他,他心中感动之余,有着伤感。阿年有了义无反顾的心,却也在担心未来。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阿年真的认为,他是要和她生活一辈子,认认真真。阿年不离,他一定不弃。

也许只能交给时间,从认识开始,到现在,总共才三四个月,也不怪阿年总是恐慌,阿年只要一想到他的家世地位,就会不敢看他,总怕他瞳孔里的自己,渺小,如同一粒轻尘。

如果将来,给他一个合适的机会,管止深很想让阿年看到,他,和街上的其他男人,并没什么两样。

阿年说,小心翼翼的等待,他带她回家。他会带她,一定走到哪里都带她。管止深在稳稳的用心等待,把她带到未来的幸福里,真正的一家人。

8月7号早上。

阿年醒了的时候,管止深也醒了。

阿年看到行李箱在地上,这次两个人共同用一个,他在往里面装东西,阿年瞬间就精神了,下床抢过了行李箱:“这些——都让我来。”

管止深:“……”

阿年觉得自己该有一个做人妻子的样子了,做菜没他好吃也就算了,整理两个人出行的东西,她再及不上他细心,那她可以做好下岗的准备了。

一个人在楼上卧室,书房,洗手间,穿梭着,生怕忘装进去什么东西。

管止深在楼下厨房忙碌。

他说,早上在家中吃了早餐再走。

整理好所有的东西,阿年洗漱完毕换了衣服,接到了向悦的来电,让她开电脑,聊一会儿。

管止深说还有时间,在楼上书房聊吧。

阿年开了电脑,连接视频。

向悦和乔辛这会儿身在澳门,俩人一个劲儿的显摆单身多么多么潇洒,下一站是要去香港,阿年听了欲哭无泪,这是赤果果的气她呢。

她们开心,阿年也就开心。

乔辛和向悦问起,阿年和郑田的相处的怎么样,会不会不合?阿年说,郑田各种不把她当外人,这样相处着真的很舒服,就像和乔辛向悦一样,简简单单,朋友好,自己就也觉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