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实你很无聊吗?”

“哎!说真的,俞欢条件多好,年轻漂亮,名校海归。虽然有点喜欢走名媛网红路线吧,但那也是为了创业需要,一个千金大小姐自己创业多难得啊!最重要她是独生女,名正言顺百亿家产的继承人。谁娶了她就是娶了一座金矿,而且她要嫁人,肯定是要找一个能强强联手,有利于他们家族企业发展的男人。”

“我谢谢你为我着想啊!”程骞北一副懒得理她的模样,将衬衣的扣子解开,三下五除二脱下,丢在了沙发上,径自走进了浴室。

本来聒噪的江漫,像是被突然摁下暂停的收音机,还没说完的话吞进了腹中。

她看着那扇被关闭的浴室门,忽然有些悻悻然。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一股没来由地烦躁袭上心头,她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将这乱七八糟的心思理出一个头绪来。

于是,她将手中的袋子丢在沙发,揉了揉头发,走到落地窗前,哗啦一下将窗帘打开,看向外面一望无垠的大海。

只是还没来得及平静下来,身体忽然被人抱起来。

原来是程骞北不知何时又从浴室出来,因为光着脚,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江漫一时不防,下意识轻呼出声。

“你干吗?”

光着上半身的程骞北将他打横抱起:“一起洗,免得你还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

“我没想啊!”

程骞北充耳不闻,跟土匪似的将她抱进了浴室。

半个多月没吃过荤的男女,一起洗澡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总归这个澡洗了快一个钟头,再出来时,江漫仍旧是被抱出来的。

程骞北将她放在沙发,把保温盒里的小米粥打开,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道:“刚刚听你肚子再叫了,先吃点东西再继续。”

江漫一脸崩溃:“还继续?我可是个大病初愈的病人,现在手脚都是抖的,你还是人吗?”

想到刚刚在浴室,这人令人发指的禽兽行径,她就满心悲愤。淋浴浴缸盥洗台还有地板,都被他用了个遍,仗着体力优势为所欲为,叫了几次停都充耳不闻,还说什么“你不是要我尝尝你的厉害吗”,浴室都被他搞得水漫金山,差点没让她昏死过去、

程骞北坐在她身旁,看着她抿唇笑了笑,将保温盒拿起来,舀起一勺送到她嘴边:“来!”

“干吗?”

程骞北道:“不是手发抖吗?我喂你。”

江漫皮笑肉不笑道:“黄鼠狼给拜年没安好心。”说完夺过勺子,“我自己吃。”

一天三顿粥都是喝粥,本来就不管饱,这会儿折腾了快一个小时,真得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简单的小米粥也变成了美味佳肴。江漫埋头吃得很专心,一口气吃了大半碗。

程骞北一直看着她,她刚刚洗过澡,双颊饱满水润,脸上的情潮还未散去,连眼皮都好像是湿漉漉的,不说话的时候,有种奇妙的乖巧,像极了一只柔软的小兽。

无知少女?

他忽然想到她说的这个词,然后弯起嘴角无声笑了笑,放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抬起去想去触摸那张素净的脸。

而这时本来埋头喝粥的女人蓦地抬起头,转向他叹道:“我这连着三天都得这么吃,减掉五六斤应该没问题了。”

程骞北半空中的手顿了下,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淡声道:“放心吧,等恢复正常饮食会长回去的。”

想说也算因祸得福的江漫:“……”

她并不想长回去好吗?

哎!直男。

她默默喝完剩下的小米粥,虽然有饱腹感,但因为是清汤寡水的粥,还是抓心挠肺地想吃东西。

程骞北收了保温盒,看她那难受的模样,柔声道:“昨晚你应该没怎么睡好,今天又忙了一天。你歇一会儿,等消化了就上床睡觉吧!”

江漫笑着看她:“你不打算继续了?”

程骞北眉头一挑:“你要是想的话,我当然奉陪。”

江漫:“……我并不想。”

程骞北轻笑了笑:“我虽然是坏男人,但面对身体不适的无知少女,还是会手下留情的,你今晚就好好休息吧。”

江漫呵呵两声:“刚刚在浴室,可没见你手下留情。”

程骞北佯装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你可能对我的能力有点误解,刚刚在浴室真得已经手下留情了。”

江漫摇头叹气:“为什么直男总是有这种迷之自信?”

程骞北伸手揽住她的腰:“你确定我是迷之自信?要不然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手下不留情?”

江漫对上他灼灼的黑眸,只觉得浑身都像是被烫到一般,心跳莫名加快,她拍开他的手,从沙发挑起来,边往大床跑边笑着道:“对对对,你是猛男,天下第一猛男,谢谢你今晚对我这个无知少女手下留情。”

程骞北看着她扎进柔软的大床,抱着被子打了个滚,露出睡裙下的春光,喉头忍不住滑动了下,站起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云淡风轻:“你睡吧,我去阳台抽根烟。”

江漫钻进被子中,感慨道:“五星酒店的豪华房就是好,连床都这么舒服,我今天一定会睡做个好梦的。”

程骞北拿了烟,拉开落地门,回头看了她一眼,走到了阳台。

一根烟抽完,回到房内,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光裸的手臂和腿都露在被子外面。他走过去,小心翼翼给她盖上。

江漫在这动静中翻了个身,还是睡得无知无觉。她白皙的脸上,表情很放松,嘴唇微微张开着,比白日里看起来柔软了太多。

程骞北伸手,用指腹摸了摸她的脸,在心中道:亲爱的,做个好梦!

第33章 三十三章

大概是五星酒店豪华房的大床太舒服,江漫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她整整睡了八个多钟头。

自从工作后,哪怕她没什么睡眠困扰,但一口气睡这么久,也实在是很有些奢侈了。

她坐起身,伸了伸手臂,看到已经在穿衣服的程骞北,好奇问道:“你现在就要出门吗?”

程骞北正在扣衬衣扣子的手顿了顿,转头看向床上头发凌乱的女人,脸上神色有些难辨,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回道:“爷爷进了医院,我得马上回去。”

江漫愣了下,顿时睡意全无,问道:“严重吗?”

程骞北又是一顿,摇摇头道:“还不是太清楚,得回去看了才确定。退房的事,我助理会处理,你不用管了。你自己注意饮食,千万别管不住嘴乱吃东西,回头再联系。”

“嗯。”

两人对视了片刻,仿佛不知道再说什么,谁都没有再说话。

程骞北微微舒了口气,转过身将衣服扣好,又看了她一眼,拿起行李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看向她道:“老爷子这次可能会比较严重,如果需要你去医院,我到时打电话给你。”

江漫立马道:“你有需要尽管告诉我。”

程骞北点点头,看了她片刻,才转身出门。

江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怔怔地坐在床上,一时好像有点反应不过来。

刚刚他的表情很严肃,一个曾经患过癌症,身体状况一直不佳的暮年老人,本来就已经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而很严重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她记得当初他就说过,以叶老爷子的身体状况,能活过两三年就是奇迹。

而如今早已过两年,三年就只差几个月。

她更没忘记,当初两人的约定,叶老爷子过世之时,就是两人关系解除之日。只是她没料到,后来两个人的关系不再是银货两讫的单纯关系,稀里糊涂多了一份男女之间说不太清楚的暧昧和复杂。

当然,她没想过将这份暧昧和复杂一直保持下去。毕竟她到底只是芸芸众生的一个普通人,这种并不那么体面的关系,不过是年轻孤独时的一场放纵,总有一天,她还是会回到正规的人生。

然而,一想到要结束,她竟然有些怅然若失的茫然。

她用力揉了揉头发,捂住脸发了会呆,有些烦躁地从床上跳下来。

也懒得下去吃早餐,干脆让人送来,一个人在房间吃完早餐忙了会儿工作,差不多到了去会场的时间,她收好电脑出门。

走到电梯,好巧不巧,正好遇到俞欢也下楼。

两个人不认识,自然不会打招呼寒暄,只是进了电梯后,俞欢好奇地看了看她,终于还是没忍住问:“请问你认识程骞北吗?“

江漫一愣,笑了笑点头:”认识。”

“所以昨天你是跟他一块的?”

江漫道:“……是的。”

俞欢到底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女人,干脆直接问:“我可以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吗?”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一楼。

江漫在走出去前,朝人笑道:“这个问题你还是去问程骞北比较合适。”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已经委婉地告诉了俞欢,两个人不是什么纯洁的工作关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也或者知道,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在她还没下定决心的时候,她不想先让感情控制自己的行为。

接下来两天,这边的会议还在如火如荼举行,江漫也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样。程骞北没有打电话过来,网上也没有冒出叶鹤鸣的任何消息。

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连着四天的特别节目,无论是收视率还是观众反响,都非常不错。制片和老王特意给了他们这个出差小组三天假。

不过江漫没顾得上休息,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联系程骞北。她给那个两天没联系的人发过去信息:叶老怎么样了?

那头很快回过来:现在在重症病房,情况不是太好。

江漫:需要我去看他吗?

程骞北道:每天探视的时间是中午一个小时,你要是明天不忙,中午跟我一起去医院。

江漫:好。

隔日中午,程骞北开车到江漫小区来接她。上车后,江漫见他一脸疲态,眼睛下方都是一片青色,问道:“这两天一直没睡吗?”

程骞北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轻声道:“一直在医院,没怎么睡。”

\"叶老情况很不好吗?\"

程骞北点头:“现在要靠呼吸机辅助呼吸了,医生说就是这几天的事。”

江漫听他这么说,一时如鲠在喉,虽然她和叶老爷子并不算熟悉,但毕竟认识了两年多,叫了人两年多爷爷,此刻听到这个如同尘埃落定一般的消息,忽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半晌才道:“你别太难过。”

程骞北看了看她,轻笑了笑:“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爷爷已经八十五岁,过世了也算喜丧。放心吧,我有心理准备。”

江漫点点头。,没再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程骞北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冷不丁问:“你身体没事了吧?”

“啊?”

“肠胃炎。”

“哦,早没事了。”

话音落后,车内又是一阵沉默。这沉默一直持续到了医院,车子停下,程骞北又才开口:“到了。”

“嗯,好。”江漫应道。

两个人一同进入住院部大楼,医院重症病房不能陪床,规定的探视时间只有中午一个小时。

达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叶家两房六口人也都在,看到两人很冷淡。

程骞北也没和他们争,等他们先进去说完话,才拉着江漫一块进去。

老爷子戴着呼吸机,已经不能说话了,但这会儿眼睛微微睁着,看到孙子进来,脸上的表情微微动了动。

程骞北走过去,低声道:“爷爷,我带漫漫一块来看您了。”

老爷子头部动了动,似是在点头。

江漫道:“爷爷,您会好起来的。我和骞北还等着你帮忙给重孙教画画呢!”

戴着呼吸机的老人发出浅浅的“嗯嗯”声。

两人又说了几句,外面的护士提醒时间差不多了。

程骞北看了看床上的老人,道:“爷爷,我明天再来看你。”

老爷子浑浊的眼眶有点湿润了,轻轻点点头,阖上了眼睛。

程骞北看着这个才当了自己十年的爷爷,静默了片刻,才拉着江漫出门。

走廊里,除了叶家长房那个另类的女儿已经先离开,其他人都还在,似乎是在专门等着两人。

叶敬文走上来,笑容可掬道:“骞北,你大伯有些事情想同你说。”

江漫看向站在叶敬文身后的叶敬知,叶鹤鸣这位长子,她先前只见过一回,倒是从网络上听说过他的名字,因为在艺术品行当很有名气,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加上又是叶鹤鸣的儿子,也算是半个名人。

无论是从成就,还是他的谈吐举止,都可以看得出,比程骞北那位扶不上墙的生父,要高出不知多少倍。只不过毕竟是商人,加上年纪和阅历都在那里,看起来有点深藏不露。

他走上前一步,朝她点点头,又微笑着看向程骞北,温和开口:“骞北,你爷爷的画作,之前十年都是我做得代理,我有成熟的渠道。你毕竟不是做艺术这一行的,你看什么时候交给我代理?”他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你别误会,大伯不是要抢你手上的画作,只是希望把你爷爷的画发扬光大。你要不放心,签代理合同的时候,让专业的律师在场就好了。”

程骞北轻笑一声:“爷爷还在加护病房,你们这就开始打那些画的主意了?”

叶敬文赶紧道:“骞北你误会了,你爷爷的画一直都是你大伯代理的,他也是怕你不懂,砸在手里。”

程骞北斜了自己这位亲生父亲一眼,又转向叶敬知,不紧不慢道:“对不起叶总,我目前没有出售爷爷作品的打算。”

叶敬知也不恼,只是淡淡一笑,点头:“嗯,明白。就是你看什么时候想出手,告诉我就好。”

程骞北也笑:“我想……大概不会这么一天。”

叶敬知的脸上的笑,终于敛起,淡声道:“年轻人!做人不要太贪心,是你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用尽手段得到,也而不得能攥得住。我言尽至此,还望你好自为之。”

程骞北鄙薄一笑:“多谢叶总提醒。”

说完拉着江漫绕过几人离开。

叶敬文跟上来,道:“骞北,大伯的提议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咱们都是一家人,哪里说两家话?”

程骞北睨了他一眼,冷笑道:“叶先生,我姓程。”

叶敬文被他这冷眼,看得一憷,悻悻然走了回去。

林清请笑了笑,朝叶敬知道:“大哥,你弟弟这位私生子,可不是一般人。两年前能让老爷子把画作和手稿都赠予给他,你觉得他会吐出来一个子儿吗?”

叶敬知看向自己弟弟,道:“敬文,我看你这个儿子到现在也没有认你的打算啊!”

叶敬文摸摸鼻子,有些郁卒道:“我看他是没这个打算。”

“既然他不认你不信叶,你觉得拿着老爷子所有的画作和手稿合理吗?”

“……这个当然是不大合理了。”

“老爷子是两年前签得赠予合同,当时已经患癌,神志是不是完全清楚,还有一说。”

“大哥,你的意思是?”叶敬文抬头有些迷茫道。

叶敬知道:“我打听过了,当时老爷子想看到孙媳妇和孙女婿,雅正和雅意都没能如老爷子愿,只有骞北忽然带了个女孩子到老爷子跟前,说自己结婚了。”他顿了顿,“我打听过了,那个这个叫江漫的女孩子,当时和他是假结婚,他给了女孩子一千五百万帮她买下了家里的工厂厂房。”

“什么?”

叶敬知道:“他是为了讨老爷子欢心。”说着,又笑了笑,“他十九岁才回来认亲,而且只认老爷子,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懂吗?”

叶敬文道:“……也不是不懂。”

林清冷笑一声:“是啊!懂得很,只不过是想着毕竟是自己儿子,打断骨头连着筋。也不想想人家认不认你这个老子,他可回来十年了啊!”

叶敬文道:“当初要不是你做得太绝,他现在能是这个态度吗?”

“我怎么绝了?你在外面玩女人玩出野种来了还有理?”

“爸妈!这是医院!”一旁沉默许久的叶雅正终于忍不住开口。

林清板着脸将目光从自己丈夫脸上移开,眼不见为净。

叶敬知道:“你们俩也别翻旧账了,再怎么说,咱们才是一家人。老爷子的画落在一个不姓叶的人手中,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叶敬文试探问:“大哥,你的意思是?”

“不急,反正也等了两年了,办完老爷子后事再从长计议。”

叶雅正低声道:“大伯,我觉得既然爷爷已经画作赠给了骞北,咱们还是应该尊重爷爷的意思。”

叶敬知笑着看向自己这位与世无争的侄子,道:“雅正,不是我们要争什么?而是你这位好弟弟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冲着你爷爷的财产来的,你爷爷很有可能也是被他欺骗的。你觉得我们就这么让一个狼子野心的人得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