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静默了一瞬,响起了司徒健行的声音:“老三,是我!”

原来是司徒家的大爷司徒健行来了。

他和他妻子赵大太太特意来京城,是为了司徒晨磊的十岁生辰礼,没想到目睹了这样一桩大事,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司徒健仁这一房再是豪富,也只是商户人家。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富不与官争。

他们既是民,又是富,还是不能跟官争的。

何况鲁家不是一般的官儿,而是下任皇帝的外家!

打死鲁大贵,如果按一般的情形,他们司徒家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司徒健行在客院急了半天,见司徒健仁还没有来找他拿主意,只好自己亲自上门来找他。

司徒健仁皱着眉头拉开大门,对司徒健行躬了躬身,“大哥。”

司徒健行顾不得跟他计较,着急地问:“你打死了鲁家世子,这可怎么办啊?!”

司徒健仁心里也正是忐忑的时候,一边让司徒健行进来,一边道:“我能怎么办?”见司徒健行是真着急,又道:“盈袖已经托了她外祖父,出点银子就没问题了吧?”

司徒健行想起司徒健仁的岳家是沈相府,略松了一口气。

若是沈大丞相出手,司徒家至少不会满门抄斩吧?

再说鲁大贵做的那事,他们这些宾客都亲眼所见,到时候就算上公堂也是不怕的。

而且司徒府这一次请来的宾客,都是三侯五相家的豪门贵胄,他们的话,就算是大理寺也不能不听吧?

这样一想,司徒健行才抹了抹额头的汗,心有余悸地道:“……你啊,也是太冲动了。打一顿就行了,何至于把人打死?”

“谁让他辱我妻室?!”司徒健仁色厉内荏地道,不想让司徒健行看出来他也很心虚,很害怕。

“唉,要我说,张氏就是红颜祸水。当初我就劝你不要娶这种女人,你就不听。现在看见了吧?她生得这样美貌,根本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家护得住的。”司徒健行话锋一转,又转到张氏身上。

司徒健仁不乐意了,哼哼唧唧地道:“大哥,当年张氏不过嫁的是个贫苦农家汉子,也没见有谁去强抢她,怎么我就护不住了?”

“……江南能跟京城比吗?再说,那张氏的男人一死,你不就死活把人家娶回来了?”

要说霸道,司徒健仁当年在江南,也算是一霸。

司徒健仁呵呵一笑。挥了挥手,道:“大哥不用担心了,有沈大丞相顶着,应该无事。最多花些银子。”

“你连鲁家都不放在眼里?”司徒健行十分惊讶。

“……不是不放在眼里。只是现在人都死了,我又能怎样呢?”司徒健仁两手一摊,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混不吝样儿,“有吕大掌柜。还有沈大丞相。应该无事的。”

打死人了都当没事人。

这吕大掌柜也太能耐了吧?

司徒健行在心里嘀咕着,但是也知道司徒健仁说的是对的。

反正已经打死了,如果不能脱罪。那也只能受着了……

“你好生打点,如果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我得马上回江南,以防万一。”司徒健行是一族之长。要为司徒家族的延续考虑。

万一吕大掌柜和沈大丞相都不管用,司徒家真的要满门抄斩。他还是早作防范,为司徒家留下些根苗要好……

司徒健仁站起来送他,脸上带了些羞惭:“大哥,给家里添麻烦了。”

“这些话不用说了。你赶紧找吕大掌柜吧,我明儿一早就走。”司徒健行摆了摆手,回自己住的客院去了。

司徒健仁回到内室。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兴致。

他坐了下来,长吁短叹。很是焦虑。

张氏坐在他身边,抚着他的前胸,缓缓安慰他:“……老爷,您别担心了,一定没事的。”

“一定?你又知道?”司徒健仁斜睨着她,握住她在胸前画圈圈的玉手。

张氏咯咯地笑,“我当然知道。老爷,您一向运气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如果这一次不成,我就不活了……”

“你心里真的有我了?!”司徒健仁又惊又喜地搂住张氏,心情又激动起来。

“当然有……”张氏抱着司徒健仁,眼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

……

鲁伯爵府里,鲁伯爵夫人跪在地上的担架前,哭得惊天动地。

“我的儿啊,你怎么死得这么惨啊?!不过是出去吃个宴席,也能被人打死!我们鲁家,哪里是皇太孙外家,明明就连低贱的商户都不如啊!老爷啊,你看看你最疼的嫡长子!太子妃啊,你看看你的亲侄儿!”

鲁伯爵府的老夫人也哭得肝肠寸断,几次晕死过去。

鲁伯爵虎着脸走进来,看见自己儿子被砸得血肉模糊的脑袋,几乎都认不出他的模样了,心里更是恼怒,握着拳头道:“备车!我要进宫见太子妃!”

……

太子妃住在东宫的承乾殿。

这里原来是太子的居所。

但是十多年前太子过世之后,这里就成了太子妃鲁玥儿的寝宫。

鲁玥儿是太子身边的宫女,跟太子胡天胡地之后,稀里糊涂地发现自己珠胎暗结了。

她本是惶恐不安,一直不敢告诉太子,更不敢让皇后齐雪筠知晓。

因为她知道,皇后齐雪筠一直想给太子结一门最尊贵的亲事,绝对不会允许太子还未大婚,就搞出个孩子出来。

就在她思来想去,打算偷偷堕掉这个孩子的时候,太子突然得了重病“缠腰龙”,两天就过世了。

太子一死,鲁玥儿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在给太子哭灵的时候故意晕过去,让皇后齐雪筠注意到她,后来又通过宫里的总管大太监,公开了自己有孕的事实。

皇后齐雪筠狂喜不已,忙将她接到自己的皇后寝宫,亲自照料她,直到她顺利产下一对龙凤胎,皇太孙元应佳,和公主元应蓝。

生下了太子的遗腹子,皇后立即给她向陛下请命,封她为太子妃,并且给她的娘家鲁家封了伯爵。

鲁家马上就从最低贱的北城,搬到了最尊贵的西城,一步登天,成为北城贱民区的传奇……

鲁玥儿在皇宫里养尊处优十几年,气度架子当然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母妃,这个甲套您看怎样?”公主元应蓝伸出纤细的小指,给鲁玥儿看她新戴的甲套。

那甲套赤金为底,镶了重重叠叠的宝石,光华璀璨。耀人眼目。

“好好,我女儿什么东西都是好的!”鲁玥儿笑着抱住元应蓝,将一个澄碧如水的翡翠臂钏套在元应蓝浑圆白嫩的胳膊上。

鲁玥儿还是秉承着北城人民的审美,觉得姑娘家要生得珠圆玉润才叫美。

公主元应蓝生得和她一样,一张圆脸,白嫩得掐的出水来。

“母妃,这臂钏好漂亮!”元应蓝惊喜说道。

母女俩笑作一团。

“太子妃。蓝公主。鲁伯爵求见。”承乾殿的宫女在门外通传。

“哦,是你舅舅来了。”鲁玥儿整整衣袍站了起来,“跟我出去见你舅舅。”

元应蓝不喜欢见到鲁家人。抿嘴笑了笑,道:“母妃,我这身衣裳怎能见人?等我回去换身衣裳再来见吧。”

“也好。”鲁玥儿上下看了她一眼,对女儿这样看重自己娘家人很是高兴。“快去换吧。”

元应蓝带着自己的宫女从承乾殿后门溜了出去,并没有回自己的宫室换衣裳。而是去了皇后齐雪筠的长春殿。

“皇祖母可还安好?”元应蓝笑着走了进去。

齐雪筠正怔怔地靠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本出神。

抬头见元应蓝走进来了,齐雪筠放下书本,招手道:“是蓝蓝来了。过来陪皇祖母坐坐。”

元应蓝最喜欢皇祖母齐雪筠,觉得这样的女子,才是真正的皇家气派……

平日里一言一行。她都着意模仿皇后齐雪筠。

……

这边鲁玥儿刚让鲁伯爵坐下,就见鲁伯爵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她磕头道:“娘娘,娘娘,您的亲侄儿被人打死,您一定要我们伸冤报仇啊!”

“什么?大贵死了?”鲁玥儿霍地一声站了起来,脸上绷得紧紧的,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谁那么大胆?敢动本宫的娘家侄儿?!活得不耐烦了吧?!”

……

王月珊从司徒府回到沈相府,马上求见沈大丞相。

沈大丞相有些惊讶,问她道:“你不是去了司徒府参加小磊的生辰礼?”

王月珊苦笑,低声道:“司徒府出事了。”说着,就把司徒盈袖跟她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沈大丞相缓缓站了起来,严肃问道:“这件事当真?!你不能撒谎!”

“千真万确。”王月珊忙道,“这种事媳妇如何能作假?如今小磊被吓得魂不守舍,连话都不会说了。盈袖不敢让别人知道,只自己守着他。还有,这件事,外人并不知晓,盈袖只说与我听,我说与老爷您听了。”

外人知道的情形,便是王月珊大儿子沈名诚也知道的情形。

沈大丞相就把沈名诚也叫了来,问道:“今天在司徒府出了什么事?”

沈名诚忙道:“祖父也知道了?今天是这样的,那鲁家的世子丧心病狂,居然在司徒府企图侵犯司徒太太,结果被盈袖姐弟打翻在地。后来,姑父一怒之下,就砸死了鲁世子……”

“原来是这样!”沈大丞相缓缓点头。

跟王月珊说的外面的情形一模一样。

幸好小磊的事,没有被别人知道。

而鲁大贵已经死无对证,总算是遮掩过去了。

沈大丞相面色凝重,挥了挥手,让王月珊和沈名诚都下去了,自己招了吕景翼过来问道:“……吕老,您看这件事……?”

吕景翼是沈大丞相的左膀右臂,但是平日里一般不露面,知道他的人很少。

吕景翼听了,脸色也很沉重,过了半晌,才道:“幸亏小磊没事。”

“是啊,幸亏没事。如果真的被玷污了,我们手里的牌就越来越少了。”沈大丞相叹口气,“如果他能再生一个儿子就好了。”

“这一次张氏被当了替罪羊,不知道能不能善了。”吕景翼跟着叹气,“还有鲁家,皇太孙外家,这一次肯定要闹到陛下那里。”

他可是知道司徒健仁有多紧张张氏这个继室妻子。

不然他们也不用如此糟心了。

“这我倒不担心。”沈大丞相揉了揉紧皱的眉心,“只是鲁家那边要点功夫摆平。你知道的,鲁家靠着那位,说不定就趁机生事了……”

鲁家的靠山是太子妃,而太子妃的靠山就是皇后齐雪筠了。

在东元国,皇后齐雪筠的势力,并不局限于皇宫大内。

吕景翼只好道:“东翁赶紧进宫,向陛下回禀此事吧。这件事,只有陛下拿主意才行。”

沈大丞相点点头,“我立刻进宫。”

……

“陛下,鲁大贵今日在司徒府犯事,您看要如何处置?”沈大丞相将今天的事,又对元宏帝转述了一遍。

当然,他说的是司徒盈袖告知王月珊的真相那一幕,并不是后来外人看见的那一幕假相。

元宏帝微抬起眉毛,虚胖的脸上抽搐两下,便恢复了平静,闭上眼睛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样的事,沈相也要来问朕?”

元宏帝这样说,就是要给司徒家撑腰了……

沈大丞相吃了定心丸,也知道该如何做了,忙拱手道:“陛下明鉴!微臣告退!”

从皇宫里出来,沈大丞相给人传了信。

司徒府的吕大掌柜吕有钱接到沈大丞相传信的时候,正跟司徒盈袖商议此事。

“……吕伯,我觉得我们不如先去大理寺告状吧。”司徒盈袖并不知沈大丞相传了信来,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说道,“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那鲁大贵有太子妃做靠山又如何?就是畜生一般的人,我就不信将他的所作所为大白于天下,太子妃和皇太孙还有脸庇护他!”

吕有钱吃了一惊。

司徒盈袖提出来的法子,正是沈大丞相给他传信中暗示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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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再坑爹 (第一更,求粉红票)

“你真的想打官司?”吕大掌柜的小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芒,唇边带出一丝笑意。

司徒盈袖跟他分析自己的想法:“……虽然都说民不与官斗,富不与官争。但是也要看具体情况。如果我们司徒家是籍籍无名的小商家,我们也不在天子脚下住着,我也不提这个建议了。——趁早卷铺盖走人最好。”

吕大掌柜眯缝着眼睛,凝神听司徒盈袖说话,一只手捻着颌下山羊胡子般的短须,一个不小心,居然扯了一根下来,不由疼得呲牙咧嘴。

“……但我们家是东元国数一数二的皇商,家中富可敌国不说,还有跟沈相府和长兴侯府都沾亲带故,并不是一般的商户人家。”司徒盈袖见吕大掌柜好像渐渐被她说服了,越发有信心,觉得事有可为,“再说那天鲁大贵的所作所为,来自三侯五相人家的很多宾客都看得清清楚楚,我们有人证、物证在手,还怕什么呢?”

吕大掌柜听了半天,慢吞吞地道:“是,确实不是不好。只是如果真的告上大理寺,太太就势必要出堂了。再说了,如果真的告,咱们家谁来首告?——民告官,是要先滚钉板的。”

张氏是“受害者”,如果司徒府告状,那她肯定要上公堂的。

在东元国的人看来,女人上公堂,不管是原告还是被告,都是很丢面子的事。

特别是如果官司打输了,女人也可能被当堂打板子。

而公堂上的板子,可不是家里的板子。

公堂上的板子,那都是要扒了裤子露出屁股真打的。

女人也不例外。

因此东元国的女人视上公堂为最羞耻的事,有些性子烈的女人宁愿一头撞死也不上公堂“丢人现眼”……

而司徒盈袖要的就是一石二鸟。她笑盈盈地一偏头:“鲁大贵羞辱的是太太,当然是我爹出头告状。——要滚钉板,也是我爹去滚。”

最好她爹滚钉板,然后打张氏的板子,才能为小磊出一口恶气……

吕大掌柜:“!!!”——大小姐这是“公报私仇”伐?!

“怎样?行不行啊?”司徒盈袖试探着问道,极力想说服吕大掌柜:“您想想,如果不告状。我爹说不定就会被他们判个‘斩立决’什么的。但是告了状。他们肯定就不能草菅人命了。只要滚一滚钉板,就能捡回一条命,实在是天大的买卖。说起来都是我爹占了便宜!”

吕大掌柜用袖子捂住脸,低头吃了一口茶,闷声道:“那就请大小姐去说服老爷。——只要老爷同意,属下自然照办。”

司徒盈袖知道吕大掌柜对她爹忠心耿耿。帮她爹赚了不少银子,凡事只要是吕大掌柜提议。她爹没有不听的,便又劝道:“我是晚辈,哪里能够劝长辈去做这种事呢?——当然只有忠肝义胆、一心为主的吕大掌柜能出这个头了。您说的话,我爹一定听。我爹听说滚个钉板就能摆平这件泼天大案。肯定会夸吕大掌柜足智多谋的!”

吕大掌柜呵呵一笑,摇着胖胖的脑袋,叹息道:“大小姐。您这么会忽悠,若是男的。接手了咱们司徒家的生意,咱们司徒家早就不局限在这东元国了……”

北齐、南郑的生意肯定都得被他们抢了!

“哈哈,吕伯也会给人戴高帽子。瞧您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司徒盈袖一点都不以为忤,还朝吕大掌柜眨了眨眼。

吕大掌柜啼笑皆非地拿手指虚空点了点司徒盈袖的额头,“你啊……好吧,我就去试试。成与不成,就看老爷了。”

司徒盈袖使劲儿点头,“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大小姐还是跟我一起去吧。我没大小姐这样的好口才,万一老爷死活不愿呢?要知道滚钉板可不是说说玩的,那可是真刀真枪地滚啊……”吕大掌柜不许司徒盈袖躲在背后看热闹。

司徒盈袖嘻嘻一笑,“那我就跟着吕大掌柜走一趟。——您先请,我随后就来。”

……

张氏和司徒健仁的正房堂屋里,吕大掌柜吞吞吐吐说了司徒盈袖的提议,当然,他没有说是司徒盈袖说的,只是含含糊糊地道:“老爷,那鲁家死了人,如今已经告到宫里的太子妃那里去了……”

司徒健仁吓得脸都白了,两腿发抖,哆嗦着手问道:“那……那……那可怎么办啊?那可怎么办?!”急得头顶快冒烟了。

张氏皱了眉头,疑惑地看看吕大掌柜,又看看司徒健仁,似乎不敢相信吕大掌柜的话,但是她又不敢在吕大掌柜这种人精子面前多嘴多舌。

对这种人,是说多错多,所以她还不如一言不发的好。

“办法不是没有,就怕老爷不愿意……”吕大掌柜等司徒健仁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子,才咳嗽一声,慢慢地以退为进。

“什么法子?你说!你说啊!我一定照办!一定愿意!”司徒健仁这会子只要能脱罪,就让他跪着给鲁大贵披麻戴孝都肯,“鲁家要多少银子,尽管开口!”

“爹,银子是要给,但是不能给鲁家。”司徒盈袖在门口听了半天,见吕大掌柜比她预先设想的还要老道,抿唇笑了笑,从门背后转了进来。

“不给鲁家?!”司徒健仁发急,“不给鲁家怎么行?他们怎么会放过我们?!”

“爹,您别急。您先想想,鲁家虽然是北城的贱民出身,但是如今他们还缺银子吗?”司徒盈袖走到吕大掌柜身边站定,瘦高的个子,比白白胖胖的吕大掌柜要高一个头。

“当然不缺。鲁家自从十几年前出了鲁玥儿,就一步登天了。这些年,皇后娘娘对鲁家非常慷慨,逢年过节的赏赐就不说了,同时提拔鲁玥儿的兄弟做了内务府的采买。那银子是哗哗地往鲁家内库流过去了。”吕大掌柜笑嘻嘻地道,“所以大小姐说得确实有道理。”

鲁玥儿的大哥,也就是鲁伯爵,也是鲁大贵的亲爹,如今是内务府采买上的头儿。

这十几年来,鲁家不说和司徒家一样富可敌国,但是比东元国一般的世家大族有钱多了。

司徒健仁也想了起来。

当年他们家还企图插手内库生意。但是几次投标。都被人以多一两银子的价格唰了下来,让司徒健仁气闷不已。

后来吕大掌柜劝司徒健仁不要盯着皇宫内库那芝麻大点儿的地方,他的眼光不放放长远一些。放宽广一些,以整个东元国为称,称量他们司徒家的产业。

一番话说得司徒健仁跟着激动起来,立即让刚刚投奔而来的吕有钱做他们家的大掌柜。总管他所有生意。

司徒健仁的经商眼光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大富大贵是不够的,只能小有进益。

后来吕有钱做了司徒健仁的大掌柜,沈咏洁又变卖了一部分嫁妆凑够本钱,吕有钱才能给司徒三房以钱生钱。一直做到现在这样规模的大生意。

而鲁家,说不定比他们司徒家还有钱,怎么会见到司徒家赔银子就息事宁人呢?

司徒健仁将心比心。若是他和张氏的儿子被人打死,他是拼着全部身家全不要。也要将对方打死打残!

这样一想,他更害怕了,忙拉着吕大掌柜道:“吕大掌柜,我们还是跑路吧!这京城我们待不下去了!”

吕大掌柜一边暗骂司徒健仁没骨气,也没胆识,连司徒盈袖一个十四岁的姑娘家都不如,一边道:“跑路是没法跑的。太子妃一旦求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看在皇太孙和皇孙女身上,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要是皇后齐雪筠出面,那就真是洒下天罗地网了。

“那怎么办?你刚才不是说有法子吗?”司徒健仁已经快绝望了,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紧张地问吕大掌柜。

吕大掌柜捻着下颌的山羊胡须,耷拉着眼皮,不敢看司徒健仁的眼睛,嘟哝道:“法子确实是有。就看老爷您能不能做得出来了……”

“你说!我一定做得出来!”司徒健仁只差拍胸脯了。

“那好。”吕大掌柜见火候差不多了,笑眯眯地看了司徒盈袖一眼,转头对司徒健仁道:“老爷,咱们可以先下手为强,抢先去大理寺高那鲁大贵一状!说他淫人妻室,败坏民风,十恶不赦!顺带还告鲁伯爵纵子行凶,给皇太孙、皇孙女和太子妃、皇后娘娘抹黑……”

司徒盈袖听到这里,忍不住伸出大拇指,在袖子里对着吕大掌柜的方向比了比。——要说忽悠人的火候,她是远远不如吕大掌柜……

司徒健仁果然惊喜万分,连声道:“那就告!告死他丫的!”

“老爷!”张氏眉头一皱,像是想起了什么,马上叫了司徒健仁一声。

司徒盈袖却不容张氏打岔,马上道:“老爷,鲁家背后的靠山太过强大,咱们家如今您又把我外祖给得罪了,一个帮手都找不到。吕大掌柜这样提议,也是为您好。”

“好什么!哪里好了!”张氏见司徒健仁眼看就要被说服了,着急说道:“老爷,您去告鲁伯爵,是民告官,是要滚钉板才能告的!您上了年岁,受得住那钉板吗?不如这样……”张氏瞥了司徒盈袖一眼,“不如让小磊代劳。小磊虽然年纪小,但是是男孩子,理应为父分忧。”

她知道司徒盈袖不会同意小磊去滚钉板,所以最后肯定得是司徒盈袖自个儿去滚……

没想到司徒盈袖笑着摇头,“太太,是您被鲁大贵羞辱,我爹才错手打死鲁大贵。只有我爹才能做原告,去大理寺告状。若是小磊去滚钉板,凭什么啊?他既不是原告,也不是您生的,凭什么为您滚钉板呢?您说是吧?再说,就算我们同意了,大理寺也不会同意的。不然王法就成了摆设了……”

张氏被司徒盈袖堵得说不出话来,回头又劝司徒健仁:“老爷,您不必为我出头。那鲁大贵也没有占我多少便宜,如今他死了,也就算了。人死如灯灭,何必斤斤计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