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了看那丫鬟捧的姹紫嫣红的盆花,笑着道:“娘又插花了?”

“是啊。夫人今儿兴致好,插了一盆喜从天降,说要给沈相家送去呢。”那丫鬟抿嘴笑了,屈膝给慕容长青行礼。

“真是好彩头!去吧去吧!”慕容长青咧嘴一笑,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

来到上房陆瑞枫用来插花的东稍间门口,慕容长青停在碧绿绣竹纹的软绸门帘前,笑着道:“娘。”

“是长青啊?进来吧。”陆瑞枫端起茶盏刮了刮杯盖。

“娘,您也知道消息了?”慕容长青脸上的神情十分欣喜,“盈袖的娘居然没有死,这会子听说要跟她一起回来。”

本来他对于司徒盈袖执意要去江南移灵非常不满,认为没有必要让她一个姑娘家亲自去,结果原来是去接亲娘回京城!

慕容长青一下子就释然了。

他最喜欢懂礼孝顺知进退的大度女子。

司徒盈袖先前虽然有些小性儿,但是能这样孝顺,肯定差不了。

又或许是许久不见了,远香近臭,她那时候的那些不好,他又忘了,只记得她好的地方,竟是心心念念想着她,恨不得插翅去江南接她一起回来。

陆瑞枫抬眸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茶盏,耷拉着嘴角,道:“过了这么多年,谁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给我小心点儿,别人家一回来,你就凑上去。咱们不妨先观望观望,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

“还有什么事?”慕容长青不解,“沈相家办事一向滴水不漏,这一次能让盈袖把她娘接回来,一定是有缘由的。”

“有什么缘由?不是孝感动天,瞒不下去了吗?纵然回来,也是个活死人。”陆瑞枫淡淡说道,跟着叹息,伸手轻抚慕容长青的面颊,“长青,娘有些后悔,当初不该一时意气,想着跟司徒夫人是手帕交,就给你定了亲。你无论怎么说,也是长兴侯府的世子,跟个商家女做亲,真是委屈你了。”

慕容长青一窒,往旁边让了一步,不动声色错开陆瑞枫的手,笑着道:“娘,您别这么说,我看盈袖挺好的,我愿意娶她。”

“愿意?呵呵……”陆瑞枫笑了笑,“你们是定了亲的人,纵然不愿意,你也得娶她。好了,你下去吧。我剪了一上午的花,有些累了,乏得很,要歇一歇。”

慕容长青只好告辞出来,去外院演练骑射。

……

“大小姐,有些话,嬷嬷想跟您好好说说。”已经定了要回金陵城的日子。临走之前。沈嬷嬷觉得还是要跟沈咏洁把话清楚。

“什么事?”沈咏洁一个人坐在妆台前,看着自己瘦的不成人样的样子叹了口气。

“……您这一趟能死里逃生,要多谢一个人。”沈嬷嬷来到她身后。拿起白玉梳子,给她通头。

“谁?不是嬷嬷您吗?”沈咏洁笑着说道。

“我老婆子哪有这么厉害?”沈嬷嬷叹息,然后将张绍天为沈咏洁做的所有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末了道:“我老婆子见了这么多人。像张四爷这样的男人实在在太少了,一百个里面也挑不出一个人。”

“是他?”沈咏洁皱起眉头。她是记得有这么个人。张家的嫡子,生得粗眉大眼,人高马大,很是壮硕。

三侯五相人家都是世交。小时候她跟他还说过话。

但是仅此而已。

她不知道张绍天曾经想向沈家提亲,因此乍一听到沈嬷嬷说这些事都是张绍天做的,很有些不安。用手捻着自己的秀发,喃喃地道:“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目的?”

“为了什么目的?当然是为了大小姐您这个人!”沈嬷嬷忍不住点醒她,“你看看,一个男人能无微不至照顾一个晕迷的女人十年,还能是为了什么?!大小姐,有句话我现在可以告诉您,当初这张四爷,可是差一点就向咱们老爷提亲了。”

“啊?”沈咏洁霎时明白过来。

她怔忡许久,才叹息道:“他真是死心眼儿。这番大恩,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

沈嬷嬷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咽下去了。

反正她把话都说了,以后要怎么做,就是沈咏洁自己的事了。

“你说,这屋里的东西,都是张四爷置办的?”沈咏洁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有些不好意思了。

“是啊。我老婆子哪里有这么多银子?不光是衣衫,还有四季的首饰,您来,这边的屋里放着箱笼,全是您没有穿戴过的衣衫和头面首饰。”

沈嬷嬷一样样指给沈咏洁看。

沈咏洁没有说话,但是后来一直睡不着,半夜起来,在那屋里默默地坐了一夜。

第二天,她对沈嬷嬷道:“把这间屋子锁起来吧。”

“大小姐,您不带走吗?”

“不,这里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带走。”沈咏洁淡淡说道,她已经让司徒盈袖给她重新送里衣外衫和鞋袜过来,“还有,我中毒的那些事儿,您也别对别人说。”

她要干干净净回去。

她想做的事,要自己亲手做,不假他人之手。

中午时分,司徒盈袖将自己亲自煎好的药给沈咏洁端了过去,“娘,您喝了这碗药,就能一直沉睡,跟晕迷差不多。不过,还是能听见别人说话,也能吃饭。”

这个药方也是她师父上一世的时候传给她的。

那时候她只觉得好玩,就把这个药方记住了。

没想到这一世,师父教的东西,样样都派上用场。

看着这碗药,司徒盈袖就止不住地想念师父。

沈咏洁举起药碗,一饮而尽,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嘱咐司徒盈袖:“不要让别人知道,就连小磊也要瞒着他。”免得他年纪小,不小心说错话,被人套出真相就不好了。

司徒盈袖点点头,“娘放心,我理会得。”

过了一会儿,沈咏洁就觉得一股倦意袭来,闭上眼睛睡了。

司徒盈袖捧着药碗出去,在外面拉住司徒晨磊,道:“小磊,娘又有些不舒服,这一趟跟我们回去,可能又要晕一阵子,你别打扰娘,也别对别人说娘醒来过。”顿了顿,还是吓唬司徒晨磊:“如果你说了,娘的性命可能不保,到时候你又没娘了。”

司徒晨磊忙不迭地点头:“我不会说!一定不会说!”

司徒盈袖便出去安排车马,要接沈咏洁回金陵城。

明日他们就会从金陵城的码头坐上钦差官船,一起回京城。

等她安排好车马,带着两个力气大的婆子抬着藤屉子春凳回来,见司徒晨磊拿着一把小扇子,坐在沈咏洁床边,轻轻给沉睡晕迷的娘亲扇风。

夏末的天,确实很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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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腰身 (第一更,求月票!)

司徒盈袖笑眯眯地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步履轻盈地走过去,从司徒晨磊手里取过扇子,嗔道:“那么多丫鬟婆子不能扇风?偏要自己打扇,胳膊不酸吗?”

“不酸。”司徒晨磊见了姐姐,两眼笑弯成两轮月牙,一手拉着姐姐,一手拉着娘亲,他觉得自己不再害怕人群,“姐姐,我要快快长大,就能保护姐姐和娘亲了。”

“嗯,姐姐等你长大哦!”司徒盈袖摸摸他的头,将扇子递回他手里,一边弯腰下去,将沈咏洁的上身抬了起来。

司徒晨磊忙让开位置。

几个婆子上前,抱了沈咏洁的腿,将她抬到藤屉子春凳上,再盖上薄薄的羊毛绒毯。

司徒盈袖用手捻了捻那羊毛绒毯,若有所思地道:“……这好像不是中土的手艺,倒像是西域那边的。”

她见过这样的织毯。

以前他们司徒家从西域办来的贡品里面,就有这样细软轻薄的羊毛织毯,手感顺滑,既透气,又保暖。

她看了沈嬷嬷一眼。

沈嬷嬷避开她的眼神,低头给沈咏洁收拾东西。

司徒盈袖心里一动,不过没有追问下去,只是道:“这里的东西怎么办?”

这小农庄虽然小,但是东西可不少,而且她看得出来,样样都是精品。

“夫人说了,这里的东西都不带走。”沈嬷嬷走了过来,心情复杂地说道。

沈咏洁身上穿的中单里衣,都是司徒盈袖单从金陵城又带来的,包括脚上的鞋子。

她身上盖的这个羊毛织毯倒是以前张绍天给预备的,没想到被司徒盈袖随手拉起来给沈咏洁盖上了。

司徒盈袖“哦”了一声。没有深究,道:“这羊毛织毯怪方便的,我们一时没有这样的好东西,这件就带走吧。”

“嗯,我觉得带走好。”沈嬷嬷决定不提别的事,能带一样是一样吧。

司徒盈袖转身招呼人把沈咏洁抬走。

这一次,她知道娘的用意。自然要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

娘会醒来。但不是现在。

回到金陵城,已经到了下午。

赵大太太守在他们三房的大宅门口,见他们来了。忙迎了上来,掀开藤屉子春凳外面罩的帘子看了一眼,顿时用手捂着嘴,泪如雨下。哽咽着道:“三弟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记忆里的沈咏洁,虽然不算特别美貌。但也是个清秀佳人,哪里是现在这个面目黄瘦,骨瘦如柴的样儿?

司徒盈袖跟着哭了一场,道:“我不求别的。只要我娘活着就行,哪怕一直晕迷不醒,也好过不在了。”

“是啊是啊……”赵大太太忙拭泪。“我知道,我省得。可怜你们姐弟。真是孝感动天了,不然也不能跟你娘重聚。”

他们在门口说了一会儿话,附近街上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人群中有人暗暗盯着司徒盈袖这边的方向,确认沈咏洁晕迷不醒后,才放心离去。

司徒盈袖他们还在回京的船上的时候,京城的张氏就接到传信,说沈咏洁确实没有醒过来,看样子跟死人没有差别,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已经跟北齐那边通过气,大人那边也很震惊,说过一阵子,要亲自来东元国看一看,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

东元国的钦差官船不紧不慢在青江上走着。

这一次回京,不像来的时候,只有一艘孤零零的船,而是多了好几艘东元国的战船相随。

东元国的战船大部分都在金陵城,因此他们从金陵城回来的时候,谢东篱借故调了几艘船,陪同他们回京城。

有了前一次在青江上遇袭的经历,这一次无论是陛下,还是沈大丞相,都允许他从金陵城调战船护送。

这一天已到黄昏时分,司徒盈袖从用做小厨房的舱室出来,手上拎着一个食盒,里面有她给沈咏洁和司徒晨磊炖的虫草鸡汤,顺便还有一盅给谢东篱。

沈咏洁在船上一直是昏睡状态,不过还能吃点儿东西。

十来天时间,每天都是司徒盈袖精心用方子食补和药补,很快养了起来,已经不再是没有醒过来的时候那样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样子了。

沈嬷嬷从司徒盈袖手里接过沈咏洁的炖盅,喜滋滋地道:“夫人最近恢复得好多了,你看衣衫的腰又要放宽几寸了。”

司徒盈袖将另一个炖盅也放了下来,笑道:“那是自然。以前娘太瘦了,那衣裳的腰是又收过的,如今慢慢放成原来的尺寸就好了。”

司徒晨磊这些天也吃得红光满面,个头又窜了一窜,有司徒盈袖肩膀高了。

他一直坐在沈咏洁床边给她念书,念佛经,还给她打扇,擦汗,和沈嬷嬷一起照顾沈咏洁。

司徒盈袖打开炖盅,倒了汤在碗里,招呼司徒晨磊过来吃,又道:“明天应该就到京城码头了,你的东西记得让丫鬟们归置好,别到时候又找不到了。这可不是咱们家的船,可以等找不到了再回来取,这可是官船。”

司徒晨磊点头说好,“我吃完就让小桃去收拾。”

司徒盈袖便拎着第三个炖盅去敲谢东篱的门。

谢东篱在隔壁的舱室看卷宗,听见敲门声,知道也是吃晚饭的时候了,微微一笑,放下笔,懒洋洋地道:“进来。”

司徒盈袖推门进去,笑着将炖盅给他摆好了,拿出碗筷和汤勺给他舀了进去,“谢大人,过来吃吧。”

谢东篱走过去坐下,“劳驾了。”又道:“沈夫人的情形怎样了?”

“好多了。”司徒盈袖想到马上就要到京城,高兴之余还有些紧张,“谢大人,你说,如果我想给我娘另外弄所宅子住进去。会不会好一点儿?”

她对张氏不放心。

这个女人可是有功夫的,她不想自己的娘亲刚刚有所好转,就被这女人给下黑手给害了……

谢东篱没有看她,自己低头吃了一勺汤,摇头道:“尽出馊主意,你去问问你娘答不答应。——不住回司徒府,你娘就变成外室了。”

“可是。和那些虚名儿比起来。我更想娘好好地活着。”司徒盈袖咬了咬唇,琢磨着要不要把张氏有功夫的事说与谢东篱听。

“没有那些虚名儿,你娘会生不如死。”谢东篱放下汤勺。目光在她面上打了个转,“再说,你还是不相信你娘?”

“不是不信,只是……”司徒盈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张氏,“只是娘现在身子不好。家里的那些人谁知道会怎么嚼舌根,没得让娘听见心里糟心。”

“如果你这么想,就应该想法子去把你家里那些嚼舌根的人收拾了,而不是自己躲起来。”谢东篱的声音很是低沉。带着轻责,却是在给她出主意,想法子。

“我?”司徒盈袖怔了怔。继而醒悟过来。

对哦,为什么要她和娘躲出去?!

明明是对方鸠占鹊巢。现在应该是要她们腾出位置了!

“谢大人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司徒盈袖忙给谢东篱又舀了一碗汤,“您多吃点儿!”

“我吃得还不多?——最近衣衫的腰都紧了。”谢东篱慢条斯理地道,“我没有带丫鬟婆子,阿顺又回京城了,你能不能帮我放放腰身?”

司徒盈袖忙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谢东篱便起身去拿了两条裤子和两件中单里衣过来,还问司徒盈袖:“……要不要量一量腰围?”

司徒盈袖眨了眨眼,道:“最好是量一下,可是……”

她不能碰到谢东篱啊!

一碰他他就会起红疹!

谢东篱的唇角微勾,低声道:“大致量一下就好,不用太紧。”

司徒盈袖应了,回自己的舱室找采芹要了皮尺回来,对谢东篱道:“您可小心了,别动,一动我碰到您哪儿就不好了。”

谢东篱点点头,伸开双臂在舱室中间站着,“我不动,保证不动。”

司徒盈袖便拿了皮尺,来到谢东篱身前仔细瞧了瞧他的腰,然后缓缓伸出手臂,拉开手中的皮尺,绕着他腰的地方慢慢围过去。

她非常小心,不能碰到谢东篱,甚至连衣角都不能碰到。

不过谢东篱看上去不胖,但要绕一圈给他量腰围,还是不那么容易。

司徒盈袖虽然胳膊不短,但是要绕谢东篱腰身一圈,还要不碰到他,就很有困难了。

因为她无法将双臂围成一个圈,将谢东篱环绕在其中……

试了好几次,不是太近了,她要马上往外挪,就是太远了,她的胳膊完全够不着,功亏一篑,她累得额头上都是汗。

晶莹细密的汗珠从她头发缝里渗出来,带着点儿怯生生的味道,竟让谢东篱情不自禁咽喉一紧,他忙克制地闭上眼,伸出两根手指,握住那皮尺的一端,道:“你捏着另一端,绕我一周就可以了。”

司徒盈袖这才能顺利地量了谢东篱大致的外腰围,当然不是很精确,不过东元国的裁缝做衣裳裤子,腰围都不需要太精确,因为要留下收放的余地。

“好了,我按这个尺寸给我的丫鬟,明儿早上就能做完给你送来了。”司徒盈袖将皮尺收起来,再去收拾碗筷。

“给你的丫鬟?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谢东篱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语气很是不悦:“不要别人碰我的衣裳!只能你给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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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盛况 (第二更,enigmayanxi盟主3+)

“我?”司徒盈袖转身看着谢东篱,搓了搓手,很是不好意思,“可是我的针线活儿不好啊……手艺太差,拿不出手,把您上好的衣衫料子做坏了怎么办?”

“我又不嫌弃你。”谢东篱目不转睛地道,盯着司徒盈袖的眼睛看,似乎要看到她心里去。

司徒盈袖觉得谢东篱的目光有些渗人,缩了脖子低下头,笑着道:“您不嫌弃就好。”说着,收了碗筷和食盒出去了。

一回到自己住的舱室,她饭也没吃,就找了针线笸箩过来,给谢东篱的裤子和中单内衫放腰身。

中单内衫还好说,裤子最难缝。

她针线上的活计稀松平常,只懂最粗浅的平针和挑线,还是一边问采芹和采桑,一边摸索着做起来的。

明天就要到京城码头了,她不想拖到回家再做,所以一夜没睡,也给谢东篱把两条裤子和两件中单内衫都改好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她只用冷水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清醒就好了。

虽然疲累,但是看着自己花一晚上功夫做好的针线,她还是很有成就感的。——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多的线,捻过这么长时间的针!

司徒盈袖笑眯眯地用包袱皮包了谢东篱的衣裳送过来。

谢东篱看见她眼下的青黑,顿时明白她是一夜没睡给他做出来了。

默默地伸手接过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原以为她会带回家慢慢儿做,这样他就又能借着由头多去她家几次了……

没想到她竟然一晚上不睡觉给做出来了。

是不想让他再去她家,还是这姑娘的心眼儿是七窍通了六窍,还有一窍不通?

也不想想这样赶出来的活计。还能见人吗?

明明她的针线活儿也是一般。

谢东篱冷着脸,将那包袱皮打开,抖出里面的裤子和中单内衫。

中单内衫还好说,可是那两条裤子,他一抖,就发现那裤子的前后片给缝一块儿了……

“你自己看看,可用心给我做了?——这样的裤子。你让我怎么穿?”谢东篱指着那腰部前后片缝在一起的裤子冷声说道。

“啊?”司徒盈袖低低地叫了一声。忙将那裤子拿过来看了看。

果然是腰部前后片缝一块儿,只剩两条裤筒在下面晃悠……

“谢大人,真是对不住。我眼花了,眼花了。您别急,我这就去给您改!”司徒盈袖忙低声下气道歉,抱着谢东篱的裤子在胸前。因不好意思,双颊飞起两片红晕。倒显出几分小儿女的娇态。

从谢东篱第一次见到司徒盈袖开始,就觉得她老成持重地跟个几十岁的大人一样。

如今露出这些小姑娘的样子,倒是很少见,谢东篱微微笑了笑。没有再苛责,但又怕她真的马上就去给改好了,只好温言道:“行了。不用马上改。眼看就要到码头了,你也收拾收拾要下船了。”说完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司徒盈袖抬头看他,“我的东西昨儿就叫丫鬟们收拾好了。娘的躺椅也布置好了,抬上去就能下船了。”

谢东篱咳嗽一声,道:“……等下下船的时候,会有很多人来接。”

“来接您?那我们先下船好了。”司徒盈袖以为是官府来接钦差的,忙提出要提前下船。

谢东篱摇摇头,“是来接你娘亲的。”

“接我娘?”司徒盈袖怔住了,她的眼珠转了转,了然问道:“是我娘跟你商议的?”

谢东篱“嗯”了一声,“这是沈夫人的决定。”

“为什么啊?悄悄儿地回去不好吗?”司徒盈袖皱了皱眉。

“我说了,你要相信你娘。”谢东篱把话只能说到这里。

沈咏洁托他给沈大丞相传话,除了她亲笔写的那封信,还有一些要如何配合她回城的话,都是让谢东篱写的。

谢东篱当时听了,就知道沈夫人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