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健仁被吓得又退了一步,恼道:“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

“元王爷好大的架子!”张绍天冷笑一声,袍袖一拂,大步离开了齐王府的灵堂。

跟着元健仁的侍从并不敢上前捉拿张绍天。而是都把目光投向沈咏洁。

因为在元王府里。大家已经习惯看沈咏洁的指示行事。

元健仁虽然是正经的皇子,但是大家都知道他不甚靠谱,真的有什么大事。还是沈咏洁拿主意。

当着众人的面,元健仁发现自己连自己王府的下人都指使不动,又见今天的宾客中很多人在窃窃私语,对着他指指点点。似乎对他很是蔑视轻忽,不由脸上火辣辣地。丢人至极。

这个时候,他只想挽回自己的脸面,让东元国的世家高门看见,元王府。是他元健仁的王府,而不是沈咏洁的王府!

“沈咏洁!我再说一次,你跪还是不跪?!”元健仁转身。目光死死盯着沈咏洁,下了最后通牒。

他威胁的语气十分明显。不听他话,沈咏洁肯定讨不了好的意思。

元应佳和元应蓝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没想到元王府比他们齐王府还不堪……

夫妻不像夫妻,父子不像父子。

鸡蛋有了缝,自然招苍蝇。

元应蓝微微一笑,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笼络这个“大伯父”……

沈咏洁抬手捋捋秀发,淡淡一笑,“王爷,妾身身子不适,今儿就不跪了。王爷,您请自便吧。”说着,她端然转身,慢慢往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念:“一、二……”

一个“三”字没有出口,元健仁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特别是昨夜向兰儿求欢不成,反被兰儿唤起了对张兰莺的记忆,元健仁内心深处极端厌恶沈咏洁,恨不得再一次毒死她,但是如今沈咏洁有了防备,再想下毒是不可能了,而且还有可能下毒不成,反被他们抓住把柄,惹得父皇不快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看着沈咏洁缓缓离去的背影,元健仁藏在心里多年的一句狠话脱口而出:“你这个毒妇!我要休了你!”

这句话一出口,元健仁的心里也轻松起来。

沈咏洁的脚步停住了。

她在庭院里缓缓转身。

门口的两树迎春花开得黄澄澄地,院门口的门楼上挂着做丧事的白布,门边站着穿麻衣的下人。

沈咏洁一身月白地绣兰草襦裙,头插素白银器,端立在两树迎春花中间,定定地看向元健仁,朗声道:“王爷说什么?妾身没有听见,请王爷再说一遍。”

“我说我要休了你!怎么样!怕了吧?!”元健仁的瞳孔猛地缩了起来,狠话说出口,心里却开始后悔。

看见沈咏洁这个样子,他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他在沈相府后花园偶尔偷窥到沈咏洁的情形。

那一天,沈咏洁穿着豆绿地绣绿萼梅罗裙,头上戴着一支蝶恋花点翠步摇,手拿一支团扇,在迎春花间扑蝶。听见院门口有人声,她也是这样静静地看了过来,面色沉静,目光如水般澄澈。

自己那一天,就是被她这一回头看失了神,回家就朝思暮想,痴心妄想要娶她……

当然,后来张兰莺出现,元健仁又失了一回神。

再到兰儿出现,元健仁已经习惯性第三次“失神”了。

齐王府的宾客们顿时鸦雀无声,愣愣地看着元健仁。

沈咏洁可是有诰命的王妃啊!

怎么能说休就休?

可是元健仁的话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了口,还当着诸多下人的面,这样给沈咏洁没脸,这让沈咏洁以后如何坐在高位服众呢?

元应佳和元应蓝两人简直是兴奋起来,这些天一直阴沉的脸上禁不住露出一丝丝笑意。

不过他们脸上的笑意只是转瞬即逝,没有人察觉到,这个时候。也没人看着他们俩。

他们是齐王府的主人,如今却像客人一样,一声不吭,兴味盎然地看着元王府的大戏。

“元王爷既然这样说,妾身实在是没法子了。用不着王爷休我,我自请下堂!”沈咏洁对着元健仁微微躬身,目光又从齐王府里每一个宾客脸上一一看过去。一边道:“今日就让各位做个见证。我,沈咏洁,今日于元健仁合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

说着,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合离书。走到元健仁身边,冷笑道:“元王爷。您是千金之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还请您在这合离书上签字画押,我们也好去宗人府把我们的夫妻名份去掉。”

这是要来真的?

元健仁踌躇起来。

沈咏洁知道元健仁最好面子。如今当着这么多人面,他不好意思出尔反尔,就算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也不会马上打自己的脸。

“怎么了?元王爷难道是后悔了?啧啧,这天下可没有后悔药……”沈咏洁故意摇头说道。

元健仁被沈咏洁激得满脸通红。伸手将她手中的合离书夺过来,道:“签就签!你听清楚了,我们不是合离!是我休了你!”

“元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沈咏洁慢条斯理地道,“您还会写自己的名字吧?要不要妾身帮您写?”又向元应蓝借笔。

元应蓝忍着笑意,忙命人拿了笔墨过来。

元健仁接过沾了墨的笔,将自己的名字一挥而就,然后接过沈咏洁递过来的印泥盒子,打开摁了大拇指印上去,签完就塞到沈咏洁手里,“滚!”

沈咏洁仔细看了看元健仁签的合离书,又道:“元王爷以后肯定会娶新妇进门,为了不碍新妇的眼,我要把小磊带走,给元王爷新人生的儿子腾位置。”说着,她对着院子里的人福了一福,旋身离去。

沈咏洁的丫鬟婆子忙跟了上去。

盈袖跺了跺脚,想说什么,但是看着元健仁如丧考妣、目瞪口呆的面容,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追着沈咏洁去了。

元健仁呆立了一会儿,想到如果沈咏洁下堂了,自己应该就能娶兰儿为王妃了,也就能如愿了……这样一想,脸色才缓和下来。

小磊被带走了,还好些。

以后他跟兰儿生了儿子,也不用千方百计将小磊拉下马来了。

元健仁用手捻捻下颌的三缕短须,挥了挥手,“给我走!”

他要赶紧回去,免得沈咏洁这个贱人把东西都带走了。

等他从齐王府出去的时候,却发现大街上多了许多吹鼓手,整整占了一条街,在齐王府门口吹吹打打,倒是大办丧事的样子,可是却堵得齐王府门口水泄不通。

他的大车根本就出不去。

元应佳和元应蓝跟着追了出来,看见门口突然多了这么多吹鼓手也很惊讶。

“哥哥,这是你请的吹鼓手?”元应蓝疑惑地问道,她记得她没有请那么吹鼓手。

元应佳摇摇头,诧异地道:“妹妹,不是你请的吗?”

“当然不是!”元应蓝皱了眉头,在心里暗暗琢磨到底是谁这么大人情,为她母妃的葬礼请来这么多吹鼓手。

元健仁坐在大车里不断催促赶车的人快走,但是那吹鼓手挤在齐王府门口,再加上看热闹的,简直是寸步难行。

没有办法,他们只好一直等在齐王府门口,等齐王府出了殡,这些吹鼓手散了之后再走。

这些吹鼓手当然是沈咏洁安排的。

她对元健仁看得很透彻,知道什么样的事情才能激怒他。

等他口不择言主动出口要休弃她,她才有脱身的机会。

不然只要元健仁不开口,她爹、还有元宏帝,都不会允许她跟元健仁合离。

今天的吹鼓手,本来是她预备的,如果元健仁今天真的发作起来,她就马上让这批人堵住路口,自己从容回家,将元健仁的东西命令搬到西城坊区的新元王府去。

他们现在住的宅子,马上被沈咏洁换上了一个“沈宅”的牌匾。成为她的私宅。

这所宅子的房契,她自从回来之后,就悄悄换成了自己的名字,藏了起来。

从头到尾,她就没有想过要再跟元健仁过下去。

……

元宏帝和沈大丞相在宫里知道元健仁跟沈咏洁大闹的消息的时候,元健仁还被堵在齐王府门口出不来。

元宏帝先把沈咏洁宣进宫里问话。

盈袖不放心,带着小磊跟沈咏洁一起进了宫。

沈咏洁进到御书房里跟元宏帝和沈大丞相说话。

盈袖就带着小磊惴惴不安地等在门外。

沈大丞相沉着脸。对沈咏洁恼道:“咏洁。你一向识大体,今儿是怎么了?你们多年夫妻,哪里是说合离就合离?”

沈咏洁笑了笑。道:“爹说得对,不是合离。女儿是被元王爷休弃。”说着,她把合离书拿了出来,“元王爷已经签字画押。我刚才已经使人去宗人府入档,把我的名字从皇室玉牒上撤下来。给新的元王妃腾位置。”

“新的元王妃?”元宏帝皱了皱眉头,“哪个新王妃?”

“回陛下的话,元王爷当初看中张氏,但是不敢跟妾身合离。所以给妾身灌下毒药。幸亏妾身命大,被人救起,隐忍十年。今日实在是忍无可忍。”沈咏洁终于把元健仁当年害她的情形说了出来。

元宏帝和沈大丞相都是第一次听见这件事,震惊得无与伦比。

元宏帝一时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沈大丞相却是老泪纵横。嘴唇翕合着,看着沈咏洁若无其事的面容,心如刀绞。

当年以为沈咏洁是难产而亡,他难过过一阵子,但是想到女子生孩子本来就是过鬼门关,他没有伤心多久就释然了,还庆幸女儿给元健仁生了一个儿子。

后来这儿子被人确诊是傻子,他就把心淡了,只一心想着维护元健仁,要帮陛下好好照应这个儿子。

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已经被这个他一心要维护的人杀过一次了……

沈咏洁看见这两人震惊的神情,心里好受了些,但是他们一时的忏悔,不足以补偿她被毁掉的一生。

不过看在两个孩子份上,沈咏洁也不会再给他们拆台了。

“民女只想劝陛下一声,元王爷心智实在不足以做帝王。陛下有心要维护他,民女明白,也理解。但是东元国如果传到他手上,还不如直接送给北齐算了,至少以后不会弄得民不聊生,天怒人怨。”沈咏洁这话说得很诛心了,但是她现在什么都不在乎。

元宏帝这个人虽然有些眼光,但是奈何东元国积重难返,被北齐渗透得跟筛子一样,这些年支撑下来,如果不能励精图治,另选贤君,这个国家,真的是撑不下去了。

元宏帝长吁一口气,点头道:“咏洁,这些年,难为你了。朕明白,你合离吧,把朕的小磊带走,好好教养……”

沈咏洁松了一口气。

还好,元宏帝能够壮士断腕,东元国也许还有救。

沈大丞相是早就知道元宏帝已经放弃了元健仁,就在元健仁为了张氏,不惜牺牲东元国利益的时候,就把他放弃了。

“咏洁……”沈大丞相唤了她一声,转头看了看元宏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元宏帝依然把沈咏洁看成自己的儿媳,而且她生了小磊,这个关系是割舍不断的。

他叹口气,道:“让健仁搬到新王府,你还是住在以前的府邸。小磊,就托付给你了。”

“陛下放心,民女一定悉心教养小磊。他是民女的亲生孩儿,不用陛下嘱咐,民女也不会不管他,还有袖袖。”沈咏洁踌躇了一下,“袖袖……能不能在出嫁以前,还是跟着民女?”

元宏帝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准奏。辰郡王和盈郡主可以依然跟着你。虽然你和健仁合离,但是你对东元国有功,朕封你为忠贞国夫人,享一品俸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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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拼爹 (第二更,求月票)

沈咏洁明白,元宏帝一来是要给她一个品级分位,免得有些不长眼的人以为沈咏洁跟亲王和离,就能任人糟践,二来,也是要给骡子面前依然要吊着根胡萝卜,虽然吃不着,但是看得见,还是要老老实实为皇室卖命……

若是以前,就算不给沈咏洁国夫人的封号,她也会觉得这是自己身为东元国臣民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

但是经过了这些年的事,知道了自己孩儿险些送命的险境,沈咏洁已经没有那样义无反顾了。

她抿了抿唇,低声道:“谢过陛下恩典。”

盈袖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实在忍不住,在御书房外大声道:“盈袖、晨磊求见皇祖父!”

元宏帝知道这两个孩子已经来了,脸上露出笑意,道:“进来吧。”

门口的太监忙打开御书房的门,让盈袖和小磊进去了。

盈袖拉着小磊的手,一进去就跪了下来,对元宏帝道:“皇祖父,我们要跟娘在一起!”

元宏帝虽然对元健仁失望到极点,但是对盈袖和小磊这两个孩子还是非常疼爱。

他们都随了沈咏洁,聪慧伶俐,又守礼大方,就算是自己亲自教养,也不会比沈咏洁做得更好。

“朕刚才已经准了,你们可以继续跟忠贞国夫人住在一起。”元宏帝笑容满面说道,“好生孝顺你们的娘亲。”

只说了娘,没有再提爹,盈袖心里终于放下一块大石头。

小磊听说不用再跟爹住在一起了,高兴得嘴都合不拢,抬头看看姐姐。再看看娘亲,又看看外祖父和皇祖父,笑道:“皇祖父、外祖父,小磊一定会好好念书,不给娘亲丢人。”又道:“小磊想跟着大姐夫念书,请皇祖父恩准。”

“小磊!”盈袖嗔了他一眼,“什么大姐夫?你姐姐还没有出嫁呢!”

“婚期都定了。还不能叫大姐夫?”小磊对着盈袖做了个鬼脸。

盈袖伸出手。作势要揍他。

小磊却从地上爬起来,灵活地跑到元宏帝身边,躲在他身后对盈袖挤眉弄眼。笑道:“姐姐,你打不到我!”

元宏帝这辈子也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天伦之乐,一时喉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沈咏洁看见没了元健仁箍在他们头顶,就连小磊都活泼起来。更加坚信自己这件事做对了。

不想忍了,那就不忍了吧。

……

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元健仁终于回到了东城坊区以前的宅子,却看见门口的门楼上已经换了牌匾,写着“忠贞国夫人府”六个黑底烫金的大字,看上去还是御笔亲书。一下子傻眼了。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元健仁结结巴巴拉着自己的随从问道。

那随从也摸不着头脑,忙道:“老爷您别急,小的去看看。”说着。跑到角门处使劲儿拍门。

角门开了,里面的门子见是跟着元健仁的下人。便笑着道:“小哥儿,你们的东西都送到西城坊区的新元王府了,快去那边乐呵吧。这里已经不是元王府了。”说着就要关门。

“哎!你怎么这么说话呢?这里不是元王府是哪里?我们早上出去的明明还是!”

“早上是,下午就不是了,很奇怪吗?”那门子翻了个白眼,指指门上的牌匾,“看见没有?陛下御笔亲书赐给我们的。我们这里忠贞国夫人府,不再是元王府了。”

“忠贞国夫人?谁是忠贞国夫人?”元健仁听着不对劲,忙窜了过来问道。

“当然是沈夫人。”那门子见是元健仁亲自来问,倒是不敢当面翻白眼了,只敢在心里翻。

“沈……沈咏洁?!”元健仁瞪大眼睛,“父皇……父皇……赐的?”他的心里打起了鼓。

不会他刚刚休了沈咏洁,父皇就打他脸,给沈咏洁封了国夫人吧?!

“正是。王爷,您还是去您的新王府吧。国夫人有令,不许王爷进门。”那门子又说了一遍,便咣得一声,当着元健仁的面关上了角门。

元健仁听说是元宏帝插手了,一时不知道轻举妄动,只好命令大车再去西城坊区的新元王府。

因那元王府是新建的,在西城坊区的最西面,几乎靠近西城门了,其实位置并不好。

不过是亲王府的制式,府邸高大宏伟,里面林木森森,很有一派威严景象。

元健仁看见自己的新王府,心里的气才稍稍消了点儿。

“王爷回来了。”兰儿亲自迎了出来,虽然依然是冷若冰霜,但是辞色比以前缓和不少。

元健仁看见兰儿,心花怒放,忙携着她进了自己的新王府。

虽然兰儿依然不敢从他,但是他已经没有了正妻,等他明日进宫,要求娶兰儿为正妃之后,他就能如愿了。

元健仁打的好算盘,一夜睡得香甜,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宫门前,要求进宫见元宏帝。

一般人是见不到皇帝的。

有资格见皇帝的人,也不是想见就见。

如果不是朝中大臣,那是要先递帖子,等宫里排了日期,再才能按通知的时间进宫。

当然,皇亲国戚是不在这其中的。

因此元健仁以前都想见元宏帝就让人送他进宫,元宏帝也从来没有驳过他的意思。

可是这一次,他来到宫门前,守门的宫人却拒绝给他传话,并且拿出元宏帝的手谕,要求他一定有宣召才能进宫。

元健仁大怒,不敢相信元宏帝会这样对他,立时就翻了脸,对那守门的宫人阴森森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敢拦着我?你知道我是谁?”

那宫人拿了元宏帝的手谕,自然不怕元健仁。

不过他也知道元健仁是元宏帝唯一活着的儿子,倒是不敢太过怠慢,只是一直陪笑,但是死活不许他进去。

这宫人不松口。守门的御林军就更加不买账了。

元健仁在宫门口折腾了大半天,都没法进去,只好悻悻地想上车回王府。

这是一辆齐王府的大车驶了过来。

从车上跳下来元应蓝和元应佳。

他们昨日将齐王妃出殡之后,在城外住了一夜,今天才刚刚回城。

一回来,就来见皇后齐雪筠,要跟她商议以后的事。

在宫门口见到元健仁。他们才知道元健仁如今都不能想进宫就进宫了。

元应蓝看了元应佳一眼。两人笑了笑,对元健仁行了礼,叫了声“大伯父”。

元健仁对他们点点头。正要往自己的大车走去。

走过元应蓝身边的时候,元应蓝却悄声提醒他:“大伯父,您要小心。听说陛下打算派您去南郑国做质子……”

“什么?!”元健仁打了个趔趄,差一点站不稳脚步。

元应蓝四下看了看。见元健仁的下人都在另一边的大车处候着,跟前只有他们兄妹俩。便又悄声迅速说道:“……大伯父,如今我们府里出了这么多事,一时走不开,我哥哥不能去做质子了。本来应该是小磊去。但是沈夫人跟您和离了,把小磊也带走了。您就成了唯一可以去南郑的皇子了……”

元健仁一下子傻了。

他真没想到,休了沈咏洁。还以为自己终于扳回一城,没想到又让自己吃了这样一个大亏!

不行。他一定不能去南郑做质子!

他虽然不知道内情,但也知道,一旦去了南郑国,这东元国就没他什么份了……

这样一想,元健仁更是心急火燎,非要进宫见元宏帝不可。

回去之后,他一连写了七八封信,命人给宫里的元宏帝送进去。

虽然他不能进皇宫,他写的信还是能进的。

元宏帝看了他写的信,不由更加恼怒。

元健仁在信上把小磊夸成一朵花,话里话外,都是要送小磊去南郑国做质子的意思。

元宏帝看了他的这些信,只是冷冷一笑,并不理他。

晾了元健仁几天,元健仁茶不思饭不想,眼看瘦了好几斤。

他这些天一心想进宫见元宏帝,也就没有再去骚扰沈咏洁了。

等到了三月十五大朝会的前一天,元宏帝终于允许元健仁进宫。

“父皇,儿臣总算是见到您了!”元健仁一见到元宏帝,就跪了下来,痛哭流涕。

元宏帝坐在龙案后头,胳膊搁在面前的龙案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轻轻“嗯”了一声,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元健仁愣了一下,想了想,道:“父皇,儿臣一时气愤,休了沈氏,想想还是不妥,恳求父皇下旨,让沈氏回到儿臣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