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乐忙点头应了,道:“我一定好好跟姑姑说说!”

盈袖有些担心。问道:“表妹,你出过水痘吗?”又问王月珊:“表妹跟去不要紧吗?”

王月珊道:“没事。遇乐出过水痘。再说就算没有出过。去一趟也不打紧。我一直觉得,出一次没有什么不好。”

盈袖倒是笑了,点头道:“那就一起去吧。”

一行人出了门,坐了两辆大车。

盈袖和沈遇乐坐在一起。

采桑、小桃和三个婆子坐在一起。

十个护卫骑马相随。

刚从门口的大街拐出来,就遇到两拨人。

一拨是郑昊,带了七八个护卫,往这边走了过来。

看见从国夫人府那边出来的大车,忙叫住问道:“请问沈大夫人是去了国夫人府吗?”

盈袖和沈遇乐在车里听见是郑昊的声音,相视一笑。

沈遇乐虽然红了脸,但并没有扭捏作态,笑着在车里道:“正是。”

听见沈遇乐的声音,郑昊大喜,一时却又说不出话来,只嘿嘿地笑。

盈袖在车里道:“郑二公子,我们要去城外探我娘亲,您先去我家坐一坐?”

郑昊听说他们要出城,忙道:“我也去。不知道沈夫人和小王爷怎样了,倒是挺让人挂念的。”

他挂念个头,明明就是想跟着沈遇乐出去。

沈遇乐忍不住悄悄啐了他一口。

盈袖抿嘴笑,道:“那好,就跟着一起去吧。”

而另一拨人,却是张家四爷张绍天带着几个侍卫随从和婆子。

听觉盈袖在车里说的话,他没有啃声,只是默默地跟在他们车后出了城。

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往沈咏洁在郊外养病的庄子行去。

盈袖在车里已经听说除了郑昊以外,还有别人跟着过来。

她见是张绍天,也不好说什么,反正他不上前搭话他,她也当没看见。

很快来到庄子门口,盈袖和沈遇乐下了车之后,张绍天才主动上前说道:“元大小姐,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去看看小王爷如何了?”

盈袖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垂眸道:“我弟弟生的是水痘,不大好见人的。张四爷不怕被染上吗?”

张绍天本来是不抱希望能够正大光明进去的。

他今日过来,是想先探探路,等晚上天黑了再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去看看沈咏洁的状况。

沈咏洁的身子弱,虽然只是水痘,张绍天也放心不下,非要亲眼看看她无碍才好。

没想到盈袖没有一口回绝,张绍天大喜,忙厚着脸皮道:“没事,没事,我只要进去听一听他们说话的声音就好。”说着,又把身边一个白胡子老头推出来,道:“这是有名的郎中,最擅长看水痘和痘疹。”

他随身带了一个很厉害的大夫过来,光听声音,就能听出一个人的病况如何,是逐渐在痊愈之中,还是在恶化当中。

中州大陆的医术讲究“望闻问切”,这“闻”尽排在“望”字后,就知道不是一般的重要。

盈袖听着张绍天从单问小磊的病情,一下子就变成“他们的声音”,有些奇怪,又看了他一眼,沉吟半晌,道:“那就一起进来吧。”

说着话,盈袖已经带着沈遇乐、郑昊、张绍天,还有张绍天带来的郎中一起进了庄子。

采桑先带着小桃去找人问小喵的情形。

盈袖来到沈咏洁和小磊养病的院子,抬头看见沈咏洁身边那个会功夫的婆子守在门口,心里就像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笑道:“您醒了?”

那婆子坐在门口的斜栏上做针线,见盈袖带着一行人进来了,忙起身笑道:“大小姐来了。”又看了看盈袖带来的人。

她只认得沈遇乐,对郑昊也有印象,张绍天和他带来的郎中就完全不认得。

盈袖对她点点头,问道:“我娘和小磊怎样了?”

那婆子忙道:“早上用了一点早饭,只吃了一半。中午的午饭还在做呢,还没有送进去。”

盈袖挑了挑眉,“胃口不好?”

“出水痘会发高热,胃口不好是应该的。”张绍天身边的郎中说道。

那婆子点点头,又道:“还送了两回药进去,次次都喝光了。”说着,那婆子扬声对屋里道:“夫人!小王爷!大小姐和表小姐来看你们了!”

没过多久,屋里传来沈咏洁略微低沉沙哑的嗓音:“……是袖袖吗?我不是让你别来了吗?过四五天娘的病就好了,你快回去吧……”

盈袖听了有些担心,上前一步,道:“娘,您好些了吗?”又问小磊:“小磊,你好些了吗?”

过了半天,才听见小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姐姐,我还好。就是渴睡。”

盈袖听见小磊的声音有些含糊,心里越发着急,忙又走了上去,趴在窗口问道:“小磊,你很难受吗?”

她的手一按在窗口的窗棂上,左手腕戴着手镯的地方立刻火辣辣地发烫!

盈袖像被蜇了一样迅速把手缩回,双眸瞳孔也缩成一条线。——里面屋里好像有些不对劲!

张绍天身边带的郎中轻轻咦了一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张绍天轻声问道。

“……里面的人,真的有病吗?”那郎中面色古怪地问道。

“当然是生病了。我听说好几个太医确诊,就连太医院医正都在场。”凡是有关沈咏洁的事,张绍天都打听得十分清楚。

那郎中一听连太医院医正都在场,有些不敢说话,只是道:“……您能不能再跟屋里人说几句话我听听?”

张绍天点点头,扬声道:“小王爷,您觉得怎样了?吃了几回药?还发烧吗?”

屋里的人静默了一会儿,才又道:“吃了好几回药了,苦得很。”顿了顿,又问道:“姐姐,那人是谁啊?”

盈袖挑了挑眉,回头看了张绍天一眼,却看见张绍天身边的郎中正在对张绍天摇头低语。

张绍天的面色越来越凛然。

盈袖的心里砰砰直跳,马上从窗边走到门口,沉着脸对守门人道:“打开门,让我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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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口技 (第二更4K,求月票)

守门的人是从宫里派来的,见盈袖这样跟她们说话,都有些不虞。

一个翻了翻眼皮,道:“元大小姐还是请回吧。属下奉了陛下旨意看守这个屋门,不能……啊——!”

她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盈袖一手掐住了脖子,顿时惨叫起来。

“我让你开门,听见没有!”盈袖沉了声音吩咐道,手上已经不知不觉用了暗劲。

那宫人只觉得像是一双铁钳扼住自己的喉咙,痛得说不出话来,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盈袖松开手,那宫人便软软地滑倒在地上。

盈袖看向另一个守门人,冷声道:“还不开门?!”

这个守门人被盈袖刚才的举动吓得战战兢兢,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你……你……你小心了!我们可是有品级的!”暗示自己是官身,盈袖只是庶民,以民袭官,可是大罪。

就算盈袖有个当亲王的爹,当郡王的弟弟,可是要真的拉到大理寺堂上去,她也不占理!

盈袖这时心急火燎,恨不得一脚踹开这扇门,但是这么多人站在这里,她不好显出自己的功夫,只好一个劲儿地催促人开门。

这时张绍天也走了过来,站在盈袖身边,对屋里的人大声道:“沈夫人,我是张绍天!当初在金陵城,你答应过我的事,不会忘了吧?”

屋里的人又静默了半晌,只听见沈咏洁的声音又颤颤巍巍地传了出来:“……是张四爷吗?我自然是不会忘的,等我病好了……”

那人一句话没有说完,张绍天已经转头端然对盈袖低声道:“……要不要我帮你撞开门?”

因为沈咏洁从来没有答应过他什么,他也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什么话。里面说话的人是假的!

但是为了沈咏洁和小磊的名声,张绍天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让别人知晓,更不能打草惊蛇,若是被幕后的人知道他们已经发现出事了,沈咏洁和小磊的性命恐怕危在旦夕。

盈袖听了张绍天这句话,立刻头晕目眩。忙用手撑在墙边。稳住脚跟,咬牙道:“给我撞!”

“退后。”张绍天伸开手,一撂袍子。伸出腿,运气在脚上,一脚狠狠踹了出去。

刚硬的红木屋门嘎达一声响,应声而开。

盈袖身形飞快。在张绍天之前就闪身钻了进去。

张绍天一愣。——咏洁的这个女儿,身手居然这样敏捷……

他定了定神。对沈咏洁那个守在门口目瞪口呆的婆子低声道:“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

那婆子这时也知道肯定出事了,忙觑着眼睛打量张绍天:“您不如跟老身一起等在外头,看看大小姐出来怎么说吧?”

张绍天想起刚才瞥见的盈袖的身手。默然点点头,抱着胳膊转过身,和那婆子一起守在那刚才被他踹开的门口。

那婆子探头进去看了看。就马上将那门又带了起来。

而守门的另一个宫人见势不妙,正想悄悄溜走。却被沈咏洁的婆子一脚绊倒,滚在地上晕了过去。

盈袖已经先闯了进去。

屋里有些黑,有股很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盈袖左手腕的手镯更加灼热。

她转着自己的玉镯,警惕地往四周打量了一眼。

这屋子很阔朗,当中放着一张半人高的紫檀木山水画插屏将屋子一分为二。

一边放着罗汉床,一边放着拔步床。

沈咏洁应该在插屏另一边的拔步床上,而小磊应该在插屏这边的罗汉床上。

盈袖目光一扫之下,只看见一个医女坐在罗汉床边上。

那医女有些慌乱地往罗汉床上掖了掖被子,讪笑道:“元大小姐怎么进来了?这可不是一般的病,您还是回去吧……”

盈袖站在屋子中间没有动。

她能感觉到,屋子里好像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她身边围绕,一丝丝一缕缕,要把她包裹进去一样。

她虽然看不见是什么东西,但是能闻到那股若隐若现令人作呕的味道,像是腐肉。

盈袖闭了眼,眼前看不见了,她别的感觉立刻敏锐起来。

她手上的光剑终于受不了一样,自己转动起来。

盈袖右手伸出,握住那玉镯,将手一抖。

唰!

一柄银色光剑出现在她右手上。

“啊——!”屋里的两个医女看见这闪烁的光剑,发出两道惊呼,突然站了起来。

不过她们没有来得及发出第二道惊呼,盈袖手上的光剑已经如同闪电般来到她们面前。

先是坐在小磊罗汉床边上的那个医女,离盈袖最近。

盈袖眨眼间就来到她身前,手上光剑一抖,往那医女胸前刺去。

那医女发出一道急促的惊呼,但是盈袖比她更快,那光剑已经刺入她胸口的衣襟,往上轻挑。

一个黑色的小虫从她胸口飞出,遇到光剑,离开化为一道黑烟。

那医女看见这幕景象,马上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盈袖纤腰一拧,平地飞起,跃过那半人高的插屏,往另一边的拔步床侵袭过去!

那个医女刚站起身,双手举在胸前,摆成一个怪异的手势,但是她的手势还没有摆完,盈袖的光剑已经袭到她面前。

和刚才对付那个医女一样,盈袖的光剑刺入她胸口的衣襟。

一只黑色的小飞虫从她胸口飞出,遇到盈袖的光剑,立刻化为一道黑烟。

这个医女翻了个白眼,也软软地倒在地上。

盈袖的手抖了抖,那光剑缩成玉镯,她又戴入腕间,发现那玉镯不再灼热,才放了心。——这屋里应该是没有古怪了。

她半蹲下来。从那医女腰间抽出她的腰带,将她双手绑在一起,然后抓着她的头发拖过来,和插屏另一边罗汉床边晕过去的医女放在一起。

对那一个医女,盈袖用了同样的手法,抽出她的腰带,将她绑起来。

将这两个医女绑好之后。盈袖已经是满头大汗。

她用手抹了一把汗。才掀开罗汉床上的被子。

被子里空无一人!

只有一个大大的枕头!

盈袖的心顿时沉入谷底,刚刚才擦净的汗一滴滴又冒了出来。

她飞快转身,回到刚才插屏那边的拔步床边上。颤抖着手,揭开被子!

里面还是空无一人!

小磊和沈咏洁,都不在这屋里!

盈袖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扶着床柱。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

娘和弟弟……

她这一世最看重的两个人,就这样在她眼皮底下消失了……

她闭了闭眼。两行热泪倾泄而出。

到底是什么时候出了错?

她的思绪马上回到了从临时医房到这个庄子来的路上。

唯一的机会,应该就是在路上遇到的那些拥堵和撞击了。

那个时候,沈咏洁身边会功夫的婆子晕过去了,小喵晕过去了……

她那个时候。怎么就没有掀开车帘看一眼呢?

盈袖心里悔恨无比。

上一世弟弟在青江里溺毙之后的愧疚和自责又一次回到她心里。

盈袖捂住了脸,深深觉得自己对不起娘和弟弟。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大小姐?大小姐?”门外传来沈咏洁身边那婆子的声音。

盈袖松开手,下意识握住身边的床柱。回过神来,告诫自己不能倒下。一定不能倒下,她还要积蓄力量,去把娘和弟弟找回来!

她闭了闭眼,从屋里走出去,问那婆子:“厉嬷嬷,您是什么时候守在这里的?”

盈袖现在什么人都觉得不可信,就算这个有功夫的厉嬷嬷,她也得考验一番。

厉嬷嬷愣了愣,神情紧张起来,“回大小姐的话,奴婢昨天上午醒过来,就过来守着了。”说着看了看盈袖,“就是大小姐刚走,奴婢就醒过来了。”

她送沈咏洁和小磊过来的时候,是九月二十八,她亲眼看着人把沈咏洁和小磊从车里扶出来的。

她在这里住了一夜,九月二十九回家休息了一整天。

今天是九月三十,沈咏洁和小磊已经不见了。

如果相信厉嬷嬷的话,那沈咏洁和小磊是昨天被人弄走的?

可是想到这院子内外那么多护卫,她真不敢相信有人有这个本事,把沈咏洁和小磊两个病人堂而皇之的弄走!

张绍天背着手在旁边听了半天,知道肯定是出了事,而且看盈袖的神情,她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

这样看来,咏洁和小磊……想必出了很大的篓子……

张绍天心急如焚,在旁边抿了抿唇,终于下决心道:“元大小姐,能不能进去让我跟沈夫人说两句话?”

盈袖猛地抬头,狐疑地看着他。

张绍天对她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道:“你娘在金陵时候的事,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我也知道,等下可以告诉你。”

盈袖想起刚才张绍天的举动,眯了眯眼,点了点头,“跟我来。”转身带着张绍天进去。

虽然她也不是十分信赖张绍天,但是今天这件事没有他,还没有那么快揭发出来。

盈袖自己根本没有想过还能出什么事,明明连最让她生疑的元应蓝都探查过,重病在床,而且已经隔开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里。

张绍天顺手关了屋门。

盈袖走过去,将两个医女一人一掌,又将她们再次打晕,还撕了她们的两个帕子,堵在她们的耳朵里,才抬头对张绍天道:“您说?”

张绍天四下看了看,声音很是沙哑:“你娘和你弟弟呢?是不是已经不在这屋里了?刚才说话的人是谁?”

盈袖没有说话,依然警惕地看着他。

张绍天长长地吁一口气,道:“袖袖,你娘当初在江南,是我救的。”

盈袖陡然瞪大眼睛,“你?!”

张绍天点点头,简短地将自己做的事说了,末了道:“这些事,你可能不懂,但是我对你娘的心,天日可鉴。我绝对没有任何害她的心思。”

盈袖听得倒退两步,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绍天说得一切,听起来是那样离奇,但又出奇的应景。

当时沈咏洁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事后想起来,总觉得其中像是缺失了一环。

比如到底是谁救了她?

她始终不信是沈嬷嬷。

而且能在江南那个地方一躲十年,没有被旁人发觉,后来又被人设套,让盈袖和小磊下江南的时候发现未死的沈咏洁,种种前因后果,都说明有一个强有力的人或者势力在背后操纵一切。

而沈嬷嬷,上看下看,横看竖看,都不像是有这种实力的人。

但张绍天,就不一样了。

盈袖甚至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张绍天的情形。

他骑着一匹骆驼,从夕阳下走过来,看着她说“真像……真像……”

出手就给她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玉佩……

难道真是这个人?他就是沈咏洁十年失踪当中缺失的那一环?

“你不用怀疑。你可以去问沈嬷嬷。她就是我找来照顾你娘的。”张绍天坦然说道,“还有你娘,你也可以直接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