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宏帝也不多留他,只是道:“那些药丸快吃没了,盛公子还有新的药丸吗?”

盛青蒿拱了拱手,“也新做了一批。不过陛下,这药如今看来,是虎狼之药,陛下再吃下去,寿命可不比从前。”

这就是说,元宏帝要孩子,就要以自己的寿命为代价。

婉贵妃不安地往后退了一步。

元宏帝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盛公子,真的没有别的法子吗?”

“陛下,我以前就提醒过陛下,这药方从来没有人用过,虽然对症,但是不知道副作用如何。陛下那时候说只要能治不育之症,别的都不重要。如今看来,这药就是以命养命,抽陛下之寿数,补新生婴孩之寿数。一饮一啄,自有天定。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占尽便宜的方子。——告辞!”

盛青蒿一走,元宏帝就砸了手中的秘瓷茶盏,怒气冲冲地将所有人都赶走了。连婉贵妃都不见,一个人在御书房里发呆。

总管大太监守在门口,也不敢离开,不敢让人靠近。

直到一顿饭的功夫之后,元宏帝才打开御书房的大门,命他带张绍天进来。

张绍天一进御书房,就给元宏帝跪倒磕头。痛哭流涕表示张家一门辜负圣恩。

元宏帝今天被盛青蒿打击之后。心情十分不好,耐着性子听张绍天苦求了半天,才道:“你可以去给你家人收尸。朕没有惩罚你们一房。完全是看在你夫人份上。以后一定要记得谨言慎行,不要再做对不起东元国的事。”

……

沈咏洁抱着小儿子从小磊的亲王府出来,径直来到谢家。

盈袖也刚吃过午饭,扶着丫鬟的手臂在院子里遛弯消食。

“娘。小弟,你们来了?”盈袖看见胖乎乎的小弟弟就觉得可爱。忍不住伸出手指,托一托他胖乎乎的下颌。

那孩子和小磊一样,也很喜欢盈袖,咯咯笑着叫着“姐姐”。就要向盈袖扑过来。

沈咏洁忙托住他,连声道:“姐姐不能抱小娃,小娃乖一些哦。”

小孩子也没有再固执。嘴里吮吸着大拇指,转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朝她看。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眸子里是最纯净的黑白分明。

盈袖忍不住就在心里勾勒自己儿子的样貌,应该比这小弟弟更加精致好看吧?

毕竟谢东篱比张绍天俊美多了……

她喜滋滋地想着,目光越发柔和。

沈咏洁将小儿子放下,让他自去院子里玩耍,一边拉着盈袖在院墙边上的青瓷花缸前站住了,对她低声道:“你皇祖父是不是要废掉小磊,另有打算?”

盈袖的心情一下子低沉下来。

小磊不想做皇太孙她是知道的,可是皇祖父真的是想让她做女帝吗?

盈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娘,皇祖父确实要废掉小磊的皇太孙位置。”盈袖字斟句酌地说道,“有没有另有打算,暂时不知道。”

“呵呵,我跟你说,我跟你皇祖父和外祖父打了一辈子交道,最明白他们这种人。”沈咏洁说着,定定地看着盈袖,“他们这种人,如果不是有了别的打算,是不会放弃现有的目标的。”

也就是说,哪怕骑驴找马,也要找到马之后才会放弃驴。

不会在找到马之前,就放驴自由。

盈袖心里重重一跳,踌躇良久,才压低声音说道:“……小磊觉得,如果他不做皇太孙了,皇祖父会让我……”

“不会。”沈咏洁断然摇头,“你皇祖父不是那种人。只要小磊还活着,他是断断不会让你做女帝。”

盈袖急忙点头,“娘,您也这么认为?我也觉得没那么简单。还有……”她想起谢东篱让她问盛青蒿的话,又道:“东篱昨儿从宫里回来,就让我找机会问盛公子,有没有……有没有给皇祖父治过生育上的病。”

沈咏洁倒抽一口凉气,连忙又往四周看了看,拉着盈袖走到院子中央的影壁旁边,才又道:“那你问过没有?”

盈袖轻声道:“问了,而且盛公子说,皇祖父确实求他试一试。他也找出了个对症的古方,两年前就开始给皇祖父试用了。”

沈咏洁紧紧皱着眉头,手里算了算,“两年前?不就是你突然晕迷的时候?东篱一颗心都在你身上,后来又带你去了盛家隐居地治病……”

“是啊,就是那个时候。”盈袖到底还是没有把自己和谢东篱晕迷之后回到古早时期的事情说出来,那种事,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能理解的,幸亏谢东篱是跟她在一起。

沈咏洁若有所思地在原地来回走了两圈,抬起头,声音平缓地道:“如果是这样,大概是有了眉目了。”

“您是说,皇祖父的妃嫔里,有人有了身孕?”盈袖忙凑到沈咏洁身边,在她耳边道:“我也疑心这个,盛公子说进宫给皇祖父复诊,到时候应该就知道是不是了。”

沈咏洁到底更了解元宏帝,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恐怕不止于此。”

“娘什么意思?”

“你想,如果只是有了身孕,那是男是女都不晓得,你皇祖父一把年纪了,怎么会现在就急吼吼废掉小磊?”沈咏洁提醒盈袖,“照我看,必定已经有生下来的,而且是皇子。”

这句话如同石破天惊,一下子驱散了盈袖眼前的迷雾。

她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是什么原因能让皇祖父放弃小磊?明明他才是元氏皇室唯一的男嗣。当东篱让我去问盛公子的时候,我马上想到是不是宫妃里面有人有了身孕。可是我还是想不通,就像您刚才说的,孩子还没有生下来,怎么就知道一定是男胎?怎么就能拿小磊做诱饵?直到您刚才一席话,才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就对了。你皇祖父那种人,和别的男人其实没有什么不同,而且更加看重男嗣。以前你爹养在宫外,是他唯一的选择,他用了多少心力来保护他?甚至连国事都不顾,只要保存自己这根独苗。后来实在看他扶不上墙,才选择了小磊。可小磊虽好,只是孙子,哪有儿子亲近?”沈咏洁看着皇宫的方向,不屑地撇了撇嘴,“一大把年纪,还打这种算盘,真是令人不齿。”

盈袖苦笑:“小磊说皇祖父和外祖父都考虑过让我做女帝,我相信他们确实考虑过,但也仅仅是考虑而已。在有所选择的情况下,我真不认为他们会选择我。”

沈咏洁挑了挑眉,轻哼一声:“为什么不考虑你?你比小磊强,比那刚生下来不久的婴孩更是强百倍。——袖袖,既然你弟弟死活不愿做皇太孙,我成全他。可是这个位置,一定要到你手里,才对得起我们娘儿仨这些年受的苦楚。”

盈袖抚着肚子,默然半晌,有些不安地道:“可是皇祖父确实不会再考虑我了。”

而且有了谢东篱,元宏帝应该是更加不愿意把这幅担子给她。

谢东篱实在太强大,一旦盈袖做了女帝,谢东篱不会只是皇夫,他会是东元国事实上的皇帝。

其实盈袖都愿意把皇帝的位置给谢东篱……

她有些汗颜,也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毕竟是元氏江山,她想着要给自己的夫婿,确实有些女生外向。

沈咏洁明白盈袖的顾虑,她拍拍她的肩膀:“只要是你的孩子继位,谢东篱不是问题。当然,在你皇祖父眼里,因为有了谢东篱,肯定不会把位置给你的。这一点,我们要有准备。不能让你皇祖父得逞。”

盈袖想到小磊这一次差一点就送了性命,也有些不甘心,道:“皇祖父这样做确实太令人心寒。小磊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嫡亲的孙子,却被用来当诱饵,为他的亲生儿子做挡箭牌,扫除障碍。”说着,盈袖挑了挑眉,“难道皇祖父不怕等他过世了,他的小儿子没福气坐稳那个位置吗?”

“呵呵,这个啊,就要看你和谢东篱有没有狠心了。”沈咏洁抚了抚自己的发髻,在寒风中伸出手,看着自己冻得发红的指尖,“袖袖,你看,五个手指头伸出来还不一样长呢,你说在你皇祖父心里,孙子孙女,怎么会有自己的亲亲儿子亲?”

“不过娘啊,我们在这里说得好像皇祖父已经有了儿子一样,其实,都是我们的猜测而已。”盈袖握住沈咏洁的手,“外面太冷了,我们进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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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天的第二更,今天一共十更,往后翻,还有。

第677章 阴魂不散 (第三更求月票)

腊月里寒风呼啸,谢家内院上房的院子四周树木已经落尽了叶子,光秃秃地,枝桠横出,衬着灰白的天空,确实冷意十足。

沈咏洁笑着应了,招呼丫鬟婆子抱了小儿子,跟盈袖一起回到屋里,进了暖阁。

暖阁里有火墙和地龙,还有厚厚的帐幔,将小小的屋子笼罩得温暖如春。

沈咏洁忙给小儿子脱下外面的狐裘,让他穿着小袄在暖阁里四处飒摸。

盈袖又招呼丫鬟送上茶点,和沈咏洁一起吃了起来。

沈咏洁的小儿子抱着一碗糖蒸酥酪吃得很香甜。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婆子回报,说盛公子来了。

盈袖忙道:“是盛青蒿,他是刚从宫里出来吧?”

沈咏洁也放下调羹,点头道:“应该是。我到你这里来的时候,和他一起出的亲王府。他说要进宫,我要到你这边来,就分开了。”

盈袖和沈咏洁一起从暖阁迎了出去。

盛青蒿在外间心神不宁地捧着一盏热茶暖手,见盈袖和沈咏洁出来,忙站起来道:“谢夫人,张四夫人。”

盈袖招呼他坐下,和沈咏洁也坐在盛青蒿对面的高背扶手楠木官椅上。

“盛公子可是从宫里回来的?”沈咏洁马上问道,“陛下的身子如今怎么样了?”

盛青蒿看了盈袖一眼,发现盈袖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如同蝴蝶扇动翅膀一样扇动了两下。

盛青蒿明白了盈袖的意思,笑道:“陛下的身子不算好,但也不算很差,这个年纪的老人。日夜操劳,难免会虚一些。”

“是吗?那盛公子可开了新的药方没有?”沈咏洁追着问道,很是关注元宏帝的身体状况。

盛青蒿点点头,“医者父母心,自然是要能医治,就医治。”

“哦?”沈咏洁很敏感地听出了弦外之音。

能医治,就医治。那不能医治的呢?

可是她再追问。盛青蒿都是这两句话,没再说别的了,只是沈咏洁最后不问了。盛青蒿倒是多说了一句:“不过,婉贵妃有了身孕,我诊了诊,已经有三个月了。”

盈袖和沈咏洁对视一眼。似乎并不特别吃惊。

这一下轮到盛青蒿吃惊了,他看了看盈袖。又看了看沈咏洁:“你们都知道?”

盈袖笑着摇摇头,“不知道,但是猜到了。”

“真是厉害。”盛青蒿啧啧称赞,“看来也没我什么事了。”说着。站起来就要告辞离去。

沈咏洁便对盈袖道:“你去送送盛公子,我去暖阁看看。”

她的小儿子在暖阁,沈咏洁不太放心。

盈袖忙应了。送了盛青蒿去二门。

盛青蒿在路上才告诉她元宏帝身子的真实状况:“……吃了我们家那个古早的药方,陛下的身子大不如前。虽然病是好了,也让婉贵妃有孕,却是拿命换来的。那药真是不折不扣的虎狼之药。”

盈袖心里砰砰直跳,忙道:“那陛下有没有怪罪你们?”

如果盛家是一般的太医,这会子肯定已经被抓入天牢,准备全家砍头了。

盛青蒿背着手,不以为意地摇摇头:“这些副作用和后果,事先我都提醒过陛下,但是陛下那时候说得好听,只要能治愈他的不育之病,别的都不在乎。如今不育治好了,他的贵妃也有了身孕,但是他却不想承受后果,今儿一直让我给他能够延年益寿的药方,甚至要求再活十五年……”

盈袖失笑:“啊?还要求活的具体年头?啧啧,你们盛家有这神药,历代家主就不会过世了。”

“我就是这么说的。”盛青蒿很高兴地道,跟盈袖说得几乎一模一样。

盈袖莞尔,她现在看盛青蒿和盛青黛,就跟当初看盛家那三个弟弟一样,对他们有很亲的感情,当然,要真的从盛琉璃那里论起,盛青蒿和盛青黛不知要矮盈袖多少倍了……

好在她只是魂魄回到古早时期,那个身体,还是盛琉璃的身体。

“这样说来,陛下其实还是不甘放权啊。”盈袖感慨地搓了搓手,“我弟弟差一点就白送性命了。”

这一次的事,让盈袖对元宏帝失去了最后的信任和倚靠。

也许帝王之人,亲情本来就比一般人要淡漠。

“说到你弟弟,我想问问,你真的愿意让他跟黛黛回盛家?”盛青蒿犹豫着问道,今天沈咏洁的态度也软化很多,应该是不反对了。

“如果,你愿意让黛黛和小磊的第一个儿子姓盛,我也可以回去向长老们求情,不要对黛黛做手术。你也知道,黛黛的天资很好,如果不因为是女子,她学的比我更好。”盛青蒿对盛青黛的医学天份很有信心。

盈袖对盛家这条祖训也很无奈。

早知道在她回到古早时期,做盛琉璃的时候,就改掉这条祖训就好了。

但是再一想,那条祖训是盛琉璃死后才有的,盛琉璃活着的时候,盛家还没有成为大家族呢。

哪有功夫去改祖训?

如果她在盛家那个茅草屋里对三个弟弟说,我们盛家的祖训跟学医有关,三个弟弟肯定当她失心疯了……

盈袖一边笑,一边琢磨:让盛青黛和小磊的第一个儿子姓盛,就意味着小磊是入赘,这样也不算盛青黛违背誓言,嫁出盛家。

她拿不了主意,悄声道:“这件事我要等我们大爷回来,好好跟他商议一番。”

没有一下子拒绝,那就是有转圜的余地。

盛青蒿高兴起来,临出谢家大门的时候,又多说了一句元宏帝的状况:“……你们陛下的病,应该两年前就好了,你得好好查一查,我总疑心不止婉贵妃这一胎……”

盈袖眉梢重重一跳。

盛青蒿的这话,跟沈咏洁刚才的推测不谋而合。

盈袖心里有些急躁,但还是耐着性子回到内院,跟沈咏洁又说了会儿闲话,才送她和她的小儿子离开。

谢东篱看着禁军抄完张家老宅,已经是天黑了。

他去宫里对元宏帝报备过,又把所有的东西都交接好了,才回到家。

盈袖撑着额头坐在书案前,已经快要睡着了。

谢东篱抿嘴笑了笑,将她轻轻抱起来,放到床上。

刚一放到床上,盈袖就醒了,她睁开眼睛,看见是谢东篱,嘟哝两句:“怎么这么晚?”

“张家的东西不知有多少。”谢东篱啧啧两声,“家里曾经有两个副相,真是不一般。比王家的东西多多了。”

“五相世家,又少了一家。”盈袖有些怅然地坐了起来,靠在姜黄色大迎枕上,摸了摸谢东篱的脸,“外面很冷吗?瞧你脸都冻僵了。”

“是很冷,简直滴水成冰。”谢东篱移开身子,“你别碰我,小心冻到你。”

盈袖便让他去浴房洗漱,又命采芸将热好的饭菜端来与他吃。

谢东篱一边吃晚饭,一边对盈袖道:“别再说五相世家了。我看陛下已经等不及要五相世家从此消失了。”

“没那么容易吧?”盈袖皱着眉头坐在他身边,胳膊撑在八仙桌上,支着自己的下颌,“收军权的事如果能做好,五相世家还是需要保留的。”

“可惜你皇祖父看不到这一点。他有些着急了。”谢东篱摇了摇头,问盈袖:“我让你问盛青蒿的事,你问了没有?”

盈袖坐到他身边,低声道:“问了,还真有这回事。但是我觉得很蹊跷。”

这种蹊跷,只有谢东篱才听得懂。

“……你是说,盛青蒿找到的那药方,以前病没有,而是在我们晕迷之后,他才无意中发现?”谢东篱的脸色也严肃起来,他啪地一声放下筷子,道:“糟了,恐怕又是祖神捣鬼。”

“你是说,祖神借着我们回到古早时期改变了一些事情的机会,将那药方给盛家流传下来了?”盈袖手里绞着帕子,很是愤愤地道:“真是讨厌死了,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对,它就是阴魂不散。总得想个法子,让它死得不能再死,才能不再纠缠我们。”谢东篱的声音带了几分阴狠,“看来祖神一点都没有放松过对我们的挑衅。”

本来不会再生孩子的元宏帝生出了孩子,就跟本来没有生孩子的盛琉璃和谢瞬颜又生出了孩子一样。

这,大概就是祖神给他们的报复。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下午娘也过来跟我说了半天话,娘说,皇祖父废掉小磊,并不是想着推我做女帝。”盈袖不安地瞥了谢东篱一眼,“而且,娘推测,皇祖父应该有皇子出生了,不止是婉贵妃肚子里的那一个……”

谢东篱的目光凝视着盈袖的肚腹,不屑地笑道:“小磊是不做皇帝,但是谁做下一个皇帝,可不是你皇祖父说了算。——袖袖,你别担心,我自有安排。”

“……你想怎么做?”盈袖对元宏帝失望透顶,她攀住谢东篱的胳膊,“不用顾忌我,就算是你做皇帝,我也是高兴的。”

“真的?”谢东篱回眸,深深凝视盈袖,“就算我抢你们元氏皇族的江山,你也不在意?”

盈袖嫣然一笑,“执政官殿下,这天下本就是你的。你不过是拿回来而已,我有什么好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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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天的第三更,今天一共十更,往后翻,还有。

第678章 动机 (第四更求月票)

谢东篱听盈袖叫他“执政官殿下”,一时心潮澎湃,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将盈袖抱在怀里,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你放心,我只是借江山一用。等弄死祖神,我就还给你们。”

盈袖不悦地推了推谢东篱的胸膛,“怎么这么说?什么你们我们?我嫁给你,我就是你的人,难道你认为我是跟张老夫人一样,虽然出嫁了还是顾着娘家?”

谢东篱微笑着又抱紧她,道:“嗯,是我说错了,应该是还给元氏皇族。”

“真的不用。”盈袖这时正色说道,“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中州大陆本来就是你的国土,你要拿回来,我只有双手赞成。再说……”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狡黠地笑道:“难道你不想留给自己的儿子?”

谢东篱抿了抿唇,“其实我真的只要借江山一用,至于我们的儿子,这点地盘不会放在他眼里……”

“啊?”盈袖瞪大双眸,不解地看着谢东篱,“你什么意思?这么大的中州大陆他都看不上?!他是要上天吗?!”

“他可能真的要上天。”谢东篱半是戏谑说道,“再说,这块中州大陆,其实我要给我们的女儿留下。”

谢东篱轻抚盈袖的发髻,“你不想她吗?”

“我当然想。我想得天天睡不着觉。你说我很快就能见到她的,到底要过多久啊?”盈袖不依地捶着谢东篱,“已经快一年了。”

“你别急啊,总得等你生下孩子吧?”谢东篱亲亲她的鬓角,“明天还有好多事呢,今儿早些睡。”

“那你呢?你有好几天没好好睡了。”盈袖担心地看着谢东篱。很是心疼他日夜为东元国谋划。

“我今天还有些事,暂时没法早睡。你先睡吧,等这阵子忙过就好了。”谢东篱说着,起身带着盈袖回卧房,一边悄声笑道:“没想到你皇祖父还挺沉得住气。”

把自己身体恢复,又让妃嫔有孕的消息瞒了这么久。

“他当然沉得住气。他跟齐雪筠三十多年夫妻,养气的功夫已经很到位了。”盈袖嗤笑。又拉拉谢东篱的衣角。“婉贵妃有身孕,你怎么看?是不是皇祖父的……?”

这是又担心元宏帝被戴了绿帽子。

谢东篱低笑,胸膛里发出低沉的震荡回声。极是悦耳动人。

盈袖听得心旷神怡,歪在他身上,纠缠着不肯放他离去。

“这个嘛,我觉得应该是你皇祖父的种。”谢东篱给盈袖盖上被子。“不过为了慎重起见,我还是要去查验一番。这两年我们对东元国的事有些生疏了。”

两年前盈袖重伤晕迷。谢东篱除了想把盈袖救回来,对任何事情都不关心。

一年前盈袖和谢东篱一起醒来,两人的身子都比较虚弱,回来之后。将养了一阵子,就遇到大嫂陆瑞兰开始作耗,闹得家反宅乱。也拖累了谢东篱的精力。

然后盈袖有了身孕,谢东篱的精力再一次被盈袖和孩子占据了。

本来以为小磊纳了侧妃。就等着做皇帝了,没想到盈袖发现了小磊府里的异样,谢东篱才出手整治。

这一整治,拔出萝卜带出泥,最后发现背后都是元宏帝满满的算计。

他以小磊为诱饵,既吸引夏凡和元应佳的注意力,又将谢东篱和盈袖圈在小磊这边,为他竭尽全力的出谋划策,扫除障碍。

等这一切完成了,小磊这个鱼饵就可以扔掉了。

盈袖一想到这一点,心里就极不舒服。

谢东篱拍拍她的被子,“不用再想了。其实你皇祖父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他老了,没法跟我们争的。”

盈袖盖着被子微微点头,“他今天还找盛青蒿要延年益寿的药呢,明确提出要再活十五年。”

这话让谢东篱都忍不住笑了,他拧着盈袖的鼻子道:“你皇祖父看来真是撑不住了,拿盛家当神仙呢。”

说到神仙,盈袖心里一动,低声道:“……东篱,你说,祖神会不会突然来到这里?”

谢东篱摇了摇头,“它没法全部过来,只能用它当初留在这片土地上些微的影响力,探知一下这里的情形。可能会偶尔影响到某些人,但是绝对无法直接操纵他们。我们那一次与其说是着了它的道,不如说是因为紫琉璃碎片的力量被它利用,才让我们回到了古早时期。——归根结底,没有紫琉璃的特殊能力,它无法降临到这片土地上作威作福。”

“那它现在在哪里?”盈袖忧心忡忡地问道,“我们那一次回去,再一次将它击退,它为什么还不死呢?”

“它还在祖地。但是阿宝告诉我,他们也很难感知它的正确方位。只知道它留在那个地方,却是踪影全无。”谢东篱也很着急,“我觉得这样不是事,不能让他们继续留在祖地。祖地迟早会成为祖神的食物,被它全部吸收。到那个时候,我们无论做什么都晚了。”

“那你告诉我,如何才能彻底弄死祖神?”盈袖对祖神也很忌惮,可为了孩子,她必须勇敢起来。

“能让祖神彻底消失的东西,在中州大陆,就在我们这里。”谢东篱终于对盈袖摊牌。

盈袖惊喜万分:“真的?”但是想到上一次被祖神逃脱的情形,又不确信:“可是它也能逃……”

“所以我需要在这里做点手脚。”谢东篱沉声道,“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定要一统中州大陆的原因。我需要整片大陆为我所用,才能让这里真正成为它的葬身之地。”

不然的话,祖神还是会借机逃走,将这一切一次又一次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