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对拜。”

有幸,能为这对有情人证婚,见证了一段我再叹不如的纯美爱情。

我羡慕他们,虽不能白首偕老,却能同生共死,一同面对天下世俗人的眼光。虽为苦命鸳鸯,却是人中龙凤。何时,我馥雅也能拥有这样一段干净纯澈的爱情呢?我想,怕是此生都没有机会了吧。

弈冰将地上的小坛女儿红环抱双掌之间,“少主,谢谢你!”后豪放的饮下一大口酒。

我知道,这五个字已经包含了太多太多……我亦明了。

温静若从他手中接过酒,也饮下一大口。因不胜酒力,不住的轻咳着。弈冰心疼的抚着她的脊背而轻顺着,“慢点……”

我从她手中接下酒,对着他们祝贺道,“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我拿着酒猛往口中灌,许多酒沿着下颚滴落,划落在衣襟上,我却一直不停下。

直到弈冰将我手中的酒坛夺下,后摔在地上。沉声道,“今日不但能与静若结为连理,还见到少主安然在我面前,此生无憾。所以……少主请让我将此刻美好的记忆永远保存在心里,从此暂停吧。”他弯下身子捡起一块锋利的碎片,我知道他下一刻要做什么。

但是没有人阻止他的下一步动作,因为我们心里都明白,这样才是最安乐,最好的结果。

他狠狠在手腕上划下一刀,血,如泉水般涌出。

只是,泉水是干澈透明的,惟独血,是赤红惊心的。

这个情景……似曾相识呢。是谁,也曾在这天牢中割腕而去?

温静若抱着已渐渐软下的他,没有落泪,只是抚上他苍白无血色的脸,淡笑道,“弈冰,温静若此生能与你结为连理,我幸之,亦生死相随。”

当弈冰带着安详的笑容合上双目之时,她双手一松,朝那面冰凉暗灰的牢墙而冲去,没有一丝犹豫与畏惧,狠狠撞了上去。

“咚”一声闷响,一块如拳般大小的血迹映在墙上,几滴血沿着墙笔直滑落。这一声响终于是引来守在外的侍卫,一阵阵脚步声在这空挡的牢中格外响亮。

我的泪水模糊了视线,这一瞬间两个活生生的人在我面前顷刻死去。他们真的就这样离开了吗?缓缓伏过身子,将弈冰手心中那块碎片拾过。然后拉过自己的左腕,在雪白的腕上划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

我的笑容伴随着眼泪而过,模糊的望着地上了无声息的温静若与弈冰。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随你们一块去呢。

在牢中,我的自尽,终于让整整两个月不肯见我的祈佑移驾进入昭凤宫。那时的我已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需要静养。纱布将我的左腕紧紧缠了好多圈,手一动便会扯动伤口,疼的冷汗淋淋。

我躺在床上,望着祈佑静静的立在我榻旁。已经好久没再见到他了,依旧是龙姿飒爽,王者风范。严肃的脸上挂着不容抗拒的威严,这就是亓国的一代君王。从不为任何人、任何事所左右,做事雷厉风行,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下的决定。

终于,还是来见我了。

我无力的眨着眼睛,泪水就这样溢了出来,湿了衾枕,“皇上……臣妾以为,您再也不会见臣妾了。”

眼眸因泪水而混沌不清,连近在咫尺的他都看不清楚了,只觉离他好远好远。他轻轻坐在床榻边坐下,将我轻轻搂起,“为什么这么傻?”

“臣妾见他们……就那样死去,我忍不住……想随他们一起。”我哽咽着声音,紧紧靠在他胸前。

他轻轻抚慰着我的发丝,声音非常低沉,“因为朕?”

渐渐收起哭泣之声,不住的抽涕道,“皇上忘记大婚那日承诺绝不丢下臣妾吗?皇上却食言了……那臣妾活着还有何意义?”

因为此话,他的身体一僵。空气中因他突然不语渐渐沉寂下来。我依旧紧埋在他怀中,搂着他腰的手渐渐用力,受伤的左手紧握成拳,疼痛蔓延。我缓缓合上双目,等待着他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了,“不会了……朕,再也不丢下你了。”

得到他这句话后我笑了,什么时候开始,我对祈佑也要开始用手段?是因为物事人非吗?

今夜,他在我床边守了整整一夜,不曾合眼,不曾离去。直到早朝,他才随便梳洗了一阵便离去,临行前吩咐心婉与浣薇好好照顾我,若有何差池唯她们是问。

这一夜之后,我已不再是曾经那个失宠的蒂皇妃了。依稀忆起曾经的种种,我的对他从何时开始已情根深种?是见他的第一面,还是他为我要放弃争夺皇位?

但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真的,完全不重要了。

风簌簌,水脉脉,三月渐飞絮。

淡寒泪,笑诉情,此情已枉然。

数月未踏入昭凤宫的杨溪容与苏思容来到昭凤宫对我嘘寒问暖一番,我亦笑脸迎对,一如曾经随她们闲聊。她们走后不久,西宫众妃嫔恢复往常请安之礼,十多位一齐带着名贵山参补药前来拜会慰问。

昭凤宫,一夜间门庭若市,大放光彩,再次成为西宫最热闹的地方。

我不介意她们的别有居心,更不介意她们曾在我失宠那段时日未雪中送碳。我只知道,这个后宫人人皆是拜高踩低,毫无真情可言,我不再稀罕于此残酷的后宫寻找一份真性情。

这便是,凤凰浴血,涅磐重生。

第二十七章 缘来缘终尽

浅浅池塘,深深庭院,绰约郁金枝,微风卷春残。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成妆。我迎风而立于苑中池塘边,柳絮几点轻打衣妆之上。今日是尹晶册封为夫人之日,却闻讯,陆昭仪有孕。这两件事还真是好巧不巧的撞在一起,引来宫中奴才们纷纷窃语,都议论着皇上今夜会留宿谁那。而我已没多余的心神去想,我想的只是现今与祈佑的关系。

他连续两日驾临昭凤宫,伴于榻前。我们之间仿佛回到了大婚那几日,不一样的只是他对我自称为“朕”,我对他自称“臣妾”。我明白,与他之间的隔阂已无法弥补,再也回不到从前。

我睇着水中的倒影,脸色有些苍白无力,隐有病态。我深知自己的身子已大不如前,自被灵水依毁容后,我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恢复。却又在数月前中了西域劣毒,时常轻咳不断。数日前,又割腕于牢中失血过多,导致体虚。还有心婉每日为我泡着加了麝香的梅花酿,我必须全数饮下。我不能揭穿,否则我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

“浣薇,本宫问你,凤栖坡放风筝那日,你为何突然兴起要放风筝?”我从垂柳枝上摘下一片绿叶,在指尖把玩着。

浣薇回想了一会儿才道,“是心婉呀,她说近来皇妃您心情不大好,要我提议去放风筝。”

我了然颔首而望碧蓝飘云的天空,有几行大雁飞过,“浣薇,在这个昭凤宫内,只能相信你一人。现在本宫问你,愿不愿意把命交给本宫。”

她全身突然紧绷僵硬,神色惨淡的凝视着我,朱唇微颤,许久不能说话。我也不想逼的太紧,只是静待她思考。

“奴婢……愿意。”她的声音有些颤,我不由淡笑,“考虑仔细再回复本宫。”

她咬着下唇,眼神有些慌乱。终于还是重重点下头,有着决绝之态,“皇妃,奴婢愿意将命交给皇妃。”

我手中的柳叶由指尖划落,最后飘荡至湖面,返起圈圈涟漪弥漫,“你放心,本宫不会要你的命。只要你帮个忙而已。”

她重重吐出一口气,脸色明显放开,“您吓死奴婢了。”

见她的表情,我也莞尔一笑。方才确实在考验她,若为奸细,她的脸上绝对不会有那样的惊慌与挣扎,最后闪烁着坚定。

“今夜承宪殿,皇上册封尹昭媛为夫人,那时不光本宫会出席,楚清王定然也会出席。到时候你一定要想尽办法为本宫带句话给他,切记,不可让任何人发现。”我一字一语的对她交代着,就怕她不够小心,被人发现,那我的计划就完全被搅乱了。

浣薇虽有疑惑,却还是欣然点头道,“皇妃放心,奴婢一定将此事办好。”

承宪殿内百官齐坐右侧,而正三品以上的妃嫔皆齐列左侧。按品级依次就座,我当然名正言顺的坐在左侧主位,上首离我几步之遥的凤椅上坐的是杜莞,她一脸笑脸而凝望祈佑握着尹晶的手宣布册封她为“花蕊夫人”。一听这个封号,我的心就隐隐疼痛,但笑容却依旧挂于两靥之下。

“花蕊夫人”,后蜀后主孟昶妃,她天生丽质,色艺双优,才学更是连男子都稍逊三分。如今祈佑将“花蕊”二字赐于她,其意再明了不过,他果真是欣赏尹晶的才学与美貌的。

不自觉端起席案上的酒,一口饮尽。淡淡扫过一身五凤千褶百蝶金缕衣,在明亮的烛火中闪闪耀眼。她笑的很甜,很幸福,多像当日的我,沉溺于那份不属于自己的幻想中不得而出。俗话说爱情就像毒酒,即使明知里边有毒,依旧不顾一切的饮下,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飞蛾扑火?

不知不觉,册封大典就这样匆匆而过,祈佑轻搂着她的腰而先行离去,独留下满满一殿官员与妃嫔。对面的官员皆三五一群举杯畅饮,好不热闹。相较于他们,左侧的妃嫔却显得格外冷漠,皆沉默寡言的端坐其位,时不时捻起一块糕点轻食一小口。

邓夫人与陆昭仪许是受不了殿内吵杂声,变绝尘飘然而去。恰好又见一向寡言少语的祈殒也起身离去,我连忙向身侧的浣薇使了个眼色,她授意后便悄然离席,追了出去。

我又端起酒壶斟下一杯酒,才欲饮,却闻杜莞那带着淡宛之笑的声音传来,“蒂皇妃是心情不佳,故频频饮酒?”

我也不回话,置于唇边的酒杯缓缓倾斜,酒一点一滴滑入口中。

她略带嘲讽的朝我一笑,“今儿尹昭媛册封夫人的排场实与皇妃你的册封大典有过之而无不及,心有怨气在所难免。”

我悠然将手中酒杯放下,淡而一笑,“皇后哪而话,说起心有怨气,不是更适合皇后您今日的心情?”

她闻我此言,一声冷笑,“以本宫的身份用的着心存怨气?”

我恍然一点点头,“也对,皇后的父亲权倾朝野,就连皇上都必须让其三分,皇后必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怎会对花蕊夫人的册封而心存怨气。是臣妾失言了。”

杜莞闻我此言,得意一笑,也未再与我继续纠缠。我则是起身向她福身道,“臣妾身子未愈,先行回宫。”漠漠一声后,离席而去。

我若是杜莞一定会意识到此刻杜家在朝廷中岌岌可危的地位,必劝父亲小心行事,敛其锋芒。更要以身作则,成为后宫典范,让皇上对自己另眼相看,更避免插手于朝廷之事。这样,若是杜家真的倒台,也不会祸及自身,可她丝毫未意识到危机感,自恃曾是助祈佑登为的功臣,不知收敛,拼命勾结党羽自成一派。换了任何一位君王都不能容忍此事。

步出承宪殿,放眼望去,韩冥正手持一壶酒,时不时仰头轻饮,他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颓败忧愁?我正想上前与他小聊几句,却又想起太后数日临别之语,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身朝另一处而去。

“皇妃!”

韩冥一声叫唤让我顿住了离去的步子,背对着他没有回头,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天牢的自尽,是你刻意安排的?”他压低了声音问。

一听他此话,我忙环顾四周,怕有人会听见此语。幸好众人皆在殿内畅饮,此处空无一人。

我转身朝他走近,“是又怎样?”

他怔怔凝着我,目光有挣扎之色,“你不要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

“后悔?”我嗤之以鼻,回避他的目光道,“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杯梅花酿内加有麝香!所以那日你见我饮此茶才略有激动之色?”

他苦笑一声,不语。算是默认吧。

我失望的露出苦笑,“是……皇上吗?”

“是。”

很肯定的一个是字,我凄凉的笑了笑,“行了!”

韩冥说的话是不会有错了,真的是他!我心中的酸涩都已淡了,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他难道不明白,孩子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多么重要?而且,我是多么想要一个孩子!

双手紧握成拳,狠狠掐进掌心,“韩冥,以后我的事你不要再插手!”愤然转身离去,此路不是回昭凤宫的,而是转入中宫的“碧玉湖”。

轻风拂露叶,杨柳碧草摇曳,脚步声声慢。犹记得曾与祈星于此捕捉漫天飞舞的萤火虫之景,虽然那时他对我心存利用,但是那段时日我真的很开心。

我穿插进漫漫草丛,凝望一轮明月悬挂于幽暗的天际,水天相接,似两月映空,其景甚美。一侧眸,月下一位青衣男子背对着我迎风而立,月光倾洒在他身身,烁烁生辉。不自觉的靠近他,低唤一声,“楚清王。”

他并未回首,依然静立仰望明月,“不知皇妃约本王至此有何事赐教?”

“我想与王爷做笔交易。”我靠近他,与之并肩而立,齐齐仰望明月。

一阵阵轻笑由他口中逸出,在湖面上回荡着,“凭什么认定本王会与你做交易?”

“王爷赴约了,不是吗?”

“那又能证明什么?”

我沉思半晌,才道,“就凭那日在养心殿外,是王爷将神智不清的我送回昭凤宫。”

这句话引来他的侧目,神色依旧是淡然而忧伤之态,但是瞳中却有着赞赏之色,“本王终于知道为何皇上对平凡无奇的你会如此宠爱。”将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收回,再次投放在苍穹明月之上,“说吧,什么交易。”

申时一刻,昭凤宫内的奴才进进出出,手中一盆又一盆的热水换了又换,通明的灯火照亮四周。我躺在榻上咳嗽不断,浣薇手中的帕子已被鲜血染尽。御医用红线为我诊脉,频频摇头叹息着。

“皇妃……您可别吓奴婢!”浣薇急的泪水都要溢出,不断用手中的帕子为我擦拭嘴角的血。

祈佑如一阵风般闯了进来,未站稳步伐便揪起御医的领襟,朝他吼道,“她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

御医因他的力道而差点喘不过气,涨红着一张脸道,“皇上……息怒。”

他渐渐平复怒火,将手松开,冷冷问,“把蒂皇妃的病情一字不漏的告诉朕。”

御医用袖口拭了拭额上的冷汗,“皇妃体质实在太过虚弱,血气不足,体内暗藏未根除的毒,再加上往日的旧疾顷刻间涌出,故而导致咳嗽不断,痰中带血。”

他的声音提高几分,再次激动道,“可能治愈?”

“这……治是可治,但皇妃她有心病,这心结若不打开,怕是命……不久矣。”御医战战兢兢的回话再次引来祈佑的大怒,“滚……一群废物都给朕滚出去!”

阵阵怒吼充斥着整个寝宫,他们逃似的纷纷离开寝宫。瞬间的安静让我的咳嗽声更加刺耳,他单脚跪在榻前紧握我的手道,“馥雅,你千万不可以有事,你一向坚强,绝不会因一点病痛而就此消沉。都怪我不好,都怪我……你一定要好起来。”

看着他伤痛的神情,我不禁露出苦笑,用力止住咳,将口中那血腥之味用力咽了回去,回握着他的手道,“皇上,臣妾想求您一件事。”

“你说……”

“臣妾想回家……好想父皇,好想母后……”我的声音虚无飘渺,让他整个人一僵,我又澹澹道,“臣妾很怕,如果这次再不回去看看他们,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你不会有事,我绝对不会允许你有事的!”他紧握我的手又用了几分力气,仿佛怕一松手,我便会离去。

我深深的睇着他的眼睛,心中抽搐不断,却也只是隐忍着,“皇上,臣妾最后的心愿,您就答应了吧。”

他垂首回避着我的目光,沉思许久,终于颔首点头,“我答应,你要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能好起来……只要你能好起来……”

今夜他又陪了我整整一宿,撇下了有孕在身的陆昭仪,撇下了今日大婚的尹晶,若是以前,我真的会很感动呢。他始终未合双眼,不断的在我耳边重复着“你一定要好起来”。有泪水不断划过眼角,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对我的爱,但是……这份爱早就夹杂了太多太多,阴谋利用!我恨……恨他,恨他为什么要利用我们之间的爱。

为何他要身为帝王?为何我要成为这宫闱斗争中的牺牲品?人生若只如初见,你不为帝我不为妃,或许我们也会成为一对人中龙凤,笑叹红尘吧。但是命运却开了这样一个天大玩笑,偏偏要你成为一位帝王。我明白,帝王有帝王的无奈,他不愿为儿女私情放弃皇权,而我却不能原谅他对这份爱情的背叛。

暮迢迢,流水飞鸿俯晴川。

青郁郁,一腮春雨风烟渺。

我坐在颠簸的马车内遥望霏霏春雨在风中飘摇,陪我坐在马车内的是浣薇与心婉,外边赶车而行的是刀光剑影,守在后边的是行云流水,前方领路的是韩冥与数十位侍卫。这个队伍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一路上频频引起路人的侧目。

数日前,原本祈佑是打算与我同去的,但最终还是因种种原因放弃了。我很清楚,最重要的原因还要属忌惮杜丞相,他万一离开朝堂,那么杜丞相绝对会把持朝纲,肆意控制朝廷。他赌不起,故派他的亲信一路护我而行。

他还是不放心我呀,竟派这么多人一路监控着我,将我围的密不透风,怕我会逃吗?

我掀开马车的帘布,朝正前方骑坐上的韩冥道,“韩冥,我们在这间客栈落脚吧。”

他一扯缰绳,马车也骤然一顿,停了下来。浣薇也探出身子,“爷,主子的脸色确实不好,这天色也渐晚,咱们该歇歇了。”在外边因为身份原因,都改了相互的称呼。

他望望这间不大不小处于古道上的客栈,点点头,转而吩咐众人下马。我也由浣薇心婉搀扶着下马车,进入这间客栈。其陈设与平常客栈无多大区别,只是这客栈内空空如也,唯有一个掌柜与伙计的正伏在桌上打瞌睡。

“伙计,准备几间上房。”刀光将手中的刀鞘用力一敲桌子,惊起了两个正睡的酣甜的人。

那名伙计惺忪的揉揉双眼,打了个哈欠,再伸个懒腰,“客倌,整间客栈都被一位爷给包下了,您们还是另行别家吧。”

心婉口气略微有些怒火,“这天色渐暗,方圆数十里都是荒草丛生,哪还有什么客栈。”

掌柜的陪着笑容躬腰道,“可是,这客栈确实被人给包下了。”

韩冥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了过去,“我们出双倍价钱。”

“客倌您就别为难小的了。”老板丝毫不未钱财所动,这倒令我有些惊讶,这有钱也不赚的?难道包这间客栈的人出了比这更多的银两?

我与韩冥对望一眼,想从他眼中找出此事的解决方式,他却用询问的目光问着我该怎么办。

却在此时,闻一阵浓郁的幽香传入鼻间,我朝二楼望去。一位全身纤白如雪的绝美女子立在众人面前,体态轻盈,纤腰楚楚。风韵脱尘,浓翠欲滴,眉宇间净是高雅清冷之气息,她的美目将我们扫了一圈,“掌柜的,主子说了,安排几间上房给他们。”她的声音清脆却暗藏冷凛,冷到骨髓里去的一种寒气。

我淡淡一声道,“代我谢过你家主子。”也松了口气,侧首笑望韩冥,他的神色却格外严肃。我轻咳几声,这一路上下来,我的病情有好转,再也不会咳中带血,只是时常干咳。

进入二楼上房之时,夜幕渐低垂,我被安置在东厢最里间,推开后窗,风中淡淡的香草味扑鼻而来,清晰无尘。心婉与浣薇寸步不离的在我身边伺候着,门外四大护卫严密看守在外。

心婉盈盈笑着朝我走来,手中端着那杯梅花酿,“主子,喝茶。”

我伸手接过,“心婉对我可真用心,即使是在外边,都不忘为本宫准备如此好的茶。”我在那个‘好’字加重了几分力道,眼神犀利的注视她脸色的变化。

她倒是神色自如,并无多大异样,恭谦道,“这是奴婢应尽的本分。”

深吸一口气,杯中的香味传入鼻中,我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却强忍了下来,将其放在唇边轻吮一口。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饮此茶。

浣薇突然“哎哟”一声叫唤,然后捂着肚子,“主子,奴婢去趟茅厕。”

我情不自禁一声笑,“快去吧。”

待浣薇离开口不久,伙计就来到房前,说是饭菜已经准备好,让我们速速下去进食。

当我与心婉还有四大护卫一同下楼之时,韩冥已早早在着侧等着我。我就坐而下,望桌上满满一捉肴馔,真是没想到,这样一个荒郊之外竟会有如此山珍海味,确实不简单呀。

我瞅了眼依旧立在我身边的韩冥,“坐呀!”

他犹豫片刻才入座,心婉则拿起碗筷试菜。

阵阵脚步声由暗木梯上传来,我一抬眸,正见一位皓齿朱唇,天质自然,萧疏举止的白衣男子,年龄在二十四左右,相貌出众,犹让人一见便难以忘怀其俊雅之容。更另人心惊的是他身后规矩跟随着的七位天资国色的绝美女子,七人并行,捧心西子无可比拟,倾城倾国不足以道尽。她们七人的美足以令世人倾倒,就连我都屏住了呼吸欣赏着她们的容颜。

离那位白衣男子最近的便是方才那位白衣女子,两人真的是主仆关系?我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对夫妻!这位男子可真是坐享齐人之福,每日有七位佳人伴于身侧,真是羡煞旁人。

正在试菜的心婉突然一声闷哼,筷子由指间掉落,瓷碗摔碎在地,脸色苍白一片。

韩冥倏地起身,“菜里有毒。”

四大护卫皆拔刀而挡在我面前,戒备的环顾整个客栈,最后很有默契的将目光投放在已步下楼的白衣男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