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主子你知道的太多,绝对不能再留你于皇上身边,否则会坏了他们的大事。所以我们利用大皇子嫁祸给你,让皇上赶您离开。奴才真没想到会害了您的孩子……他竟将您推开……”浣薇匍匐在地,不断的磕着响头,‘咚咚’之声不断回响格外刺耳。额头上也被磕破,血沿着额角划到脸颊。

看着她如此,我笑了起来,泪水随之滴落,胸口压抑,“知道吗?十五岁,我经历了丧父之痛,丧母之痛。二十二岁,我经历了丧夫之痛,丧子之痛。到如今,我还有什么理由继续活下去呢?永远没有什么能比那四痛还要痛的。”拿着带血的帕子将自己脸上的泪痕抹了去,继续道,“纳兰永焕虽不是我的孩子,可他却是无辜的小生命,他还在襁褓之中,他什么都不懂。你们怎么能忍心残害这样一个孩子?人说虎毒不食子,苏思云作为母亲,真的忍心如此对自己的孩子?”

浣薇蜷曲身子,泪水滴滴溅落在地,蔓延了一块又一块的水迹,“苏思云根本不知道我们会害她的孩子。上头吩咐给她的任务,只要请你去长生殿,我们有个计谋能将你驱逐出宫。”

一听到这我便笑的更开心了,高兴到能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下床了,浣薇怔怔的看着我,泪水依旧滴落。我看的到她眼中的真诚,那是难以做假的担忧,我跪下身子与之平视,“好呀,苏思云想要害我,现在把她自己的孩子给害了。”我不禁笑了出声,眼泪也滚滚而落,“为什么,我知道你们要对付祈佑……我没有插手,我只想把这个孩子安全生下来。只要生了下来,我就会离开,会走的远远的。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放过我!为什么!”我的声音如斯凄厉,紧掐着浣薇的双肩不断的摇晃着,哭喊着。

“对不起……对不起……”浣薇不断对我说着对不起,不断的道歉。

“只有三个月啊……三个月你们都等不了吗?”我双手无力的由她肩上划落,“你不能体会,亲眼看到一个已经成形的死婴由我腹中引产而出的感觉……那是我的孩子!”

心婉和莫兰许是听到我的哭喊之声匆匆闯了进来,“主子怎么了?主子!”

她们两人将瘫坐在地的我扶起,重新搀扶回床,将我安置好。我木然的凝望着锦帐,头深埋衾枕,泪水无声的划落。我太懦弱了,总是顾忌左右,有所保留。

“主子,孩子没了可以再生的。”心婉将被褥为我腋好,关怀的安慰了一句。

“都说苏贵人很有城府了,您太不小心了。”莫兰的声音中有些责怪,甚至藏了一些看好戏之态。

我的眼神依旧呆滞,但是却开口说话了,“害人谁不会呢?我也会。可我始终相信人知初,性本善。他们做任何错事都有他们的原因,他们可恨必定有可怜之处。所以我每做一件事都不会做的太绝,我会给他们留一条生路。可为什么我的仁慈,最终换来的是什么?”

“主子说的不错,人知初,性本善。可是您也要知道,坏人终究是坏人,他们必须要为自己做的错事负责。”心婉将一直跪坐在地痛苦不止的浣薇扶起,“人都要学会坚强,心慈手软您就注定不能成为强者。”

“你们都退下吧。”现在的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好累……真的好累。

本想保留着与祈佑那七日的美好回忆,顺利产出孩子厉害这个是非之地,可是上天不允。上天要这个我爱了七年的男人亲手毁了我唯一生存在世上的希望,为什么不能听我解释?为什么要那么用力的推开我?难道他连听我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祈佑,既然你不想听我的解释,不想知道一切,那就误会下去吧。

我的孩子换你的孩子,这算是公平了吧?

第四十六章 新承恩泽时

拂拂深帏,清歌掌露。

新寒袭襟冷香浮,腊月九重闲虚过。

自流产之后,如白驹过隙,忽然已过两个月。自上回长生殿之事,祈佑真的没再追究,只字不提。而我也一语不发,闭口不解释,晃晃在昭凤宫静养了两个月,每日祈佑都会命人送许多补品到这,我照单全收。我一定要养好身子,只有身子好了才能真正站起来。而这两个月,我为自己找到一个活下来的理由,报仇。为了我那死于腹中的孩子,我要向所有对我施加过伤害的人十倍的讨要回来。而这个罪魁祸首就是主导长生殿悲剧发生的幕后黑手。

经过这几个月的静心思考,长生殿那日发生的一切的确令人匪夷所思。曦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会将摆明了的嫁祸在长生殿上演,他当祈佑没一点脑子?而且祈佑当时的反应也太过,如此明显的嫁祸他会看不出来?我怎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谋害他的孩子?可他为什么又要装作不信任我,甚至激动的推开了我。难道他是在做戏吗?可为什么要下如此重的手,故意还是无意?我宁愿相信是无意的,这样才能少恨一点。

曦主导这场戏的目的又在哪,真的只是为了驱逐我出宫?一向聪明的他不会做这么傻的事。我猜测只有两个原因,其一,为了谋杀苏思云的孩子,用我做引,混淆众人的视线。其二,正如浣薇所言,我会坏了他们的事,为了给我一个警告?

这两个原因我都不懂,苏思云如此爱这个孩子,他将其谋害,不怕苏思云倒戈对祈佑抖出全部?又或者是一种惩罚,因为她爱上了祈佑?为什么又要给我警告?我怎会对他们的计划有影响,我根本是什么都不知道。

金兽喷香瑞霭氛,宫寂微凉寒如许。我身着单衣推开窗,一股沁凉透骨之气传遍了全身,凉飕飕。难怪今日如此寒冷,原来下雪了。今年第一场瑞雪降临了,呼吸弥漫,将眼前的视线模糊,伸出双手去接几簇如鹅毛般的雪话,才飘落手心便融化。

——突然想起,今天,是你的生辰之日。忍不住,我就想来看看,你过的可好……

“腊月梅花盛开时下的第一场雪就是我的生辰之日……如今在也没有人记得我的生辰之日了。”我轻喃一声,看雪花覆盖枯枝,檐瓦,雪白一片,沁人心脾。我仿佛又见远处的雪中立着一名男子,他深深的望着我,始终带着沐人之笑。连城,我连你的血脉都保护不了,你一定很怪我吧。

“主子。”浣薇满身霜雪的进入了寝宫,“兵部侍郎展大人奉皇上之命在御花园为各位娘娘描绘丹青呢。画的可神了,仿佛活脱一个真人。”

“展大人?”我将伸在窗外有些冰凉的手收回袖中,回首看着浣薇,如今的我依旧留她在身边,或许是因为她眼中那诚恳的表情,我再给了她一个机会。

“就是那位十六岁文武状元展慕天。”

“短短数月就升为兵部侍郎?”祈佑这是何意?将兵权转交给展慕天?那韩太后那边会同意?

“浣薇,我们去御花园。我倒挺好奇,这位展大人的笔真有你说的那么神?”

说罢就唤浣薇为我梳妆,似乎好久都未细心装扮过一次了,再抚上螺子黛却是如此生疏。任浣薇为我做着飞天髻,而我则是淡淡的描着芙蓉远山眉。拿起胭脂香粉轻扑于脸,淡淡雅妆将我衬的格外清艳。

是时候了。

“浣薇,我的孩子流产,你也有份的。”我云淡风清的笑道,目光时不时由镜中观望身后浣薇的表情。

她执着玉梳的手在髻上僵住,神色有些慌乱。我又继续道,“我的身边全是奸细,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你们监视着,连一个信任的人都没,是不是很可悲?”

“奴才懂主子的意思。”她的手缓缓松弛,继续为我梳髻,“奴才知道,这条命是主子饶的,否则早在您流产之后就将此事告知皇上,奴才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您的事,奴才绝不向上头透露半分。”

“好,浣薇你要记得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我的孩子在天上看着你呢。”

金楼冰蕊疏疏,翦翦沐雪垂垂。浣薇撑着伞为我挡雪,我身披银狐裘衣遮去风寒,兔毛靴一步一个脚印踩在厚厚的积雪之上,孜孜作响。老远就听见御花园内传来妃嫔们的欢笑声,我放眼望去,御花园的小亭之内围了五六名妃嫔立在展慕天身侧细细观望他置于画架上的画,时不时发出几声轻笑。

当我走进亭中,始终坐于小凳之上的展慕天立刻起身一辑,“辰主子。”

“听说展大人在此为众妃嫔描绘丹青,所以前来向大人讨要一副丹青。”我的语出,几位妃嫔皆用目光扫视着我,我含笑而回视。

“原来一向孤高自许的辰主子也有些雅兴。竟凑这份热闹。”说话的是邓夫人,她怀中搂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我猜想,这就是祈佑的第一个女儿,纳兰降雪。而邓夫人此时的容貌也比当年逊色许多,身材微肥,是生过孩子的原因吧。

“邓夫人说笑了,我从不孤高自许,只是不爱与俗人打交道罢了。”我略为恭谨的向她微微颔首,不顾她的一张臭脸转而笑望展慕天,“展大人自然不是俗人,文武双全,少年才俊,我慕名已久。”

展慕天听罢,恭谨的表情渐渐扯开,泛起如沐春风的笑,“辰主子谬赞,臣愧不敢当。数月前听闻您流产,不知……可安好?”

看他原本带笑的神色渐渐冷凝,最后僵着,眉头深琐,瞳中无不充斥着担忧。我立刻用怡人的笑来表示如今的安好,“蒙展大人记挂,很好。”

他的眉头这才松弛而下,“辰主子请坐,微臣现在就为您画一副丹青。”

解开银狐裘衣交到浣薇手中,我端坐而下,勾起淡淡的笑容正对着展慕天。他拿着手中的墨笔看着我良久,叹了口气,才动笔。

亭内很安静,所有有人都静立望着展慕天正勾勒的画上。我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腰杆有些僵硬,双肩也很酸累。但我不敢动分毫,只期盼着这画快些完成。

终于,一个时辰后,展慕天在画上落下最后一笔,周围一片唏嘘的惊叹之声。见大功告成,我才松下双肩。

“展大人,您真偏心,瞧你把辰主子画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宛若从画中走出来一般,瞧瞧这神韵!”妍贵人嘟着樱桃小嘴,再将自己手中的画轴摊开与之对比,“而这张虽美,与这幅画比起来,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我饶富意味的望着她,这后宫的女子都是如此有着攀比争高之心,不论何事都不甘输人一等。待浣薇为我披上裘衣,我便上前观望展慕天为我做的画,画中之人确实宛然如生。可为何……总觉得有另一个人的影子。我仔细的观察着,在脑海中搜寻着记忆。

“辰主子可满意?”他将画由花梨木架上取下,亲自摆放于我的面前。

这画中人竟隐藏了我之前那张平凡的脸,对,就是雪海那张脸,他竟然还记得。

“展大人费心了。”接过画,将其卷好,“能否借一步说话?”

他讶异的看了我一眼,后点点头,与我朝御花园深处走去。

韵韵清弦,雪落无声。

我与展慕天踏入一处荒芜之处,命浣薇于一旁守着,若有人接近速速上前提醒。

“辰主子,不知您邀臣来此有何事。”他一直与我保持着一步之遥,毕恭毕敬的问道。他真的很懂分寸,即使在四下无人依旧守着君臣的礼仪,也难怪祈佑会如此信任他。

“以后,四下无人之时你还是如三年前那般喊我姐姐吧。”我们两都没有打伞,纷纷扬扬的雪花一片片覆盖在我们的身上,堆积成薄薄的一层霜。

展慕天步伐依旧如常,平稳有序。沉默了一会才道,“姐姐,如今再见,你变美了,变成熟了。”

“而你,变的更有出息了。”我顺势接下他一句话。

“记得那日你被强行征入宫为宫女,那时我就恨透了朝廷这个肮脏的地方,甚至连科举都不想再考。可是,我想将姐姐救出去,所以我一直努力希望能出仕朝廷。可没想到,如今的姐姐容貌非昨昔,身份竟成了我的主子。”他不住的一声笑,却显得格外僵硬,语气中充斥着淡淡的失望,“我看姐姐过的不错,原本想要辞官归乡,但是数月前我听闻姐姐在长生殿谋杀大皇子,而且身怀六甲的孩子被皇上亲手拿了。连日来,朝廷中不断有人上奏要将您驱逐出宫,为了保护姐姐,我毅然接受了皇上的兵部侍郎一职。我想,我应该掌握权利,这样才能保护姐姐,对吗?”

闻他此言,我步伐一僵,蓦地回首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见我步伐一僵,他也停住了步伐,躬身而道,“我不认为姐姐会做谋害大皇子的事,在长生殿下手,除非姐姐傻。”

“权利这东西,可沾不得。”我暗暗提醒了一句,也担心他会卷入这朝廷的旋涡中。

“有了权利,才能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不是吗?”展慕天没有看我的眼睛,视线始终徘徊在雪地之上,“我的父亲在一次暴乱中去了,如今我已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救姐姐离开是我唯一的希望。既然姐姐要留在后宫,那我这个做弟弟的必须在朝廷掌权。”

怔怔的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我似乎在谁的身上看过……是韩冥,当他说要守护我的时候,与他的眼神一般无二。我侧身而望那冰凉的湖面,雪一缕缕的掉落,最后化在水中。

展慕天却倏地回首,望一片枯木丛中,“偷听够了吧!”阴冷凌厉的声音才落,他纵身飞跃枯木丛中,一把揪出了一个躲藏在里面偷听我们说话的人——浣薇。

浣薇的脸色很僵硬,被我们抓住了却没有料想中的恐惧,只是平静的看着我们。

“浣薇,你真让我失望。我今日给过你机会,没想到,你还是选择背叛了。”我立在原地丝毫不动,脸上的笑也依旧悬挂两靥,“记得我说过,我的孩子在天上看着你呢。”

浣薇紧咬下唇不说话,曾经对我那满目的诚恳也不复见,只有着那傲然的冷漠。原来,之前的忠诚都是装出来的,这个后宫,真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相信。谁都有可能在你背后插上一刀,就如此刻的浣薇,曾经那冠冕堂皇的说着是真心当是我主子,说知恩图报,根本就是假话。只为放松我的戒心,来对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这就是宫廷呀。

“如何处置她?”展慕天用眼神询问着我,另一手狠狠的扣着浣薇的颈项。

我悄然转身,看着那茫茫的湖面,随性的吐出两个字,“溺死。”

展慕天一听我的话,毫不犹豫的揪着浣薇,将她的上半身狠狠按入湖水之中。只见浣薇双腿不住的蹬着,双手疯狂的在水中挣扎,水花溅了展慕天一身,可仍旧抵不过展慕天的力气。

我看着这一幕,脑海中闪现的是浣薇曾为我做的一切。

她助我逃走,并不是真当我是主子,而是因她为曦的人。

她夜夜等待我的归来,并不是真关心我的身子,而是因为要博取我的信任。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地的。

终于,浣薇的双手渐渐停止了挣扎,双腿无力的瘫软。展慕天一个用力,将浣薇丢进了湖中,由怀中去出一条帕子,插了插自己被水花溅湿的手,“一个丫鬟的死,不会对姐姐你有影响吧?”

我淡淡的笑了笑,将视线由漂浮在水面上随波而荡的浣薇身上收回,“不小心掉落湖中,溺水身亡,展大人你亲眼目睹。”

展慕天笑了,“姐姐,弟弟会一直在你身后帮你的。”

接着我又与展慕天聊了许多朝廷之事,他说朝廷中现在由韩家一手遮天,像极了当年的杜家。不同的是,韩家要比杜家聪明许多,他们懂得敛锋避芒。而展慕天自己也懂,皇上对他的扶持是为了牵制韩家,不让他一人独大。也难怪了,展慕天会节节高升,想必朝中很多人都在此时巴结逢迎这个孩子吧,如果他真能与韩家分廷抗争,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临走时展慕天说起我身边奸细满布时有些担忧,再三考虑之下决定送一个奴才给我,他说那个奴才不仅武功高,而且聪慧又忠心。一听到这我当然是很乐意接受那个丫头了。我还要他帮我将这幅画呈交给皇上,请他在画卷之上为我题上一句诗: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第四十七章 沧海巫山云

当夜祈佑就来了,再见他似乎很陌生,他的龙袍外披了貂裘,发稍间有残留不下的雪花。他见我只着了一件单薄的衣襟便出宫相迎立刻解开裘衣为我披上,“这么寒的天,你也不多穿点。”

被他那略显厚重的貂裘包裹着,我原本较寒的身子开始变暖,我紧握着他温暖的手,并肩走进了寝宫,“那你也说了,这么寒的天,你还冒雪来这做什么?”

“怎么,不想我来?那我回去了……”

“祈佑……”我见他似乎真要调转头来往回走,立刻扯住他的胳膊,“你还真走呀?”

他见我的表情,不由露出淡淡的笑容,食指轻刮我的鼻尖,“傻瓜!”他宠溺的低斥一声,揽着我的肩迈进了寝宫门槛,“见你能从丧子的伤痛中走出,我很开心。”

一闻他说起丧子,我的笑容猛然僵住,随后瞬间转换为淡笑,不再提及他口中的‘丧子’,而是随意的问,“你看到我让展大人给你送去的画吗?展大人还真是妙笔生花,才学让人惊叹呀。”

“展慕天确实是个人才。”祈佑说起展慕天他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那睿智沉思,似乎在筹谋着什么。

“不过你这么快就官升他为兵部侍郎,似乎有些快。朝中大臣会有争议不满的吧,你能承受他们的压力?”我将祈佑为我披在肩上的貂裘取下,置放好。在捧起一个手炉递给祈佑暖暖手,他接过,顺便将我搂在怀中。双手紧紧圈着我的纤腰,“若是怕朝廷的非议,我就不会升他为兵部侍郎了。”

“你这么看重他?好象这个朝廷也不乏向展大人那么聪明的人吧,你为何独独用他。”我安静的倚靠在他怀中,不时仰头看着他的侧脸。

“因为他够狠,是个能办大事的人。”祈佑勾起我的下颚,俯身在我的唇上轻啄一口,见我没有拒绝转而更深的与我唇齿交缠,舌间嬉戏。

我任他在我唇上不断的索取,而我却在回味着祈佑那句‘因为他够狠’。确实,展慕天的狠我已经在他杀浣薇之时已经见过了。仿佛他手中的根本不是一条人命……就像祈佑,对,他的狠像极了祈佑。也难怪祈佑会如此看重他,交给他这么大的权利。而祈佑这样急的扶植展慕天,只有一个原因,打压韩家。

“你在想什么!”祈佑的声音有些恼怒,惩罚性的在我唇上轻咬一口,我才回过神,低低一声呼痛。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准想别的事,我会吃醋。”他意犹未尽的从我唇上移开。

我单指轻抚自己被他咬的疼痛交加的唇,嗔怒道,“你可是九五之尊,用的着吃醋?”

“九五之尊也是凡人,他也向往天伦之乐。”他的手轻轻移上我的小腹,“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个属于我们两的孩子,一家三口……”

我的目光暗沉,一家三口,共度天伦?“我不要。”

他一听我的话,脸色立刻僵硬而下。我不急不徐娓娓而道,“后宫众妃的人心险恶,只怕我的孩子未出生便胎死腹中,我已经不能再次承受丧子之痛了。”

闻我之言,他的神色渐渐缓和,也随之沉浸在哀伤之中,“朕以一个皇帝的身份向你保证,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孩子,朕一定会让他平安出生。若为皇子,他就是太子,若为公主,我将会给她无尽的宠爱。”

我笑着伸出自己的小拇指,他有些奇怪的望着我的举动,不解。

“口说无凭,我们拉钩。”

他听我的童言立刻笑了,“都二十多岁了,你还是像个孩子。”虽口中这样说,却也伸出了小拇指,二指交缠,验证了一个承诺。

他将我横抱而起,转入寝宫帏帐深处,那飘飘鹅黄的纱帐耀了我的眼眶。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醉了我的思绪,只感觉他将我放至软榻间,手指一寸寸抚摸着我的脸颊,“可以吗?”

我不说话,只是攀上了他的颈项,主动凑上了自己的吻。他一声轻吟由喉间传出,猛的将我揽在怀中,被动化为主动。四周蔓延着浓浓的情欲,如骤雨般侵袭了我们的思绪,来的既汹涌又猛烈。

经过昨夜一宿的缠绵,直到午时我才醒来,寝榻另一端早已是冰凉一片,祈佑早就没了踪影。他早该去上早朝了吧,他是个明君,绝对不会因美色而荒废了自己的江山。我用被褥将赤裸的身子包裹的紧紧的,总觉得很冷,很冷。昨夜他似乎在我耳边呢喃着,三国统一后才能封我为后,现在的时局紧张,苏思云丧子,很可能一个漏嘴就将幕后的黑手吐露出来,他要在她的身上多下功夫。

那时我才知道,祈佑早就明了事情的原委,他明白大皇子的死都是连曦在幕后操控着。那长生殿,他推开我也是一场戏了,在所有人面前做的一场戏。可是这场戏太真了,真到要用我孩子的命来演。

此时心婉与莫兰推开了寝宫之门,端着热水走到浴桶旁,“主子,沐浴更衣吧,该用午膳了。”

我看了眼说话的莫兰,她的神情谨然,昭凤宫我最注意的就是莫兰了,因为她爱祈佑。最可怕的就是在身边有只毒蛇,为爱发狂,若有一日扑上来咬你一口,怕是菩萨都难救。我得想办法将她调离昭凤宫……不,必须除掉她。这条毒蛇放在什么地方都是个大患,不可以继续让她肆意蔓延了。

应了一声,起身走向浴桶,自己都能看见身上那斑斑的吻痕,更别说莫兰眼中那刻意压抑下那浓浓的妒意。佯装看不见她的神色,我的脸上浮出火辣辣的潮红。后将整个身子沉进了浴桶之中,温热的水洗去了我全身的疲劳。闭上眼睛嗅着浴桶之中那淡淡的花香,思绪渐渐飘远。

“刚才来了个自称花夕的宫女,说是主子你指名让她来伺候您的?”心婉为我擦拭着身子,声音也传进了我的耳中。

“花夕?”我重复了一遍,脑海中闪现出展慕天的话,说是要为我找个可信的宫女来保护我,就是她吗?“她现在人呢?”

“在外面侯着。”

“叫她进来。”我倏地睁开了眼睛,凝视着一位娇小玲珑的女子毕恭毕敬的走了进来,最后跪在中央,“奴婢花夕,拜见辰主子。”

听她细腻的声音观其稳重的步伐,很难想象她就是展慕天口中的高手,似乎比我还弱不禁风,真的能保护我?

“花夕,以后你就接替浣薇的工作吧。”我动了动身子,双手舀了满满的手,任其慢慢流去,“浣薇的不幸我真为她感到伤心,从此缺了一条左右手。现在你来了,希望你能比她做的更好,我不会亏待你的。”

“是,奴才一定会做的比浣薇好。”

今夜我收到太后身边的宫女传来的一句话,今夜晚膳邀我去太后殿共用。花夕帮我好好打扮了一番,髻上珍珠翠玉,华丽夺目,内着单薄缟绢丝素衣,外披雪白的天狼狐锦裘。

当我顶着细细小雪赶到之时,才发现太后殿有几人在场,邓夫人搂着她的女儿正与太后细声凝重的说些什么,灵月公主与韩冥并肩而坐,两人脸上皆冷若冰霜,根本不像夫妻。太后一见我来,忙堆起满满一脸的笑意,“辰主子来了,哀家素闻你高傲不兴与人打交道,还真怕你不赏脸呢。”

“太后娘娘盛情邀约,奴才岂有不来之理?”我将身上的貂裘脱了去,花夕不紧不慢的接着抱入怀中,一直与我保持着一步之遥。

“既然人都到齐,那就坐吧。”太后率先坐位于首座之上,周围的人才敢坐下。邓夫人与我坐在第二席,韩冥与灵月坐在第三席。待坐罢,谁都没有动筷开口,气氛顿时有些冷。

我打量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珍肴,牡丹乳鸽脯、白玉珧柱脯、锦绣红鸾、彩云龙凤羹、百花酿双菇、锦绣玉荷包……才五个人而已,点上这么多菜式,吃不完最后终究是要浪费的。

太后见我们都不动筷,便率先动筷,不时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视着我,“辰主子,听闻昨夜承欢恩泽,怎未听闻皇上对你有所加封?这个辰主子算个什么品级?”

我听出她一语双关,赔着笑脸,动勺盛了一碗龙凤羹,“品级这东西奴才从来都不屑一顾,只要有了皇上的恩宠,就算是没有封位又如何?”

灵月公主听罢一声冷笑,“辰主子看的真开,如果这后宫众妃都有你这般品性,这后宫也就不会如此乌烟瘴气了。”

我暗暗低笑,转眸而望着神情有些冷硬的笑容,脸上班驳的痕迹显得苍老了许多,再无当年的窈窕温娴之态。还未从当年明太妃与祈星的死中看开?一想到祈星,我心中的愧疚便肆意蔓延着。

太后一听灵月的话,立刻沉下了脸。当然,后宫无皇后,太后便是后宫之主,若这后宫真如灵月所说的乌烟瘴气,那必是太后的责任。灵月这样说摆明了是在与太后叫板,她对韩家似乎有很深的成见。

“灵月,怕是你多年呆在韩府未再涉足皇宫,连说话都有欠妥当了。”太后的玉筷一放,与桌子间相击出重重的声响。

灵月勾起莞尔一笑,“既知灵月素未踏入皇宫,为何又让韩冥勉强我进入这皇宫呢?你们韩家软禁我三年,为何现在突然又释放我了呢?只因这位辰主子吗,即使我多年未经世事,也不至于老眼昏花,这根本就是潘玉。”

一席话使得太后脸色一变,气愤的正想呵责灵月,韩冥却已是起身,扬手就给了灵月狠狠一个巴掌。我看着眼前的一切,与灵月所说的话,有些不敢相信。韩冥软禁灵月三年?而且如今还动手打她?他们之间竟沦落到了如此地步?

想当年韩冥对灵月还是尊重有佳,灵月对韩冥更是一味的付出,怎么今日一见,却突然来了这么大的转变呢。那今日太后勉强灵月来的原因何在?难道是为了让她来勾起我对祈星死的愧疚?

韩家……原来韩家有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灵月公主……对,我必须与灵月公主单独见上一面,她一定知道许多事。可是怎么样才能见到灵月呢,她现在可是被韩冥软禁着。

灵月在韩冥一巴掌下显得格外狼狈,她的鬓发凌乱的散落在耳边,鲜红的五指印挂在脸上。她一语不发的望着韩冥,一动不动。韩冥拽着灵月的手将她往外拖去,“你现在就给我会府待着。”后吩咐殿外的侍卫将他押回府中。看到这里我不禁为灵月的处境命运感到悲凉担忧,她在韩冥身边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吗?

而此时邓夫人怀中的女娃被吓的哇哇大哭,悲怆的哭声萦绕满殿,太后揉了揉自己额头低喝一句,“够了,要哭回你的寝宫哭去,省的看在哀家眼里心烦。”

邓夫人的神情有些慌张,急急的搂着孩子离开了太后殿,而此刻只剩下我与太后韩冥僵坐在汉白碧玉桌前。我双手置于腿上,静静的等待他们的下文。

韩冥举杯将酒一饮而尽,再重重的置回桌上,心情似乎很不好。我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他,心中疑惑顿生,他与我多年前认识的韩冥有很大不同,难道时置身于权的关系?权利真能让人变化如此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