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房中那颓废的男人撑着酒杯自嘲一笑:“阿离,我终究要忘了你。忘了你的眉,你的眼,再重新爱上另一个好的女子…阿离,你会原谅我吗?…”

…栖…

眼前的路曲曲折折,她不知自己要去哪里。是谁说过“云罗,你是这个世间最傻的女子。…”

她惶然看着茫茫的黑暗,手臂一紧,身后有个力道狠狠擒住她。

她茫然看着黑暗中的凤朝歌,低声问:“你为何要让我明白?”

凤朝歌久久看着她,她灿烂的明眸此时黯淡得无法令他直视,那眼中的失望与绝望如千万只蚂蚁一般啃噬着他的心。他忽然有点明白了她的期许。

猛地,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声音颤抖不成调:“云罗,我们会回到梁国。我会好好将你珍藏。我会举世间的珍宝讨你欢喜一笑,这个世间没有哪个女子可以比你还尊贵。”

“云罗,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无家可归,无处可依…”

“云罗,相信我,我一定会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她木然看着他,忽地轻轻嗤笑:“朝歌,晚了。”

她推开他,头也不回地没入了黑暗中。

七夕节就这样热闹而平淡地过去。云罗睁开眼时,枕边有一束雪白的夜来香。旖旎的香气留着昨夜的迷离,只是花儿已枯黄,香味已变得甜腻难闻。

她轻捻起花束,微微抬眸,果然看见那凭窗而立的人。她低头轻嗅花儿,一笑:“好香的花儿,殿下有心了。”

他转过身,冲她含笑走来,轻执起她的手,问道:“昨夜我…”

云罗慵懒一笑,如猫儿一般轻蹭着他的掌心,问道:“昨夜妾身早早就睡了,殿下去了哪里呢?”

李天逍眸光一闪,半晌才道:“昨夜去了王妃处。”

云罗菱唇一勾,溢出一抹似笑非笑,淡淡“嗯”了一声。

房中寂静,两人一时都无话可说。

李天逍看着怀中异常温顺的云罗,打破沉默,道:“过了些日子要回太子府了,云罗想去哪玩呢。我若有空就带你出去走一走。”

云罗笑了笑,淡淡道:“云罗没有特别想玩的,殿下不必费心。”

李天逍轻抚她长长的墨发,又道:“再过一年元青已十岁了,他天分很高,倒时候我将他送入太学与夫子们学更深的学问,好不好?”

云罗静静伏在他的怀中,恍惚一笑,柔声道:“好。就如殿下所说。”

李天逍看着今日格外温顺的人儿,不知怎么的皱了眉头,问:“云罗,你有什么心事吗?”

云罗抬头冲他嫣然一笑,慵懒起身,道:“怎么会呢?妾身在别苑中过得很开心,没有什么心事。殿下多虑了。”

李天逍见她神色如初,放下心来,笑道:“我还以为你因为昨夜我没来陪你生气呢。”

云罗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笑了笑,慢慢道:“殿下有很多的姬妾,妾身不敢这么奢望能得到殿下独一无二的宠爱,如今能得殿下的几分眷顾与恩宠已十分心满意足了。”

她笑意浅得看不出来,却看得李天逍心中不适。

他正要说什么,忽地凝香进来,神色有些紧张道:“殿下,太子妃娘娘派人来请殿下。”

李天逍皱眉问道:“是什么事?”

凝香回答:“听太子妃派来的人说,太子妃今早不适,太医已赶过去了。”

李天逍见凝香神情紧张,不由站起身来道:“怎么会不适?昨日不是好好的,昨夜…”他猛地住了口,眼神有些闪烁地看了一眼梳妆的云罗,转口道:“本殿去看看。”

云罗恭送了他出了望月阁,斜斜依在了门边看着日光渐盛,阁中渐渐炎热。

凝香进来见她还未梳妆,问道:“华奉仪还没用早膳呢!奴婢给华奉仪梳妆吧,别饿着了。”

云罗定定看着窗下那一株不起眼的小黄花,那株小黄花瘦瘦的,可怜的扎根在贫瘠的土地上,身旁皆是茁壮花树。

低声轻叹:“他为什么要骗我呢?”

凝香不知她在说什么,想要再问,云罗自嘲一笑:“罢了。他骗我,我亦是骗他。两不相欠。”

她说着回头看着凝香,问道:“太子妃到底怎么了?”

凝香有些紧张,低声道:“奴婢听那传话的侍女暗自议论道,好像是见了红。”

云罗闻言皱紧了眉头,道:“太子妃已是五六个月的身孕,怎么会见红呢?除非是…”

她猛地住了口,凝香也心有戚戚焉,低声道:“华奉仪别想这些事了,还是赶紧吃了早膳前去看望下太子妃,不然将来说起来,会说华奉仪目无尊上。”

云罗点了点头,梳洗打扮,用过了早膳向流云阁而去。她走得慢,走走停停,在半路上碰到一队侍女也向着流云阁而去。她驻足等候,只见侍女前头是玉承徵。朗朗日光下见她,容色似乎更美了几分。

她身边则是薛昭训。玉承徵见云罗样子也是要去流云阁,抿嘴轻笑:“华奉仪也听说了消息是吗?”

云罗淡淡道:“是。妾身但愿太子妃娘娘与世子能平平安安,吉人天相。”

玉承徵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对薛昭训道:“多伶俐的一个人儿啊。难怪太子殿下喜欢。”

薛昭训看了云罗一眼,冷淡道:“太子殿下喜欢谁,妾身可没资格置喙。玉承徵娘娘,我们快些去吧。不知太子妃娘娘现在如何了。”

玉承徵只笑了笑,便与薛昭训相携而去。云罗慢慢跟在她们身后,来到了流云阁中。

一行人到了流云阁前却见得阁前围拢了不少姬妾。她们都不得而入。

云罗问了人,才知道原来是宫中听闻太子妃见了红,特地派了几位太医前来问脉。太子妃腹中的胎儿是李天逍第一位皇子,想必晋帝也十分关切自己的第一位长孙。

太医们问脉需要安静,所以一干姬妾们都在了阁子外找了凉亭或者凉阁等候。云罗与玉承徵同处一阁。

玉承徵轻摇手中的团扇,忽地道:“今年的天气真是奇怪。你们不觉得热得过分吗?太子妃与小世子一直不安稳。”

神神叨叨的话题向来是宫中的禁忌,人人抬头看着大胆的玉承徵,却无人敢借口。

玉承徵环视众人,眼中掠过鄙夷,冷笑:“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前些日子我额汗派人来告诉我,今年牲畜也热死了好多头。这天象诡异,说不定…”

云罗似笑非笑地等她下了断言,可是等了半天却等不到玉承徵的勇敢断定。

她无趣地瞥开目光。玉承徵不知怎么地偏偏注意到了云罗的不屑,指着她冷冷道:“华奉仪可有话说?”

云罗眸光清冷,淡淡道:“妾身见识浅薄,不曾想得这么深远。”

玉承徵忽地得意洋洋道:“这也不怪华奉仪。华奉仪深居简出,也就在别苑中走动,两耳不闻窗外事。”

“听说如今梁国皇帝大兴土木,一月之间因工匠无法完工,下令斩杀千人做下这等天|怒人怨的事。百姓们都说,这杀孽惊起了旱魃,所以今年的天气才这般反常炎热。”

云罗一怔,玉承徵怎么地好好说起了梁国之事?可是她转念一想,凤朝阳飞扬跋扈又荒唐暴戾的性格的确像是做下这种事的人。

说起曾经逃离的故国,云罗只觉得浑身不适。

玉承徵似乎要卖弄自己的消息,又说道:“说起这梁国皇帝凤朝阳,可真是暴君降世。你们还记得那白马之祸吗?听说那时梁京中一日之间反对他的重臣几乎都被屠杀干净,那鲜血啧啧…简直说是血流成河都不为过…”

云罗忽的觉得心口窒息,浑身冷汗涔涔。

她想起了那一日城门上一个个不屈不甘不曾闭眼的头颅,那漫天血幕从眼前落下,点点滴滴滴在了身上,耳边还有凤朝歌暴起怒喝的一声“杀——”

“都说什么呢?”一声娇柔却威严的声音打断了凉阁中侃侃而谈的玉承徵。

众人抬头看向来人,都纷纷惊讶跪地。云罗抬头看去,只见一位极美的宫装女子站在了阁前。她眸色冰冷,对身边的嬷嬷道:“妄自议论朝政,可要怎么罚?”

嬷嬷道:“轻则掌嘴三十,重者杖责三十,逐出。”

那女子美眸扫了一圈众人最后盯在了玉承徵的脸上,笑了笑道:“真对不住各位,本宫今日前来探望太子妃娘娘,可是却碰见了诸位在妄自议论国事,散播谣言,所以不得不替太子妃管教一下。”

她说着似笑非笑地道:“给本宫狠狠地打!”

玉承徵吓得一哆嗦,连连磕头:“云妃娘娘饶命!妾身不敢了!”

其余众人也纷纷变色磕头求饶命。云罗却呆呆跪在地上,垂首低头不知在想什么。云妃冷冷道:“求饶也没用。太子妃如今不好,你们不去祈求佛主保佑太子妃,反而聚众嚼舌根,不罚不成规矩。”

云妃身边的侍女们纷纷上前,按着人就掌嘴。凉阁中一片鬼哭狼嚎的哀戚声。到了云罗跟前。有个侍女正要高高落下手掌,云罗忽地开口道:“云妃娘娘如此责罚,妾身不服。”

云妃见她神情镇定,待看清云罗的面容。她忽地嫣然一笑,眼斜挑,问道:“你可是太子殿下如今最喜欢的华奉仪?”

云罗道:“是。”

云妃问道:“你如何不服?”

云罗淡淡道:“玉承徵议论的也只是梁国皇帝的无道,所谓的流言也无从蛊惑人心。只是平时闲聊罢了。”

云妃眸光一闪,忽地抿嘴一笑,头上金晃晃的金钗煞是耀眼。她对嬷嬷们道:“都把她们带下去吧。小惩大诫便是了。”

嬷嬷把一干人都带了下去。玉承徵临走前捂着脸,眸光复杂地看了一眼云罗。

不过片刻,凉阁中只剩下云妃与云罗。

云罗此时才有机会仔仔细细打量这晋国第一宠妃是如何美。她的美胜在了温雅娴静,楚楚可怜。听说她已为了年事已高的晋帝生下一位年幼的皇子与一位公主,可是身量依旧如二八少女一般,的确是驻颜有术。

她打量云妃,云妃也在打量面前面色沉静的云罗。

良久,云妃一笑,媚眼流光,柔柔道:“原来太子殿下喜欢的是长得如你这般的女子。果然目光不错,的确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不然殿下也不会背着霸占臣子之妻的恶名,坚持将你纳入了太子府了。”

霸占臣妻?!云罗一听倒是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她只在太子府中和别苑中,从未听过这等无稽的流言。李天逍也未曾与她说起过世人如何评价他收她入府的举动。

原来,外间的流言已这般难听了!

云妃扶了扶鬓边精致的凤凰点翅金步摇,笑意冰冷:“知道本宫为何方才要责罚玉承徵吗?”

云罗摇头。她已被方才听来的事占住了全部心神,实在是没有别的心思猜测晋国第一宠妃到底是如何想的。

云妃慢条斯理地道:“因为现在梁晋两国不能轻易动干戈。梁国无道,晋伐之,皇上一直有这个念头。不能让皇上再找到一个什么借口再向梁国开战了。”

云罗从沉思中回过神,皱眉看着眼前气定神闲,却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云妃。

她说的话她仿佛听懂了,但是细细想了想却依然一头雾水。

云妃见她神情疑惑,起身咯咯一笑,道:“不明白了吗?你们这一干平日无所事事的人,哪懂得朝堂之事?”

她说完上前一步,一双媚眼盯着云罗轻施胭脂的绝色面容,轻叹一声:“人都道同美相妒,可是为何本宫却不妒忌你呢?也许因为本宫知道你也不会留在他身边太长久。”她说完嗤笑着走出了凉阁。

云罗听见她对侍女冷冷道:“将华奉仪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云罗心底一凉,等回过神来已有了内侍进来将她狠狠抓住。云罗这时才发现那总是温柔示人的云妃竟然如此凶狠。

她想要追出去反驳,嘴已被内侍堵住。

正当她咿呀拼命挣扎时,一道挺拔的人影匆匆而来。他几步上前,跪下问道:“不知儿臣府中妻妾如何冲撞了母妃。”

云罗见得李天逍来,心头松了一口气。只是看见李天逍跪地向着云妃,心里只觉得异常不适。

论年纪,李天逍起码大了云妃七八岁有余,可是他却恭谨跪下,乖乖自称儿臣,还要喊一声“母妃”!这情形怎么看怎么怪。

云妃笑意盈盈,看了一眼云罗,柔声对李天逍道:“太子殿下应该知道本宫一向是为了你好。当初的阿离姑娘,本宫都说了她留不得。你偏偏不信。结果如何呢?如今你竟还找来这华云罗。”

“她们都是灾星,命中犯煞,父兄受她们连累。太子殿下难道不信吗?”

第八十二章 炙手可热

更新时间:2014-9-2 11:10:54 本章字数:5213

四下里顿时一片寂静。云罗定定看着云妃,心中思绪变幻却始终抓不住一点清明。跪在地上的李天逍猛地抬头紧紧盯着云妃那张美丽动人的脸庞。

他忽地笑了:“本殿不信命,云妃娘娘难道信吗?”

他不再自称了儿臣,神色间也陡然凌厉起来。云妃被他眼中的神色看得不由悄悄后退一步。

她避开他犀利的目光,笑了笑:“既然太子殿下不信,那算是本宫多虑了吧。”她说罢对宫女们道:“既然已经看望过了太子妃,便回宫吧。”

李天逍与众人便恭送了她出了别苑嫦。

云罗被放开,李天逍上前神色复杂地看了她良久才道:“早些回去吧。以后看见云妃娘娘不要轻易顶撞。”他顿了顿,眉眼间隐约有些黯然:“有些事你不知道,别糊里糊涂犯了人家的忌讳。”

云罗看定他,忽然问道:“殿下不打算告诉妾身从前的事吗?”

她的目光这么明亮,仿佛要直刺入了他的心底。李天逍脸色微变,深眸牢牢盯着她良久却一语不发地转身就走燃。

云罗看着他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去,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有惊无险地避过了祸事,云罗却并不庆幸。她慢慢往望月阁中走去,脑中却是一团乱麻。为何太子妃好好的会见了红,孩子到底是保得住还是保不住?又为何云妃会亲自过来探望,是因为皇上关切的旨意,还是她前来别有目的?又为何她要故意旧事从提,揭开旧事,激怒了李天逍?

侯门深深,表面上一团锦绣繁华,却看不见底下的安涛汹涌。

她正走着,忽地凝香拽了拽她的长袖,低声道:“华奉仪,前面是玉承徵娘娘。”

云罗拨开眼前的花枝,果然看见玉承徵正等在道旁。她的样子像是在等候着谁。云罗微微踌躇,玉承徵已眼尖看见了她,直直向她走来。

云罗上前拜见。玉承徵盯着她的面上,忽地道:“方才多亏了你,不然云妃娘娘这一顿责罚是逃不了的。”

云妃方才要命宫女将她们一个个行掌掴之刑,掌掴刑罚不重,但是被人打在脸上总是丢脸羞耻感居多,如玉承徵这等心高气傲的女子让人掌掴几十下呢?

云罗见她不是来找麻烦,反而是道谢,心中松了一口气,道:“其实妾身以为云妃娘娘的责罚有点不近情面。”

玉承徵闻言冷笑了一声,“何止不近情面。根本就是无事生非。你没听见她还特地提起了从前的云良娣?这分明是要与太子府作对呢!”

云罗方才的不解顿时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云妃随意呵斥责罚太子府的姬妾又故意提起从前旧事,就是为了挑衅李天逍!可是她真的能如此得到皇上的盛宠,甚至可以随意去激怒了如李天逍这般手握重权的太子吗?

云罗越想越觉得其中的水深不见底。

玉承徵许是觉得自己说得太多,转移了话头,道:“方才在凉阁中有些话华奉仪不要放在心上。”

云罗回过神来,这才想起在凉阁中玉承徵说起的梁国之事,还有那惨烈的白马之祸。世人如何评价梁国当时的惨烈之变她已无从得知,只是那一日的血腥与残酷在今日想起依旧记忆如新。

玉承徵是故意也好,无意也罢,她都不会一日或忘了那一日。

她遮掩了眼中的黯然,淡淡道:“妾身相信玉承徵娘娘并不是有意的。”

玉承徵似乎很满意云罗的温顺,绽开笑颜道:“华奉仪宽宏大量,我便不再多言了。以后有机会要去我的秋月园中坐一坐。不是我夸口,秋月园中有些景致还是很别致的。若是回了太子府就无趣多了。”

云罗应承了下来。两人又说了一阵子话,云罗才恭送了玉承徵回去。

她站在原地皱眉良久。凝香道:“今儿这玉承徵娘娘真是转了性,竟会拉下身段前来与华奉仪道歉。奴婢还是头一次看见呢。”

云罗眸中一闪,淡淡道:“若无所求,何必有所给呢?”

她说着慢慢回到了望月阁中。

太子妃刘莞儿的胎儿终于保住了。有人道是在灵华寺中受了惊,冲到了血气所致。李天逍便亲自奉上千金香油钱请灵华寺中高僧做足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为了以示心诚。李天逍还斋戒十日,不碰荤腥,不听俗乐,不进女色。

一连十日,往日热热闹闹的别苑中安静非常。云罗也不曾再见了李天逍。姬妾们无聊,开始数着回太子府的日子,也许只有这一件事看起来才是她们应该操心的。

周昭训无聊,时常来寻云罗聊天。云罗知她嘴馋,便每次都精心做了几道可口的点心。周昭训越发跑得勤快了些。

她吃了一块莲花藕糕,啧啧道:“其实不回太子府更好,这里可没太子府拘谨,景致也好。其实,太子殿下时常在别苑中一住就是大半年呢,回不回去都无所谓了。真不知道她们几个到底在咋呼什么。”

云罗一笑,却是不语。若是人人如周昭训如此,只要好吃好玩的便心满意足,那世间的事便是再简单不过了。可惜不是。

周昭训吃饱,恋恋不舍看着碟中剩下几块,忍痛收回目光,问道:“听说这几日秋月园中那一位送了礼过来。华妹妹心里是怎么想的?”

云罗知道周昭训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是心眼其实不少,许多事因为知道的多,所以分外有些主见。

云罗遂把前几日的事与她说了。

周昭训听完嗤笑:“这呼邪雅仑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见收敛。眼见得你一日日受宠,她便坐不住想分点好处了。不过华妹妹可小心一点。她这外族娘们,听说女人都能跟男人一起上阵打仗。她心狠着呢。”

云罗听出周昭训有几分话中有话,问道:“怎么个狠心法?”

周昭训嘿嘿一笑,只是眼中带了鄙夷与不屑,道:“听说她当初嫁给太子殿下时,是她那个什么族的第一美人,可谓英雄配美人,春风得意。太子殿下喜欢她的直爽,也分外宠着她,就连她不懂规矩都不忍心责备。后来,她不是嫁过来时带了几位陪嫁的侍女。其中有一位侍女因为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人也天真烂漫。太子殿下就时常与她多说两句。”

“这可不得了。你想那玉承徵是什么人?心中估计恨着,有一日正值寒冬腊月,天降大雪,她非要出去骑马,便带着几位侍女去了放马场中。结果那一日正午一过来了一场极大的暴风雪,她将一干侍女丢在了马场后山处,自己独自一人回来。第二日天晴,府中的人去寻时却发现那几个侍女统统都被冻死在了山中。”

周昭训继续道:“你说,这不是心狠是什么?若她不是有心置那个侍女于死地,何必非要她们跟随又半路将她们撇下?回来时也不曾见她召集人手前去寻人。而且就算是她非要那侍女死,何必又拉着其余几位无辜的人命一起去呢?”

云罗沉默了一会,淡淡道:“唯有这样她才能把自己择干净了。不然只死了一个人,殿下必会有所警惕。”

周昭训叹了一口气道:“是!我当时听闻这传言也如华妹妹这般想的。”她顿了顿,一双圆溜溜的眼看着平静的云罗,好奇问道:“你难道不怕?”

云罗一笑,反问道:“怕?我要怕什么?”

周昭训道:“自然是怕这个女魔头似的玉承徵啊!你还是不要与她多来往,不然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若是利用完了华妹妹不知会怎么整治你呢!”

云罗见周昭训心有戚戚,不由问道:“难道玉承徵曾经也如此做过?”

周昭训脸色一变,连连摇手:“罢了,不说这个啦。我该走了!”

她说着就要起身离开,连素日腆着脸让云罗打包剩下糕点的惯例都忘了。她似乎心中还有害怕一件极隐秘的事。

云罗想起一事,拉着她问道:“我想要个侍女,但是那侍女却是别的院中的人,这该如何是好?”

周昭训笑道:“这还不简单,你亲自开口去要人,只要不是旁人的亲信之人应该可以给你使唤的。”

云罗道:“可是那侍女是薛昭训手下的。我不知道如何开口。”

周昭训是府中的人精,想了想,笃定道:“你去找管事,或去找刘良媛。薛昭训与她十分交好。只要她肯开口,薛昭训就不会反对。”

云罗听得糊涂了,问道:“哪来刘良媛?”

周昭训一拍额头,这时才想起道:“哎呀,我真糊涂,忘了你没见过刘良媛!她带发修行去了,不住在太子府,也不在别苑中。而是在太子府后头的一处尼姑庵中。”

云罗一听顿时皱起眉头。她以为承微之上除了太子妃外没有别的品级高的姬妾。可是左一个已过世的云良娣,右一个带发修行的刘良媛,这太子府越来越令人看不透也猜不透了。

她无奈只能把这事暂且放下,叹了一口气道:“也许等回了太子府一切都会好吧。”

云罗不曾想,她还未回太子府,便有有事找上门来。到了李天逍斋戒第五日。云罗正在房中与凝香一起做针线活。她眼看着夏季将过,秋日将至,而还在太子府中跟着西席读书的元青尚无秋衣可穿。

这些日子恰好没事,她便拿出赏赐下来的布匹,挑了几样雅致大方的颜色给元青裁几件衣衫。

主仆两人正在说话,忽地有侍女前来道:“华奉仪,太子妃娘娘派人送来赏赐。”

云罗一怔,问道:“赏了什么?”

侍女道:“就是几件罗裙。华奉仪要不要去瞧瞧。”

云罗点了点头命侍女奉上赏赐。果然是几件裁剪得十分合体的镂空提花罗裙。一穿上,条条纹路中金光隐现。云罗看了一眼,忽地问道:“这罗裙看着像是有些年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