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早就埋伏在了严明寺四周,要不是梁国兵突然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自己现在恐怕也已落在了他们手中。

可是是谁?是谁把她出宫去向严明寺的消息提前透露给了这些人?又是谁这么嫉恨她,要不惜重金买她一命留在这里?…她心中千百个念头纷纷掠过,心中越恨。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是谁要你的命你心中有数!”那黑衣女子不耐烦推开她身上已昏过去的凤朝歌,剑尖指向她,冷笑:“给你留个全尸算是对得起你了!”

她说着挺剑狠狠刺下。就在这时,殿中忽的有一道影子如惊鸿掠过。那道身影很快片刻间就已到了那黑衣女子跟前,一掌打落她手中的长剑。

殿中的党项人被惊起,纷纷操起弯刀就要扑上前。那影子一转,飞快扶起云罗一手抓起已昏死过去的凤朝歌,轻喝:“快走!”

云罗只觉得手中的绳索被他一把拗断,她惊喜看去,脱口而出:“阿晋!”

来的人正是苏晋,原来他昨夜到了严明寺中收了灵位,便转告了寺中的和尚梁国兵已来,命他们四散逃命。他正要走时,果然梁国兵已到了寺前。他情急之下躲入了寺庙中的一层佛塔中,直到梁国士兵退去了他才出来。

他本想前去鸣山郡去与云罗与元嗣汇合,可是不放心便到了前殿中看了一眼。恰好他看见方才凤朝歌为云罗挡了一刀,他静等时机,等那黑衣女子再执剑,而殿中全部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时,这才飞身上前去救。

云罗手上解了绳索,一把扶住凤朝歌,急道:“阿晋,怎么办?”

苏晋眸色冷厉看着身后追来的党项人,冷声道:“你带着他藏在文殊殿的佛像之后藏着。我去解决了他们再去寻你。”

云罗急忙点了点头,吃力扶起凤朝歌向文殊殿中急匆匆而去。

那黑衣女子追到了殿后,只见一袭蓝衫飘飘的男子清清冷冷地站在日光下。他眉眼阴柔俊美,瘦削的身躯带着三分仙气,七分的文弱。她猛地顿住脚步,冷笑一声:“你又是谁?”

苏晋冰冷的眸子掠过她身后的人,忽地微微一笑:“杀你的人。”

黑衣女子眼瞳一缩,再看时,苏晋人已高高跃起,手中银芒大绽,如鹰一样扑到了他们中间…

半空中传来他冷漠无情的声音:“我说过,欺她辱她之人统统要尽杀!”云罗踉踉跄跄扶着凤朝歌找到了文殊殿。她吃力把凤朝歌扶上了佛像背后,然后把殿门关上,也缩到了佛像之后。苏晋果然找的藏身好地方,这佛像高大,正好可以藏一到两人。

她手一摸,摸到了一个包袱,打开看了一眼不由热泪滚滚而下。那是华家的灵位。苏晋果然为她费了千辛万苦为她妥当保存好。

她抱着父亲的灵位,仿佛能看见初时父女相见时,他老泪众横的面容。

他说“盈娘…”

她当时不信他,眼中所见所听都不屑一顾,如今想来痛彻心扉。他当真是把她和母亲|日日夜夜放在心中,不然的话也不会初见就认出她与母亲长得极像。

一声轻叹从她身后传来。凤朝歌幽幽转醒,低声道:“云罗,我从未见你这么难过哭泣。”

云罗擦干眼泪,小心将灵位放入包袱中再郑重缚在身上。她声音沙哑道:“我也从未见过朝歌你这么会骂人。”

凤朝歌笑了起来,打量了四周,问:“是谁救了我们?”

云罗唇边溢出笑容,道:“是阿晋。”

凤朝歌一怔,良久才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晋公子在这里…”他说着牵动了伤口,疼得低低呻吟起来。

云罗这才想起他背后的伤,急忙将他扶起。只见匕首还没入他的肩头,鲜血已经凝固。

凤朝歌忍痛道:“帮我拔刀。”

云罗手微微颤抖,咬牙道:“你忍着。”

她说着眼一闭,用力拔出他身上的匕首。鲜红的血喷溅在她身上,凤朝歌痛哼一声之后长长松了一口气。

“那贱人如此对我,将来若是落在我手上定要让她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他恨恨道。

云罗拿了带血的匕首,一看只见匕首上刻着一个狼头。她递给凤朝歌。凤朝歌眼底掠过冷色,冷笑道:“这下不怕找不到这贱人的老巢了。党项族中各部都有自己的族徽,这狼头足以找到她了!”

正在这时,前面隐约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隆”声,直把云罗与凤朝歌震得心口大大跳了跳。

云罗一怔之际,苏晋已飞身掠了进来,唤道:“云罗!不好了!梁国兵从鸣山郡败退了!正朝这边来!”

云罗急忙钻出藏身之地,问道:“那我们要去哪里?”

苏晋脸色沉沉,道:“只能去鸣山郡了。梁国兵从那边败退,皇上定是派援军赶到。如今只有那个地方才安全。”

凤朝歌拖着浑身的伤吃力走了出来,脸色煞白,道:“也只能如此了。”

正在这时,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山摇地动,三人几乎站不稳。

云罗失声问道:“这是什么?”

“炸山。”凤朝歌铁青着脸道:“梁人为了阻挡李天逍的追兵,炸山封路。”

云罗顿时沉默。她想起了西山行宫中那一次炸山谷引起的雪崩。苏晋亦是脸色沉沉,看来他也想起来了。

三人沉默了一会,苏晋眸色复杂地看着凤朝歌,从怀中丢给了他一瓶伤药,冷冷道:“收拾好你的伤,不要在路上拖累我们。”

凤朝歌一笑,遂盘膝坐在地上为自己料理伤处。云罗不忍心,上前为他包扎。

三人在殿中默默听着外面一阵阵的炸山声音,不知前路将要如何。

凤朝歌打破沉默问:“那些党项人呢?”

“死了五个,逃了十个。”苏晋在殿中来回走,时不时张望一下外面。梁国士兵败退,若是炸完山定要上寺中躲避。而等到这个时候,他们三人才能选择好的时机安然离开。

凤朝歌冷哼一声:“等哪一日我定要亲自踏平党项!”

云罗看着他眼底的戾气深重,心中摇了摇头。凤朝歌最是记仇,看来将来有一日他有机会定要狠狠报复今日之辱。

过了一会,凤朝歌包扎妥当。苏晋也寻来了寺中的清水和干粮,三人看着寺门口渐渐而来的梁国士兵,悄悄地从寺后逃了…

轰隆声在群山之间连绵不绝。震得人耳膜生疼。

李天逍一身黄金铠甲,坐在马背上,神情冷峻。一日一夜,他日以兼程赶到了鸣山郡,两万驰援的精兵加上鸣山郡的一万守兵,终于将从西面绕路而来的梁国|军队给击退。

凤朝阳上当了。

由这次他气急败坏不顾潞州战局,大肆派精骑兵突围入晋就知道他已彻底怀疑了成德军王镕与晋之密结。

可是凤朝阳也不是易于之辈,气急交加之下竟然然不惜血本也要截杀他。这等疯狂暴戾果然是凤朝阳的风格!

“报!皇上,梁国兵炸了通往严明寺的路了!”士兵飞奔而来,跪地禀报。

李天逍握紧了手中的宝剑,眼底掠过藏不住的焦虑:“无法通过吗?”

士兵道:“启禀皇上,是的,除非绕路从另一条山路去。”

李天逍眼中一亮,略一沉吟道:“命三千士兵前去疏通山路,佯装无法通过的样子。另派五千人随朕翻山!”

士兵一怔,失声道:“皇上,可是那山路险峻难行…皇上,您的安危…”

李天逍头也不回地道:“去传朕的口谕!这一次凤朝阳的爪牙朕要全部斩断!抓到梁国士兵者,杀无赦!”

士兵一颤,再看时李天逍已远远消失了身影。

风呼呼掠过脸庞,他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计策成功的喜悦却被心底那一抹焦虑渐渐冲散。

他没料到凤朝阳的疯狂,他更没料到,正好梁国精骑兵所过之处就是她西行去严明寺的路线…

五百护卫对几千梁国精骑兵…不用想,已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她,还活在这个世上吗?

寂寂深宫中,还会有一位女子能如她这样凉薄地看着他,淡淡的眸光仿佛能窥破他心底那一点自私与霸道吗?

心头仿佛被火热的油浇过,火|辣|辣地疼,似乎心里有个地方正在痛楚地纠结,翻滚…

远远的,有人欢喜喊道:“皇上!皇上!找到孙统领了!”李天逍猛地勒住身下的马,循声望去,只见一队衣衫褴褛的人从山道上被士兵搀扶而下。他们面色苍白,身上血迹斑斑,看样子经历了一场血战。

孙统领看见李天逍,忍不住扑到了他的马前痛哭流涕:“皇上!卑职以为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李天逍急目扫过这一群人,忽地,他看见元青与华元嗣,他急忙下了马,一把抱起元青问道:“云罗呢?你姐姐呢?”

元青呆呆看着他,呜的一声大哭起来:“姐姐不见了!姐姐与我们走散了!皇上姐夫,你要去救姐姐,不能让她落在敌人手中…”

第一百二十四章 狭路相逢

更新时间:2014-9-2 11:11:11 本章字数:5314

受了惊吓的元青伏在李天逍的怀中哭得涕泪横流。

华元嗣上前接过元青,神色复杂地道:“青儿别哭了。皇上一定会找到她的。”

元青抬头带着无比殷切的神情看着李天逍,哽咽问道:“当真会找到姐姐吗?”

李天逍对上他全然信任与崇敬的眼光,心头一震,不知不觉避开他的眸光,缓缓道:“会的!”

元青破涕为笑,由士兵们带了下去治伤歇息。华元嗣上前,跪下道:“元嗣愿随皇上去寻华美人,请皇上恩准!骁”

李天逍看着他满面的疲惫,欲言又止,终是点了点头:“准!”

一队人从陡峭的山路上蜿蜒而行,因山势险峻难行,所以看起来走得格外缓慢。李天逍看着天色,浓浓的剑眉间渐渐流露遮掩不住的焦急。

云罗,你可等到朕来醭?

山路难行,云罗跟着苏晋与凤朝歌在山中跌跌撞撞地走着。从寺中带来的清水和干粮都已吃光,除了苏晋看上来没事之外,凤朝歌遍体鳞伤,云罗亦是脸色煞白,有了脱力的迹象。

苏晋提议在山中休息半天,云罗摇头:“梁人不知会不会搜山,而且我们走的是西行鸣山郡的路,万一有梁国士兵从山中抄近道就极有可能再遇上。所以还是尽快离开这里。”

苏晋一听也有道理,再看凤朝歌虽摇摇欲坠,但却也在勉力支撑。

于是三人继续走。直到傍晚三人才在林中露宿。云罗体弱,耐不住疲惫合衣在树下蜷缩睡去。苏晋轻叹一声,脱下自己的外衣为她垫着身下。

微暗的光影下,她倦极而睡的面容雪白宁静,像是回到了孩童最初天真烂漫的样子。

他忽地摸到了她身旁随身不离的两个包袱,一个是包着华家灵牌,另一个触手绵软。他打开一看,除了随身衣物外却是一条崭新的狐裘披风。雪白的颜色在黑夜中看起来煞是醒目。

“没想到她一直带着。”凤朝歌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幽幽地开口道。

眼前火堆火光明灭,将他苍白的俊颜也照得多了几分血色。

苏晋心念一转,已明白了这雪狐披风的来历。他神色复杂地看着盘膝打坐的凤朝歌,渐渐捏紧了手中的狐裘。

“你若不喜欢,一把火烧了。”凤朝歌垂下眼帘,淡淡地道:“如今就算赠她再多的狐裘,她都不可能回心转意了。”

“失去就是失去,再也不会回来。”

火堆就在眼前,只要随手一丢,千金狐裘就会化为乌有。苏晋阴柔俊魅的面容在火光映衬下,神色如这跳跃的火光一般变幻不定。

他捏紧了手中的狐裘,终是慢慢放入包袱中。

“你为何不烧?”凤朝歌忽然问道,“你不是最是恨我憎我,恨不得亲手杀了我吗?”

他说着自嘲一笑:“像我这么卑鄙无耻,忘恩负义的薄情人,不是最不能在她身边吗?”

“我不杀你。”苏晋忽然冷冷淡淡开口道:“因为云罗心中还对你有情。”

凤朝歌一怔,面上神色似喜似悲,复杂难辨。

苏晋清冷的眸子看向树下静静蜷缩熟睡的女子,淡淡道:“可笑吧?你伤她至深,她心中对你却还有情在。”

“正因为她对你还有情意,所以她迟迟不愿交出一片真心待李天逍。若她爱一个人至深,生与死都不能将她拉走那人身边。”

苏晋将狐裘披在了她身上,雪白狐裘的映衬下,她沉静熟睡的面容如夜中白莲花,这么纯净这么美。

凤朝歌骤然别开眼。

是谁含着热泪,在他耳边低低地说“朝歌,我不走。”…

又是谁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眸在微光中看定他“…情值什么?在我看来也就值得一句真心话罢了…”

“…殿下要娶的是华昀,还是云罗呢?”。

“曾经我想娶的是华昀,可是如今我更庆幸你是云罗。”

心口猛地一恸,她为了他一句话久久牢记,终身托付。他却不知自己将她一片真心践踏脚下,眼睁睁看着她碎玉断鸳盟,眼睁睁看着她踏入朱门侯府,再也不回头。

“这个世间再也没有人比我更明白她。”苏晋声音清淡飘忽,“她想要的很少,你们却一个个都给不起。”

“她面上没事,心却已成殇。你们一个负她,一个伤她,却还口口声声最爱她。”

“我苏晋真心瞧不起你们。”

夜,漫长而寒冷。云罗却是这几日睡得最舒适惬意的一觉。她第二日一早醒来,却在看见身上的狐裘时怔忪了下。

“云罗,我们要继续赶路了。”苏晋上前来,若无其事地拿给她几颗野果。

云罗看了看四周,问:“朝歌呢?”

“在这里。”凤朝歌走来,他原来是去梳洗了,洗去面上的血污与尘土,露出原本俊美的面容。晨光照耀下,她只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神情不同,却不知哪里不一样。

“我方才探了探路,大约还有一日脚程就能到了鸣山郡了。”凤朝歌避开她打量的目光,淡淡道。

云罗起了身,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将狐裘收拾好了放入自己的包袱中。

苏晋看了她一眼,忽然问道:“云罗,你想好了要去哪了吗?”

云罗一愣,看到他眼底的神色忽地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是去了鸣山郡,她就再也无法轻易离开了。若是就这样一走了之…她心头不知怎么的轻颤了颤。

一旁的凤朝歌眸光复杂地看着她的面容,长袖下手悄悄地捏紧。

云罗并没有犹豫很久,想了想慢慢道:“去鸣山郡。”

凤朝歌手一松,面上浮起了轻浅的笑意。苏晋轻叹一声道:“好。我就知道你放不下元青。”

云罗对他歉然一笑:“阿晋,我…”

苏晋仿佛早就明白了她的决定,道:“去鸣山郡也好,不然现在梁国兵四处都是,遇上了也无法安然脱身。”

凤朝歌一笑,上前道:“是啊,如今漫山遍野可能都是梁国士兵,要是碰上了就糟糕了,还是去鸣山郡好些。”

苏晋冷冷盯了他一眼,道:“遇上了还不简单,把殿下交给梁国人,我与云罗便能安然脱身了。”

凤朝歌俊脸上的笑意猛地一僵,云罗见苏晋眼底的神色,忍不住微微一笑:“阿晋在说笑呢。”

凤朝歌笑意重新浮起,对云罗柔声道:“是极。不与他计较。”

苏晋懒得与他废话,长袖一振走在了前面。

凤朝歌见云罗走路不稳,忽地道:“我扶你。”

云罗皱眉摇头:“你身上有伤。”

凤朝歌深深看了她一眼,含笑走在了她身边,不再勉强。

三人慢慢地向鸣山郡而去,不知怎么的,云罗总觉得有一束目光在自己的背后流连不去,可等她回头时却只见凤朝歌专心看着路上,并未盯着自己。

她心中嘀咕一声古怪,便将这个抛之脑后。

三人走了一个上午,来到一处山谷的隘口,眼前开阔起来,凤朝歌辨认了下方位道:“过了这个山谷再走几十里就能入了鸣山郡的境内。我们靠两只脚走肯定走得不快,若是骑马小半天的功夫就到了。”

苏晋点头赞同他的话。

云罗松了一口气,道:“那我们就赶紧走吧,也许天黑就能到了鸣山郡中。”

下半句话她未说,她现在最焦心的就是华元嗣和元青的下落。乱军中众人被冲散,她虽然相信华元嗣能保护好元青,但是总是放心不下。若是到了鸣山郡就能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逃了出来。

三人正准备走,忽地凤朝歌猛地顿住脚步道:“有喊杀声!”

苏晋与云罗一怔,果然听见风中传来隐约的呼喝声。苏晋辨认了下方位,脚步一错,飞快地向声音来处掠去。云罗与凤朝歌急急跟上前去。

三人来到一处崖边高处向下望去,不由一惊,只见在狭窄的山缝中两队人马杀得难解难分。

云罗认出了两队人马,低声惊呼:“是梁国和晋国士兵!”

原来李天逍派出的五千人马抄近路要去严明寺突袭梁国骑兵,而梁国人炸山封路之后不甘心败退,也抓了个当地人抄山路想要给李天逍一个出其不意。两队人马于是就在山谷中狭路相逢。

云罗目光敏锐,一眼看见了乱军中站在高处督战的金甲人影。

她低低惊呼:“是皇上!”她回头眸光不定地看向苏晋:“阿晋…”

苏晋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握了她的手道:“走吧,我带你去寻他。”

眼前荆棘遍布,乱石林立,云罗由苏晋带着踉跄从陡峭的山崖上攀下,陡峭的崖壁下两队人马已混战成一锅煮沸的粥,只是翻起的却是血浪。

狭路相逢勇者胜。

晋国五千人马由李天逍亲自督战,半点都不敢退后一步。梁国士兵劳师远来,深入晋国腹地为的就是直捣黄龙,回去加官进爵光宗耀祖,自然一个个更是杀红了眼,拼却了性命。

狭长的山缝中两队人马拼红了眼,杀卷了利刃。满地的断臂残肢,尸首分离,如人间炼狱。云罗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想要伏地呕吐。

她不是胆小的女子,曾经也从死人堆中爬出,幼时的记忆又在这个时候悄然爬出,如梦魇一样挥之不去。

母亲说,这是个乱世,乱世过后就能四海青晏,再安享百年盛世。可是她却始终看不到这个乱世的头,纷纷扰扰,战战和和,这眼前争权夺利,利益熏心都是拿人命来填。

她心神一恍惚,手上一松几乎跌了下去。苏晋大惊,一把将她牢牢捉住。

云罗脸色惨白,看着谷底的厮杀,颤了颤不知该说什么。

“云罗,不怕!”苏晋握紧了她的手,眸光清冷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强大坚定。

“只要过了这乱军处就能到了晋军一方。”不知什么时候凤朝歌也已攀到了他们身边。

他漆黑的瞳映着山谷底的血肉厮杀,如石雕一般冷硬。乱世群雄相争,逐鹿中原,每一张张脸下都有同样的野心。

云罗不经意中看了他一眼,被他眼底的神色所惊。

那是上位者俯瞰芸芸众生的冷。

凤朝歌,终究有一天也会这般挞伐天下,成为如李天逍一样的人吧。

“走吧!”凤朝歌看着脚下陡峭的乱石山壁,深吸一口气,飞身跃下:“云罗,若今日过后安然无恙,将来天下必定有我。”

他如鹰一般急速落下,轻盈地落到了一处突起的岩上,然后再转而向另一处突起的岩石再落下,转瞬间他已下了好几丈。

云罗看着崖下飞跃傲然如雄鹰的凤朝歌,眸色复杂。

苏晋向她伸出手,眸光清润:“跟着我下去,我定会护你周全。”

云罗眸光隐动,将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掌心。苏晋搂着她的纤腰,慢慢向下一步步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