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得竟然这么快!

这一场生死相决,他和他到底是谁胜,谁负?云罗想到这一颗心仿佛被什么拽住一样,生疼生疼的榛。

沉香匆匆而来,见她面色煞白,急忙扶住:“娘娘,你到底怎么样了?”

云罗白着脸挥了挥手:“我要去看看!”

“不可以!”沉香想也不想地拒绝“如今两军交战正激烈,娘娘过去万一被流矢所伤怎么办?!疫”

云罗沉默半晌才慢慢道:“可是…他在那里。我想看看他。”

沉香见她眼中带着祈求,涩然道:“娘娘,看了也没用。总有一个胜了,一个败了。…”

云罗心中剧痛,踉跄一步跌坐在地上。

沉香扶着她进了帐中,为她端了汤药奉上,叹道:“娘娘,你刚病势好转。男人们争来抢去咱们不懂,可是养好自己才是正经。”

云罗看着黑漆漆的汤药,明眸黯然无彩,声音微哑:“好了又能怎么样?然后亲眼看着他们两人厮杀,天下苍生跟着遭殃吗?”

沉香黯然道:“娘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这个世道就是你杀我,我杀你。也不知道为的是什么。”

云罗目光转向帐中那一张大大的图,轻声道:“因为天下没有一统,所以百姓们才会如在水深火热中。如果哪一天天下一统百姓们就不必饱受战乱之苦了。我曾想,如果没有这乱世,我娘亲一定还好好活着,我的父亲也会活着。我也不必跟着朝歌逃到晋国…”

没有饥荒,没有战乱,没有国不成国,家不成家。没有权与名的诱惑,没有野心勃勃,没有忍辱偷生,更没有恃强凌弱,强取豪夺…只要那么一点点的平安与喜乐,那她现在的命运也许就会不一样。

沉香为她添了被衾,低声道:“娘娘,别想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谁能结束这乱世谁就是这世间的强者、英雄。这个人也许是皇上,也许是凤公子…不论哪个人,他们都爱娘娘至深。这已经是娘娘比别的女子幸运的地方了。”

云罗听着外面如山呼海啸般的嘶喊声与攻城声,自嘲轻笑:“强者英雄是由后人评判的。我要的不是这些。”

“那娘娘要的是什么呢?”沉香问。

云罗沉默了很久才道:“我要的是一份生死不离也不弃的情意。”

她说完倦然闭上了眼。沉香守在她的身边,看着她那一张倾城容颜,心中轻叹:生死不离也不弃的情意,在这乱世是多么难得啊…

梁军的进攻持续了整整一夜,直到天明才慢慢退去。川霞关口前尸骨如山,焦土遍野,有梁军的也有晋军的。昨夜一夜强攻,巨大的攻城锥打破了川霞关一扇沉重无比城门,疯狂涌入的梁军却又被守在在瓮城的晋军抵死杀了出去。

这一夜死战,双方都死伤惨重。

李天逍回到御帐中,云罗看见他战袍一角被火烧得残缺不全,一张俊颜上被熏得乌黑,扬尘披满面。内侍与宫女纷纷上前为他净面洗手。他脱下污损的战袍时她还看见他手臂上又添了一道狰狞的血口子。

他是皇帝尚且如此,可想而知昨夜的战况多么激烈。

李天逍匆匆用了两口稀粥就召来将士们吩咐如何调兵遣将,如何重新布局。云罗在内帐中细细地听,越听越是心情复杂。

原来形势比李天逍预估的大相径庭。凤朝歌不但没有轻易中计,还迅捷无比地调兵三十万,外加先前讨伐河间王的十万精兵,一共四十万大军围拢而来。他此次而来有必胜的决心。

他先是佯装全力合围,其实兵分两路,分了二十万兵力突入梁国涵玉关北面切断了李天逍的退路。李天逍没料到凤朝歌这么快又这么狠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他往西北荒漠逼去的决心。

就在李天逍抵挡凤朝歌这一波进攻川霞关大军时,涵玉关那边凤朝歌已悄然布局良久,一开始就势在必得,打了个晋军措不及防。

涵玉关一失等于北面的屏障彻底落入凤朝歌手中,而困在梁国川霞关中的李天逍就由一条遨游天地的龙,顿时成了困在浅滩的困龙…

御帐中将军们纷纷献计献策,李天逍时而倾听,时而摇头反驳。一众人商议了一个时辰才领命各自退下。

云罗坐在内帐中听得李天逍最后重重叹了一口气,悄然走了出来。

李天逍听到脚步声,抬头默默看了她一眼。良久,他道:“吵着你歇息了吧?今日朕再让他们升一顶白帐,你去那边住就不会吵着你了。”

他的声音沙哑疲惫。浴血奋战,一夜未眠,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云罗默不作声走到他跟前,倒了一碗凉了的茶递到了他的面前。

李天逍看了茶一眼。云罗也不做声,端起来喝了一口给他看,淡淡道:“没毒的。”

李天逍眸色复杂地看着她,慢慢从她手中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他喝完,云罗又为他倒了一碗茶递到了他的手中。

李天逍看着清亮的茶水,慢慢道:“凤朝歌比朕想象的还厉害些,朕的北面估计守不住了。”

北面,就是返晋必经之地。

他用的是暗度陈仓,凤朝歌就顺势来个请君入瓮。就算最后李天逍守住了川霞关,北面的涵玉关要夺回来又是一场硬仗。而在这之前,他的十万大军的粮草辎重被凤朝歌一断…这八万晋国带来的精锐就有可能被困死在这荒原里。

形势真的很不容乐观。特别是他还在川霞关中,凤朝歌更不会放过他。

云罗沉默了一会,道:“若是皇上的妻儿在朝歌手中,皇上会不会这么不计一切代价前来?”

李天逍眸光一动。云罗一双明眸看向他,轻声反问:“皇上会吗?还是能冷静谋而后定?大局为重?”

李天逍脸色冷了下来:“不要把朕与他相比。你以为他先朕一步就能赢了吗?他国中未定,军心民心不稳,要与朕耗他必输无疑!”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斩钉截铁,落地有声。

云罗一双乌黑的眸子定定看着他:“你也知道他国中未稳,军心民心不定。这本就不是一场不公平的战争!若是有一天分出胜负。他永远是虽败犹荣,而你,胜之不武!”

“啪!”的一声巨响,李天逍眼前的茶碗被他一掌拍下压得粉碎。

云罗看着李天逍铁青冷凝的一张俊脸忽然笑了,眸中有冷光掠过:“皇上,你纵横沙场十几年,所向无敌。你自然不懂什么是败了的屈辱。这一次你被我所诱深入险地,又低估了他,现在你心中一定很恼火吧。因为从前的李天逍从不会这么鲁莽。”

“天逍,你现在知道这天下也不是你想要就能轻易夺取的。只要给凤朝歌五年,他的才能与才华也不会逊色你半分,不是吗?”

李天逍盯着她良久,脸色忽青忽白,半晌才挥手道:“朕会安排给你一顶白帐,有利你养病。”

他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云罗看着他离去,良久不语。沉香听到声响进来收拾,见她怔怔坐着以为是被李天逍训斥了,连忙安慰道:“娘娘别闹心了,皇上不是故意向娘娘发火的。”

云罗抬起眼,冷冷淡淡地道:“他不是故意的,但是我是故意的。是我故意惹他生气的。”

“为什么?”沉香吃惊。

云罗幽幽道:“因为自古胜者就只有一个。他心不定,就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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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累傻了。。。。。宅女果然不适合旅游。

第三百零八章 我心在天下

更新时间:2014-9-2 11:12:28 本章字数:4242

在李天逍的安排下,很快有部下为云罗安排了一顶白帐。白帐用白牛皮做成,结实保暖。没有了闲杂人等进进出出,这里更加清净有利于养病。

云罗毫无微词地搬来住下。

沉香看见她眉间隐约的放松释然,心中忽然一动。

也许她早就想出来自己一顶帐篷。孤男寡女,瓜田李下,她虽是他曾经的妃嫔,可是恩义已断再也无法日日相对。

她惹怒他,也许也是给自己一个理由彻底与他划清一切榛。

凤朝歌的总攻持续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不待李天逍喘息,就又有一次声势浩大的进攻。

整个川霞关中尘土漫天,狼烟四起,厮杀似乎无穷无尽。曾经的荒城成了这一片天地中唯一立着的阻碍,阻碍着一波.波悍不畏死的士兵。情势之紧急就连最卑微的士兵都能感觉到益。

云罗待在帐中不出,也没有办法出去。她不知外面的战况是怎么个惨烈,但是看着越来越多的伤员从城墙上抬下来,满满当当挤满了一顶顶军帐,就感觉到这一次不同寻常。

伤员越来越多,最后连沉香都顾不上照顾云罗前去帮忙。云罗的病好多了。一个人在帐中再也耐不住枯坐就去帮沉香打下手。

伤员很多,多的是箭伤,射中手臂的,胸口的,腹部的…伤口不知为什么总是不容易好。一个个流血不止。

云罗看见有的伤员伤口因为处置不当而流脓溃烂,惨不忍睹。

“箭上有毒。”沉香为一个伤员用药水擦拭伤口,一边说。

云罗微微一怔,随即沉默。

“是啊。这毒不难解,是寻常的毒药,可是这一来伤员的伤得不到好的处置,战斗力就无形中下降了。”一旁的军医叹气摇头:“老朽跟了皇上南征北战这十几年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刁钻古怪的办法。”

云罗只是不语。

沉香一边为伤员包扎伤口道:“而且这样一来我们军中耗费的药材就更多了。唉…”

凤朝歌在箭上涂了简单的毒,这种毒药一煮就一大锅,所有的箭镞都放入过一遍然后射向川霞关的晋军。中了箭的晋军被抬到后方医治。伤重的就不说了,必死无疑,伤势轻的则因为毒而要多耗费一段时间才能继续上战场。这一来二去,药材、米粮都要消耗更多。晋军不但战斗力下降,对军心的稳定也有极大的损伤。

更何况涵玉关早就被凤朝歌断了。将来形势要怎么走,真的是难以预料。

云罗默默端着药汤跟在沉香身后。忽然她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上。

“格老子的!你有没有长眼睛!踩到老子的腿上了!哎呦!”一位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岁的年轻士兵捂着被云罗踩到的腿叫唤个不停。

云罗急忙回头道歉:“不好意思。有没有伤到哪里?”

那士兵痛得满嘴脏话:“当然伤到了!你是哪的,笨手笨脚的!我的腿啊,我的腿…”

云罗急忙掀开他腿上盖着的毡毛毯,果然看见他腿上厚厚缠着染血的绷带。

那士兵一抬头猛地看见云罗,顿时剩下的脏话闷在了胸口中。

“你你…”他指着云罗犹如见了鬼一样。

云罗看见沉香已在前面继续为伤兵包扎,叹了一口气坐在士兵身边为他换药换绷带。绷带解开,她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只见那士兵腿上血肉模糊一片,黑漆漆的皮,翻出血红的血肉。她胃中一阵翻搅,难受之极。

“嘿嘿…娘娘别看了,别看了。”那士兵猜出了她的身份,急忙掩上自己的伤腿:“我没事,没事…”

云罗定了定神,良久才道:“没事。我帮你换个药。”

“怎么使得?哎呦,娘娘,你千万别。你是伺候皇上的人,怎么能伺候我们这种粗人呢!”年轻士兵淳朴的脸上急得满脸通红。

云罗低头掩下眼底的凄然道:“怎么使不得?你也是人。他也是人。我来帮你。”

她说完拿了干净的布绞了药水为士兵擦洗伤口,换药。

士兵见她执意如此,不由感激莫名:“唉呀,娘娘真是个大好人。其实怪就怪那梁贼太狡猾了,在箭上抹了毒药。***,我这点小伤硬生生都给弄成大伤了,不然我现在早就去杀那***梁贼了!”

云罗的手一颤,良久她问:“为什么要杀来杀去的呢?”

那士兵正偷眼看她倾城面容,一听这话顿时语塞。他为难地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娘娘问为什么要打仗啊?我也不晓得。皇上要一统梁晋呐!等灭了梁国就不用再打仗了!”

云罗垂下眼帘,又问:“那如果灭不了梁国呢?”

“那怎么会灭不了呢!皇上英明神武,一定会带着大伙儿把梁狗给杀光的!”年轻士兵黑瘦的脸上是笃定的神气。他的眼中有着莫名的仇恨。

“如果…梁国把咱们晋国给灭了呢?”她缓缓抬头问:“你要怎么办?”

“那要报仇的!”士兵被激起怒气:“梁晋世代为死敌。梁狗们是篡唐自立的窃国.贼!绝不可以饶恕!”

云罗明眸中光彩渐渐黯然。

她低了头很快不再说话,继续为士兵包扎伤口。

夜,渐渐深了。云罗跟着沉香一顶顶帐篷巡查而过。塞外苦寒,有的伤重的士兵睡着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一卷毡垫卷了,拖出去埋了。谁也不知死去的人叫什么名字,家在何方,又有什么未完的牵挂…

她立在寒风中,呆呆看着运送尸首的马车悄然离开营地,没入黑暗。

“娘娘,回去吧。”沉香疲倦地劝:“你也忙了一天了。”

“沉香,是不是我死了,梁晋就不再打仗了?你看,死了这么多人…”她忽然问。

“不!娘娘,如果没有你两国一定还会再打仗的。梁与晋是世仇,咱们解不了的。”沉香连忙劝道。

云罗默默站了一会才道:“你先回去吧。我再一个人待一会。”

沉香只得退下。

寒风呼呼吹过脸庞,生疼生疼的,她脑中空茫茫的一片,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云罗…”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声。

她茫然回头。

明亮的火把光亮下,李天逍缓缓走来。他正在照例亲自巡防。他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疲倦苍白的脸色,眸光隐动:“听说你帮忙军医包扎伤兵?”

云罗默然,半晌才道:“好多人都死了。知道打仗会死人是一回事,亲眼见到死人又是另一回事。天逍,朝歌与我发过毒誓,要血洗晋地千里。他的决心比我还坚定。”

她抬起明眸定定看着他:“这一场仗,到底你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我和凤儿,还是你原本就要一统梁晋?”

李天逍见她眉眼间都是萧索,长叹一声。他脱下身上的玄狐披风拢在她瘦削的身上,良久才道:“回去吧。”

“不!”她猛地挣开他的手,狠狠盯着他。那一双明澈的眸似利剑刺入他的心口。

“为什么你要打仗?朝歌原本只要我和凤儿回梁国就好。是你逼得他成了一个恶魔!连着我!你也在逼我!”她的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传得很远。

“你看看你的士兵了吗?每个人都这么忠心耿耿!他们相信你!崇敬你!你看见他们痛苦的样子吗?你看见他们到死还在想着为你的大业多杀一个梁贼吗?!”她步步靠近。

“你想过凤儿吗?你可想他这么喜欢你,崇敬你!就如你的士兵一样,一心一意跟着你!你想过却是你夺去他该有的天伦吗?!”

寒风呼啸而过,李天逍站在她的面前,神色木然得像是一块寒冰。

许久,他慢慢地说:“我想过。”

他的目光沉静悠远,看着她却似乎透过她看向一个未知的未来。

“打这一场仗,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和凤儿。”他的声音清晰,一字一句像是镌刻在石上:“梁晋不一统,天下不会有安稳。我同你一样也憎恨这个乱世。功与名与我不过是锦上添花。”

“财富、美人、江山…我都有。可是这一切都是虚妄。百年之后,世人如何评价我已由不得我。唯有我亲手为他们打下的天下一统才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云罗,我的心在天下。所以原谅我,没有办法时时刻刻把你放在心上。”

四周安静下来,两人相对而立却是再也一句言语。

良久,云罗垂下眼帘,声音飘忽疲惫:“你不需要我原谅。因为很早我就知道你就是这样的男人。我们之间在很早就已经走尽,只是你一直不肯相信,而我,总是对你无法真正恨起。”

她自嘲轻笑:“就连你夺走我的凤儿,我除了心痛却无法恨你。因为我知道,你爱他护他是真心的。”

李天逍眸中一动,向她伸出手却不知该握住什么。

指间风声穿过,一如她这样的女人。美丽妖娆,沉默而坚韧。可是却令他一辈子都捉摸不透。

多么可笑,五年情爱,朝夕相对,今日才坦诚相见。

她沉默转身离去。

“云罗…”他唤她。

一种不安的预感从心底升起,令他不得不紧走几步跟在她的身后。

云罗缓缓回身,他忽然顿住追去的脚步。

当许多许多年他恍然回想起这一个寒夜,奇迹般记得每一个细节。寒风撩动她乌黑凌乱的长发,她的眸光平静深邃。玄狐披风披在她瘦削的肩头,风吹过,披风在她身后飞扬凌冽。她站着,肃然清冷,一如她凉薄的眼神,突然就刺入他的心口。

她真的是美,心碎心伤都美如殇。

“天逍,如果真的有一天天下一统,一定要善待百姓,做一位仁慈的君王。”她一笑倾城。

“那你呢?你真的不和我一起?”他问。

她低头,笑意凉薄如斯:“我?我说过与他生死不离也不弃。他被你逼成了魔,我也要追寻他而去。我华云罗就是这样倔强的女人。一旦决定从不更改。”

她说完转身没入了风中。

李天逍立在寒风中,看着她遽然而去,不知为什么,他心口传来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生生从心上剥离。

他捂住心口,看着远去的倩影久久无法言语。

塞外寒风猎猎,边角声起,有隐隐的喊杀声传来,又一轮攻城开始了。

他抬头,天上无星无月,巨大的天幕像是一张漆黑的网将芸芸众生都网罗其中,那一双看不见的命运的手悄然无情地操弄所有人的爱恨,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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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救人(一)

更新时间:2014-9-2 11:12:28 本章字数:3136

攻城一次比一次猛烈,这一次攻城断断续续持续了一天一夜。凤朝歌好像换了一种战术,持续不断的进攻令川霞关中的守军疲于奔命,每个人都绷紧神经,无法放松。

李天逍是百战之身,发现了凤朝歌的企图就立刻令晋军分成三拨,轮流修养。每拨人负责守城之责,另外一拨人等梁军退去之时再出城追击敌人。

这一来可以令士兵休息,二来可以趁机鼓舞士气。

士气不可跌,也不可憋。守城是劣势,唯有时不时的进攻厮杀才可以保持城中守军昂扬的士气。

这一场仗打得难解难分,各有胜负,直到第二天天色昏暗才听见遥遥的梁军鸣金收兵。云罗在帐外煮着汤药,这是给士兵擦洗伤口的药水。几场仗下来,沉香都忙得跟陀螺一样转榛。

云罗不忍她劳累便主动分担一些。

傍晚沉香回来,擦了擦脸上的汗,道:“皇上受伤了。”

云罗手顿了顿,半晌问道:“外面战况怎么样了?忆”

沉香叹了一口气:“娘娘是没亲眼看见,两边都打得很凶。看样子凤公子不攻下来是不罢休的。”

云罗看着炉火良久才道:“药好了。”

沉香应了一声端起药盅走了几步,忽然她折了回来,试探问道:“娘娘可否帮奴婢送给皇上擦洗伤口?奴婢要去捡点药材。”

云罗犹豫看了她手中的药盅,半晌才接过。沉香舒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云罗端着药材向御帐走去。她走了一会只见御帐前围着一群人,每个人面色焦急,搓手搓额,议论纷纷。云罗上前把药水端给御前的内侍。

内侍接过走进帐中,云罗看见帐帘一撩有一件血淋淋的血衣丢在案几上。

她眼皮跳了跳,忽然想起方才沉香的脸色,于是便在御帐外站着。

送汤药的内侍出来,手中端着木盆,木盆中的水也被血染得殷红。她心头一跳,不由问:“皇上的伤很重吗?”

内侍瞪了她一眼:“你来探问皇上伤势居心何在?再问咱家就把你当梁国的奸细抓了!”

云罗怔了怔。

此时常公公听见声音,走出来呵斥:“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这里惊扰御驾?”

云罗看见他还未问出口。常公公脸色已沉,走上前来冷冷盯着云罗:“娘娘来这里做什么?娘娘不是已经将皇上气得不顾龙体安危,亲出城门去杀敌。如今皇上伤重,娘娘还要在皇上心口刺上一刀吗?”

云罗看见常公公眼底的不悦,神色复杂:“他受伤难道与我有关?”

“当然有关。皇上对娘娘真心实意。娘娘却这般冷心冷性,如今皇上伤重都是因为你!…”他猛地住了口,目光恻然。

云罗盯着他神色良久,才道:“好,我这就回去。请常公公有空与皇上说,对我这种女人实在不必如此大动肝火,因为不值得。”她说完转身离去。

常公公见她漠然离去,气得手中的拂尘都抖了几抖。他转进了帐中,只见李天逍握着一片血染的战袍一角只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