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看着她纤瘦的肩膀微微颤动着，心里只觉不忍，他蹲下来，像一位兄长一般，言道；“只要你同意手术，我肯定是会尽全力去保叶太太平安无事。但是叶小姐，你也知道有一句话叫做世事无常，我不敢对你有承诺。”
叶雪妍垂首，一滴滴眼泪，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
“你家里，还有别人吗？”卡尔犹豫片刻，终是问道。
“我哥哥去了前线，我弟弟还很小。”叶雪妍摇了摇头，泪珠却是想忍也忍不住。她吸了口气，却见面前多了块帕子。
“擦擦吧。”卡尔微笑着，蓝眼睛里，满含着善意的光芒。
“谢谢。”叶雪妍止住泪水，轻声道谢。
“卡尔——”一道浑厚的男声，就那样遥遥传了过来。
听到这声音，叶雪妍只觉自己呼吸一紧，她转过身子，果然看见郑北辰，领着张副官走了过来。
“密斯郑，你怎么来了？”卡尔站起身子，言语间，似是与他早已相识。
郑北辰看了叶雪妍一眼，压低了声音，不知说了句什么，就见卡尔一声轻笑，一副了然的样子。不多会，便推辞说是有事，转身离去了。
叶雪妍低眸，只道了句；”郑司令。“
郑北辰看着她一双眼睛红红的，心里便是涌来一阵疼惜。他的浓眉微皱，上前一步，伸出手便要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痕。
不料，叶雪妍倒似是早已防备的样子，看他走近，便轻巧的向后退了一步。他的手，便滞在了半空。
“怎么哭了？”郑北辰倒并未在意，声音依然是温和的，只淡淡笑了笑，收回了手。
“多谢司令关心，我没事。”叶雪妍语音清冷，透着一丝恭敬，与疏离。
郑北辰听出她声音中的冷漠，却也只是微微一晒。
“卡尔经验丰富，最擅于外科手术，有他在，叶太太定是会平安无事。”男人的声音，低醇而浑厚，就如同那陈年的酒，令人闻之欲醉。
叶雪妍抬眸，眼前的男人面目温和，眉梢眼底，却是成竹在胸的模样。不知为何，她的心，在这一刹那瞬时安定了下来。
郑北辰看着她柔软明亮的眼眸里，透着星星点点欢喜的光芒，抬起一张秀气温婉的小脸，面颊俩边已经不自禁附上了浅浅的笑涡，轻声的对着自己道了句；“真的？”
他的眼底一震，只觉心里怦然一动。
“我郑北辰，还没说过假话。”他的唇角也是噙起了一抹笑意，深邃的瞳孔里，颜色却是越发的暗沉。
叶雪妍看到他的眼底散发出一股浓浓的炙热，她最怕他这样的眼神，免不了心又是慌了起来。却强撑着站在他的面前，忍住落荒而逃的念头，她知道，自己逃不掉。
“身子好些了吗？”郑北辰眼眸迥深，一步步走近，叶雪妍只一步步后退，直到退到墙角，无处可去。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那样深邃幽暗的眸光，似是一把利剑，直抵人心。
她鼓起勇气，迎上他的视线，只回了一句；“好多了。”
郑北辰又是一声笑，道；“那现在，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叶雪妍挺直了自己纤瘦的脊背，纤纤素手，因着紧张，又是蜷起了小拳头。她牢牢的看着郑北辰的眼睛，酌字酌句道；“郑司令，不知您能不能先听我说几句？”
郑北辰眼底闪过一丝玩味，道出了俩个字来；“你说。”
“雪妍只是寒门女子，别的可能没有，但自知之明却还是有的。郑司令位高权重，多的是名门淑女倾慕，雪妍不敢高攀。”
郑北辰望着眼前的女孩子，那微微低垂，洁若莲花般的小脸，冰肌如雪，玉骨含香，却是容不得一丝轻贱。
他沉默片刻，却是一声嗤笑，道了句；“我看你不敢是假，看不上才是真。”
叶雪妍一颗心扑通扑通似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她不敢再看郑北辰，只别过了小脸，不再说话。
“你这样，倒是承认看不上我了？”郑北辰唇角上扬，就是存心逗她。
叶雪妍又气又怕，看着面前的男人一身立领戎装，军帽下的一张面孔英挺刚毅，手上戴着雪白的手套，纤尘不染，此时却一手抵在了墙上，倒似是将自己圈了起来。
“你——”叶雪妍只出了一声，便再也说不下去，他们离得是如此的近，属于男人身上所独有的阳刚气息萦绕在自己周围。她的心乱如麻。似是连空气，都开始稀薄了起来。
“我怎么了？”郑北辰声音低沉，神色间，却让人捉摸不透。
叶雪妍看着他压下了身子，魁梧的身躯却是投下一片浓浓的阴影。还未等她出声，他便是一手抬起她的下颚，令她牢牢的对上自己的黑眸。
“郑司令——”她再也忍不住，嗓间逸出一声颤抖的呼唤。
“叶雪妍，你记住。我郑北辰身边从不缺女人，可让我牵肠挂肚的，却只有一个你。”男人的声音，略微低哑，鼻翼间的呼吸，却带着炙热的气息，那样霸道的喷在女孩子的脸上。
叶雪妍的面孔刹那间变得雪白，她的手无意间碰上了他军装前的武装带，冰凉的触觉只让她更是害怕，眼泪却是顺着晶莹的小脸滚滚而下。
慌乱间，只听到他一声轻叹，温声道了句；“你若真不愿意，我等你也就是了。”
她来不及拭去腮边的泪水，只道了句；“为什么是我？”
郑北辰捧起她的小脸，为她拭去泪水，眉宇间满是磊落，却又隐约有着一抹自嘲。他淡淡笑起，只望着她，看着她白莹润的面颊在走廊的灯光下散发出一股柔柔的光晕，乌黑细密的睫毛轻柔如蝶翼，挂着晶莹的泪珠，却还在颤抖着。他知道她心里定是慌张不已，他无奈，只不忍心再逼她。
他俯下身，低声道了句；“你这问题，可真让我没法回答。”
——————-
叶母的手术日期，定在了11月初。
北平的深秋，早已是万物萧条，满是清冷。几场雨过后，天气更是眼见着凉了起来。
其间，她收到了叶风豪的信。在信中，叶风豪告诉她，江北的战事虽是停了，可他却不打算回来，而是立志从军。他已投身南下，远赴沪城，考上了远东军校。这也是他自己，多年以来的夙愿。
信中，有一句话，摘录如下。
第四十八章 谗言
“雪妍，世人皆道江北大捷，却不知在这场胜利的背后，将士们付出了多少，郑家军又是付出了多少。
我虽投身余军，可郑家军统帅郑北辰司令，却在我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我看着他在前线与将士们一同出生入死，看着他在前线指挥方遒，豪气干云，看着他屹立在众人面前，登临高台，俯视众生，凛然如天神。那时，我的心里只感到惭愧。方才知道，做男儿，理应如此。所以，妹妹，请支持我的选择。此生，我定是要做郑司令那样的血性儿郎，方才不虚度此生。”
——————
叶雪妍放下信纸，心里柔肠百转。提起笔，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多想将母亲的事情告诉叶风豪，可是，透过信中的字里行间，她知道自己的哥哥正在追求着他的梦想。
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通知他。她闭上眼睛，满是苦恼。
片刻后，她睁开盈盈美眸，将心比心，对于她来说，亲情是无价的，在哥哥心中，她相信也是如此。于是，她终是提起笔，将母亲的病情细细说了，并将母亲手术的日期也告知了兄长，希望他得以赶回来。
做好这一切，她长长的舒了口气。
—————————
“嫂子，您怎么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时韵慧躺在病床上，腹部高高耸起，看样子，生产的日子也就在这几天了。
“没什么，”程太太坐在沙发上，将手中的额苹果削好，递到时韵慧的手里，淡淡道了句；“就是方才我来看你的时候，竟然看到磬宜的同学，就是那个姓叶的丫头，居然也在这家医院。”
“凭她无权无势的，又怎么能进得了这里？”时韵慧眉眼闪过一丝不屑，拿起苹果小口的吃了起来。
“我也是这样想，所以特意派人去瞧了眼，你猜怎的？”程太太抿嘴一笑，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怎么，那丫头该不会和我一样，大着个肚子被男人扔在医院了？”时韵慧美眸流转，唇角似笑非笑的模样。
“你瞧瞧你，每日里竟是会胡说。”程太太眉头皱起，言道；“是她母亲，说是得了心脏病，保不成还要做手术。”
“这又有什么稀奇的？”时韵慧撇了撇嘴，依然是不当回事的样子，
“可是给她母亲主刀的医生，是德国的卡尔。就是上次你大哥得了阑尾炎，请他去府上手术，他却推说没有时间去不了的那位。”程太太提起，免不了一声冷哼。
“是吗？那究竟是谁，能帮着那丫头请的动这个卡尔？”时韵慧秀蹙起，神色间却是浮上了一丝好奇。
“自是那怜花惜玉的东北大帅，郑北辰了。”程太太拨弄着自己手腕处的翡翠镯子，轻笑出声。
“这样说来，嫂子以前可真算的是火眼金睛了。”时韵慧眼底不为人知的染上一抹淡淡的嘲讽。
程太太似是没有听出她口中的讥诮，只是微微笑了一笑，神情间倒是不愿与她计较的样子。
“嫂子，其实韵慧一直有件事不太明白。这些日子，我冷眼瞧着，倒是看出来磬宜丫头，对那郑北辰可是一腔的倾慕，满是些小女儿的心思。韵慧能看出来的事，嫂子又岂会不知道？”
闻言，程太太的脸色瞬间阴了下来。她回眸，眼底却是犀利之色。
“韵慧，我可是一直拿你当自家妹子看待。磬宜年纪小不懂事，我这个做娘的，总不能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时韵慧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一双圆润白皙的素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笑道；“这世间也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希望可以嫁给郑北辰，若是磬宜真的当上了司令夫人，对大哥大嫂来说，还不是天大的美事吗？
程太太一声冷笑；”拿自己的女儿去换得的荣华富贵，我还不稀罕。像郑北辰那样的军阀头子，又岂是寻常女子可以驾驭的？我倒是情意磬宜嫁的一个本分夫婿，一辈子将她捧在手心里，也就是了。”
“嫂子真是打得好算盘，舍不得自家闺女，便将主意打到叶家那丫头身上了。韵慧真是佩服，佩服。”时韵慧唇角挂着甜甜的笑意，一双眼眸，满是无辜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女人。
程太太面色愠怒，刚要发作，心头却是一个转念，眼眸一转，却微笑起来。
“韵慧，你也别佩服嫂子了，你家建安，倒也是十分的好手段。我听说前些日子，他为了一批军用药品的事情，特意将那小姑娘接到了花园湖的私宅别墅里，请郑北辰前去一叙呢。”
时韵慧一怔，倒是没有想到一般。
“怎么，你不知道？”程太太语笑盈盈，眼眸深处，却是闪过一丝阴狠之色。
她们都没有察觉，屋里的这一番对话，却被门口的一抹倩影给全部听了去。
——————————————
“小姐，请留步，您不能进去。”一阵嘈杂声传来，叶雪妍正在为母亲喂饭，听到声音，眼底却是闪过一丝疑惑。
“让我进去！我要见叶雪妍！
一抹娇柔却带着肆意的声音自屋外传来，叶雪妍听到自己名字，便起身匆匆走了出去。
“程磬宜？”看到女孩子的刹那，叶雪妍更是疑惑不已。程磬宜是财政司司长的女儿，自小便是千尊玉贵的养着。她们之间云泥之别，虽说在一个学校，却并不熟悉。偶尔，也只是从语珺口里听得几声罢了。
程磬宜眼底却是闪过一丝轻蔑，娇嫩的小脸因着激动，更是潮红起来。她望着眼前的女子，冷哼一声，便径自走了进去。
“叶小姐，这位——”守在门外的侍从询问道。
“没关系，她是我的同学。”叶雪妍解释了一句，便跟着进了屋。
程磬宜打量着这间病房，宽敞明亮，简洁雅致。若不是躺在床上的那位气色灰败的妇人，乍然进了这间屋子，只会让人觉得是进了一处富贵人家的卧房。
她的眼眸不经意的掠过晒台，却见里面郁郁葱葱，各式各样的花束姹紫嫣红的样子，只令人看着赏心悦目。这一眼，只让她眼底的不甘更是深了一层。她从小便是在富贵中长大的，自是知晓如今北平的季节，压根找不出这些花来。
这些，想必也是那郑北辰，为了讨好叶雪妍所吩咐的了。念及此，只让她恨得牙根发痒。她堂堂财政司长的女儿，在那个男人面前一文不值，这个清贫女子，又为何能入得了他的眼？
“雪妍，这位小姐是？”叶母看着眼前娇艳却透着丝丝傲气的女子，眼眸转向了女儿。
“娘，她是程磬宜，是我的同学。”叶雪妍温声像母亲解释着，刚说完，就听一声嘲讽的笑声从女子的口中脱口而出，随之，一句带着轻蔑的话语便传了过来。
“同学？我怎么就不知道我会有你这么一位，居然可以让名声震天的东北大帅为你打点好一切的同学？叶雪妍，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你可真是好大的本事啊。”程磬宜眼底满是轻蔑，娇艳欲滴的嘴唇中，却是说出如此令人难堪的话语。
“程磬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雪妍眉头皱起，回眸看向母亲，果然看见母亲神色一惊，她的心底一慌，简直又气又惧。
“我没什么意思啊，就是好奇，所以想来问问你。平日里见你文文弱弱的模样，没想到对付男人，你倒是深藏不漏啊。”程磬宜眨了眨眼睛，唇角挂着如花般的笑涡，唯有眼底的神色，却是冷冰冰的。
“你不要血口喷人！”叶雪妍一张小脸也是红了起来，刚要上前理论，却听母亲道了一句；“雪妍，这位小姐说的可是真的？那位司令，果真是东北大帅？”
叶雪妍心口惴惴，回眸，只道了声；“娘——”
不料，程磬宜又是一声轻笑，走近了叶母身边，柔声道；“叶伯母想必还不知道，您的女儿叶雪妍，估计过不了多久，大伙儿就要改口唤她司令夫人了。只不过，”她的眉头皱起，似是突然想起了一般；“我差点忘了，依着郑北辰的身份地位，雪妍若真想当那司令夫人倒是有些困难，我瞧着，姨太太总是没什么问题的。我这里，可就先恭喜您了。”
叶母胸膛急剧起伏，豆大的汗珠顺着额际缓缓落下，她直直的一双眼睛，却是狠狠的瞪像自己的女儿，神色间，很是怕人。
“娘，您怎么了？”叶雪妍奔到母亲身边，眼眸中满是惊恐。
程磬宜看着叶太太的样子，心里倒也是感到了丝丝惧意，毕竟，她终究是年龄尚幼。当下，趁着叶雪妍一腔心思全放在母亲身上的空当，她悄悄的站起，转身离去了。
“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喊医生。”叶雪妍心慌意乱，说着就要去找卡尔。
“站住！”叶母面如金纸，嘴唇不断的哆嗦着，这一道的声音，却甚是有力。
第四十九章 好，都是因为我
“你和娘说实话，你究竟和那东北大帅是什么关系？”叶母直直的看着女儿，瞳孔里却是一阵急剧收缩。
“我和郑司令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同情咱们——”
“够了！”叶母一声怒喝；“你当我老糊涂了是不是？郑北辰是什么人，又哪里会有这样的好心？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是不是要讨你做姨太太？”
“娘！”叶雪妍一张俏脸变得雪白，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她摇着头；“您怎么会这样想？”
“雪妍，娘辛辛苦苦供你读书，就是要让你矜持自重，你如今，不但和一个军阀头子惹上了关系，居然还学会欺骗娘了！”叶太太说着，一行浑浊的泪水缓缓落下，面颊因着激动已是泛起了异样的赤红。瞧在叶雪妍眼底，更是让她忧惧不已。
“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已经把乡下的田地典了出去，等我拿到那笔钱，我就会去还给郑司令！”叶雪妍清丽的小脸上既是担心，又是着急，只俯身蹲在母亲面前，忙不迭迟的向着母亲保证。
“走，咱们现在就回家，我要出院，我再也不能在这里住下去！”叶太太一把扯下手上的点滴，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娘，不要，我求求您——”叶雪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再过些日子，您就要手术了，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出院啊——”
叶太太看着女儿跪在自己面前，一张小脸落满了泪珠，她闭上眼眸，深深叹了口气。待她再次睁开眼睛，面上的潮红已然消退，恢复了素日的平静，唯有眼底，却是一股的视死如归般的神色。
“我哪怕是死，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羊入虎口，像他们那些军阀头子，强抢民女，杀人放火的事多了去了！雪妍，跟娘走。”叶太太霍然站起了身子，嘴唇却是隐隐发紫，没走出几步，便是一阵的呼吸困难，豆大的汗珠顺着青白的面滚滚而下。
“娘，您怎么了！”叶雪妍赶紧扶住了母亲，焦急不已。
“我没事，咱们快点离开这里。”叶太太摇了摇头，还未走到门口，便是双眼一闭，栽在了地上。
———————
待郑北辰赶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长长的走廊上，只有叶雪妍一个人。她静静的坐在椅上，双手环抱着自己，长长的辫子，柔柔顺顺的垂在胸前。
纤瘦的身影，在这片淡淡的灯光下，只显得是如此的单薄与无助。
郑北辰的心，倏然一紧。他走到她的面前，蹲下了身子。
叶雪妍抬眸，一双轻灵似水的眸子水光点点，在看见男人的刹那，泪水便是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
“别怕。有我在。”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令人安心。
叶雪妍吸了吸鼻子，压回眼底的泪意，一张清秀的小脸却是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怒色。
“都是因为你！”她脱口而出的这一句话，却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郑北辰眉头一挑，虽是一时间也没有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却仍是轻笑着点了点头，温声道了句；“好，都是因为我。”
叶雪妍一怔，四目相对时，他的眼底含着一丝怜惜，一丝宠溺。而唇角的笑意，却是温和而沉稳的，似是含着莫名的力量，让她惊惧不已的心，霎时踏实了下来。
她不愿在看他，只转过眼眸，望着那‘手术中’三个刺目的字眼，眼底只又是涌出一股酸涩。
一方素雅的帕子，叠的整整齐齐的模样，递到了自己眼前。
她接过，只低声道了句；“谢谢。”
男人便是一声轻笑；“你不必道谢，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叶雪妍一惊，打开手中的帕子，一角处，丝线勾勒着几朵横斜疏影的落梅，一旁，正是她的名字。
她的脑海里，蓦然想起当日在程府花园，郑北辰酒醉的那一幕。只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竟会将这块帕子保留至今。
“你——”她朱唇轻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郑北辰坐在她身边，眼眸迥深，只道了句；“一直想还给你，只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似他这般的身份，竟会将她的帕子带在身上，这份心思，自是不用多说了。
叶雪妍沉默了，她实在没有心思去梳理自己与身边这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她此时全副的精力，都放在手术中的母亲身上。
郑北辰凝视着她，见她一张玉雪般的小脸满是憔悴，不时抬眸望向手术室望去，那清澈的眼底，写满了惊恐。
十指纤纤，紧紧绞着手中的素帕，帕子竟是被她手心中的冷汗给浸湿了，倒似是要透明起来。
只有纤细的脊背，依然挺得笔直，细看下去，便会察觉她的双肩，竟是在微微的轻颤。
郑北辰只觉自己心口一窒，一种难言的痛楚牢牢的抓紧了他的心。他伸出手，在触碰到她衣衫上的刹那，却是收了回来。唇间，溢出一丝苦笑。
“吱呀”一声，叶雪妍眼皮一跳，立时站了起来。只见二位护士模样的人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我娘怎么样了？”她迎上去，声音里，又是希冀，又是惧怕。
“叶小姐，叶太太失血过多，我们现在要去取血浆。”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护士简单说了一句，说完，二人看到一旁的郑北辰，眼底都是闪过一丝讶异，恭恭敬敬的向着男人鞠了一躬，道了声；“郑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