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隆冬,道路旁光秃秃的树枝被风吹的摇摇晃晃,像是洋人制作的花样书签,扁扁的,薄薄的,又轻又透的竖在苍蓝色的天空底下。又像是水塘里参差不齐的荇草,被天边的云影倒映着,微微的摆动,生出一层寒意来。

岗哨们立在店门口,叶雪妍一瞧见这阵仗,便没了逛街的兴致。她一家家的走去,只觉得索然无味。

突然,她停住了步子。在一家玉器行的门口,透过窗玻璃,她看见里面摆着一盆玉石落梅盆景。玉质柔润,石纹雅致,玉石雕刻的朵朵梅花色泽鲜艳,栩栩如生。简直是巧夺天工。

她站在那里,默默看了片刻。

店老板便领着活计亲自迎了出来,看着叶雪妍年纪虽轻,头发却是盘了起来。再看见一旁的戎装侍卫,只以为是哪家的官太太,更是不敢怠慢。

“少奶奶真是好眼光,这是最上等的羊脂白玉雕刻的,正宗的月白色,您瞧那花瓣上的颜色,也有个说话,叫做‘素檀心’.......”

店老板殷切的将叶雪妍迎进了屋子,滔滔不绝的讲着。

叶雪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抚了上去,果真是触手温润,她瞧了好一会,只觉越看越喜欢。

她看向老板,只低声言道;“这盆景我买了。”

你老板便打了个千,作揖道;“少奶奶,真是对不住,这盆景已经被程司长家的小姐定下了,连定金都交了。您若真喜欢,老朽即刻就发电报到平凉去,让他们在雕一盆运来。”

叶雪妍一怔,程司长家的千金,便是程磬宜了。她便摇了摇头;示意不用。

那老板也不多说,只言道里屋还有更多的珍品,许多都比那落梅盆景更好。

叶雪妍却失去了兴致,只微笑着谢绝了老板的好意,领着秦妈走了出去。到了店门口,她却仍是回头一望,那玉石雕琢的落梅,温润晶莹,灿若明霞,清秀中透着雅致,漂亮极了。她看了好一会,终是走了。

街道的拐角处,一辆黑色轿车中,男人的视线紧紧的落在她的身上。带着眷恋,不舍,深深的看着她。

眸心深处,却是一片深切的痛色。

程府。

程太太刚散了牌局,才走近客厅,就听到女儿在那里冲着下人发脾气。

她便笑着走了过去,拉起了程磬宜的手;“好端端的,这又是怎么了?”

程磬宜脸颊因为气愤,已是通红起来,此时看到母亲,更是委屈不已;“就是表姑夫嘛!”

程太太心里一咯噔;“你说建安?他怎么惹到你了?”

“我在玉器行里订了一盆落梅盆景,上次钱没带够,我就只给了定金。可我今天让秋儿去取,却听老板说那盆景被他给抢走了!妈,你说表姑夫气不气人?”

程太太只百思不得其解,一盆盆景而已,沈建安向来也不是附庸风雅的人,他要那劳什子做什么?

想归想,她却是拍了拍女儿的手,柔声安慰道;“好了,估计是他寻思的去逗你表姑开心。明天妈陪你去逛,总归有更好的。”

程磬宜听母亲这样一说,却更是不依不挠;“他每天阴沉沉的,表姐生孩子他都没去看一眼,说他讨好表姐欢心,谁信呢?说不定在外买了个小公馆!巴巴的买了盆景,去逗别的女人开心呢!”

程太太眉头便是皱了起来;“你瞧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要被你表姑听去,她还能消停?”

沉默片刻,程太太眼中闪过一抹凝重,望着女儿言道;“记住妈的话,以后少惹你表姑夫。不过一盆盆景,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程磬宜撇了撇嘴,只不吭声。

程太太想起那阴沉寡淡的男人,心里却是不由自主的一紧。那个沈建安,心思太重。就算是自己也是一点儿也看不透他。至于时韵慧,那就更不用提了。估计哪天怎么死在他手上都不清楚。

近年来,沈建安的势力越来越大,竟是从原先的一个无名小卒,码头的马仔,成了如今洪帮会的首脑人物。短短几年的时间,即使是倚靠了程家和时家的权势也罢,他能将原先的洪帮骨干尽数赶尽杀绝,也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心思缜密,胆识过人,手段,更是狠辣。

如今的情形,倒是连程家和时家,也拿他毫无办法了。

第七十八章 高处不胜寒

夜色深沉,月凉如水。郑北辰的官邸向来都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围墙上面拉着电网,缠着暗黑色的铁栅栏,支棱着锋利的边角,夜幕下又有许多往来的哨兵,正在那里来回巡逻。

月色如水般倾泻到屋子里去,叶雪妍翻身将被子盖得严严实实,那是极柔软的苏绣锦被,被面更熏了一层玉合香,香气悠悠的弥漫在她的周围,极是好闻。

她睡不着,只坐了起来,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

蓦然,沙发旁边的电话铃声却在寂静的深夜响了起来,吓了她一大跳。

她似是本能一般,立马掀开被子,赤着脚奔到电话旁,接起来那头便是他的声音。

“雪妍?”

叶雪妍一听到他的声音,心里便是一酸,只轻声答道;“是我。”

郑北辰便低声笑了起来;“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她的脸颊浮起了一丝红晕;“我在等你的电话。”

郑北辰沉默片刻,言道;“刚才开了一个会,所以迟了。”

叶雪妍小手紧紧攥着电话线,只摇了摇头;“没关系,你那边还好吗?冷不冷?这么晚了,你饿不饿?晚饭吃了吗?”

郑北辰轻轻一笑;“你放心,我在这边很好。”

叶雪妍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过于啰嗦。脸颊上的红晕似是要一直蔓延到颈脖里去。

“时候不早了,你快点歇息吧。”叶雪妍想起关于前线的报道,知道他动辄便是几天不眠不休的视察军事,心里只说不出的疼。

“好,我都听你的。真是唠叨的小媳妇。”浑厚的男声从电话中传了过来,很是轻快的样子。

叶雪妍唇角不免也是噙着笑意,听到郑北辰问起自己的事情,又简单的说了几句。刚要挂电话,就听郑北辰在那头低低的唤了声自己的名字。

“雪妍——”

“嗯?”

“我很想你。”

那一声,不过简短的四个字,却是如此的缠绵悱恻。

她的眼圈红了,眼眸垂了下来,喉间却是一阵酸涩,隔了许久,方才缓缓道了三个字。

“我也是。”话音刚落,泪水便是扑簌扑簌无声的落了下来。

郑北辰在那头却似是能察觉到她的泪水一般,只温声言道;“别哭。等这边战事稳定下来,我就派人接你过来,好不好?”

叶雪妍忍不住眼睛一亮,一抹笑靥便绽放在嘴角;“真的?”

郑北辰也是笑了,语气却是十分的轻柔,缓缓道出俩个字来;“真的。”

——————

落地钟摆在书柜的一侧,钟摆只在那里来来回回的摇晃着,檀香炉里燃着一把紫屑陌香,幽幽的香气散发了出来,桌面上开着一盏绸纱台灯,发出暖暖的光亮。清冷的月光被阻挡在了窗外,落地窗的窗帘全部拉了起来,门上镶着雕花彩绘玻璃,上面满是各式各样的花样,玲珑至极,晃着人眼。

郑北辰刚走进来,就有机要秘书送来当天的文件资料,厚厚的一沓子放在桌面上。郑北辰燃起了一支烟,一目十行,只拿起钢笔在那些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一时之间书房中只有钢笔在文件上划过扥刷刷声和纸张飞速翻动的声音来。

他向来都是用瘦黑楷体批阅文件,字迹挺拔如刀,力透纸背,无不是锋芒毕露,满纸的笔锋凌厉。

直到他打开一页卷宗报告,却见上面写着郑家军三团副军长孙元耀,私吞军费,中饱私囊,临阵抗命,延误军机….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知道,他这一个名字签下去,孙元耀的命就算是没了。

他合上眼睛,却是想起当年抚顺大战的时候,天寒地冻,不知有多少人没被炮火炸死,却被那漫天的大雪给活活冻死。

孙元耀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得了一壶酒,自己却是一口也没舍得喝,只跑了回来将酒壶往他的怀里一塞,微黑的面庞被冻得青白,那双乌黑的眼睛里却是闪闪发亮。

“大哥,喝酒。”

简单,干脆。

他记得,这么多年了他都记得。

那时候他们都是兄弟相称,一起大碗喝酒,大碗吃肉。一起征战沙场,生死与共。如今,曾经的兄弟居然敢违抗他的命令,私自调动锦州的军队,若留下来,便是一大祸患。

无论如何,孙媛要都是必须要除掉。

郑北辰将手中的烟卷掐灭,眼眸里的光却是渐渐的清冷起来,透出一股子森然之气。他大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下了桌子旁的电铃,机要秘书便立时走了进来。

他将卷宗一把甩了过去,面上只一丝表情也无,只道出了四个字来;“马上去办。”

这个秘书前脚刚走,便又有人走了进来,送上了一沓的战略报告。

郑北辰捏了捏眉间,一页页的翻了下去。机要处的人不断的来来回回,前线的军报更是如同雪片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的送上来,到了凌晨二点钟,他又是集合了郑家军的重要幕僚们召开了紧急会议,会议结束后,天色已经是蒙蒙亮了。

“司令,您一夜没睡了,现在还是去休息会把。”张副官看着郑北辰坐在一张沙发上,正闭着眼睛闭目养神。沙发下面,早已是一地的烟头。

郑北辰闻言,只摇了摇头,起身,含着血丝的眼睛却依然是雪亮如电。只走到一旁的盥洗室,捧着把凉水洗了把脸,待他出来后,乌黑的短发上便滴落随着水珠。

“去镇寒关。”他一面说,一面径直走了出去。

张副官没有法子,只得跟上。

镇寒关素来都被称为‘天下第一关’,地处东北,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军事重镇。郑北辰刚处理好军务,便马不停蹄的赶到前线查看斥了巨资修建的新筑军防工事。不料到了实地一看,工事偷工减料,简直就是敷衍的一堆堆土罢了,士兵躲在里头,别说掩护,就连最基本的隐蔽性都是没有。

张副官也没想到这布防竟会是如此的摸样,若不是郑北辰毫无征兆的突然来视察,要待俩军交战之际,真不知道郑家军会平白送了多少条人命去。

想到此处,张副官只觉心里蹭蹭蹭的涌来一阵怒火,面色也是不由得严峻了起来。他转眸看向一旁的郑北辰,就见他全身上下散发着森冷的气息,便宛如一只野兽要噬人一般的可怕。纵然他是郑北辰的心腹,跟随了他多年,可见他这样,心中也是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只一言也不敢多发。

负责修筑工事的十七团团长李成年便被人压了出来,一看到郑北辰颀长的身影站在那里,他便是簌簌发抖,双腿一软,便跪了下来。简直魂飞魄散,连话都说不利落;“司令….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您再给我一个机会,…..”

郑北辰唇线紧抿,只掏出自己的配枪,二话不说便在李成年的头上开了一枪,李成年立时扑在了地上,脑浆满地,再无声息。只有那身子,还在不断的抽搐。

一旁,十七团的副团长与一众的高级将领,望着李成年的尸体,皆是面色惨白,满脸的悸色。更有甚者,冷汗已是涔涔而下。

郑北辰一双眸子满是阴鸷,冷冷的在众人脸上扫过,转身之际,撂下了一句话来;“三日之内若不给我变个样子,你们就自己拿枪崩了自己的脑袋吧。”

语毕,他向着工事外面走去,大批的侍从与幕僚跟在他的身后,一路,他的面容都是严峻不已,一派的肃冷之色。令人噤若寒蝉。

直到前线工程全部视察完毕后,一天都是在这样一片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度过。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郑北辰才返回了临时的指挥所。

他打开了打火机,幽暗的火苗衬得他的容颜阴晴不定,直到狠狠的吸了口香烟,他的面色才渐渐恢复过来。

——————

飞雪成阵,火车发出一声悠长的汽笛,在轰隆隆的轰鸣声中驶进了盛京车站,淡白的蒸汽在寒风中弥漫开来,一切都好似是雾蒙蒙的,瞧不真切。

站台上星罗密布的立着岗哨,整肃的荷枪实弹,令人看着心里便是一紧。

叶雪妍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与秦妈和一众女仆一起下了车。看到她的一瞬间,卫兵长官便是高喊了一声;“夫人到,敬礼!”

立时,无数的岗哨们便是上枪行礼,轰然如雷。叶雪妍看着他们,全是清一色的藏青色呢制戎装,靴上的马刺散发着冰冷的凉意,手中的枪尖上闪着雪亮的光芒。他们沉默着,面色却是十分的恭敬。

张副官迎了上来,啪的一个立正;“夫人一路辛苦了。”

叶雪妍便微笑着摇了摇头;“一路有秦妈她们照顾,不辛苦。”

张副官接着言道;“司令还在军中处理军务,实在是走不开,所以只好让属下来接您。”

叶雪妍只要一想起马上便可以见到他了,心里便涌来阵阵的甜意。当下只道;“我知道他事情多,不要紧。”

张副官望着眼前这位年轻却明事理的夫人,也是打心眼里的尊敬,只伸出手,道了句;“夫人,请。”

第七十九章 迟来的花烛之夜

盛京的大帅府是水泥砖石结构,石砌台基,屋顶均是绿底黄色雕花琉璃脊,铺着同色的琉璃瓦,雕梁画栋,古色古香,当真是富丽堂皇。整个大帅府,便呈现一个品字形。

汽车一路驶进了院子,最里面竟是一栋精雅别致的西式洋楼。楼前是西洋式的花圃,时值冬末,盛京又是地处苦寒之地,没想到花园里此时竟还是花叶葳蕤,十分的好看。

叶雪妍刚走进小楼,就见无数的仆人分排站着,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皆是齐齐弯下腰去,唤她夫人。

叶雪妍便连忙让他们免了礼,张副官只说她一路辛苦,还是早点歇息,便领着侍从匆匆离去了。

她随着仆人一路穿过殿堂一样的大厅,从走廊走过去,是一间会客厅,陈设全是西式的,铺着整块的地毯,踩上去绵软无声,舒服极了。

郑北辰崛起于东北,东北的大帅府本就是深宅大院,比起北平的更是气派了许多。连绵的楼层,满是闲置的房间。

待她走到睡房,就见房间里满是西式的落地窗,推开了出去,外面便是露台。满天的璀璨星斗,照在那树荫深处,疏疏的几缕星辉。北风吹过,树枝摇曳,花园对面便又是水墨砌砖的高墙,一眼望去只觉树木森森,隐约可见连绵不断的屋子,并有许多高高的楼顶,瞧那样子,便是重重院落,倒是给人一种庭院深深的感觉。

帅府的院子里是煤气路灯,极是明亮,照着那高墙上的电网,电网上缚了许多铁刺,墙上也是插着尖锐的玻璃碎片。不时有背着枪的卫兵来回走动着巡逻,此外,再无声息。

“夫人,快将窗户关上吧,您站在风口处,当心着凉。”秦妈走了过来,不由分说便合上了窗户,将叶雪妍拉到了沙发上刚坐下,就有大丫鬟明湘带着几个小丫头送来了吃的。

“夫人,时候也不早了,您先吃点东西在休息吧。”明湘笑意盈盈,只从食盒里取出几样菜来,一道清真鲫鱼,一道酒米珍珠笋,一道菌菇炖乌鸡,一道清炒豌豆尖,此外,还有一大碗当归羊肉汤。

叶雪妍在专列中早已吃了晚饭,此时也不觉得饿,秦妈早已为她布了一碗菜,递到了她的手里。

她心不在焉的吃着,终是问道;“司令经常回来吗?”

明湘一怔,便微笑着回道;“前线战事繁忙,司令这次从北平回东北,还没有回到帅府呢。不过现在夫人到了,司令总是要抽时间回来的。”

叶雪妍便点了点头,不再出声。

待她吃好饭,明湘早已命人将洗澡水放好,帅府临近温泉,所以直接开了暗渠,引了温泉的水进来,连同浴室里的浴缸也是和别处不同,一看便是从国外运来的舶来品。不仅大,就连那白瓷浴缸的脚爪处竟是用黄金构成,当真是奢侈无比。

等她洗好澡,众人便都是退了下去。

睡房里温暖极了,沙发旁摆着一扇紫檀木屏风,上面绣着热闹的百鸟朝凤图案,栩栩如生中,却为这间屋子添了几丝喜庆。床头的一侧,更是摆放着一对双红蜡烛,映着卧室里一片的春光绮丽。

叶雪妍瞧着这一切,脸颊却是烧了起来,这些,难道都是他的安排?

从北平到盛京,她这一路也的确是疲累的很了,此时便掀开了丝软的锦被,躺在了床上,她不知道郑北辰今晚会不会回来,只拿起了一本书一面看,一面等。可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了。

夜已经是深了,郑北辰处理好军中的事物,便一路从指挥所匆匆的回到了大帅府。

他推开卧室的门,就见里面静悄悄的,百叶窗牢牢的关着,云锦窗帘直沉沉的拖到了地毯上去,上面满是用金线勾勒出的吉祥花样,瞧着十分喜庆。

紫檀木的雕花大床上铺着柔软的锦被,绣着鸳鸯戏水图的枕面一侧垂着软软的流苏。而他日夜思念的人,就静静的睡在那里。

郑北辰轻轻的向前走了几步,就见地毯上散落了一本书,他弯腰拾起,唇角便噙了一丝笑意。

他取下军帽,连同手里的书一同搁在了床头,叶雪妍洗过澡只穿了一件睡裙,乌黑的头发垂了下来,簇着雪白莹润的面容,更衬得那一张小脸犹如桃萼露垂,杏花烟润。郑北辰屏住呼吸,伸出手在她娇嫩的面颊上轻轻摸了摸,慢慢的将她香腮胜雪的脸蛋托在了自己手里。他的手掌有着长年练枪磨出来的茧子,叶雪妍在睡梦中只觉得不舒服,秀眉轻轻的蹙了蹙,端的是惹人怜爱。

房间里很静,小香炉里还燃着一把百合沉香,光线有些昏暗,床头的柜子上开着一盏红绸百褶小灯,散发出温暖的光晕。叶雪妍躺在软软的而被子里,任由自己的小脸被男人的大手托在手心里,睡得正香。

她的肌肤有着柔软的温暖,在手心里似乎要融化了似得,竟让郑北辰不舍得用力。他的眼眸渐渐了暗了下去,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只低下头去吻她。

那吻覆盖在她的唇瓣上,辗转缠绵,属于她的香气既温柔又甜蜜,萦绕不绝的似是要渗透进他的骨子里去。

叶雪妍在睡梦中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身上也是重的狠,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便迎上了郑北辰的眸子。

“醒了?”他的声音很是低哑,只将身子支了起来,含笑凝视着她。

叶雪妍看见他,便清醒了过来,眼底满是雀跃的喜色;“你回来了?”

郑北辰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叶雪妍坐了起来,昏暗的灯光下,郑北辰眼眸炯炯,眼底布满了血丝。棱角分明的面容此时也全是风霜之色。

她瞧着,心里便是一酸。抬眸往一旁的挂钟望去,才知道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我去给你放洗澡水,洗过了你赶快休息。”她说着,便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的睡裙极长,裙角只将她纤白的脚面都盖住了,她的话音刚落,郑北辰却是拦腰将她一把抱在了怀里。

“我想要你。”男人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上,一阵滚烫。

叶雪妍的脸刷的一下便红了,她的小手落在郑北辰宽阔厚实的胸膛上,只垂着脸,竟然连抬头去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郑北辰望着怀中的女子,只见她清丽的容颜上染着红晕,宛如夏夜里初绽的水莲花一般娇美。一排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羞得掩下眸心,却又是别样的诱人。

他的眸子越发的暗沉,略微狙粝的手指,缓缓划过她的眉眼、下颚,沿着她颈项间优美的弧度,一路来到那白皙如玉的美颈。

他的吻细细的巡过她的面容,一路旖旎而下。

她有些无措的闭着眼睛,身体却越来越热。

他的手,他的吻,他的气息,每一样,都在她身上点燃簇簇火苗,都在将她的思维与神魂通通烧尽。

她知道他们是夫妻。总会有这样一天的,可是,她的心里却仍是免不了的害怕。

郑北辰滚烫的唇在她脸颊上摩挲,低哑地呢喃说:“别怕…雪妍,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在说着这个话的时候,他一只大手紧紧揽着叶雪妍的腰肢,让她整个人牢牢贴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叶雪妍更加觉得羞涩难当,又怕又羞,眼里慢慢泛起了泪花儿。

“别哭,我们已经是夫妻了。”郑北辰大手抚上她的小脸,声音虽是低哑,语气里却是满含着宠溺与怜惜。

他对她的渴望是那样的强烈,可他却一直都在隐忍,直到让她堂堂正正的嫁给自己。他这样的爱她,竟是舍不得让她受一丝的委屈。

叶雪妍迎上他的眸子,却见他的黑眸里深处除了熊熊燃烧的火苗外,更有着无尽的心疼与深情。

她的心莫名一软,只鼓起勇气,伸出胳膊环住了他的颈,仰起小脑袋,在他的唇上轻轻落上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