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癸癸之下受辱,洛菁菁脸色青红交加,气到极点,正要一跃而起,拼死杀了伍儿,骤然一道黄色身影降临,挡在她和伍儿中间。

“你们两个女娃儿,都已经犯了规。”黄衣老儿摇头晃脑,笑呵呵地道,“一人动用法力,一人在太白掌门喊停之后仍动了手,此次比试理应作废,算不得数。”

伍儿静静伫立,胸口血流不止,体内寒气随着血液流失而消散,反倒发起热来。她皱眉捂胸,一声不吭。输赢不重要,她只是不愿再被洛菁菁欺凌。

“你们二人资质都甚好,不如这样,梳辫子的女娃跟我回武夷山。”黄衣老儿指着伍儿,再转向洛菁菁,“你的根基更好一些,就留给太白派吧。”

明褒,实则带贬,在场的聪明人都听出深意。洛菁菁脸上越发过不去,跛着脚,一拐一拐地顾自走到旁边疗伤。

“呵呵,百川真人,久违久违。”玄清道长忽然现身,客气笑道,“伍儿与我太白有缘,没想到与武夷也是颇有缘分。”他两指一点,替伍儿止了血,再道,“伍儿,你想留在太白,还是拜入武夷派门下?”

“女娃儿,来我武夷,我亲自收你为徒,教你上乘的修仙之法,如何?”黄衣老儿插嘴,一副拿糖哄骗小孩的模样。

两大掌门虽是笑谈,似有一半玩笑之意,旁人却都明白,这个小女孩儿被两位尊上看中,必然是百里难挑其一的奇才。

伍儿倒是懵懂,只想着她答应了霁宸师父,那就一定要做到,便想都不想地回答:“我要留在太白山!”

黄衣老儿摸摸下巴,悻悻地道:“你这娃儿,真没眼光。”但也不是真怒,随即哈哈一笑,飞身回位。

伍儿跟着玄清道长,回到太白弟子聚集的地方,玄明尊长冷不防走近,低沉启口道:“掌门师兄,我不同意收这个孩子入门。”

“为何?”玄清道长问道。

“她偷驱鬼剑在前,与洛菁菁私斗在后,品性如此不端,何以修仙?”

伍儿闻言怔仲,神色渐渐黯淡下来。看来这个大叔真的很讨厌她啊…那她是不是不能呆在太白山了?

第九章:动了心计

玄明和玄清道长低声对谈,伍儿站在一旁,垂头看着自己胸口一滴鲜血垂落,那血珠子落在一瓣青叶子上,浑圆剔透,形似一颗小小的红色玛瑙。叶片被血滴润泽,慢慢舒展,竟绽出一朵不知名的艳花,迎风怒放,开得极盛。

伍儿错愕,是她的血,灌溉了它?

花开悄然,没人注意。这时,一个青衣弟子匆匆跑来,在玄明耳边轻声禀告了几句。玄明脸色微沉,忽道:“若是掌门师兄执意收这个孩子入门,那我也无话可说。”

伍儿抬起脸,欢喜道:“我可以留下了吗?”

玄明皱着眉头,道:“太虚殿原有驱鬼双剑,其中一柄在三年前被盗。你先前持有的驱鬼剑,便是遗失的那柄,你从何人手里夺回?”

伍儿答不上来,怔怔不语。

玄清道长拂须一笑,和蔼开口道:“既然是一场误会,就不必追究了。伍儿,你受了伤,暂且随尘珀去疗伤,等收徒庆典之日,再来参加。”

事情峰回路转,伍儿露出开心的笑颜,却听不远处洛菁菁发出一声冷哼。她转眸望去,只见那紫衣少女眉目生寒,眸光阴沉含恨。

“你哼什么?”伍儿想起索道惊魂之险,心有怨怒,朝她瞪了瞪,大声道,“刚才比试,我没有输给你!”

“没输又如何?你犯了规,刚刚的比试应该作废,你凭什么拜入太白派?”洛菁菁一瘸一拐地走来,声音更响,似乎想叫周遭的人都听见,“就算你手握霁宸上仙的释心剑,也不代表你可以走捷径!”

“我没有走后门!”伍儿气结,这个洛菁菁欺人太甚!

“那你就应当再与其他拜师的人比试。”洛菁菁存心激她。经过方才一战,她受了剑伤,又被寒气所侵,就不信还有什么通天本事能再战一场!

伍儿沉了沉气,抬起小巧下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洛菁菁,突然清脆说道:“你砍断索道,害我差点丢了性命,我会记住的。”

犹带童稚的嗓音,听来毫无威胁力,洛菁菁却惊得趔趄后退一步,惊慌看向四周,只见众人的目光齐集过来,满含质疑。

“我、我没有…你诬赖我!”她强词狡辩,音调愈发高昂尖锐,“伍儿!你不服气被我所伤,就捏造这种谎言冤枉我!你的心肠未免太恶毒!”

伍儿眸光定定,锁在她脸上,一声不吭。

旁边的人窃窃议论起来,有人飞速去了索道那方,片刻后回来,喊道:“索道果然断了!”

这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嗡嗡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更有鄙夷斥责的目光纷纷投向洛菁菁。

洛菁菁极是难堪,尖声叫道:“你们不要被她骗了!我根本没有离开过这里,怎么可能害她?反倒是她,无故离开,趁机布好陷阱,现在来诬陷我!她用心之毒,手段之狠,令人胆寒!”

伍儿神色镇定,吐字清晰地道:“如果不是你害我坠崖,霁宸上仙也不会现身救我,我手里的释心剑就是证据!”

她高举银剑,光辉夺目。

众人不由心服,洛菁菁顿成众矢之的,再无法砌词狡辩,俏脸一时间变得煞白,眼眶含泪,甚是凄楚。

玄清道长叹息一声,出面主持大局:“此事发生在我太白山,太白自当查清来龙去脉。玄明师弟,你且带洛菁菁下去,看守待审。今日比试大会未完,诸位请归位,下一对参赛者出列。”

激烈的插曲过后,众人没了心思观赛,场面冷清许多。

伍儿不管这些,惩治了洛菁菁,心情大好,拉着尘珀的衣袖,一蹦一跳地离开,胸口的剑伤竟也不痛。

回到若虚院,尘珀非要她上床休息,又取来疗伤药给她服下,前前后后忙活了一阵子才离去。

伍儿吃了药,有些发困,合眼慢慢睡着。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霁宸师父抚摸着她的头,语声温文却清冽:“伍儿,今日之事,我都看见了。你借我之名教训他人,撒谎本已不对,心存怨气,设计报复更是有错。”

“是那洛菁菁先欺负我!”伍儿不服,争辩道,“我险些就没命了,为什么不能报仇?”

“人人心底皆藏有戾气,你心智混沌未开,若任由煞气缠身,必堕魔道。”霁宸的口气隐有一丝严厉。

伍儿不想看到他不高兴,瘪瘪嘴,揪着他的白衣,讨好似地仰起小脸,软软道:“霁宸师父,伍儿错了!”

霁宸心知她并非真心认错,再看她眼底的儒慕之色,轻轻叹了一声,依稀含着几许悲悯。

伍儿不懂分辨,只是紧紧依偎在他身边。

醒时,梦境里的对话她忘得七七八八,只发觉自己浑身发烫,好像发了高烧。

房内无人,她支着手肘爬起,一阵晕眩袭来,斜斜滚到床底,撞得脑仁发疼。手腕上系着的碧玉发出强烈的热气,烫得她如被火烧,难受至极。

她蜷缩身子抱住自己,难耐地打滚。一线灵光倏地在脑中闪过,霁宸师父的话似在耳畔回荡。

煞气缠身,必堕魔道…

“我只不过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有什么不对…”她咬牙低低喊着,以为这是霁宸师父惩罚她的法术。

碧玉光芒愈盛,灼热的气息游蹿入伍儿的体内,她满地翻腾,撞落梳洗架上的木盆,乒乓作响。

“我没有错…”她骨子里的犟气爆发,执拗地低叫,“是洛菁菁错了!我没要她偿命,只让她受一点点教训,难道不应该吗?!”

她越是嘴硬,碧玉越是炽烫,炎炎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令她的声音逐渐虚弱无力。

“我不服…不服…”伍儿仍以为是受了霁宸师父的惩罚,眼角渗出一点泪光,心口无端滋生一种刺痛,强忍一会儿,挨不住地哀哀唤道,“霁宸师父…师父…不要这样对伍儿…”

门扉大响,有人大力推门入内,见她痛苦哀嚎,焦急奔去。

“伍儿!你怎么了?”尘珀一把抱起她,手往她额头一探,骇人的温度传来,他顿时心惊,“你发热了!定是受伤所致!别怕,我为你疗伤!”

在他进房的一刹,碧玉光芒褪去,灼热不再。

伍儿稍觉好过,喘息着,口中喃喃道:“师父要伍儿怎么做,以后伍儿就怎么做…别罚伍儿…”

尘珀只当她发热迷糊,神智不清,急忙扶她盘腿坐稳,为她调息疗伤。

伍儿体内紊乱的气流很快被抚平,她疲倦不堪,躺倒床铺,再一次睡了过去。这次没有发梦,她却睡得极不安稳,两道黛眉紧紧皱起,嘴里含糊不清的呓语不断。

第十章:火令曝露

伍儿的剑伤好得奇快,不过两日时间,伤口已经愈合,半点疤痕都没有留下。她还是半大的孩子,心性活泼,很快就忘记前日的痛苦,下床到处蹦跶。

“尘珀哥哥,带我去看比试吧!”她跑进尘珀的房间,笑嘻嘻地喊道。

“伍儿!”尘珀正在换衣,见她闯入,尴尬地僵住,“你先出去!”

少年半裸着上身,肌肉结实,线条完美,窗外明朗的阳光照射进来,越衬得他挺拔英气,卓尔不凡。

伍儿直楞楞地盯着,脸蛋忽地一红,忙掉头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尘珀从房里走出,俊气的脸庞还泛着一丝潮红,不自然地哼了哼:“小丫头片子,懂不懂礼貌?进房也不敲门。”

“对不起!对不起!”伍儿双手合十,连声道歉。

“大人不计小人过,算了!”尘珀一扬头,背过身,大步往外走去。

伍儿小跑跟上,边道:“尘珀哥哥,洛菁菁怎么样了?”

“她始终不肯认罪,坚持自己清白无辜,师叔关着她,等比试大会结束后再由师父处置。”尘珀提起洛菁菁,口气不太好。那女孩太狠毒,只不过是两个孩子之间斗斗气,竟下如此的毒手!

伍儿眉尖微蹙,迟疑片刻,道:“如果她认错,我就原谅她吧。”

尘珀不予置评,回头拉住她的小手,朝比试场地行去。

今日是最后一轮比赛,蓝羽修士修为较高,不仅御剑自如,更可御气,只见空中蓝色气柱飞腾,相互撞击,暴出寒芒,炫目而凌厉。

“好厉害!”伍儿啧啧称奇。

“修仙弟子入门之后自行选择五行修炼,金木水火土,初时只修其一。”尘珀为她讲解,“你看他们的佩羽,蓝色表示已修到三种。”

伍儿伸手摸摸他腰间的黑色佩羽,问道:“那你呢?”

尘珀颇为自豪地一笑,答道:“我修炼五行之中的金木水土,只差火行。”

伍儿歪着头想,他们都叫霁宸师父为上仙,那他的修为一定很高,是不是已经无所不能了?正晃神,半空中两名弟子斗得凶,两簇幽蓝火焰离掌击出,火光飞溅,一团蓝焰败落坠下,恰好划过伍儿的衣摆。

“啊哇!”伍儿慌张跳脚,但那火苗腾地蹿高,烧到她腰际。她手忙脚乱地挥袖扑火,却不见火熄,反倒烧得更旺。

“伍儿!”尘珀离她最近,迅速拈起一个水诀,水球击中她,哗啦啦淋湿她全身。

然而,极其诡异的,她明明浑身湿透,可火势分毫不减,她整个人犹如一团熊熊火球,在场边乱跳乱滚。

伍儿原想滚地压灭火焰,但是徒劳无功。她突然惊奇地低叫一声,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被烧疼的感觉,倒是脖子上系着的木牌发热,暖得她通体舒畅。

悬坐高空峭壁的玄清道长抬起一手,却又顿住。这孩子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能耐,他也想看看清楚。

伍儿浴火站起,没发觉自己又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她伸手掏出木牌,好奇地握了握。只这一碰触,周身火苗倏然熄灭,除了衣衫被烧了几个破洞之外,连一点焦黑痕迹都未残留。

“火令!”

已有眼尖的弟子瞥见她露出衣领的木牌,大声厉喝,“妖界的火令!”

伍儿迷茫地看向旁人,却见他们的目光警惕,透出一丝丝防备和敌意。

玄清在高处低叹一声,只得飞身落下,沉声问道:“伍儿,你为何拥有火令?”

伍儿察觉到他口气里的凝重,便老实交代道:“是绯哥哥送我的。”

周围惊呼声又起。

“尧王?!”

“妖界之王,绯尧!”

“她竟是妖界中人!”

“手持火令,可调遣一万妖兵,此女是奸细!”

伍儿听着这些声音,渐渐明白,绯哥哥送她的东西非常贵重。而绯尧,并不是什么神仙,是统领妖界的君王。

“太白掌门,此事非同小可。”一个布衣青年脚下御剑,落到玄清道长身旁,肃冷道,“修仙门派竟有妖界之人混入,轻则毁了太白一派的清誉,重则危及六大派的安宁。”

“我不是妖!”伍儿仰起头,大声道,“我是人!不是奸细!”

那青年手触她的天灵盖,半晌,低沉道:“确实是肉体凡胎,但你身戴火令,又唤尧王为哥哥,可见你与他关系匪浅。”

伍儿甩头避开他的手,生气道:“绯哥哥又没有害人!”在她的观念里,只要不残害别人,无论是妖是魔,都不是坏人。

浓眉炯目的青年冷笑:“你善恶不分,正邪不辨,留你在世上,只会为祸人间。”一掌举起,便要往她头顶击下!

“慢着!”玄清及时拂袖,化去那致命一击,缓缓道,“这孩子原本将入我太白门下,还请蜀山剑尊手下留情,待我问过缘由,再行处置。”

伍儿咬着下唇,脸上没有怯意,眼神坚毅而无一分闪烁。绯哥哥救了她一命,就算他是妖,也是一只好妖!

“伍儿,你且先说,当日你如何上到太白山。”玄清语气一贯慈蔼,此时略微提高音量,让众人听个清楚,“魔界攻打太白的那一日,你与尧王一起出现,是何原因?”

各派人士再次震了一惊,人人神色复杂,惊疑和警觉之色愈浓。

伍儿环顾四周,挺直腰板,一五一十地把自己那天的经历说出,说到最后,再添一句:“绯哥哥没有帮魔人攻打太白,也没有伤人,他只是看我可怜,才好心带我来太白山!”

好心?有人发出讥笑。妖界之王,邪恶无比,杀人从不眨眼,何来善心?

不过,众人看伍儿说得坦诚,不似编谎,眼中的敌意褪去不少。

“伍儿,你年幼无知,不懂分辨是非善恶,本身虽无过错,但也叫人担心你将来误入歧途。”玄清道长清了清嗓子,扬声道,“你原是修仙之才,可惜心智未明,如今让你去栖霞洞闭门静思,你可有异议?”

伍儿不响,她不知道什么栖霞洞,但她没有犯错,为什么要闭门思过?

“栖霞洞?!”旁侧,尘珀面色顿白,急道,“师父,伍儿只会一招半式的剑法,毫无法力护身,去了栖霞洞岂有命回来?”

伍儿听着,嘴里小声念道:“那是什么洞,很吓人吗?”

那蜀山青年倒是满意地笑了笑,道:“太白掌门处事得宜,栖霞洞锁着近百年来四处行凶的妖魔魂魄,可以让这孩子知道妖魔性残,同情不得,更饶恕不得。”

却有人心中恻然,只听武夷派的黄衣老者空中传音:“何苦如此折磨一个小小孩子,素来只有犯了重罪的修仙弟子才关入栖霞洞,这般处罚,对这孩子未免太重!”

伍儿没听出栖霞洞的可怕,傲气地扬起小脸,大声道:“我去!”

周围一片唏嘘之声。前日斗剑,这个小女孩天资非凡,实属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想不到就要这样香消玉殒了。

第十一章:初见魔君

栖霞洞位于太白山之北,一座荒山突兀奇立,寸草不生,鸟兽不至,幽谧得诡谲。

玄清掌门亲自送伍儿入洞,关闭石闸。洞口两尊麒麟石雕屹立,洞内石壁荧光粼粼,像是嵌着宝石。伍儿走到一块大石上坐着,没感觉到有什么可怕,就是太安静,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关多久,不由叹了一口气。

叹息声细微,却有回音,听来仿佛是另有人在洞里。伍儿愣了愣,左顾右望,除了她自己,并无人影。

她打开玄清道长给的包袱,咬几口干巴巴的大饼,再拿出一本五行修炼书,读着解闷。

正值夏天,书上写夏季属火,她翻完整本书,盘腿而坐,无意识地进入冥思之中。大约过了几个小时,她睁开眼睛,目明神清,旋手双掌击出,竟有一簇小小火焰凌空飞腾,等她一合掌,火焰便又灭了去。

“修炼火行也不是很难呀。”她喃喃自语,浑然不知别人要修炼一年的法术,她半日就已领会。

洞里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见,她的说话声又隐隐回荡,但这次似乎多了其他异声。

“这味儿真新鲜…”

“有十年了吧?没人来过这里…”

“这女娃儿不知犯了什么重罪,看起来倒是一脸无邪。”

“那些修仙的人自诩正道,罚起人来却是一点人性也没有。”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汇集而来,伍儿吓得站起,小心翼翼地摸摸石壁,突然瞠大了眼睛。

人面浮雕?!

凹凸不平的石壁,一张张脸孔浮出来,有些露出眼睛,有些露出嘴巴,微微蠕动,异常恐怖。

伍儿倒弹一步,手指发颤,指着石壁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哈哈哈!我们不是人!”大笑声忽起,粗嘎难听,“你这娃儿真是有趣,难道你不知道栖霞洞是什么地方?”

伍儿被震得耳朵发疼,揉了揉,稚气道:“我知道,你们是妖魔!”

一抹幽魂飘出,黑烟勾勒出人形,没有五官,只听到一把粗犷嗓音:“我是魔界沼泽王,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黑烟变幻,生出四只手的形状,大张笼罩在伍儿的头上。

伍儿急忙逃开,又气又怕地回道:“你别吓唬人…我叫伍儿!”

“你犯了什么事被关到这里?”那声音像打雷,隆隆巨响。

“你可不可以小声一点?”伍儿轻不可闻地抱怨一句,才乖乖答道,“他们发现了绯哥哥送我的火令,所以把我关进来了。”

“火令?你是尧王的人?”黑烟再度幻化,现出人形,一个粗眉虎目的彪形汉子冲她张嘴而笑,“如此说来,你倒是自己人。”

“但我不是妖也不是魔啊…”伍儿摇头,脑后辫子一晃一晃,可爱又无辜。

壮汉虽有身形,却无实体,伸手穿过她的头,没摸着辫子,“呸”地怒骂一声:“他奶奶的熊!老子被锁在这鬼地方九十年,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自己人,居然是个没用的凡胎!”

“凡胎怎么了?”伍儿不服气地嘟囔,“如果我把五行法术都修炼成,肯定能出去!”

“你个没见识的奶娃!”彪汉怒目凶煞的样子,指着她鼻子教训,“栖霞洞外有麒麟石兽看守,内有乾坤神器坐镇,别说你一介凡人,就是尧王想救你,也进不来!”

“乾坤神器?”伍儿对神器二字有点敏感,四处张望,却没见什么特别的东西。

那彪汉手一指,骂骂咧咧地道:“老子进了这鬼地方,才知道那些修仙人如此奸险狡猾,把乾坤镜嵌在洞壁,难怪老子之前十年死活找不到!”

伍儿往那一面发光的石壁看去,现在仔细瞧瞧,觉得不像宝石,更像镜子折射的光芒。她触手去碰,石壁似有生命,忽然暗淡了下来。

那魔界彪汉大概感到失望,又化烟隐匿了去。

也许是伍儿的火令起了作用,接下来几天没有妖魔的魂魄现身,她穷极无聊,便专心致志看书修炼。

不知修炼到第几层,耳力越发的灵敏,她隐约听见不怀好意的对话声。

“这娃儿身上有仙气,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吸了来也不无小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