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两败俱伤

少年玄黑色的宽袖一拢,肉眼不可见的雾气密布两人头顶,避免声响和气息外泄。伍儿仰头瞧了瞧,没有理会,清声喝道:“大魔头,动手吧!”

话未完,手臂一振,剑光如皎月,光泽莹莹。她纤细的身子腾飞几丈高,临空俯下,持剑向他刺去!

少年手握玄铁重剑,往上一格,只听“铮”的激响,两剑相撞,生生迸出星火!

伍儿身体顿在半空,单手拈起一个秘诀,赫然是伏魔咒!

少年唇角冷勾,忽然后退一步,收剑悬腰,嗤笑一声:“仙门的伏魔咒,岂是你能驾驭?你连内丹都没有,我就看看你如何被咒法反噬。”

伍儿攻击之势停住,心中闪过一丝游移。她只是一介凡人,没有仙身,更遑论内丹。她在霁月山看过诸多法术秘诀,可都没有实际试过,纯属纸上谈兵。但对付大魔头,非强大咒法不可!

就在她疑虑的一瞬,少年一个掌风扇去,狂烈如飓风,顿时扇得伍儿东倒西歪,勉强借助释心剑的支撑才落下站稳。

那股狂风未歇,卷成一柱,形似旋涡,猝然卷起伍儿,旋涡的中心犹如铁扇飞转,要将人绞杀成肉末!伍儿大骇,体内匿藏的一股纯正力量突然爆出,周身光芒万丈,锋芒激射!

风声陡然停息,少年眯眸,心底暗暗掀起一波骇浪。这不是修仙派的内息之力,也不是仙门的仙法,是她自己的力量…

伍儿脱困,再次捏起伏魔咒,一个似蓝似碧色的光圈笼在手心,毫不犹豫地向他击出!

少年暗惊,瞳眸中暴戾之色突起,重剑飞升刺入光圈之中,牢牢定它于空中!

两人竟是势均力敌,玄铁重剑和伏魔光圈停顿二人中央,仿似凝固不动,连带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伍儿脑中异常清明,没有丝毫杂念,专注灌力于咒法,只见光圈越来越暴涨,极其耀眼刺目。重剑发出低鸣之声,似乎渐渐不敌,少年面色苍白了一分,眼神却益发狠厉魔煞。他抬手交叉,画出怪异魔咒,赤金字符凭空出现,绕过光圈,直往伍儿飞射!

字符擦过衣肩,伍儿侧身躲避,脸色亦白了些许。

少年咬紧牙关,眉宇间仍是狂傲邪佞之色,口中低念道:“今日我栽在你手里,是我轻敌,但你也别想脱身!”

末尾一个“身”字出口,他猛然倾身,突破光圈,一把拽住伍儿的手,掌心悄然飞出魔咒,融入她的手内!

伍儿浑身一震,霎时间如坠冰窖,手足冻僵似已结冰!伏魔咒力量一弱,光圈褪去,两人双手相连,立时委顿倒地。

忽听“咚隆”重响,映雪潭破冰陷出一个大洞,两人猝不及防,一起掉入潭底!

淅沥沥…

滴答答…

水声近在耳边,他们却在干涸之地。潭底水波分开两股,恰恰开辟出一条干燥平坦的道。伍儿颤抖不止,脸上一片惨白,虚弱吟呻道:“大魔头…你对我使了什么魔法?”

少年就躺在她身旁,同样孱弱不堪,冷声反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伍儿不理他莫名其妙的问话,强撑着爬过来,死死捉住他的手,含怒道:“速速解了你的魔咒…否则…我杀、杀了你…”她的心脏似要被冻住,几乎无法呼吸,说话颤颤巍巍,完全没有威胁的气势。

少年面若金纸,薄唇泛白,平躺着一动不动,只有胸膛微微起伏。他在修炼回第一魄魔力之前,遭逢此大劫,难道是注定的劫数?

伍儿支着手肘,半抬起身子努力瞪他:“我快冻死了,你再不解咒,信不信我一掌拍死你?”

她举起一手,想要一巴掌拍下来,然而身体冷得哆嗦,手肘没撑住,一崴就趴在他胸膛上!

两人都僵了僵。

极近的距离,四目对上,微妙诡谲,无人开口出声,仿佛都一时间失了神。

“滚开。”过了片刻,他启口,森冷肃杀。

“滚不开…”伍儿苦笑,他体温本就如冰,她贴在他身上更像受酷刑,可是她已经冻僵,一点力气也没有,移动不了。

少年亦是元气大伤,就连动动手指都要费很大的劲,只能任由她趴伏在他胸口,鼻息缭绕在他颈边。方才穿破伏魔光圈,他拼着玉石俱焚之险,拉她垫背,如今他元神涣散,更不可能救她回天。

伍儿察觉到他的异状,知道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心里总算舒坦了一些,干脆就这么趴着,暗自调息。

她像小狗似的呼哧呼哧喘息,导致他耳根和脖颈发痒,少年俊俏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嫌恶,奈何实在无法动弹,惟有强自忍受。

伍儿中了他的冰魔咒,支撑到这一刻已是惊人。她的血液逐渐冻结,身体如冰棍,慢慢没了气息,宛似死去般趴躺在他胸前。

少年皱皱眉头,没有半点愧疚怜惜,只觉她的尸体碍事。他阖目径自疗伤,但胸口窒闷沉重,不知是气结于胸还是被她给压的,不由越发烦闷起来。

时间寂静地流逝,伍儿已经气绝,挺尸在地。少年一点一滴凝聚元神,恢复少许力气,便狠狠将她推开,盘腿坐起,入冥修炼。

潭顶的日光稀薄,余晖散落,夜幕缓缓降临。潭底无光,少年在黑暗中凝神静气,呼吸声平稳细微。而他身边,少女的躯体纹丝不动,却已回温,口鼻间暖暖的气息轻吐轻纳。

夜去昼来,当东方太阳升起,少女眨巴眨巴眼,迷糊地醒来。

“大魔头?!”她一惊,回想起昨天的恶战,骨碌爬起,警觉地盯着他。

“你没死?”少年诧异睁眸,瞟去一眼,似乎万分失望。

“你才该死!”伍儿小心绕在他周围,见他气色恢复不少,不敢妄动。

少年眉心微皱,眼瞳深邃如海,泛着隐晦的波光。她中了他的冰魔咒,却能自行化解于体内,由此可见,她虽无仙身却有不死之身,甚是诡异。

水面骄阳照耀金光,映入水底,四周亮堂清晰。伍儿看那水帘隔出一方空地,不禁暗自惊奇。她抬头往上望,隐约看见伞状的大片东西遮挡在上面,正是那东西令潭底不受水泽浸润。

“嗯?”少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眸光一动,崭亮如锋,“金刚伞。”

“什么金刚伞?”伍儿扭头看他,对他已有戒备之心,便回忆十大神器的名称,其中并无伞类的称谓,稍稍放心。

少年也不答她,顾自闭眼养神。

伍儿见他不太在乎的样子,心中更安心一点,飞身朝巨伞掠去,好奇地伸手触碰。她的指尖触到似透明的伞,那巨大的伞面立即收缩,越缩越小,像是含羞草一样,最后缩成小小的一把油纸伞,落在伍儿的手心里。

金刚伞一收,潭水顿时合拢,伍儿撑着油纸伞俯头下望,哈哈大笑起来:“大魔头,你活该!”

水波哗啦啦响,盘坐在潭底的少年被淋得一身湿漉,满脸水珠滚动,啪嗒啪嗒落下,几缕黑发黏在额前颊边,模样十分狼狈。

第十一章:吻后羞愤

伍儿撑伞落下,惟独她自己头顶一方没有水泽,而少年被潭水淹没,浸泡在粼粼波光里,衣衫墨发尽湿。他缓慢扬手,似要一掌朝她揍去,却只是擦掉渗入眼角的水珠,抿唇冷冷不语。

“喂!”伍儿打着伞蹲在他几步远,歪头瞅他,“映雪潭果真就是你修炼之地?”

少年搁在膝盖上的右手握成拳头,手背似乎暴起青筋。短短两日,他动的杀念已有无数次。龙困浅滩遭虾戏,如果不是有所忌惮,他早已经剥了她的皮,打得她魂飞魄散!

“你又想杀我?”伍儿已是非常熟悉他的杀气,哼了哼,道,“我们昨日算是平手,你未必杀得了我!”

少年冷扫她一眼,薄唇微动,吐出两个字:“闭嘴。”

伍儿悻悻,倒是听话不再出声。她对他仍有几分畏惧,昨天差点就命丧他手中,想来都后怕。至于后来她又怎么活过来,她自己也不明白。

“你可知,你为何未死?”少年忽然道,眉梢微微斜挑,一丝邪气在瞳眸中流转。

“你不是叫我闭嘴么?”伍儿没好气,却也好奇,追问道,“难道你知道?”

他敛了怒气,好整以暇睨她,悠悠说道:“你非仙人,且无内丹护体,偏却有不死之身。你不人不鬼,来路蹊跷,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伍儿怀疑地看他。

“你是神兽转世,力量强大,然而难成大器。”他顿了顿,迎上她错愕的眼神,慢条斯理再道,“神兽本是上古之神的坐骑,空有蛮力和恒久寿命,但无智慧,修不成仙,做不成人,是六界的异类。”

“坐骑?我是坐骑?”伍儿登时冒起无名火,吼道,“你胡说八道!瞎扯淡!”

“哦,我忘了还有一种可能。”少年不怒不恼,只拿余光瞥她,语气更加轻蔑,“魔界亦有上古蛮兽,与天地同寿,若被驯服,便就成为各位魔王魔君的坐骑。”

伍儿听到“魔君的坐骑”几个字,气得七窍生烟,手上油纸伞一挥,就朝他扁去!

“你才是见鬼的坐骑!”她一时失控,伞柄脱手,击落在他身上,他反手一抽,迅捷地持在手中。

顿时,哗啦啦的水声再次响起,当头兜面泼洒伍儿,伍儿怔愣,满身湿淋淋,与他先前如出一辙的狼狈。

她伸手一抹脸庞,怒叫道:“大魔头!你未免太狡猾卑鄙!竟然用这种贱招报复我!”

他单手撑伞,坐姿优雅从容,懒懒回道:“我可没叫你把金刚伞扔了。”

伍儿愤怒的浑身发抖,他用言语辱没她,设计捉弄她,还说得如此轻巧,这口气如果她吞得下,就不叫伍儿!

“大魔头!”她突然大声一喝。

“嗯?”他把玩着彩色伞柄,爱理不理地回了一声。

“没事。”她表情变换极快,笑眯眯地冲他做了个鬼脸,蓦然飞身破潭而出。

少年微拧眉峰,未去理会她怪异的举动。

伍儿露出水面,周围潭面依旧是薄冰状,两把宝剑搁在冰上,一银一黑,相映成辉。她捞到手中,钻入破冰处回到潭底,得意洋洋地扬笑看着大魔头。

少年面色隐隐一变,眉目间戾气顿生。玄铁重剑,是陪伴他千年之物,岂是她能糟蹋!

“把伞还我,我就把剑还你。”伍儿举起玄铁重剑,很是吃力,心中暗唾,大魔头的佩剑这么重,他拿它练臂力不成?

“你最好立刻把剑还我。”少年神色森寒,唇边噙着一抹嗜血之色,冷冷道,“否则,等我动手,你逃命就来不及了。”

伍儿有恃无恐,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回道:“你还没有完全恢复元气,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少年眯了眯瞳眸,一线厉光绽起,低低笑了声,屈指往伞骨一弹,骤见七彩光芒大涨,化作片片利刃朝伍儿射去!

伍儿下意识地抬起玄铁重剑格挡,只听铛铛声响,彩光如铁丝勾住剑身,力量奇大,硬生生拉扯脱离了她的掌控。

“那油纸伞…”伍儿心底一凉,莫非…

“七彩神器。”少年接了她的话,冷笑一声,“别名金刚伞,可破世间最坚硬之物,亦可穿透最柔软之物。”

伍儿愣在当场。她失手丢了神器?而他早就知道映雪潭藏有金刚伞?蜀山派被混入奸细,想必是他魔界早早筹谋,等的就是今日。

少年悬剑于腰侧,一手拿着小巧油纸伞,缓缓起身,启口道:“虽然还有其他神器未寻到,但我已不想留你于世上,你便在这映雪潭之底长眠吧!”

一双异色瞳眸映出伞骨的七彩光华,似幻似真,一抹嗜杀锋芒闪过,不容错辨。

伍儿心头一阵急跳,仿佛被他的眸光吸住,神智逐渐迷离。

神器安静地泛着光泽,照得伍儿的眼瞳也生出奇幻色彩。少年望入她眸底,脑中急遽飞闪过一些画面,竟使得他莫名头疼起来。

两人在神光笼罩下,皆都晃了心神,失了清明。

世间最柔软之物,是什么?是人心吧?

伍儿一步步向他走去,双脚仿似不受控制。她觉得他俊气的脸庞格外眼熟,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看见过,触碰过,抚摸过…

“墨隼。”轻浅的唤声从她嘴里吐出,竟有几分温柔。她站到他身前,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微一踮脚,粉唇印在他的薄唇之间,温软旖旎。

他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怔仲,任由她笨拙地贴唇,任由她双手环上他的脖子。

她在他唇上辗转啃啮,好似吃着什么美味食物,青涩的没有半点技巧。他唇间发疼,隐约升温,舌尖不由探出,下一瞬便触到她的小舌。霎时间犹如天雷勾动地火,他揽过她的细腰俯头狠狠吻上,似缠绵,似发泄,似眷恋,似惩罚。说不清,道不明。

他一个旋身,她被压倒在地,他习惯性地霸占主导权,膝盖压制她的双腿,俯身深吻,像是干渴许久的人终于逢甘露,急切纠缠,神识全失,只剩下原始的本能需索。

她脸颊酡红,呼吸急促,双手紧紧抱着他精瘦的腰,应承着他狂烈的吻。

之前有过的两次亲吻,只是彼此嘴唇相碰一秒,这次才是真正的吻,激烈而狂猛,撼动人心,震颤魂魄。他手里的油纸伞渐渐掉落,不自禁地用手臂抱住她,一再加深这个热吻。

伞一落,七彩神光消失,水柱磅礴倾泻,刺啦哗啦大响,滂沱大雨般覆满两人一身。

两人身躯同时一震,睁眼对望,像见到鬼一般,惊得立时翻身而起,退离对方几丈远。

“你…”伍儿脸上红霞未褪,又羞又怒又急,舌头打结地惊叫道,“你、你、你为什么压倒我?”

少年眼中掠过可疑的羞愤之色,冷怒回道:“是你自己送上门,莫怪我占你便宜。”

伍儿忆起方才神器光芒奇幻,她不知不觉就走向他,然后鬼使神差地主动吻了他?!是魔咒,一定是他对她下了魔咒!

“大魔头!你下流无耻!”她愤声大叫,脸红脖子粗,分不清是羞是怒。

少年定神片刻,薄唇一勾,冷然嘲道:“刚才,你不是很享受么?”

伍儿刹时血往上涌,小脸红得几乎炸开。虽然刚才她迷迷蒙蒙,但那个吻的感觉却很真实,那种激烈纠缠的感觉无比勾魂,她怕是一辈子也忘不掉。

“我才没有享受,是你抱住我不放!”她嘴硬辩驳。

少年轻微敛眸,呼吸间似乎犹留有她香甜的气息。他与她必定是被七彩神器迷了心智,才会做出反常之事。他对她根本没有欲望,即便是有,也不应如此深切缠绵。简直荒唐!

“你若不想,大可挣扎。”他不动声色,拾回油纸伞,讥诮道,“刚刚你那般投入,现在何必来装羞涩?”

“淫贼!”伍儿气到跳脚,如果不是他施法,她怎么可能不知廉耻吻他!

“你也不差。”他不为自己辩解,吻了便吻了,何须解释。

“你!你!你!”伍儿连道三个你字,骂人的词汇缺乏,猛一甩头,不再看他。

他瞟她一眼,抬起手背轻轻擦拭唇角,若有所思。

那微妙异常的迷情,是否只是被摄魂那么简单?

第十二章:舍身相救

伍儿后知后觉,余光瞥见他手里的油纸伞,瞠大了水亮眼眸,倾身就要去抢。少年恍然回神,单手扣住她的腰身,滑步旋动,在旋转间作势往她的唇上凑去。伍儿顿时惊慌,狠狠推他胸口一把,急急退开好几步。

“不抢了?”他扬唇,恶劣地嘲笑。

“你下流!”伍儿用手使劲擦嘴唇,好像上面沾染什么肮脏东西。

“这词你骂过了,换换新鲜的。”他一副漫不经心的神色,眸底却有暗芒闪过。他在镇魔鼎百年,是否被霁宸动过什么手脚?先前纷乱闪过脑海的画面,陌生而模糊,似乎是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

“把七彩神器还给我!”伍儿手执释心剑,气势汹汹,却不敢逼近,怕他又使出下流招数。

“还你?它是你的?”他把伞一收,破水飞出映雪潭。

外面阳光明媚,照在他湿淋淋的脸上,漾起惑人金光。他原就生得俊朗,在光辉映衬下更是卓绝不凡,墨黑长发微乱披散,水滴一颗颗晶莹滚落,有几滴落入他的衣口,滑过分明的锁骨,滴溜溜地钻进胸膛,甚是性感。

伍儿紧随其后,跃上潭面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少年站在如雪的薄冰之上,衣袂飘扬,黑发翻飞,乌眉似剑斜入鬓角,面庞肤色白皙如玉,唇薄泛着淡淡的粉色,俨然是俊俏佳公子的模样。若不是熟知他的身份,只怕真要以为是哪家少爷出游,不慎落水,略有狼狈的样子惹人心疼。

“大魔头!别想逃!”伍儿挥去乱七八糟的思绪,神情一凛,清脆喝道,“如果你不把神器留下,我就唤来蜀山之人,齐齐将你围剿!”

少年偏过头,轻轻皱眉看她一眼,似有些不耐烦。他触碰伞沿,把油纸伞缩成巴掌大小,放入衣袋,提气一纵,身若疾风卷入空中,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伍儿早已领教过他的御风术,片刻都不敢耽误,御剑直追。他在云层中穿梭,似乎有意等她,看她落下大段距离就放缓速度,见她追得近了又加快。如此反反复复,伍儿累得直喘大气。大魔头是不是在耍着她玩儿?可恶!

“大魔头!你的修炼之地根本就不是映雪潭!”她在后面大嚷,“你骗我来蜀山,就是为了谋取七彩神器!”

少年懒得回头,唇角勾勾,风声呼啸得急了,再次将她远远甩下。

伍儿卯足劲追,忿忿喊道:“你别得意!就算你拿到神器,也上不了霁月山,师父一定会严守镇魔鼎,不让你有机可乘!”

少年忽然悬空顿住,脸色阴寒如冰,目光浮动幽幽煞气。

伍儿一愣,以为她又惹起他的杀机,但同时也感受到身后一股刚猛之气袭来,急忙侧身避过。

“魔君请留步!”

一声冷喝,客气有礼却饱含杀气。

伍儿扭头,见是蜀山剑尊追来,心下不由一突。

布衣青年面容刚毅冷硬,脚踏宝剑,稳稳停在半空,开口道:“魔君既然来了我蜀山,又何必急着走。”

少年拢袖,不疾不徐回道:“蜀山结界果然不同凡响,我才刚破山巅气界,剑尊就已追至。”

青年不急着动手,往伍儿投去一瞥,沉声道:“又是你。”

伍儿怕引起误会,立刻解释道:“不是我帮他夺取神器,我是来缉拿他的!”

“你与妖魔为伍,当初在太白山就应除了你。”蜀山剑尊语气冷淡,手掌轻抬,一柄短剑射出,挟着慑人剑气直飞伍儿左胸!

伍儿尚未还手,只见少年袖口微动,赤金之芒化作薄刃,哐当击落短剑!

“魔君竟然出手救一个仙门弟子?”蜀山剑尊发出一声冷笑,他只不过是试探,没想到霁宸上仙的女弟子当真和魔人勾结,居心叵测闯他蜀山!

“大魔头,谁叫你帮手!”伍儿见状大急,“剑尊,我和大魔头没有关系,你千万别误会!”

“没有关系?”少年低笑着插嘴,“我亲过你,你吻过我,如此还不算有关系?”

伍儿闻言脸红耳赤,结结巴巴地怒道:“你、你别胡说!那是意外!”

蜀山剑尊目光炯炯,面上厉色渐浓,衣袖大张,鼓起疾风,他的手猛然一放,风刀片片袭击伍儿!

“如今我就替霁宸上仙清理门户!”他怒声大喝,视线却定在少年的身上。

伍儿感到凌厉的风迎面扑来,心呼悲哉,双手迅速拈起一个木诀阻挡剑尊的攻势。毕竟是修仙门派的长辈,她有所敬畏,只守不攻,风刀如墙久久不退,她便僵持在那里。

少年踏风而来,扬手一挥,风墙顿消,他把伍儿拉到身后护住,冷冷启口道:“堂堂蜀山掌门,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你要动手,冲我来便是。”

伍儿气得喀喀磨牙,小声而恶狠狠地对他道:“你不要多管闲事行不行!”

少年充耳不闻,从容不迫地直视前方。蜀山剑尊面色十分难看,他一试再试,纯粹是看霁宸上仙的面子,但魔君对这女孩儿的保护之意再明显不过,今日他拼着丧命之险也必须除了这二人,没有其他可选!

空气刹时紧绷起来,似绷着的弓箭,一触即发。

伍儿紧盯少年的后背,蠢蠢欲动。如果她从后面偷袭,说不定能一举成功,可是这样会不会太无耻?

少年似有所觉,转头淡淡扫她一眼,右手按在玄铁重剑的鞘上,忽听铮铮鸣响,剑飞出鞘,玄光激涨,魔气直冲九霄!天色陡然暗了下来,少年这一出手便将是全力以赴之战,面对蜀山掌门决不是动动心计就可应付。

滚滚乌云飘过,罩在三人上方,蜀山剑尊冷冷笑着,低喝秘诀:“引!”

一瞬间,电闪雷鸣,白光划破天际,须臾之亮灭去,悍雷破云击下,正对少年头顶!

少年面不改色,手发金光穿雷而过,化雷厉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