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伍儿不解,那与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是暂住一小段日子罢了。

“伍儿姑娘,皇上安置你于凤栖殿,自是对你青睐有加。”女子语气温婉,柔弱却不软弱,字句清晰地道,“皇上乃是人中之龙,广纳妃嫔繁衍后嗣无可厚非,只是姑娘或许心急了一点。待我受封为后,定不会阻拦皇上纳你为妃,这本是一桩政治联姻,如今皇上为了你而冲动行事,怕要坏了朝堂和谐。”

伍儿默默听着,听懂大致的意思。这位司徒小姐消息非常灵通,龙鹫宫里应该有她的眼线,才会这么快知道有人入住凤栖殿。尘珀哥哥暂不立后,真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吗?坏了朝堂和谐,又是因为什么?

“伍儿姑娘,实不相瞒,家父是镇国将军,手握重兵。皇上答应迎娶我,是为了制衡藩王的势力。现在皇上悔婚,我怕…”女子点到即止,幽幽一叹,“皇上登基三年,局面初稳,若是,若是…”

“这么严重?”伍儿虽不懂朝政,但也知道分寸,忙澄清道,“我与皇上只不过是少时旧友,三年未见,我来找他叙叙旧而已。司徒姑娘不要担心,我这就找皇上说个清楚。”

“伍儿姑娘如此深明大义,司徒静自愧不如。”女子眼睛一亮,感激地向她点头致意。

伍儿往外走去,不管这司徒静是耍心机,还是真心为尘珀哥哥好,她都应该阻止尘珀哥哥做出冲动的事。

她才跨出一步,摆放桌上的释心剑突然腾飞,风驰电掣一般,直冲她而来!

伍儿迅速侧身避过,恼怒扭头。大魔头还藏在房里!无故偷袭,卑鄙!

就在她转头的瞬间,剑光寒芒一闪,司徒静软软倒下,连吭都来不及吭声,已是气绝。

“司徒姑娘!”伍儿惊喊,俯身伸指一探,顿时心凉了半截。大魔头把一个无辜的人杀了?为什么?

她不及思索,拾起释心剑划破自己的手指,捏着司徒静的两颊,滴入一颗血。

“司徒姑娘,醒醒!你千万不要死啊!”伍儿心乱如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如果司徒静死了,那个镇国将军岂不是要造反?那她怎么对得起尘珀哥哥!

手指再探上司徒静的鼻间,隐约有了一丝气息,伍儿大松一口气。虽然气若游丝,但总算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房内,桌椅乒乒乓乓翻倒,花瓶盆栽哗啦啦碎了满地,无端发出嘈杂的巨响。

“伍儿姑娘,出了什么事?”

“伍儿姑娘,你没事吧?”

宫婢们闻声碎步跑来,看见浴血倒地的司徒静,皆是震惊惶恐。

“啊——”尖锐的叫声忽起,“杀人了!快来人啊!”

伍儿低头看着司徒静脖子上的血痕,还有释心剑上的血迹,愤怒而无奈。原来大魔头打的是这个主意!卑鄙无耻,阴险狡猾!

一波波人涌来,太监宫女的尖叫声不断,佩刀侍卫一把架起伍儿,押她跪在原地,等候皇帝亲临审判。

太医来得很快,诸葛珀随后便至,一眼扫过凶案现场,沉声问道:“太医,司徒静的伤势如何?”

身穿官袍的太医诊断片刻,恭敬回道:“司徒小姐伤了咽喉,伤势极重,但无性命之忧。”

诸葛珀“嗯”了一声,帝袍明黄耀眼,衬得他脸色明亮而冷然,只听他冷淡启口:“伍儿,是否你亲手刺伤了司徒静?”

有意无意的,说“亲手”二字时他加重了音调,眼光紧紧盯着伍儿。

伍儿垂头不语。如果她在众人面前说,是魔头作乱,栽赃嫁祸,有人会相信吗?

见她默然不响,诸葛珀的面色沉冷了几分,声音毫无起伏地道:“来人!将她压入天牢,待朕细审!”

伍儿温顺地任人押解,心中暗叹,她和帝都的天牢颇有缘分,只不知这次的运气如何。大魔头既然出了手,必定不仅这一招,难说他还会怎样折磨她。

她身后,无形魔气尾随,一道邪冷的嗓音悄悄传入她耳中。

“不吃点苦头,你不会学乖。”

伍儿一僵,牙关里迸出一句低咒:“混账魔头!”

押着她的两名侍卫愣了愣,然后充耳不闻地继续前行。

“你可以继续辱骂,我不介意再动一次手,帮你把这两个侍卫杀了。”

“不要!”

伍儿脱口而出,便见侍卫眼神古怪地瞟她一眼,似觉得她疯了。伍儿狠狠磨牙,憋着气不作声。大魔头视人命如草芥,若非她的血有神效,司徒静早就死了!

(PS:晚上十二点前有第二更,早睡的亲就不要等了,明早来看哦。)

第四十章:一眼钟情

天牢地下,掘地成囚,窄小的石室阴暗脏污,无门无窗,莫说上面有重兵严守,即使守卫松散也是插翅难飞。这里关押的向来都是朝廷重犯,伍儿第二次被锁进去,沮丧地坐在角落里。有无尘珠在身又怎样?逃得出天牢,逃不出良心的谴责,何况还有大魔头虎视眈眈紧追不舍。

“默。”冰冷的一个字,在空荡的石囚里响起。

伍儿面前突然多了砚台笔墨,一张张洁白宣纸铺在地面,掩盖了污秽的地底泥石。

“不默。”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出的声,伍儿心灰意冷,懒懒回话。

墨衣飘掠,一双没有温度的瞳眸映入她的眼,墨隼凝睇着她,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曾经弑杀诸葛国的先帝,如今又害诸葛珀的未来皇后险些丧命,一旦开堂公审,便无生路。”

伍儿瞅他一眼,不屑搭理。和这种心狠手辣的魔头,她无话好说!

“当然,你大可以隐身逃狱,人界这些人绝对捉不到你。”他伸出一根修长手指,白皙如玉,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但是,你这个凶手逃了,皇帝的处境就堪虞了。镇国大将军的千金遭人刺杀,身受重伤,皇帝为保护心上人,偷偷将人犯放走,你说,后果会如何?”

伍儿“啪”一声拍掉他的手,冷着脸道:“我自然会出面认罪,你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

他抚着被她拍红的手背,轻轻笑了笑,笑声冷冽,缓缓道:“你若老老实实默出正确的弑神心法,我代你出面认罪,上一次断头台又何妨?”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伍儿瞪他,这人诡计多端,翻脸无情,她岂能信他!

“你不肯默出心法,无非是怕我到手之后杀了你。”他软硬兼施,似真似假地道,“我可以答应你,暂且饶你一命,等我夺到下一个神器,再来取无尘珠。”

伍儿索性闭上眼睛,不看不听。只要她坚持不默,他一时半刻也奈她不何。

墨隼静默,眯紧了眸子看她。威逼利诱,她都无动于衷,那就别怪他下手无情!

哐当声响,伍儿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心中滑过不祥之感,陡然睁眼:“你要做什么?”

他随手从挂墙的刑具里拿下一样,铁钩泛着冷色,铁锈的腥涩之味依稀弥漫,在这昏暗阴森的囚牢显得悚然吓人。

“你虽修炼仙法,可惜尚未修得仙身,如果我锁了你的琵琶骨,纵然你有无尘珠也隐不了身。”他站立于她身前,刑具在手,晃荡间发出刺耳之声。

伍儿瞠大了眼眸,微微战栗。没错,她不是仙人,普通的铁钩锁住她的琵琶骨,她就施展不了法术。

“识相地默出来,可免你受皮肉之苦。”他目光如寒潭,波澜不惊,微低着眸睨视她。

伍儿迟疑地举起毛笔,心里念头百转。如果她老实默出,他必杀她无疑,她一死,绯哥哥就复原无望。倘若她忍得一时,受了这皮肉之苦,倒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思虑间,他的手已经到她的胸前,森冷的铁钩触着锁骨边缘的肌肤,引起她一阵阵寒颤。

“我数三声,你若下不了决定,我就替你决定。”他语气凉薄,一字一顿地数道,“一、二…”

“三”字出口,铁钩刺破她皮肤,戳入稍许,几滴鲜血渗了出来。

“数什么一二三,要动手就快点!”伍儿怒斥,为了绯哥哥她就忍气吞声一回,将来别让她逮到机会,否则她一定以牙还牙!

“真犟。”他勾唇冷笑,手腕一动,再不留情。

呲——

穿骨刺肉的细声,飘入耳膜,剧烈的痛楚侵袭而来,伍儿眼冒金星,小脸白得胜过地上的宣纸。这穿骨之痛,痛得人五脏都揪成一团,伍儿双手死死抓着他的腕,指甲深陷入他衣袖,扯破衣料,抠进他的臂肉里。

他猛一甩手,将她震开,她后脑撞在墙上,眼前顿时一黑,耳鸣昏眩。斗大的汗珠滑落额头,满脸汗迹,她连喘气都费力,在这可怕的剧痛之中却有一种奇异感觉飘升。这痛楚竟是熟悉的…她曾在什么时候经历过?

“呵…”眼睫抖动,汗水如泪珠滚下,她虚弱地开口,“就因为我挟持了亭兮师姐,你便要我生不如死?”

墨隼的俊脸似结了层冰霜,冷冷望着她,没有一丝怜悯,没有一分后悔。是,她对亭兮不利,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她死一万次。百年前他没能保护好亭兮,如今再不会让人伤害她分毫!

“你确定她真的是亭兮吗…”伍儿孱弱地轻笑,唇色惨白,胸前血染白衣,大片的殷红犹如蔷薇盛开,刺目而凄艳。

“到现在你还想耍计谋。”他冷笑连连,“亭兮记得从前的所有事,包括种种细节,你打算如何诬赖她?”

伍儿靠着墙角,无力地闭眼。也许人都是这样,那个白衣女子出现之前,他还怀疑亭兮曾存有异心,现今失而复得,他欣喜之情多过追究之意,将那女子视若珍宝,尽信不疑。

这些原也无可置喙,但为什么她在痛得天旋地转时会有恍惚的错觉?是幻觉么?她曾经受过同样的苦楚,曾经被钩链穿过琵琶骨?

背后极烫,火烧一般炽热。她苦笑,是痛楚蔓延了吗?为什么连后背都疼了起来?

微微的光亮起,从她背后晕染开来,墨隼眼神陡利,按住她的肩头,将她旋转过身。“咝”一声,她后背的衣裳被扯裂,裸背赤露。

伍儿已经没有力气反抗,整个人如置身炎炎火炉之中,烈火焚烧着她,致使体内气流躁动奔腾,强压不住。

突然,她身子猛力一震,铛铛几声,铁钩飞离身体,带出长长一线血注,喷洒在肮脏的石墙。

墨隼脸色铁青,双拳紧紧攥起,面上那层寒霜龟裂,现出了真实的震惊的情绪。

“荆棘印记…魔气…”他低低喃着,眼波震动,言语不复完整。

伍儿受不住血肉撕裂的痛楚,软软倒在他的臂腕里,浑浑噩噩,几近昏迷。

他抱着她,小心避开她的伤处,盯视她背后的印记。荆棘如藤蔓爬满她雪白的背,此时宛如有生命一般,一点点收缩,小了大半。

方才她魔气迸发,挣脱锁琵琶骨的铁钩,这个场景他无比熟悉。当年亭兮被逆仙链锁身,他渡一脉魔气予她,她便是如此挣开了束缚。

他轻抬起一只手掌,蕴气抚过她流血不止的伤处。玄金光芒闪过,她汩汩流淌的鲜血凝结,血肉模糊的伤口慢慢愈合,只留下浅浅的疤痕。

“伍儿,醒醒。”他抱着她没有放开,抚摸她失温的脸颊,低唤道,“醒来,我有话问你。”

伍儿软绵地动了动眼皮,迷蒙呓语:“什么…”

伤口神速结痂,但她承受过的痛楚还未全消,意识仍混沌。他皱了皱眉,低沉问道:“你体内这股强大的魔气,从何而来?”

“魔气…大魔头的魔气…”她回答的吃力,偎在他胸口,极度想要昏睡。原本她就奔波了两日,几乎未眠,加上刚才的重创,体力透支,面色苍白得惹人疼惜。

墨隼皱眉凝视她,心中疑惑重重。确实是他的魔气,可仅凭她先前吸取的少许,决不足以爆发出强大力量。

“醒醒!”他略微用力拍她的脸,强迫她睁开眼睛。

她眸光迷离,神智不清,如坠云雾梦境。他深深凝望她,魔眸泛动幽光,奇幻而魅惑。

“伍儿,把弑神心法默出来。”他轻声诱惑,丝绒般柔滑的嗓音异常迷人。

她正是意志最脆弱的时候,抵不住魔瞳术的控制,举笔便写。虽然下笔无力,但每一字每一句都是脑中所记,真实无欺。等她写完全部的心法,体力用尽,头一磕,就往地上栽去。

墨隼眼疾手快,捞起她,抱在怀中。用黑冰床试过真假,他满意地扬起一抹淡笑。早知这招好用,他也不必大费周章,只需迫使她几天无法睡觉,耗尽她的体力即可。

他坐到墙边,将她放在腿上,静静望着她的眉目。他第一次在乾坤镜里看见她,她才十二三岁,干扁瘦弱的孩子模样,和亭兮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之后看着她长大,十六的少女初露风华,清丽的神韵有几分亭兮的影子。但,刚刚被他送回傲云洞的那个女子,与亭兮长得一模一样,连记忆都相同。他岂可怀疑她,而相信这个来路不明的少女?

“注定你命大…”他屈指狠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泄愤般。

她身上有太多可疑之处,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枉杀。既然弑神心法已得,就暂且留她性命,杀她并不急于一时。

伍儿蹙蹙黛眉,感到额头微疼,蓦然惊醒了过来。

“大魔头?!”她发现自己被他抱在怀里,又惊又愕,再看右手上沾的墨汁,更加惊怒,“你又用邪术!恬不知耻!”

她一阵心慌,现下她已无利用价值,他是不是马上要杀了她?

墨隼淡淡横她一眼,用巧劲一推,轻轻松松就把她推落他的腿。

伍儿滚在地上,翻身站起,喘了几口,发觉剧痛已褪,只剩残余的一点痛感,而伤口处也已愈合结痂,不禁目露疑色。大魔头没道理对她这么好,居然还帮她疗伤?

“我问你,刚才昏迷前你可有想起什么?”他神色冷漠,似乎只是随意一问。

“想起什么?”伍儿忙于用法术补衣裳,气恨道,“你要撕我几次衣服才过瘾?”

他静待她补完衣裳,眸光如深夜凉水,清冷地凝在她脸上。伍儿对上他的眸,蹙眉道,“或许,我曾被人锁过琵琶骨…”

她说的是实话,他目光一跳,复杂之色电闪而过,快得来不及捕捉。伍儿生疑,她是否错过了什么?

他不再作声,周身暗光乍现,倏然消失了影踪。

看他莫名其妙离开,伍儿一头雾水,他又不想杀她了?真是魔心难测!

地面上残留点点血迹,砚台纸笔还在,提醒着她方才的折磨并非一场噩梦。就算他暂时放过她,她也不会忘记他对她的凌虐,迟早要报这穿骨之仇!

她忿忿想着,囚室上面的机关咔嗒声响,光线如透沙漏泻下,掠过明黄的一角衣袍。

皇帝亲至,孤身而来,没有带任何侍卫。

“伍儿。”他站定她面前,语声平静,“我相信你不会无故伤害司徒静,可否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尘珀哥哥。”伍儿叹了口气,如实把来龙去脉道出。

皇帝听毕,沉吟不语。没想到三年时间,她发生了这么多事,如今招惹了魔君,只怕难以善了。

“尘珀哥哥,大魔头的事你不用担心,目前看来他并不会对你不利,只是司徒静受伤的事…”伍儿担忧看他,“那个司徒将军一定气坏了吧?”

先是他决定押后婚期,再是“金屋藏娇”,接着那“娇”刺杀了未来皇后,一连串的事太过巧合,如果她不负责任地跑掉,恐怕会撼动他的君威。

“司徒将军和他麾下的部将联名上奏,要求把你交由刑部严审,以示公正。”诸葛珀没有隐瞒,望着她的目光里也没有一丝责怪。终究是他冲动了,原想与她培养感情之后,再告诉她立后之事,让她能够好接受一些。但这些全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尘珀哥哥,你把我交出去吧。”伍儿想了想,又补一句,问道,“如果罪名落实,什么时候行刑?”

诸葛珀摇头,平淡而坚定地道:“你遭魔人陷害,我怎能叫你平白被斩?你先且留在天牢,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不用忧虑。”

伍儿凝眸看他,他眼底幽动的波光泄露了他的秘密。他想隐藏的情绪,其实藏得并不够密实,又或者是她比以前敏锐了,竟看出他矛盾的情动。

她的眼神明澈而剔透,诸葛珀微微别过脸去,神情中有一丝掩不住的青涩尴尬。他已二十一岁,登基为帝也已三年,后宫却是空虚,他以西皇未灭何以成家为理由,不选秀女,不近女色。众臣私下议论纷纷,甚至连他自己都怀疑过,他是不是真的不好女色?

当他再见到伍儿,那可笑的念头顿消。不是他不喜欢女人,只是情缘未到而已。一眼钟情,或日积月累,不论心动因何而起,他知道这便是命中注定。

“尘珀哥哥,若是事情太棘手,你要来告诉我,好吗?”伍儿悄悄摸了摸系腰的锦囊,等她完成这桩事,就挺身而出。那个司徒静并没有死,她应该不会被判死刑,最多就终生监禁吧?

“嗯。”诸葛珀应了一声,伸出手想捏捏她的脸颊,却忽然顿在半空。在太白山时的嬉闹动作,如今男女有别,不便再有了吧?

伍儿倒不介意,玩笑似的把脸凑过去,笑嘻嘻道:“喏,你捏!我给你惹麻烦了,就当是惩罚。”

他不由笑起来,当年犹有孩子心性的少年终于再现。他轻捏她的颊肉一把,笑道:“乖乖呆在这,我让人给你送好吃的。”

伍儿点头如捣蒜,经过一番折腾她饿得肚子咕噜噜叫了。

看她可爱的表情,他笑意渐浓,摸摸她的头,转身离去,心中暗自下了决定。

第四十一章:不让你死

坐牢的日子并不煎熬,伍儿好吃好睡,养精蓄锐,静待事态的发展。一晃两天过去,她打坐匀息修行,无聊时就拿出黑冰石与绯尧说话。

蝴蝶冰封在石头里,蝶翅的炫彩之色透出墨冰,斑斓缤纷,有一种静止的美。伍儿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她说话,但仍尽力宽他的心。

“绯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坚持每日滴血入内。”

自从那日太白山脚下初遇,在伍儿心目中,绯尧就是一个好人,一个好妖。她没有见过他杀人,没有见他做过任何伤害生灵的事,而他对她又是极好,她打从心底喜欢他、信任他。这种感情就像初生的雏鸟第一眼看见身边那人,心生纯粹的信赖。

“你在这里!”

忽响一道娇脆的嗓音,挟着薄霜冰露。

伍儿立刻收好黑冰石,警觉地环顾四面墙。

桃色光芒突然照亮阴暗的石室,桃千杀毫无预警地出现。她白嫩俏丽的脸庞不带一丝表情,一双翦眸漆黑而明亮,冷冷地道:“把黑冰石交给我。”

“你怎知…”伍儿按住腰侧的锦囊,紧绷地注视她。

“我在客栈里偷听到你们的谈话。”桃千杀性子很直,并不说谎,一口气道,“你本事不错,竟能拿到魔君的黑冰石。但不管你的血有否奇效,我都不允许绯尧身上沾染了你的血气!”

“难道你还要再毁他一次?”伍儿不着痕迹地后退,戒备道,“就算他曾欠你恩情,对你不起,可是你已经毁了他三百年道行,这样还不够吗?”

“我既已放他一条生路,自然不会再下手。”桃千杀倒也干脆,直接又霸道地道,“他原本是靠我的灵气而修炼,如今你要助他重生,岂不就变成你的人?你妄想!”

“你这人怎么这样?既然你愿意放过他,为什么不让人救他?”伍儿心忖,桃千杀的逻辑怪异,不能用一般道理劝服她。

果然,只听桃千杀嗤笑一声,道:“即使是我桃千杀不要的东西,别人也不能抢走!”

伍儿心念暗转,面上露出亲切的笑容,软言道:“桃姐姐,我怎么敢和你抢?其实我也不确定自己能否救绯哥哥,但以你千年修行必定是可以扭转乾坤的。”

桃千杀不吃这套,但口气稍好了点:“我虽有近千年的道行,不过也没有能耐令绯尧一夕间恢复人形。”

“不如这样,在桃姐姐你想出妙法之前,先由我试试。”伍儿接着她的话,道,“你我二人各试四十九天,谁若成功了,便是胜者,绯哥哥就属于胜者,而且输的那个人以后都要听赢的人吩咐,如何?桃姐姐你敢和我打这个赌吗?”

“小丫头,你脑子倒是转得很快。”桃千杀轻轻哼了哼,“要比试也可以,但不能在这鬼地方,你随我回千桃山,那里聚集着天地灵气,最宜修行。”

“但是…”伍儿迟疑了一下,如实道,“我在这里还有事未了,暂时不能离开。”

“不就是打伤了一个凡人姑娘么?”桃千杀宽袖一挥,毫不在意地道,“我去替你治好她,你跟我走。”

“不是治好与否的问题。”伍儿与桃千杀接触了几次,隐约知道她不谙人情世故,不守礼教拘束,头疼道,“我连累无辜的人,不可以一走了之,不负责任。”

桃千杀眉头微微皱起,生了怒气,不耐道:“好,那我索性杀了那人,人死如灯灭,你也不用负责任了。”

伍儿急忙喝止,桃千杀却是个急脾气,桃光如丝飞散,倏忽间消失。伍儿恼恨跺脚,绯哥哥不是说精怪不喜杀生吗?这个桃千杀简直是个蛮不讲理的妖女!

心中焦急,伍儿顾不得自己正在坐牢,隐了身形悄然越狱,没有惊动任何狱吏。

皇宫地广,伍儿只认得龙鹫宫,便朝那方向飞去。她穿门入了大殿,脚步一缓,站到了角落里。

金雕玉砌的华贵正殿,年轻皇帝坐于高台之上,脸色淡淡,看不出喜怒。下方,跪着几名朝臣,激昂陈词。

“皇上!那女子蓄意伤人,若不严惩,如何给司徒将军一个公道,如何服众?”

“皇上,司徒小姐伤得极重,咽喉几乎被人割断,下手之人残忍狠毒,如此恶行实在令人发指,请皇上三思!”

“皇上,兹事体大,这一年来各藩王蠢蠢欲动意有所图,此时决不能让各藩王有机可趁。”

朝臣的谏言句句在理,丝丝入扣,伍儿听着都觉得自己罪该万死。只见皇帝高坐,抬手轻轻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开口道:“众卿家言之有理,那个女子虽是朕少时学艺的同门,但伤人之罪确凿,手段凶残,朕自是不应徇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