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千杀水眸一瞠,扬手就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你疯了!当年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还记不记得?”

绯尧伸手抚摸微疼的脸颊,冷冷道:“别再和我提当年,你我从今以后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桃千杀眼中闪过伤心之色,随即怒道:“这么多年我们遨游自在,不犯他界,仙界也不来找我们麻烦,全因精怪界和妖界之首食素不杀生。如今你破戒,就不怕与仙界为敌?”

绯尧眸底泛着嗜血的光芒,狂妄回道:“为敌便为敌!阻我者,必诛!”

伍儿在上空听得心惊,是她的血激发了绯哥哥的妖性?他比从前狂佞邪恶了许多!

“人人都有心魔,与人无尤。”龙朔心中明晰,他素来无欲求,至多只觉得长日漫漫有些寂寞,故而此时看得特别透彻,“千百年来,仙界一枝独秀,魔界霸道凶残,而妖和精怪两界夹在当中求全,妖王早有野心,只不过实力尚有不足。”

“他虽有野心,但是…”伍儿想起绯尧多次欲夺神器,可最终都手下留情,忍不住摇头道,“他不是大奸大恶的妖,我要及时阻止他。龙王,请你让我下去,我要好好劝导他。”

龙朔忽然“咦”了一声,原来桃千杀手起掌落,狠狠一掌打晕绯尧,再以结界将他困住。

龙朔稍觉放心,便驮伍儿俯冲而下。

“桃千杀,你把绯哥哥怎么了?”伍儿被龙朔放在结界外的草地上,捂胸轻轻喘气。大魔头的魔剑委实厉害,她趴伏在龙朔背上飞行都觉疲累。

“你少管闲事!”桃千杀一脸寒霜,不客气地道,“我自会阻止绯尧入邪道,你滚回你自己的地方!”

伍儿蹙眉看着昏迷的绯尧,他脸色涨红,即使在昏睡中仍神色狂躁,恐怕桃千杀阻止得了一次,阻挡不了一世。她静思须臾,心里浮起一念。既然她需要养伤,那就留在这里伺机而动,一找到机会就把绯哥哥带走。如今这世上只有师父能帮绯哥哥祛除邪心,归附正道。

“伍儿姑娘,你是不是在想,霁宸上仙…”龙朔倒是心思剔透,嘿嘿轻笑,在她耳旁道,“那我就在这里陪你住一段时间,等你伤好了,回霁月山交代完事情,再陪我到人界游玩一趟可好?”

“好。”伍儿爽快答应。有龙王在此,她成事的机会更大。

桃千杀瞥了伍儿一眼,神情冷淡,自顾自盘腿坐在绯尧身旁,守着他。

伍儿不想与她正面冲突,就叫龙朔带她到水榭休息。

在水榭内坐定,伍儿闭目调息,以霁月仙法进行疗伤。她在魂飞物外时得到亭兮一脉仙气,此刻自行调动运用,元气渐复,连仙法都在不知不觉中精进。她拈指拂过胸口的伤处,皮肉重生,慢慢结痂,蜈蚣般的疤痕残留在左胸,却是褪散不去,犹如一个印记刻下,永生相随。

龙朔在旁观望,见她眉眼间隐生光泽,氤氲一层薄薄的纯色银光,暗自惊讶。初见她时,她出手犹带魔气,现在仙气纯正浑元,那股魔气已被她压制,似乎毫不费力。

“奇也,怪哉。”他小声地自己和自己说话,“没有了赤龙剑,她还能自抑魔气。有如此大的能耐,却未修成正果,仍是个凡人,这太奇怪了。”

他想了半天,不得其解,又絮絮自语道,“这次出来见识了大名鼎鼎的魔君,还有妖王,更见到了神女亭兮,真是不枉此行。但那女子也是古怪,没有半点仙气,最重要的是全无雍容气度,只不过是一个小家碧玉罢了。”

伍儿睁眼,问道:“龙王,你也觉得那个白衣女子古怪?”

“是啊!”龙朔点头,直率地评价道,“当时她请求魔君救你,理由是你与她同出一门。若是换做我,我会劝魔君莫造杀孽,莫逆天道。而她原是出身天界,修为悟性远胜于我,为何只记挂小情小爱?”

伍儿扬眉,道:“也许她只是借词劝服大魔头救我,动之以情?”

龙朔笑了笑,不去追根究底,只道:“我虽不曾见过神女亭兮,但我直觉神女并非这般气质的女子。”

伍儿颔首,不再置评。

两人又闲谈了几句,有一人轻步走入水榭,径直走到伍儿面前,扑通跪下。

“乔姑娘,何事?起来再说。”伍儿一诧,忙伸手去扶。

乔楚儿避开她的手,挺腰跪着,柔声而坚决地道:“伍儿姑娘,以前多有得罪,请你不要放在心上。你砍我一尾,我也不计较,今日王有难,还望你施以援手。”

“我一定会帮绯哥哥,你先起来。”伍儿真诚应道。

“我窥见你与魔君交战,知你身怀神力。”乔楚儿跪地不起,语声轻柔,语意铿锵,“王想要神器已久,现今又逢大劫,只有你能圆他心愿。”

“如何圆他心愿?”伍儿疑问。

“只要王吃了你,就等于得到神器。神力入体,他就不必受苦,修炼回法力自然不在话下,壮大妖界更是指日可待。”乔楚儿话语铮铮,丝毫不觉强人所难。

“让绯哥哥吃了我?”伍儿愕然,怕也只有乔楚儿才能想得出这一个方法。

“是。请伍儿姑娘成全!”乔楚儿伏下,以额触地,咚咚有声地磕了三个响头。

伍儿错愕无言。难道为一个人好,就该以身殉葬吗?

第五十章:血气方刚

正当伍儿无语,龙朔伸出了手,十分温柔而劲道恰好地扶起乔楚儿,和气道:“姑娘,跪天跪地,可别胡乱跪人啊。你心甘情愿被妖王吃,如此情深义重着实使人感动,但是伍儿姑娘恐怕不太好吃,妖王若是一口吞下,引来无穷后患,你就成了罪人。”

“无穷后患?”乔楚儿怔愣,她赤诚丹心,一心一意为了王好,怎会替他招惹祸患?

“既然你知道伍儿姑娘等同于神器,那你就该明白,伍儿姑娘的身份非同小可。”龙朔说得格外玄乎,神秘一笑,继续道,“妖王若对她不利,你想想,会有多少人来找妖王麻烦?到时候你就算死都不足以谢罪。”

伍儿扭头望了龙朔一眼,心下暗笑。没想到他平日淳厚天真,遇事倒是脑筋清楚,辩才无碍。

乔楚儿闻言果然踌躇起来,看看龙朔,又看看伍儿,喏喏道:“是我思虑不周…”

“混账!”

水榭门口突然响起一声怒喝,绯尧撑着竹门梁柱怒视其内。他长发散乱,飞扬如焰,眼中遍布血丝,透着几分未褪的戾气,“楚儿!谁准你对伍儿提出这种要求?倘若再有下次,别怪我狠心灭了你!滚出去!”

乔楚儿微微垂头,脚步轻声地走出水榭,与他擦肩而过时回眸凝视他,低低道:“不论王变成什么样,在楚儿心目中,依然是当初那个相救弱女的好人。”

绯尧眼神一凝,目光柔缓了些许,口中只是淡淡道:“我的事,我自有分寸。”

乔楚儿敛眸,静静离去。

伍儿不由唏嘘,爱情究竟有怎样的魔力,令人神魂颠倒,生死不计?

绯尧倚着门柱,没有踏入,凝目相望,沉默良久。他原本是清修的妖,曾经答应桃千杀永不破戒,如今阴错阳差尝了荤,元丹逆转,难以回头。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在伍儿面前吃人。她对他恩同再造,将来他定会报答她。

“绯哥哥,你是不是很难受?”伍儿向他走去,步履虚浮,还有点气弱。

“别过来!”绯尧轻喝,摆摆手,扬起一个笑容,若无其事地道,“我被她们灌了太多血,调息几日就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桃千杀呢?”伍儿往外瞅,看见桃衣尼姑站得远远的,冷眼望过来,似有备战之意,又似投鼠忌器。

“我应允她,随她去千桃山闭关修炼。”绯尧笑意轻松,挑了挑长眉,玩笑道,“有她为我护法,我修炼自是事半功倍,免得往后一见到你就想吃了你。”

“绯哥哥,如果不是我用血恢复你的人形,你也不会变成这样,对不起。”伍儿走近,轻轻握住他的手,仰脸凝睇,“可是,你能不能答应我,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做出有违常性的事?”

绯尧点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道:“伍儿,你不必说对不起,事情并非因你而起,是我自己造下的因,必须承担这个果。”

他略微侧过脸庞,眉头拧紧。她衣裳染血,他嗅着血味竟心跳怦然,那感觉非常怪异,并不是想食她的血,似乎是另一种欲望。

见他静默,伍儿也陪他安静了会儿。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他半掩的眸子中闪着灼热的光,却又晦暗不明,好像压抑着什么欲念。

“绯哥哥?”手被他握得很紧,伍儿生疑,“又发作了吗?”

绯尧猛地松开手,抬起眼眸,眼露惊异之色。欲望…是那种欲望?

“怎么了?”伍儿越发狐疑,他看她的眼神像是见到古怪东西。

绯尧不语,缓缓退避。他不仅开荤,而且身体开始有了异动。就好像他还是凡人之时,血气方刚,偶有情欲涌动。这感觉已经久违三百年,即便从前他对她有喜爱之心,但那也只是意念上的想要拥有。

他被自己的欲望所震惊,一时间难以消化。太久没有做普通男人,他对身体的这种躁动已不熟悉,此刻只觉心烦,不知该用什么心态面对她。

“你们这是做什么?僵化成石头了?”龙朔旁观了一会儿,好奇地凑上去,瞄瞄绯尧的脸色,也吓了一跳,“妖王,你的脸好红啊,还喘粗气…”

龙朔忽然也脸红了,他曾偷溜到人间,不小心偷窥过凡间男女缠绵,他们在进行鱼水之欢时似乎就是这样的燥热气喘。可是妖王和伍儿姑娘并没做什么…

他摇摇头,甩开不应该有的想法,很有礼貌地道,“妖王既要远行,我们就不在谷中叨扰了,只希望妖王记住切勿吃人。”

绯尧草草地点了点头,不欲搭理。

伍儿深觉绯尧不对劲,正想刨根究底,此时释心剑轻微震动,剑鸣清泠。

“绯哥哥,龙王,你们等我一下。”她握紧释心剑,回身快步朝内走去。

到水榭最内里的一间雅房,伍儿拿出释心剑,轻问,“师父,是你召唤徒儿吗?”

“伍儿,你为何迟迟不归?方才镇魔鼎起了变化,你是否已失去赤龙剑?”霁宸的声音徐徐传来,温和而不失严厉。

“徒儿没用,被魔君抢走了赤龙剑。”伍儿羞愧,将先前的变故细细交代。

霁宸听她提及嵩山,沉吟片刻,问道:“你去过嵩山,霞光佛珠是否在你手中?”

伍儿老实应道:“是,师父。”

霁宸语声一沉:“速回霁月山,莫让任何人知道你身戴霞光佛珠之事。”

伍儿用力点头,继而想到他看不见,忙道:“师父,我这就回去!”

释心剑静了须臾,霁宸似在思虑,过了会儿道:“三大仙门围剿黑蛮大陆,如果你途中遇见事端,勿管闲事,一切等回来之后再说。”

“徒儿知道。”伍儿一想,再道,“嵩山的方丈说,霞光佛珠不同于一般神器,师父,是何不同?”

“你尚年少,不动情念就不会有事。”霁宸斟酌用词,缓缓道,“如果你动了情,不论是为那人喜或怒,都将自食苦果,心痛而死。”

“这么可怕?”伍儿微惊,脑中蓦然浮现大魔头的身影,一闪而过,快得捕捉不住,佩戴佛珠的手腕却是骤烫。

“立刻动身回霁月山,莫再在外滞留。”霁宸沉声嘱咐。

伍儿收起释心剑,回到外面准备向绯尧辞行,但只见龙朔一人站在原地,不禁惊诧:“绯哥哥人呢?”

龙朔耸肩,回道:“他和桃千杀一起走了,很匆忙的样子。我叫他等你出来,他说不用了。”

伍儿怔望远处的草地,望不见那绯色的挺俊身影,想来他确实走得很急。

“他托我把这个东西给你。”龙朔摊开手,掌心里妖光闪烁,停留着一颗凝固的血滴子,“这是他的妖血,你若想他,只需溶血其内,便可化作一面妖镜,与他隔空相见。”

伍儿接过,仔细收藏好。她的衣袋里存放三种不同气息的东西,有仙兔的灵气,骨哨的魔气,以及血滴的妖气。

龙朔与她并肩往外走,摇头晃脑的,嘴里嘀嘀咕咕:“你际遇离奇,实非我能想象。”

伍儿重伤初愈,龙朔背负她腾飞上云层,一路没停过念叨,“我生平最不爱打架,和那桃树精打了一场,才发现好多法术不用就生疏了。我来试试挪移术——”

话音甫落,龙尾扫云,他变回人形,把伍儿抱在怀中,口中低念一诀,金光突闪,眨眼间便齐齐消失于云端。

到达霁月山下只不过一晃眼的时间,他放下伍儿,呵呵地笑:“原来我的挪移术还灵光,伍儿姑娘,我们到了。”

“伍儿姑娘?”

接口的并非伍儿,山下几条小道交错,烟雾弥漫,难辨方向,朦胧中有一个黄衣女子疾步奔来,清脆唤道,“这位可是霁宸上仙的座下弟子,伍儿姑娘?”

“你是谁?”伍儿举眸打量,这女子身穿鹅黄色的云裳,衣带飘飘,风姿出众,眼目明亮略带娇气,不知是哪门哪派的弟子?

“我是梵山仙门的弟子,游盈芝。”黄衣女子自报家门,欢喜笑道,“霁月山的结界果然名不虚传,我绕了许久,幸好在这里遇见你。”

“游姑娘,你是来找我师父?”伍儿回以微笑,客气道,“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我回山代为转达。”

“你不能带我上山吗?”游盈芝皱皱秀眉,脆声道,“我想亲自向霁宸上仙禀告,事关仙道同门围攻魔界一事,由你转达未免太草率。”

她说话直接,并不怕得罪人,许是被娇宠惯了。

伍儿好脾气地道:“我先回去告知师父一声,请示师父的意思。”

游盈芝跺脚,气急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我真的有急事找霁宸上仙,你带我一同上山又何妨?”

她性子颇急,伸手拉扯,想拉伍儿一起上山,不料刚刚碰到伍儿的手腕,就触及霞光佛珠,顿时倒弹一步。

“你为何身戴神器?”她睁圆了眼,惊疑又警戒地看着伍儿,“难道你并非霁月仙门的弟子,所以才百般阻挠我上山?你偷盗了神器?你究竟是什么人?”

伍儿心中亦诧异,这姑娘能触碰到佛珠?她是什么仙?

第五十一章:错手杀人

伍儿把右手掩到背后,微微蹙眉。她早已施法隐去佛珠,手腕上如同无物,这游盈芝一碰就摸到佛珠,说明此人仙姿非凡,决非普通的仙门弟子。

“把霞光神器交出来!”游盈芝娇叱,灵眸圆瞪,怒道,“我早就听闻嵩山一派遇难,没想到神器落入你这奸人之手!说!你是不是魔界派来的细作?”

“游姑娘,我不是魔界之人。霞光佛珠是我路过嵩山时,嵩山方丈托我带回给师父。”伍儿好言解释。

“胡说!”游盈芝不信,态度强硬地喝道,“此次围攻魔界之事,霁月仙门并未插手,既然霁宸上仙没有派人援助,你又怎么可能‘路过’嵩山?简直一派胡言!”

“待我上山请示过师父,再来与游姑娘解释。”伍儿不想与她纠缠,转身就走。

游盈芝当即飞身拦住她的去路,娇俏脸庞一片凝霜,冷声道:“必是魔界知道霁宸上仙遭逆仙链锁身,派你来偷袭,你休想得逞!”

伍儿无奈,只好稍作妥协:“游姑娘,你怀疑我身份,那就随我一起上山吧,见过师父之后,一切自有论断。”

游盈芝冷笑:“这会儿又改变说辞了?如此反复诡辩,你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快把神器交出来!”

话毕,她不再啰嗦,抽下头上发带,咻一声脱手射出,刹时将伍儿捆绑起来。

伍儿运气一震,震断绸带,不由也生了几分恼怒。这姑娘真是油盐不进,好说歹说都无用!

“倒有几分能耐!”游盈芝更怒,甩掉手里断裂的绸带,愤声冷嘲,“居然有本事毁掉我的灵绳,那就让我领教领教你还有什么绝招!”

她拽下系腰的香囊,忽然抛出,香囊在半空中掉下一个小熏炉,随着坠落之势,熏炉越变越大,散发出的白烟也越来越浓。

伍儿急忙屏住呼吸,连连后退。可那熏炉像是认准了她,只要她挪一步,它就在她头顶上方移一点。

“伍儿姑娘!不是那熏烟有问题,而是熏炉本身!”龙朔在旁见不对劲,倾身伸手去拉,熏炉突然垂直坠下,将伍儿笼罩其中。

龙朔大急,对游盈芝喊道,“这位姑娘,你快把伍儿姑娘放出来!她不是什么魔道中人!”

游盈芝合掌一拍,熏炉应声飞回她手中,缩回原先的精巧样子。她斜瞟龙朔一眼,哼道:“我看你亦是一丘之貉。我师父说过,东海龙王长居龙宫,足不出海,如今你无端出现于陆路,一定是图谋不轨。”

“我图谋不轨?”龙朔张嘴指着自己,愣了会儿,才道,“姑娘,在你眼中怎么都是坏人?你用束身炉收了伍儿姑娘,打算如何?”

游盈芝又哼了一声,飞上高空疾行,不屑回答。

龙朔立刻追去,一边道:“姑娘,你能看穿我真身,我也可以。你是千年灵芝,灵性天成,可惜法力平平,若不是你身上带着这么多的法宝,你收服不了伍儿姑娘。”

游盈芝回头怒瞪他:“识相的就退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收入束身炉!”

“你收不了我。”龙朔紧追在后,却也不动手,只罗里啰嗦地道,“束身炉虽是上等法宝,但我不是凡胎,它对付不了我。你要把伍儿姑娘带去哪里?她还赶着回霁月山向霁宸上仙复命。你不是要找霁宸上仙吗?怎么这就走了?”

游盈芝嫌他烦,加速腾云飞行,想将他甩下。

龙朔在陆地上行走的本事差劲,但腾云驾雾十分在行,紧紧跟着。他见她暂时没有伤害伍儿的意图,便想着能不打架就不打,以理服人:“不如我们一起去拜见霁宸上仙,由他主持公道如何?”

“带你们两个孽障去霁月山?岂不是给你们作乱的机会?”游盈芝自觉聪颖,冷着一张俏脸,不假颜色。

这次三大仙门合力围剿魔界,她摩拳擦掌欲要一展抱负,可是师父说她脾性急躁,容易闯祸,所以叫她留守梵山。她后来越想越不服气,就偷偷来找霁宸上仙,如果她能请得动霁宸上仙,攻打魔界一事自然如虎添翼,到时候师父必然对会她刮目相看。只是没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但如此也不错,她捉了魔界奸细,又拿回霞光神器,亦是大功一件!

她踌躇志满,意气风发地赶赴黑蛮,准备与同门之人会合。

龙朔见这方向不对,疑道:“灵芝姑娘,你要去魔界?”

“我师父和师兄弟们都守在那里,你怕了就趁早滚!”游盈芝没好气,她不想节外生枝才不对他动手,免得师父又说她冲动莽撞。等她与同门会合,这东海龙王也就成不了气候。

“这就糟了…”龙朔眺望远方,担忧地喃道,“魔君觊觎神器,伍儿姑娘若到了黑蛮,只怕凶多吉少。”他有点犹豫,难道这场架非打不可了?

伍儿在那巴掌大的熏炉里,身体小如拇指,她怨念地想,这不就是以前看过的童话书里的拇指姑娘?

她如今仙力大增,可是从未尝试过这种禁锢,对仙界法宝束手无策。在熏炉里只觉一路颠簸,漆黑闷热,虽无痛楚,但憋闷难受。不期然的,她想起大魔头在镇魔鼎百年,无数个日日夜夜,面对铜墙铁壁,手脚难舒,孤寂苍凉,需要何等坚毅的心志才能挨过去,耐心等待生机的来临。

她自问,如若换作自己,能不能一天天熬下去,不发狂,不疯癫。

佩戴佛珠的手腕微微发烫,那股灼热侵入肌肤,她心尖隐隐疼痛,却只当是受困于法器之内的副作用。

“灵芝姑娘!”

外面,响起龙朔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

“做何?”游盈芝顿住身形,脚踏绵云,扭头盛气凌人地道,“你终于忍不住了?要动手就快点,别哼哼唧唧地废话!”

“灵芝姑娘,马上就要到黑蛮大陆了,你们几帮人打群架,我可不想掺和,我们就在这里了断恩怨吧!”龙朔很有男子气概地大声道,“我们单打独斗,倘若在下略胜一筹,你就放伍儿姑娘出束身炉,你可敢?”

“怕你不成!”游盈芝话音未完,手心一撒,玎珰脆响,三个系绳铃铛飞出,对着龙朔环绕舞动。

腾云的金龙背脊上磷光闪闪,一片鳞片猝然脱体射出,精准地射中铃铛,便听铛铛直响,像那法器发出呼痛的声音。

游盈芝秀眉怒皱,召唤回铃铛,再挥手掷出另一法宝,竟是一朵灵芝草!

她求胜心切,以自己的分身当作武器,灵芝瞬间绽开,仿佛巨大的蘑菇伞将金龙困住,伞罩下仙光熠熠,龙朔一时脱不了身,苦思破解之法。

游盈芝得意道:“你输了!”

她却不知,龙朔心慈,怕毁了她分身,使她仙根受损,才受制苦恼。

伍儿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听到龙朔说即将抵达黑蛮,又听游盈芝说龙朔输了,顿时心急。她一急,便用小小身子去撞炉壁。

系腰的熏炉剧烈晃动,游盈芝一怔,扯下捏在手中,叱道:“你莫妄动,否则我焚了你!”

伍儿不理,胡乱冲撞,体内无尘珠的神力爆发,她身形舒展,冲破熏炉而出!小巧炉子碎成一块块铜片,在游盈芝手中炸开,碎片四处飞溅,再难收集复原。

“你——”游盈芝大惊,随后大怒,“你这妖孽!竟敢毁我法宝!”

伍儿本是无意,略有些愧疚,但见她怒容厉厉,便也没了好脾气,冷淡道:“游姑娘,你不问青红皂白,困我在熏炉内,我只不过为求自保。”

游盈芝怒红了灵眸,扑身就朝伍儿攻去。她何曾受过这样的气,梵山仙门男弟子众多,女弟子稀少,她一贯受宠,今日深觉遭到折辱,异常羞愤。

一怒之下,她使出携带在身的几样法宝,势要将伍儿拿下!

伍儿吃过法宝的亏,这回分外的小心,只守不攻,处处退让。游盈芝见状涨红了俏脸,认为伍儿不肯还手是存心戏弄,猛一拍掌,收回法宝,近身攻击。

没了法器的威胁,伍儿拔剑出鞘,单凭一套幻月剑法就游刃有余。

空中灵光闪耀,两人周身仙气迸发,打斗到最后已是纯拼仙力。两股瑶光隔空对上,一方稍稍光弱,另一方就锋芒大涨。

游盈芝方才分力对付龙朔,此时骑虎难下,收不回来,与伍儿对打毫无胜算,偏偏她又不肯服输,不能接受自己败于一个连仙身都未成的修仙弟子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