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萧林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萧后与尹湘鹤皆没作声,不过都跪在地上请安。

“平——身,咳咳——。”听见咳嗽声,柳贵妃立即抚着皇帝的胸口为其顺气,满目的担忧。

“谢皇上。”萧林起身站在一身。

“朕此——次睡了——多久?”看着皇后模糊的身影,濮阳慕英问。

自那日在朝堂回来后便没醒过,这是萧后心里的答复,话里却说:“回禀皇上,您昨晚才醒过,臣妾侍候您喝了口茶,您又睡过去了,这会儿才醒。”

是真的是假他也不知道,因为根本就没有醒过的记忆,或许是他病得糊涂记不得了罢。“站在——那边的可是——尹湘鹤?”

“正是,陛下。”萧后忙到榻前笑道:“尹大人念及陛下往日隆恩,今日进来求臣妾带他前来探看陛下。”

“皇后,朕虽是病得严重,可记性还没差到那份上。”濮阳慕英顺了口气,“朕将他贬为庶民,他此次出现岂不是违抗圣命?”

“陛下。”萧后猛然跪在地上,尹湘鹤也跟着跪下,“陛下,请您看在尹表哥一片诚心的份上饶过他这次吧。”

濮阳慕英心下冷笑,这个时候她还在为他求情,他真是恨不能将眼前的两人碎尸万段,“罢了,死罪可免,活罪难脱,萧卿。”

“臣在。”萧林拱手上前。“皇上有何吩咐。”

“将尹湘鹤拉出去重大五十廷杖,若是再犯,定斩不饶。”

五十廷杖?加上如此寒冷的天气,不是间接取他的性命么?可是皇帝不是楚清清,他的话不得违抗和质疑。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连皇后也只有紧抿红唇,不得作声。与直接赐死相比,五十廷杖还有活的机会。“臣遵旨。”

萧林领旨出去,进来时身后跟着两个御林卫,将尹湘鹤拉了出去,此时此刻,萧后努力保持着正常雍容,不让人看到她眼中噙满的泪水。有那么一刻,楚清清同情萧后,她问自己若是皇帝不醒过来,她是不是真的要将尹湘鹤置于死地?其实内心只是想着扰乱对方的计划,那怕将他打入大牢亦可。

皇帝醒了,这是柳贵妃愿意看到的,亦不论萧后说他昨夜醒过是真是假,他终归是醒了。楚清清跪安离开,她见着皇帝似乎有话要跟她说,可是她不想听,他想说什么问濮阳慕华就清楚了。

出来时,萧后在她身边‘细细’的叮咛,“太子妃要好好保重自己。”

楚清清淡淡一笑,恭敬盈身,“谢母后提醒,儿媳自当好好将惜自己的身子。”随即别过萧后惊风怒涛似的容颜,携裙而去。

穿过中庭时,听到阵阵疾呼声以及重物砸打之声,回想着那廷杖,楚清清情不自禁的捂上小腹,心猛然一阵锤痛,脚步也跟着发软。筱筱连忙让小姐依在她的身上,“小姐,咱们以后再也不来凤翔宫了好不好?”

闻得筱筱带着泣声,楚清清勾唇苦笑,声音奇轻:“嗯,再也不来了。”

回到梧惠宫,楚清清经半是滞神状态,躺回榻上后,径直睡去。那一刻,她喜欢在黑暗中飘浮的感觉,四周的黑暗不再令她恐惧了,因为黑暗中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不用防着何时被人算计,更好的是它似乎能冰结时间,只要不醒来,她永远都不会感受到那份无药可解的思念的煎熬。

第206章 警惕尹湘鹤之死

第206章警惕尹湘鹤之死(3039字)

自从那里去过凤翔宫回来,柳贵妃便常夜中恶梦连连,时常惊醒。请来御医诊断,也只是开了些安定宁神的药物,服了,却不见有多大用途。她每日都去凤翔宫,却让萧后以各种理由搪塞了回来。她的神色愈来愈不安,楚清清甚是担心。

这一夜,柳贵妃又在恶梦中徘徊,惊醒了楚清清,连忙皱着眉头将她摇醒,“母妃,母妃,你醒醒。”

柳贵妃胡乱拽着楚清清的亵袖,似危急时刻本能的拽着。看清眼前乃是何人时,方急切的言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梦见太子一身是血的站在我面前,跟说我他要走了,他再也不回来了。”

虽知是梦语不可信,可楚清清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强作欢笑安慰,“母妃别乱了,那是梦,怎可信,再者梦都是反的,太子会平安的,她一定会平安的。”她坚持着这个信念,将这个念头的强大意识压住她内心的惶恐和不安。

“真的吗?是真的吗?”柳贵妃从恶梦中一点儿一点儿抽身,却仍将楚清清的话视作救赎的解药,一次一次的确定,一次一次的肯定。

楚清清鼓足力量颌首,“是真的,是真的,夜深了,母妃快睡吧。”

安置好柳贵妃。楚清清轻声下榻,着上花丝鞋,悄掀湘帘,走到书案边,手中握着那半枚碧玦,抑忍不住满腔的泪意,压着哽咽声泪流满面。

翌日,楚清清正在处理东宫琐碎事物,柳贵妃说要去城外的护国寺祈求菩萨保佑。她的精神状态不好,楚清清很是不放心,便执意同行。其实楚清清的精神也好不到那里去,因着前次滑胎之事,她的身子一受凉便觉浑身酸软难忍。

吩咐筱筱和袖英准备妥贴,晌午刚过,便携挽着柳贵妃出去宫门。在路过御花园偏门时,见濮阳洵披着华丽的锦袍迎面走来,他脸上挂上楚清清熟悉的蕴意不明的邪笑。柳贵妃装着没看到濮阳洵径直而来的身影,松开楚清清相携的手,扶着袖英走向几步开外的辇车。

“皇兄好闲,可是出来欣赏寒风拂面的?”楚清清保持着微笑的姿态,端庄清雅的身姿犹如在雪中绽放的傲红。

濮阳洵此番却忽略她的打趣,略微沉下神色,说:“告诉你个消息。”

遇到他铁定没好事,楚清清有些后悔停下步子跟濮阳洵礼貌性的打招呼,应该学柳贵妃装着没看到眨眼而过。这回他又想告自己什么?楚清清依旧温和微笑,心却拎了起来,“不知皇兄此次又给清清带来一个什么消息?”

“尹湘鹤死了,两天前的事。”

楚清清闻言,她并不想吃惊,可内心还是让什么砸起一个大窟窿。萧后几廷杖就能将她的孩子打掉,尹湘鹤那五十廷杖想活命的确挺难。唇角的绵度轻了些,“喏,那皇兄想跟清清说什么?他的生死与我何干?”

她是真糊涂还是假糊余?母后可是将所有责任都推在她的头上,说若不是楚清清出现得不合时宜,让父皇得以有空醒来,尹湘鹤岂会生受那五十廷杖?不过尹湘鹤的死他到是不觉有何所谓,只是母后和茗妃那里,相信楚清清没那么好过关罢了。

“本王并未打算跟你说什么,只是告诉你这个消息罢了,看你先前有吃惊,说明你真是不知道这个消息,至于本王不想说的话相信以你的聪慧不难明白。”

他在提醒她的日子会更加难过,尹湘鹤的死萧后必定会全怪责到她头上。她的确有被这个消息吓到,更被濮阳洵的提醒想到要跟着柳贵妃去护国市多住两天以求日子太平,杀身之祸迟点到来。“多谢皇兄提醒。”

盈了一礼,楚清清准备离开,却在转身时听到濮阳洵如此问她,“可还记得那夜咱们俩的赌?”

怎么可能会忘记,濮阳洵似乎提醒她不止一次了。摇身重新伫定,疑惑的朝他看去,“皇兄好像总是喜欢提醒清清这件事情。”

濮阳洵作热满意的颌首,“看来你还记得,那应该也不会忘记路们的赌资。”

他到底想说什么?楚清清的心一下子悬空无底,“自然不曾忘记,可是皇兄,清清没输。”

“但你也没赢。”

饶是他迅速接下话来,楚清清的脑子有些短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濮阳洵唇角的弧度添了些许,走近一步,“意思哪有那么复杂,还是字面上的意思。”

丢下这么句话,那与自己擦肩而过之人,身上余下一阵淡淡的暗香,楚清清沉浸在这股暗香里回不过神来,濮阳洵他到底要提醒自己什么?难道他并非玩笑么?

在一宫门口换了轩车,楚清清脑海里满是濮阳洵那难以捉摸的笑与口吻。车轮滚滚之声犹如山脉的弧线延绵不断,车窗外喧哗的闹市似乎被摒弃在她的世界之外,所有的一起都变得细声极了,或是浑浊,她根本就听不见谁人在吵囔着什么。

出了皇城大门,轩车顶似有什么轻声敲响,楚清清掀起窗帷一角,让一股冷冽刺骨的寒风吹入颈中。风中加杂着飘雨,放眼看去,迷茫的眼仁里映着细雨淋淋沥沥,洋洒人间。

到达山门口时,是过了午时,柳贵妃从养神的小睡中醒来,厮人掀开帷帘,雨已经停了。先前有人先报,此时已有人在门前守候。

“阿弥陀佛。”一声佛语甚是悦耳,楚清清落车时,见一老和尚正与柳贵妃行佛礼,“娘娘安康,老僧有礼。”

“阿弥陀佛,圆静大师不必多礼,本宫今日来得仓促,叨扰大师,还望大师见量。”柳贵妃客气的说着,语气很是诚心。

“娘娘客气,这位是。”圆静大师看了一眼移步走到柳贵妃身旁的女子,此女子不及双十,却生得一副天姿聪颖之貌,然她肌理积沉疲色,一袭弱态,却生有一副尊贵之容。

柳贵妃笑道:“这是本朝太子妃。”

圆静大师眼微睁,身子明显一怔,随即又行了一佛礼,“是老僧失仪,太子妃恕罪。”

“大师乃方外之人,不涉红尘俗世,礼、仪皆为虚无,你本无罪,我又何谈以恕?”楚清清微微曲了身子,望着圆静大师身后的山门,心徒然一下子静下不少,暗道自己没来错地方,逃避虽是罪过,可此时的她也找不到方法来解这份苦楚。

圆静大师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侧立一侧,“二位施主请。”

“圆静大师,圆因方丈可在寺中?”柳贵妃且走且问。

圆静大师心下停念佛经,抬眼回道:“主持方丈现正云游方外,暂不在寺内。”

柳贵妃不再说什么,跟着小和尚迈过护国寺门下的绛色门槛。此时,置于庭中的大鼎中,青烟袅袅直上云宵,只是在阴霾未散之时,也变得深沉起来。

迈入护国寺的正殿,一尊神态庄严的佛像映入眼帘。随着柳贵妃一起参拜,接着圆静大师领着柳贵妃走向禅室,楚清清却留了下来。她跪在明黄色蒲团上,双手合十,用从未有过的虔诚之心祷告疑问:菩萨,清清自是不信鬼神之论,又何以体验转回?我糊涂此番经历所代表的意义,您可否为清清指点迷津?你既是有口却不言,清清自是不敢强求,只求您保佑太子平安。

“小姐如此诚心,相信菩萨一定能替小姐分忧。”寂静多时的佛殿,响起筱筱笃定的声音。

楚清清缓缓启开眼帘,那佛像神圣的将她俯看,依然寂宁无声。楚清清微微含笑,扶着筱筱起身,“你可知我都祈求了些什么?”

筱筱作势忖思,模样引得楚清清发笑,又听她说:“奴婢想小姐虽是身子不便,可始终将太子殿下搁在心上,此番随贵妃娘娘前来参拜,多半也是希望毫无消息的太子殿下平安罢。”

“鬼灵精。”说罢,便让一侧保持佛礼的小和尚引领前去见柳贵妃。

在护国寺一住便是三日。每日前去向柳贵妃请安,皆是在室外行礼,柳贵妃皆在禅室中吃斋礼佛,不见任何人。

初春了,昨夜仍是下了场飘雪。推开窗棂,看着满目洁白和着晨钟之声飘扬在风中,山中一日,仿佛红尘俗世离得很远,她甚至都忘记了还有那么个烦恼所在。

“小姐,奴婢去向贵妃娘娘说过了,咱们用过午饭就起程回宫。”

柳贵妃执意要多住几日,可东宫中诸事繁杂,小的事情袖英和袖娟还能应付,略微大件点儿便做不得主。尹湘鹤之死虽不情愿承认,可她有间接责任,茗妃固然面子上帮忙,实则毫无作为。那几个东宫中掌事,个个不是等闲之辈,稍微一松便给她找麻烦。

“筱筱,还记得前段时间管税收的掌事报上来说佃民交不上租子,我记得太子的封地位置离这里不远,咱们去村子里看看罢。”

第207章 又有人取她性命

第207章又有人取她性命(3158字)

“不行不行。”楚清清语音未散,立即遭到筱筱的极力拧眉反对,“小姐,那地方岂是小姐您能去的?且不说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万一你受凉感染风寒,这责任奴婢不怕担,可是受罪可是小姐你自己呀。”

回眸看着筱筱皱紧的眉头,楚清清抬手轻抚,“瞧你急的,皱起来像个老太太似的。不打紧,只是去看罢了,要知道待在梧惠宫里我所见所听不过都是掌事之人的片面之词,那有亲眼所见来得实在?”复又将目光飘向窗外,浅掀起纤薄温柔的唇角,“你看,雪不是停了么?咱们先去村子里看看,再行辗转回宫,放心好了,来得及。”

这不是来不来得及的问题好不?筱筱在心底纳喊,可也清楚小姐的性子,说一不二,她所做的决定,若能动摇,自己则不用多劝。所以,她妥协,“那好吧,奴婢再去在轩车里布置得暖和点儿。”

风寒凛凛,再如何的布置,轻掀帷帘,也不过是枉然。可不忍负了筱筱的好心,楚清清含笑默认。

用过午饭,楚清清先是去向柳贵妃跪安后,方伫立在山门之外。圆静大师依礼相送,“太子妃一路好走。”

楚清清摇身回礼,“大师请回,过几日本妃会派人前来接贵妃娘娘,这几日,劳烦大师照料。”

圆静又施了一礼,却不再言语。看着太子妃由宫娥扶上轩车,又目送轩车辗尘而去,待到车影无踪方合眼一声沉呼:“阿弥陀佛。”

雪停后的太阳霞光万丈,映在雪上莹莹发亮,却并不刺眼。楚清清若来时那般掀开窗帷一角,迎着从透入车室里的冷风,移望着视野中越来越全貌的护国寺。他坐立在半山腰上,檐角随风摇摆的铃铛响出千年不变的悦耳之声。她同时感受着阳光带给她的些许温暖与初春时节冷风带给她的寒冷感受,一种反常的静谧在她的内心拉开序幕。这一刻,她的眼中似乎只有消失已久的护国寺轮廓,只有道路两旁延绵而去的枯荣相嵌之景。

小姐又在想什么呢?又在思念太子么?看着楚清清空洞无神的玉眸,筱筱暗自揣测。这些日子柳贵妃作伴在梧惠宫,小姐看似心静平和,只有她知道,当柳贵妃不在身边时,她露出了多么令人心碎的担忧和脆弱。不在柳贵妃跟前呈现,是怕柳贵妃担心,可小姐的苦心又有几个人能体会呢?

轻轻挪过她掀帘的手,已让风冻得冰凉,忍不住责备,“瞧瞧,你都冷了不是?这一路还得有会儿才到,好歹你要去村子里打听事情,可别先把自己冻着了。”

楚清清回神,唇边挂着愉悦的笑,“筱筱,若是那个男子娶了你,定是几生休来的福份。”

筱筱一听,顿时羞得两颊泛红,“小姐好没正经,奴婢可是在担心您呢,你怎么能扯到奴婢身上?再说奴婢这辈子可不想嫁人,这辈子只要陪在小姐身边就好。”

徒然柔了满眼的伤色,楚清清的笑意不减,“傻丫头,我辈子随时随地结束,难道你要跟着我上穷碧落下黄泉?”

上穷碧落下黄泉什么意思筱筱不懂,但黄泉两个字她却是懂的,又听小姐在说混话,筱筱又急又气,“呸呸呸,小姐,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好不好,看看您经历那么多磨难都没走上那条路。人都说大难过后必有后福,再者奴婢看得出来,这一年的相处,太子殿下真的把你放在心里了,如若不然也不会让奴婢见到太子捧着你的手伤心垂泪的一幕,就算您舍得奴婢,也不能让太子伤心吧,奴婢可没见过太子那副翡恸欲绝的样子,太残忍了。”

也许对筱筱来说,那个冷酷无情之人突然有一日对着她哭,肯定是不可思议的,她应该说稀罕或是难得,不该说残忍。真真的残忍是什么样的?楚清清想到了苡妃。“筱筱,有些事情在人为,有些事情却是上天注定,我们身为凡夫俗子,岂可强求得来?也许我的话让你担心所以不愿意听,可我还是想跟你说。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开,你得为自己打算,至少我希望你能过得好。”

“这些不吉利的话,奴婢一个字也不要听。”筱筱微睁大眼睛,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因为这话她听人说过,只是在楚府的闺阁里,在她还未嫁入东宫之前。她不要再听见这样的话,受不了,“小姐怎么还越说起劲了,再说奴婢就生气了。”这话不像期待,像——遗言。

看着筱筱孩子气的捂着耳朵,楚清清直觉这丫头好傻,待要说什么时,马车突然震动一下,楚清清身轻自然简到一旁,哎呀的叫了一声。筱筱不悦的皱眉,气愤的掀开帷帘,想好好的骂骂驾车的厮人,“喂,你怎么——。”

音未落,马车在赶车厮人一拉缰绳后停下。而筱筱得怔大眼睛看着不远处马蹄渡乱,马背上坐着四个黑衣打扮的持刀男子,个个蒙面,这一幕让筱筱忆起了梧惠宫遇刺的那个夜晚。顿时吓得浑身打颤,张着口,连大气都不敢出。

楚清清也看见了,直觉得周围的空气又凉下一层。冷眼半阖,脑子迅速的飞转着。她是那日出门前一刻才得知尹湘鹤死去的消息,当时出宫在即,根本无暇让人跟随保护自己。本以为要回宫后才会被人找麻烦,想不到对方却急过她。

“赶车的,我们打劫,不想死就滚远点儿。”有人轻夹马肚,马腿迈开两步,他一挥大刀扬声道。

赶车的厮人一听,立即吓得一溜烟不见踪影。而此时,筱筱也回过神来,“你们想要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是谁人的轩车,若是不想被诛族,就赶紧离开。”

好气魄,楚清清赞扬筱筱的胆色,可又叹息这些人岂会让她吓到。打劫?谁见过打劫的人要等看清了车里人才动手?谁见过打劫的穿得跟个刺客一样?谁见过打劫的人拿着柄柄锋利泛光的大刀?那分明是想要置人死地的。

“筱筱,用不着跟他们说这些,若是打劫早就动手了。”楚清清声色平平的言道,可微蹙的眉宇掩饰不住她的忧心冲冲,难道今日在劫难逃?告诉自己别着急,否则无法理清思绪,她还不想死,更不能让筱筱出事。

“哼——,太子妃果然聪明。”

谁稀罕一个杀手跟她客气,“那么你们得到的指令是什么?直接取我性命抛尸郊外?”

小姐在说什么?筱筱也飞快的想着脱困的办法,见着驾上的黑衣人翻身下马,扬起刀步步逼来,筱筱的心顿时拎到嗓子眼。

“抛尸我们没兴趣,只要太子妃的性命即可。”说着已挥刀斩了上来。

太快,楚清清根本来不及想到法子脱困或是拖延时间,眼见着杀气四溢,筱筱却突然伸手扯紧缰绳一弹,“驾。”

由于惯性楚清清狠狠的撞在车墙上,浑身发疼。马受到抽打顿时扬蹄跑了起来。黑衣人显然没料到到手的机会还会发生意外,复又翻身上马策鞭追去。

马跑得太快,这突如其来的杀身之祸让楚清清阵脚大乱。筱筱根本不会驾车,此时完全是由着马儿乱闯乱跑,“啊——。”

“筱筱,你没事吧。”慌乱中楚清清急得大喊,掀帘探出身前,寒风一临,顿时浑身一阵冰凉。

“小姐,奴婢不会驾车怎么吧?”筱筱边回头边说,一边又让马跑得的速度惊得乱叫,“啊——啊——。”

楚清清偏过头去,看着紧追不舍的马骑,且越来越近。冷得毫无温暖的手掌紧紧的捏着车框,楚清清露出无尽的不甘与遗憾,轮回的命运不由她由天。“筱筱,她们是冲我来的,你赶紧将马车停下,自己逃命去。”

“小姐,你在胡说什么,奴婢怎么可以丢下你不管?”筱筱拒绝小姐的提议,这个提议还有些令她伤心。

“你听话,忘了方才在车上我跟你说的话了吗?你要活得比我幸福,明白吗?”

“不明白。”筱筱大声说着,又是在一阵颠簸后,马儿倏然斜跑出官道入了一条刚好够两个轮子辗转的小径。这马要跑到那里去?筱筱早已慌得六神无主,此时更恨不能自己会百般本事好好控制这匹受到惊吓疯狂奔跑的马。

平常筱筱倔起来楚清清可以不予理会,可目今在生死关头,她断不能因为自己让筱筱丢了性命。该怎么办呢?小径愈来愈窄,在一处时,马车被卡在树与树之间,筱筱拼命的抽打着马背,马儿受到痛疼的刺激不停的嘶叫与挣扎。

楚清清见状,心头一横,倾身抢过筱筱手里的缰绳,在马儿挣脱的瞬间将筱筱推向了一侧。筱筱错愕的看着小姐含泪携笑的双眸刹那间远去,自己的身子则重重撞砸地上,滚入一旁的树丛间。脚裸处传来阵阵刺痛,痛得她脸上的全部表情都已扭曲。觉得前眼的所见恍动得历害,头晕得作呕,欲挣扎着起身时见四个黑衣人策马奔向小姐驾车离去的方向,赶紧放低身子隐入树丛,不安的看着众人追去的方向,抬起手伸去,无力的唤着:“小姐——。”随即,昏迷了过去。

第208章 和蔼可亲穆夫人

第208章和蔼可亲穆夫人(3083字)

透过窗缝子的光缕,跳动着不易发现的尘埃。半敛的目光清晰过后,视线里的陌生犹如此刻的内心,平静得毫无波澜。

纤指搁在被褥之外,冰冷的空气已将它冻得没有温度。楚清清忍着酸痛的身子坐起,拂落肩头的青丝立时带给脖颈一片冰凉。素手微抬,半掀翡色榻帘,弱波微转,疑惑顿生,‘这是哪儿?’

“姑娘,你醒了?”

有人说话,楚清清缓缓移过视线,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门口处站着位伶俐乖巧的小婢。她沉默不言,只是略蹙的云眉彰显着几分警惕。那小婢见状,连站住靠近的步履,笑道:“姑娘,你别害怕,婢子叫琼儿,是我和夫人救你回来的。”

琼儿?夫人?救?努力在脑海里搜索琼儿这个名字,茫茫然一片,没有属于她的记忆。“你是谁?我为何需要你们相救?”

琼儿一愣,显然让这女子的话弄湖涂了些。她初醒不该感谢么?怎么还问起为什么救她?借机靠近一步,又见她身形微颤,琼儿又停下来,示意那半掩病颜的女子不必紧张,“你脸上的伤该擦药了,你别躲,我帮你擦药好不好?”

除了身上不自在外,楚清清丝毫不曾感受到脸上有伤,或许是药效极好能止痛,或许是冷得麻木没有知觉。她不再有动作,任由那名唤琼儿的小婢近身,撩起她掀起的榻帘束勾在一旁。紧接着又见她麻利的从那里拿来一瓶药,坐在榻沿上,细心为她的脸作着擦拭的动作,边说:“夫人说了,这药不会让你的脸留下疤痕,所以你不用担心。一会儿呀先吃点稀弱,然后再服药,大夫说你的身子好弱,躺了一个月才醒过来真是不容易。”

这小婢好聒噪,楚清清有些不悦的垂眸。却又让她的那句‘躺了一个月才醒过来真是不容易’勾起兴趣,她躺了一个月了么?心中骤然一紧,窒息的痛苦让她颤抖不已,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回忆起,可她愈是着急去想,脑海里的茫然就愈是浓冽,一阵似要将她撕裂的痛苦袭身,泪水徒然盈满眸帘,滑过脸颊,方才涂过药的地方,让热泪一浊,恢得了疼意。

“姑娘,你怎么了?”琼儿忙将药搁到不远处的桌台边,不安的瞧着女子似痛苦难熬的身子,朝着门外喊,“快来人啊,快叫大夫。”

楚清清被琼儿扶着躺上,紧皱的心又似要让什么撑裂,为什么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是谁?她到底是谁?“你放开我,这是哪儿,我又是谁?”

大夫来了,随行而来的还有一位年逾暮年的和蔼妇人。大夫眼疾手快的取出银针,对琼儿说:“你紧紧的按着她,别让她乱动。”琼儿领命,紧按着乱动之人,大夫迅速在楚清清几处穴位上刺下银针,很快,楚清清安静了下来。

看着床榻上的女子昏睡过去,和蔼妇人轻声问着大夫,“她这是怎么了?醒过来为何激动成这样?”

大夫在迈过门槛时,听到楚清清朗声所喊的话,捋须一忖,随即收拾着医箱,边说:“夫人,老朽实不相瞒,从先前这女子所喊的话来看,多半是因着头脑伤势过重,淤血积压在脑内,导致她失去了记忆。”

和蔼妇人惊讶得口略张,释然般颌首。回想一个月前她在一堆轩车的残骸中救起这名女子,当时她一身伤势婉如死状,若非那一线气息,也不会救她回来了。“那她可能再恢复记忆么?”

“这个老朽不敢断言,不过若是长期服用去淤活血的药物,或许有一日终能记得从前,只是那一日何时是头,老朽就不得而知了。再者医书上言明对待失忆之人刺激也是可行的,只是福祸相倚,谁也不敢保证后果令人满意。目前最重要的是安抚她的心神,若再这样激动,会影响她身体的恢复。”大夫回头看了一眼躺在榻上之人,含笑对和蔼妇人说。

和蔼妇人点点头,吩咐一旁的小婢去账房领诊金并送大夫离去。

“夫人,她才醒过来就这么激动,以后可该怎么办呀?”琼儿有些为榻上之人担心,如果不是脸上的伤,她定然是位出尘脱俗的大美人,就像她家的大少奶奶一样。

和蔼夫人走近琼儿,看着合眼女子静若秋水的睡颜,说:“我还想问你呢,可是你先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刺激到她这般激动?”

琼儿顿时回头,不禁提了声,“冤枉啊,夫人,奴婢怎么敢?”

轻阖琼儿的脑门,和蔼妇人皱眉嗔怒道:“你这死丫头,小声些,不怕将人给吵醒了。”

琼儿调皮的伸伸舌,作了一揖细声说,“夫人恕罪,奴婢知道错了。”

和蔼妇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琼儿,真是让她给宠坏了,“好了,快去看看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回来没有,再去把二少爷前些日子让管家拿出去装表的画给他送到书房去,刚才我看到管家从外头抱着画匣回来了。”

“是,奴婢告退。”

笑意盈盈施礼,琼儿立即转身小步跑了出去,又惹得和蔼妇人直摇头自言自语:“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心里又是欢喜得很,谁让她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呢。又垂眸看着榻上所躺之人,兀自叹了一句:“可怜的孩子,何以伤重如此?”

当黎明的第一缕光线亮落凡尘里,庭院里厚重的浓雾变得透明起来。早春绽开的梅花在薄暮中轻盈极了,映着清脆鸟鸣声,一切都显得如此静谧和谐。

整洁简单的布置,是楚清清再次醒后的认识。不远处的桌台上,摆着一盆水仙,清雅的身姿衬着白色与黄色相间的花朵,更溢散了满室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