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难免要受点伤。但伤好之后,天总是晴的。”我故作潇洒地学着他的语气说:“这是你说过的话,记得吗?请振作起来,不要让我难过。”

他看着我,表情似乎轻松了一些。他扬了扬嘴角,是他那招牌式的淡淡的带着自嘲的笑。我拉着他的手,把脸埋进他的手心里面。他愣了一会儿,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抚摸我的脖子,就像是对待一只小猫一样,充满怜爱。那一刻我觉得他是喜欢我的,至少那一刻是。但我什么都没有说,这个时候可以不必开口,唯有静默才是最美的。

车在机场前停下,登机前我用力地抱住他,亲吻他的脸。他并没有拒绝,但也毫不回应,在旁人看来我一定是个不害臊的女生,但我不在乎。为爱的人不害臊是一件幸福的事,我在乎的,是他的不在乎。

许子望说:“其实像你这个年纪的爱情才最纯粹,因为不涉及金钱利益之类的东西,反而会比较简单。”

他是第一个持赞同态度的人,我有点高兴,问他:“你呢?你在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也有恋爱吗?”

“当然。”

“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分开了。”

全天下的故事都可以用这句话结局,我有点替他难过,但很快又振作起来,说:“我不会跟程嘉南分开的,我会一直跟他在一起。”

“嘿,好样的!”他拍拍我的肩膀道:“我祝福你!”

他也是第一个给我祝福的人。

许子望是三城人,在北京读完大学后就一直留在北京工作。这次回来他是要参加一个友人的婚礼,不久就会离开。临别前他给了我一张名片,道:“什么时候再来北京记得来找我,你是个有意思的女孩,我很乐意招待你。”

“谢谢。”我说。

我去北京的那件事几乎人人都知道了,回到三城的第一天,电话就响个不停,一接起他们就问:“回来了?见到程嘉南了?好玩吗?”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情书不朽成沙漏(六)(3)

接了几通之后我索性拔掉了电话线。我爸坐在沙发上哧哧地生着闷气,这时一脸鄙夷地问:“你干吗不直接在报纸上登个头条啊?让全城人都知道老乔的女儿翅膀有多硬,话都不说就跑去北京!”

这是我回到家后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我站在他面前,像犯了错的学生一样低着头道:“对不起。”

但他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提高了声音教训我:“你居然还偷我的钱,小小年纪你到底跟谁学的?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说走就走!”

“爸我错了。”我把头低得更下去一点,但他并未停止,依旧大声地呵斥我。我默不作声地听着,心里一点怨言都没有,这一次的确是我活该。

他骂到一半我才发现他为什么生气,茶几上摆着一张请柬,我盯着那请柬看了良久,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于是伸手拿起来打开,果然,是母亲的。

老爸在这个时候住了嘴,整个人颓丧起来,喃喃道:“她要嫁给那个老头子,外国人。”

我伸手抱住他,他有些委屈地说:“到时候你也会离开我,嫁给别人。”

“不会的,我不嫁人。”我安慰他。

“得了吧,你现在就敢离开我了,将来谁说得准?”

“我说真的,我不嫁人。”

“嫁不出去我更愁。”他擦了擦额头。

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到这种时候他还有幽默感,真服了他。他很快恢复了原本的表情道:“你累了吧?先去洗澡休息,帐以后再算。”

“还没算完啊?”我跟他耍嘴皮子,他呲了呲牙:“哼,哪有那么容易!”

我回房间拿干净的衣服,他突然又叫住我,很认真地说:“小宝,以后想去哪里告诉我,不要不说一声就跑,好吗?”

他的表情很难过,像是很用力地压抑着内心的情绪。我怔了怔,再一次地说:“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他又问:“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一万块钱吗?”

我想了好久,才说:“我有个朋友欠了高利贷…”

他“哦”了一声,又抬头问:“是程嘉南吧?”

“你怎么知道?”我吓了一跳。

“得了,全世界都知道。”他忽而叹了口气:“唉,没想到你还忘不了他,当年我还以为只是小孩子玩一玩…你遗传了我的性格,非得一条道走上黑不可。”

他指的当然是妈妈,我又一次说:“对不起。”

“对不起”真是今天的高频词啊,但是他说:“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只是觉得你还小,现在谈恋爱过早了些。”

“我们没有谈恋爱,”我的声音低了下去:“他并不喜欢我。”

爸爸像是什么都明白了一般,拍了我的脑袋一下道:“傻子。”

我承认我是傻子,但是不是说傻人有傻福吗?我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幸福,我希望会,不过如果不幸福…这样爱一场也值得了。

老爸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似乎是公司有事情找他,他接完电话就匆忙地出去。而他一走我就去了TAKE,松树一见我就挑起眉来:“呦?还知道回来?我们都以为你要跟阿南私奔呢!”

“她倒是想,程嘉南也不见得要她。”金枝毫不客气地调侃我,然后捂着嘴笑。

侧子接上去:“那可不一定,阿南那种人才不会拒绝送上门的女孩。”

“不过小宝总算是了却了一个心愿嘛,哈哈哈!”瘦人也不放过我。

他们仿佛知道我今天要来似的,准备好了一肚子挖苦的话等着我,说给我听。我不理他们,打开一支酒坐下。我面无表情,看上去很不高兴,他们这才收敛起来,小声地问:“嗳,怎么样?”书包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情书不朽成沙漏(六)(4)

“不怎么样,”我摇摇头道:“程嘉南现在过得很不好,还被高利贷追。”

侧子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撇撇嘴倒:“你用脚指头也猜到啦,他那个人,走到哪里都不会混得好的!你看他一点都不上进,还故作清高,好像有多了不起似的。刚去北京那会儿连工作都不肯,北京又不比三城,随便干点什么都能填饱肚子。别说我势利,我也是要吃饭的人。你说跟一个连吃饭都有问题的人混下去有什么意思?我不走谁走!”

关于程嘉南她最有发言权,我们都听着她数落程嘉南的不是,等她讲完瘦人才不可思议地问:“是吗?他倒是跟我说他蛮开心的。”

“是啊,有人一天做十六个小时的工养着他他当然开心!”侧子指的当然是自己,边说着她边打量自己的手指皱眉说:“连骨节都变粗了,以后还怎么戴钻戒?妈的!”

“但阿南并不像那种人啊,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他不上进归不上进,却也是有自尊的。”

“自尊?自尊能卖钱吗?”

他们俩都提高了声音,为了程嘉南险些争吵起来。我默不作声地咬着冰块,金枝小声地问:“他当真混得不好?”

“嗯,我觉得他并不开心。”

“啊!”金枝轻叫了一声,说:“很难想像啊,我一直都觉得他是天塌下来都不会不开心的那种人呢!”

“所以我才担心,”我忧愁地说:“可是又不知道自己能帮他什么。”

金枝打量着我,突然握住我的手道:“不管怎样小宝我是支持你的。”

我转过头感激地冲她笑了一下,松树撑着脑袋看着我们,这时候也笑了一下道:“女孩子的友情真奇怪,好像无论对错都会支持。”

我看着他问:“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我?”松树搔了搔脑袋道:“我只旁观,不发表意见。不过小宝,凡事还是给自己留一点退路比较好。”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瘦人这时走过来小声说:“其实你刚回三城那天程嘉南就打过电话给我。”

“嗯?”我转过头望这他,他继续说:“他说,你去了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荒废了好多日子,打算从今以后振作起来。”

“哇!”我叫出声来。

瘦人赞赏式地看着我道:“所以这趟你没白去。阿南自从跟侧子分手后一直很消沉,我们有时候会通电话,我知道他这个人,一旦失去了主心骨整个人就混乱起来。侧子一直是他的主心骨,但现在…总之,小宝你是好样的。”

我点了点头,他又补充:“不过他有他骄傲的地方,你要耐心一点才行。”

“所以现在你赞成我追求他了吗?”我问他,他并没有回答,但是笑了起来。

这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那之后不久就开学了,再开学时我已高三。高三是一个地狱,从第一节课起老师就一遍遍地重复读大学的重要性,我心不在焉地听着,心里却想着自己的事。程嘉南真的因为我而振作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去北京读书怎么样?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像飘在空中的蒲公英种子,被我迅疾地抓进手里。我开始认真考虑去北京读书的事,这样一来,连上学也变得不再烦人了。与程嘉南的合影就摆在书桌上,做功课疲倦时我抬头看一眼,心中就充满力量。

程嘉南究竟是不是因为我而振作我不知道,但我的确因为他而振作起来。我要去北京,而他要好好生活。我们都有了目标,那么我们都会胜利的。

我坚信。

情书不朽成沙漏(七)(1)

我们突然变得很近很近,终于脱离了小孩与成人的身份。

可以像大人那样交往。

北京除了清华北大,还有无数不知名的小学院。我托许子望帮我打听那些学校的信息,很快他就寄了快递给我,里面均是私立学校的招生信息。我正在研究的时候金枝凑上来问:“你要去北京?”

“是啊,”我说:“你呢?”

“康斯说想要去上海。”

我朝康斯那里看了一眼,他正在做功课,并未注意到我们的谈话。升了高中以后康斯开始变得好看起来,皮肤比女生还要白,戴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很斯文。学校里暗恋他的女生不少,但金枝把她们都吓到了。高一时有个女生写了一封信给康斯,金枝知道后二话不说就将那女生拽到巷子里打了一通。她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一堆技校的小混混,搞得大家都很怕她。而康斯却因为这件事开始讨厌金枝了,他私底下跟我说:“金枝啊,太疯了,你看她哪里像个学生样?竟然还打人!我早就说过酒吧里出来的女生不会好到哪去。”

“人家是因为你才做这种事的嘛,你好歹也回应一下好不好?”我始终站在金枝那一边。

他皱着眉说:“这种喜欢有还不如没有,净给人添麻烦。”

我还没说话,他又拐过头来教训我:“我说你啊,也离她远一点,她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天真,真的。”

在我看来金枝只是调皮了一些,但本性不坏,不知道康斯怎么会得出这种结论来。

但我也没有受到康斯的影响,照例跟金枝保持着亲密的友谊。在高中能交到的朋友本来就少,金枝至少还有点意思,康斯反而变得无趣了,除了学习还是学习,跟他连共同话题都找不到。我有时候也劝金枝,康斯根本就不适合她,她却说:“我也知道,可是我很向往康斯那种健康明媚的生活。我在酒吧这种地方长大,见到的都是颓废阴暗的人,康斯身上那种阳光的东西一直是我想要的。你不也是一样吗?与其说喜欢程嘉南,倒不如说是喜欢他象征的那种生活。”

仔细想想她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也许很多时候我们爱一个人,其实爱的是他背后的那个世界吧?

程嘉南背后的世界应该是自由不羁的,很乌托邦,但的确是很吸引人。我受他的影响变得很理想主义,但这又有什么错呢?生活原本就沉闷乏味,如果连理想都没有…我不敢想象。

不管怎么说离别都将要来临,学校里布满了怅然的情绪,走在路上常常都能看到拉着手的小情侣。回望漫长的学习生活,我竟然发现一丝值得铭记的情节都没有。我的生活早就被想念程嘉南所占据,在学校里既没什么朋友,也很少参加课余活动。班里的同学提到我的名字都要想好半天,才眨眨眼睛道:“乔宝路,啊,爸爸开网吧开到发财的那个。”

仅此而已。

这一年过得飞快,几乎每一天都在各种各样的考试中度过。母亲结了婚,我以学习太忙为借口,没有去参加婚礼。其实我只是觉得尴尬,要怎么同别人介绍自己呢?说新娘是自己的妈妈?太怪异了!

结婚以后她就辞了职,据说汤姆斯的薪水很高,养活她绰绰有余。如今的父亲也可以,但可惜,她对父亲早就没有了感情。

感情或许是天下最奇怪的事情,我问许子望:“你说爱情为什么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因为人是会变的啊,人一变,许多东西就跟着变了。”

情书不朽成沙漏(七)(2)

我们在MSN上聊天,我打字很慢,他也好久才回复一下。他应该是很忙的那种人,名片上他的职位是项目经理,做广告业,据说常常会遇到明星。金枝知道后托我问他要明星的签名照,他并不嫌麻烦,一口气寄了我很多。

我没想到会跟他成为好朋友,在成人眼里,像我这么大的女孩应该跟小孩子没什么区别,他却始终以一种平等的姿态对待我。我们聊音乐,聊生活,也聊感情。他曾经有一个交往了六年的女朋友,从高中到大学,最艰难的时刻都度过了,却在自由之后分开。他说:“有一天她跑过来同我讲分手,我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但她从此就离开了,换了工作、换了手机号码、换了住址,就像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样。”

“你还在等她吗?”我问。

“也许,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我只是没碰到另一个合适的人。”他说。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故事,听到他的故事我觉得自己不算太孤单,至少不止我一个人饱受感情困扰,成熟如许子望,他也有他的麻烦。

但他做事却是一流的。一年之后我终于来到了北京,便是他来接的我。那是遥远的2003年,非典时期。这一次我有了经验,买的是卧铺票,一觉醒来就到了,不用那么辛苦。火车站里到处都是人,工作人员正在一个一个地测量体温。我的体温有些偏高,去检查身体的时候看到许子望拖着行李安慰我爸,两个大男人坐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等我出来时他们已经成了好朋友。“有小许在这里照顾你我就放心了。”我爸对我说。

我们一起吃了饭,之后父亲独自回三城。送他上火车的时候我看到他肥硕的身体奋力朝里挤着,不知道为什么,我鼻子发酸,其实他根本不需要送我来,他可以坐在有空调的办公室里等我电话就好。忽然之间我觉得他老了,而我却抛下他来到了千里之外。

“人长大了,总是要离开父母的。”许子望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般,伸出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向我介绍关于北京的一切:“你的学校在海淀区,下了地铁后再坐三站路就到了。从你们学校出来就是学院路,那里很多高校,闲的没事干你可以到处逛逛,清华和北大经常会有一些演出或者讲座,北京虽然不适合生存,念书的氛围却很好。”

“不适合生存?”我问他:“那你干吗待在北京?”

“将来我迟早会回三城的,不过现在年轻,总是想在热闹的地方打拼一下的。”

我打量着车外一闪而过的楼群和人影,一眨眼,我就又来到北京了。程嘉南所在的北京。

许子望将我送回学校后我迫不及待地去找程嘉南,遁着记忆,我找到了他曾经住过的地方。我兴奋地敲着门,好久之后门才被打开,一个陌生人操着一口外地方言问:“你找哪个?”

我愣住,问他:“你是谁?”

“你敲我的门,还问我我是谁?”他皱着眉,穿一件廉价的汗衫,皮肤黝黑。

我问他:“你是什么时候搬来的?之前住在这里的房客呢?”

“我都在这里住了半年了,没见过之前的房客,你去找房东吧!”他说完,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怔在原地,疑心是自己在做梦。八月的太阳照在身上,热浪扑面而来。我出了很多的汗,走路的时候脚底发软,像是踩在棉花上面。抬起头望望四周,胡同还是那个胡同,而我竟然再一次地失去了与程嘉南的联系。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情书不朽成沙漏(七)(3)

那么你在哪里?

忽然我想到什么,看一眼手表,拦下一辆出租车道:“去后海。”

后海也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后海,短短一年,那里新开了无数酒吧。旅客们成群地涌进各种酒吧,音乐声十分喧闹。Nirvana却依然是那个Nirvana,推开门,我一眼就看到了西西。我奋力地挤到吧台朝她大叫:“西西!西西!程嘉南在哪里?”

那女孩依旧涂着亮晶晶的眼影,凝视我好久才说:“啊,是你,去年的那个小朋友。”

她总算想起我来,我说:“是,我去年来过,来找程嘉南。今年我又来了,但是他搬了家,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给我一百块钱我就告诉你!”她调皮地眨着眼睛,普通话比起去年进步了很多。

我毫不犹豫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钞给她,她一脸不可思议地说:“你竟然还真给啊?白痴!”

我着急地看着她,她转身去了吧台里面,向其他工作人员询问了一会儿才重新回来,说:“他已经离开这里好久了,不过偶尔还会来这里喝一杯。至于电话…我们都没有他的电话。”

我急得快要哭了出来,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在安慰我一般道:“要不然你留个电话给我,我见到他了让他打电话给你?”

“好。”

我把手机号码抄在一张纸条上,那个号码还是在三城时用的。她把纸条收好道:“我记下了,放心吧。对了,你叫什么?”

“乔宝路,叫我小宝就好。”

“你好小宝。”她伸出手来与我握手,然后问:“要喝点什么吗?”

“不了,我要回学校了。”我说。

我离开酒吧时与一个人擦肩而过,我顿了一秒,才想起是去年的山羊胡,问程嘉南要钱的那个。这中间的一年仿佛不存在似的,西西依旧涂着银色眼影,山羊胡也还是留着山羊胡,惟独程嘉南不见了。也许他知道他在哪里?我忍不住转过头去,却看到山羊胡与西西隔着吧台接了一个吻。他们也是认识的吗?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想不明白,我转身离开。

这么跑了一整天,我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连澡也没洗就睡着了。这是我大学生活的第一夜,宿舍里一共有四个女生,大家都还没有打过招呼。楼道里到处都是说话声、笑声、走路声,空气里有各种各样的香味——这就是集体生活,像一出情景剧,嘈杂,但是相当有活力。

为了能够接到西西的电话,我一直都没有换电话卡。移动加漫游,每次接电话时我都心惊肉跳,生怕付不起电话费。一个月后我等的电话终于打来,是傍晚,我跟同寝室的女生吃完饭回到宿舍里,刚洗完澡,忽然电话响了,是陌生的号码。我怔了怔,带着十分强烈的预感接起,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嗨,小宝。”

是程嘉南。

我握着手机的手几乎都发起抖来,我说:“你终于打过来了!”

“是啊,最近一直很忙,好不容易有空去涅磐坐一下西西就把你的号码给我了,她说你来找过我。你什么时候到北京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稳。

“快一个月了,”我说:“我现在在北京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