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一脸阴沉地低头思索着什么,我有点担心地看着他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暂时解释不清,”他说,“我要去西西那里看一下,明天再来找你!”

说完他匆忙拦下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我愣在原地。什么嘛,竟然丢下女朋友一个人走?

不过…我还不算是他女朋友吧?

我知道他是担心西西,比起我来,西西更像是程嘉南的妹妹,而且是至亲的那种。

可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困惑地转身朝宿舍走去,找钥匙的时候摸到手机,以及那个毛茸茸的手机链,心里又是一阵甜蜜。

管他呢!至少程嘉南现在对我很好,这样就足够了。

那只手机链在四个月后断裂,那是春节期间,下着大雪,出租车在夜路中缓慢的行驶。一切都变得极其缓慢,像是时间随时都会停止一般。我打电话给程嘉南,但是没有人接。挂电话的时候手机链和我衣服上的扣子绞在一起,我一用力,它便断了。

像一个不详的征兆,或者干脆说,像一个诅咒。

我想,我们终究都是要错身的人。

我和程嘉南始终保持着这种平和但并不乏热情的关系,他常常出差,我们一个月至多见三次面。但三次也已经足够了,我们大部分时候都是手拉着手走在路上,肚子饿了就找地方坐下来吃饭。他讲一些工作上的事给我听,我听不太懂,不过无妨。我也告诉他我的生活,讲清和,也讲许子望。天渐渐冷了,人们都从户外转进了室内。我跟程嘉南相约去看电影,那一年最好看的电影是《如果·爱》,我同大多数女生一样,看到后来忍不住哭泣起来。程嘉南嘲笑我:“哎呦喂,你几岁啦?”

可是我心里的确很难过,当看到周讯与金城武在地下室里接吻时、当看到若干年后他的录音时、当他们相拥而泣的时候…很奇怪,我会联想起自己与程嘉南,其实并不像,但还是能找到相同的情绪,这大概就是电影的魅力所在。

走出影院时我依偎着他问:“你说,周讯到底是爱金城武还是爱张学友呢?”

“应该是导演吧,”程嘉南搔着头道:“毕竟比起跟金城武的经历来,周讯跟张学友的经历更现实一些。”

“现实?为什么?”

“过去总会被人抛在脑后的,最重要的永远是现在。”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似乎很有哲理的话,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从程嘉南嘴里说出这句话实在是太奇怪了,他一脸好奇:“有什么好笑的?”

“你不应该这样讲话,你应该讲‘人生在世,过去算个屁呀’!”我学着他的语气说,说完就咯咯地笑了起来。他却没有笑,只是淡淡地说:“小宝,我变了很多。”

“嗯。”

“我也说不清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总之,很多过去已经被我抛在了脑后,除了向前走我没有别的选择。”

我觉察到他的手忽然用力地捏了我一下,就像一只鸟突然收拢了翅膀。我怔了一下,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肩膀很结实,让我觉得安心。影院附近均是看电影出来或者依然在等待的情侣,我们走在当中,仿佛跟他们没有任何区别。集体的力量让我觉得过去的一切都很虚幻,那种为爱奋不顾身或者抱着吉他唱歌的日子已经化作烟尘散去。如今我们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人,年轻的女大学生,和勤力工作的青年。

情书不朽成沙漏(八)(5)

也许有失望,但我还是说:“现在这样也很好,跟你在一起,怎样都好。”

他张了张嘴巴,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了一下。

那微笑跟从前的笑的确不同,他从前的笑毫无内容,只是单纯地表达快乐。而现在,现在里面有了更多的内容,疲倦、忧愁、无奈…或者还有更多,不过我不明白罢了。

我只知道他在一点一点地长大,更加成熟和平和。是的,平和,他已经丢掉了性格里锐利的东西。

“除了向前我没有别的选择。”他说。

寒假开始了,我跟许子望订了同一班飞机的票,程嘉南并不打算回三城,不过他说瘦人会来北京陪他一起过春节。我问他:“你的家人呢?为什么不去找他们?”

“早已失去了联系啊。”他说:“有一年我家乡遭遇洪水,所有的人都不知下落。”

我点点头,心里有些微的难过。他笑着拍拍我的肩膀道:“等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就会发现,失去亲人并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不用担心我,回去好好陪你爸吧。”

我带着不舍离开,他送我到机场,许子望已经等在那里。许子望看着他空着的手诧异地问:“怎么?你不一起回去?”

“我还有工作要忙,”程嘉南解释道:“所以小宝就交给你啦。”

“区区两个小时而已。”我撇了撇嘴巴,他们俩都笑了起来。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但他们看上去已经像是很好的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我挺高兴,一上飞机就抓住许子望问:“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呢?”

“挺好。”许子望懒洋洋地答了一句,接着又说:“重要的不是我觉得怎么样,而是你觉得怎么样。既然你这么喜欢他,我怎么看他就不重要了对不对?”

我想了想,似乎也挺对。我又问:“对了,你和清和怎么样了?”

自从清和提到过那件事之后,我就把许子望介绍给了清和认识。但许子望一脸诧异地问:“清和?清和是谁?”

“我宿舍里的那个女生啊,我们不是一起吃过饭的么!”我说。

“噢,那个啊!”他想了一会儿道:“没怎么样,她约我喝过一次茶,不过我拒绝了。”

我惊讶地问:“为什么?”清和那么漂亮的女孩都会被拒绝?

“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许子望一脸认真地说,仿佛这是天经地义一般。我忍不住好奇起来:“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他撇着嘴巴想了很久,忽然变成开玩笑的语气:“比如你这样的。”

“少来啦,我才不是!再说,我早就有意中人了!”

“所以我只好黯然伤神了…”他一本正经地做了一个伤心的表情,我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小时后飞机落下,我跟许子望一起取了行李走出机场,我看到我爸,才半年不见他瘦了很多。他很大力地向我挥手:“小宝!”

我张大了嘴巴望着他,因为他身后,竟然停着一辆崭新的奔驰!

奔驰诶!!

情书不朽成沙漏(九)(1)

每个人都想摧毁过去,摧毁历史。

只有回忆永远待在那里,谁也没有机会改变它。

奔驰到底是奔驰,跟大众或夏利之类的车子不同,皮座很软,车内一点噪音都没有,平稳得像是时间和路途都静止一般。我爸甚至在里面装了很好的音响设备,只可惜放的音乐却是周杰伦。我忍不住调侃他道:“开奔驰的人应该听莫扎特才对,暴发户就是暴发户,你装都装不像。”

他一脸不服气:“哼,我爱听什么听什么,谁也管不着!”

我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完才问:“你怎么会有钱买奔驰?”

“奔驰又不贵,”他不以为然地说:“现在买辆奔驰容易得很,又不是凯迪拉克!什么时候你老爸开得起凯迪拉克了就开始听莫扎特!”

我又笑了起来,我对车一无所知,既不知道型号也不知道价格。但奔驰在我心目中是一个象征:开奔驰的人,都是成功的人。

看来老爸是成功了。我问他:“最近你又在做什么生意?”

一提到这个他就兴奋了起来:“嘿,你真是什么都不懂。有钱人什么生意都会插一脚,你老爸我现在身兼数职啊,哪个行业都有涉及。”

“吓?”我真是不了解行情。

车一路向前开着,三城最近一年变化很大,当初的福禄广场变成了办公楼,路边也多出了许多摩登的建筑。我一直看着窗外,突然觉得不对,叫道:“喂,你走错路了吧?”

“等等你就知道了。”他一脸神秘。

车渐渐开始脱离市区,开上一条幽静的小路。我认得这条路,前面是一片农田,读小学时学校常常组织到这里郊游。但即使是这条路如今也整齐起来,荒草被整齐的草坪取代,即使是冬天,草已经枯萎,花也已经凋零。不久一片住宅区出现在我们眼前,曾经的农田早已不见了踪迹,面前是别墅区。欧式的小楼,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小院。我爸的车在某幢别墅前停了下来,我睁大眼睛,老爸在一旁得意地说:“我们搬家啦!昨天才搬好,就为了迎接你回来!”

可是我消受不起,总觉得像是做梦。我走下车子,推开那幢别墅的门,如预料之中的一样,里面均是豪华铺张的家具,墙上挂着几幅康定斯基的赝品——当然是设计师的手笔,我爸才不会懂什么康定斯基。

一只水晶吊灯从空中垂了下来,房子一共有三层,所有的一切都是完美,像杂志上的样板房。也正因为如此才显得失真,房间里一点生活的气息都没有。我怀念曾经的那幢小屋,虽然是二手房,但却有无数记忆。

“怎么样?喜欢吗?”老爸在身后问,不等我回答又说:“来,我带你去参观你的卧室!”

我跟着他上了二楼,他推开某一扇门,我怔在那里。大概公主的闺房也不过如此吧?粉红色的墙壁,床的四周垂着纱一样的东西。一只梳妆台在窗前,上面还摆着花瓶,里面插满玫瑰…我恶心得都快吐了,忍不住大叫:“你什么品位啊?难道你以为我会喜欢这样的房间吗?”

老爸讪讪地抓了抓头发,低声辩解:“是设计师…”

“我不喜欢这里!”我大叫起来:“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他显然没猜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整个人顿在那里不出声,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我忽然觉得是自己任性,他事业成功我应该高兴才对,我不该冲他发火的。于是我道歉:“对不起…我只是不习惯。”

他始终低着头,好久后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道:“之前的房子还在,如果实在不喜欢…回去住好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情书不朽成沙漏(九)(2)

“没事,我还没住过这样的房间呢!”我强颜欢笑,他却并不领情,淡淡地说了句:“哦,那随便你吧。”接着便走了。

他走后我才开始认真打量这间屋子,梳妆台上摆着名贵的香水,拉开衣柜,果然里面净是些名牌衣服。我甚至都不认识那些牌子,却也在清和的杂志上看到过标志。可是我的目光突然落到床头柜上,那里,摆着我与程嘉南的合影。

唯一的那张合影,当初我忘了带去北京,他却细心地保留着,搬到这里来。这么小的东西,分明是最容易丢的,但是他知道我在乎…我鼻子发酸,转身跑了出去。老爸正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我叫了他一声后立刻扑进他怀里哭泣道:“爸,对不起…”

他宽慰地拍了拍我的背,说:“没什么,其实我也不习惯。”

我又破涕为笑,问:“那干吗还这样?”

“跟我一起做生意的人都开这样的车,住这样的房子…唉,我怕他们瞧不起我。”他一脸不情愿,我笑得要死,他竟然也会自卑。

暴发户的感受也只有暴发户最明白。我逗他:“喂,既然都这样了,那干脆带我去高级饭店吃饭吧!”

“真的?”他眉开眼笑。

“当然是真的!我去洗澡换衣服!”我说。

然后我跑到楼上我的“卧室”,在浴缸里灌满水,洗了澡后面对着一柜子的衣服发了会儿呆,终于挑选了一件看起来相对朴素的衣服换上,又喷了一点香水。我第一次喷香水,弄得整个头发上都是,我一凑近我爸就捏住鼻子:“臭死了!你真不愧是暴发户的女儿!”

“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很是得意地说,然后率先钻进了奔驰车里。

但我们哪也没去,因为刚上车金枝的电话就打来了,她尖叫道:“小宝你回来了吗?我已经回到三城了!天呐我快要想死你了!”

她那声音即使隔几米的距离都能听到,何况是在车里。我很不好意思地看着我爸,我爸示意我跟他们去玩。约好了地方以后我挂掉电话,老爸问:“去哪里?”

“康斯家。”我说:“你呢?晚上有什么安排?”

“我还不简单?随便找几个人应付一下就好。”

“有没有女人?”我暧昧兮兮地问道,他白了我一眼,说:“再这么没大没小我剥了你的皮!”

那即是说没有。我太了解老爸了,如果有的话,他一定会炫耀的。

其实他应该再找个女人的,他才四十岁,还很年轻。而我早已忘记了母亲的模样。

车停了下来,我抱住老爸的脖子亲了他一下,然后凭着记忆敲开了康斯家的门。康斯的母亲是个和蔼的妇女,小时候我常常在他家里吃饭,她做得一手好菜,比我爸这个专业的厨子做得还好吃。而如今她也老了,头发乌黑,一看就是染过的,反而显得很刻意。她大概也已经有白头发了吧?

她一见我就迎了上来:“啊呦小宝!你都这么大了,啧啧啧,快来给阿姨看看。真漂亮!有男朋友了吗?”

我支支吾吾,总算是进了客厅。大概是我长高了,也或者是因为住过了别墅,康斯家的房子显得很狭小。金枝和康斯都已经到了,康斯没什么变化,金枝却瘦了十斤不止。她本来就瘦,现在更加皮包骨,看上去犹如难民一般,气色也不是很好。可是她一见我眼睛就亮了起来,跑过来紧紧地抱着我说:“我快要想死你了小宝…”

正说着,眼泪已经掉了下来。我眼眶一热,但看了一眼康斯的眼神,终究是忍着没有哭。康斯的表情很复杂,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透过镜片我看到他沉重的眼神,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情书不朽成沙漏(九)(3)

饭菜已经上桌,我们围着桌子坐下吃吃喝喝,康斯的母亲一直询问着我各种问题,我不想敷衍,但老实说也不是很想回答。她问:“听说你爸爸现在在做房地产生意?”

“我不清楚,我从来不问他这些…”我尴尬地抓着头发,康斯立刻制止她:“妈,菜都凉了。”

金枝始终低着头,只偶尔抬头看我一眼。她的眼睛就像海,最深的海,见不到光,很冰冷,也很沉。

一切都不对劲,我爸、我妈、金枝、康斯、康斯的妈妈…是我变了还是大家都变了?

吃完饭后康斯火速站起来拉着我向外走,一边回头跟他妈妈说:“我们出去散散步。”

金枝则留下来帮忙收拾厨房。

刚走出去不久康斯就点了一支烟,我一脸诧异:“啧啧,乖宝宝也学会抽烟了!”

他却不理会我的幽默,用力地吸了一口才说:“金枝得了抑郁症。”

“什么?”我怔住。

他缓缓地说:“我们学校离她的学校很远,一开始我没注意,后来是她的同学打电话给我说她有问题。听说她从来不跟任何人讲话,东西吃得很少,半夜不睡觉,而且会莫名其妙地哭…我劝了她很久她才肯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说她的情况很严重。”

他讲得很慢,就像是在宣布一件很沉痛的事情。我始终反应不过来,倒抽一口气道:“什么叫抑郁症?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为什么不好好照顾她?”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似乎是在说,我反应这么强烈也是应该的。我又冷静了下来,这种事情也不能怪康斯,于是我小声问:“她爸爸知道吗?”

“明天我会去告诉他的。”

我问康斯要了一根烟,也点上。此刻正是傍晚,小区里很多散步的人,看到我手里的烟时都会怪异地多打量我一眼。我早已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康斯似乎也不在乎。抽完了烟,我们准备上楼,康斯突然又说:“还有,我妈问你什么你都别理她。”

“为什么?”我觉得很奇怪。

他用说不清是鄙夷还是厌恶的语气说:“你爸现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想跟你家攀关系。”

“可是…”

“总之别理她。”他走上楼去,打开了门。

这并不是一个愉快的寒假,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变化,三城、老爸、金枝、康斯…所有的变化都不是我喜欢的。我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仿佛他们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商量好了要打一张烂牌给我。我盼望着快一点回到北京,而唯一能让我感觉到北京的人就是许子望。好不容易抽到空,我们约出来喝酒。我们去了一家我从来没去过的酒吧,没有选择take是因为我不想见到任何认识的人。我在陌生的酒吧里向许子望诉苦,他一直静静地听着,听我讲到家里的变化时他才笑了起来:“嫌家里钱太多的,恐怕你是第一人。”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我应该高兴才对,但我就是高兴不起来。我不喜欢这种变化,你说人为什么会这么势利和贪心呢?”我忧愁地说。

“势利怎么讲?贪心又怎么讲?”

“好比康斯的妈妈,再好比我爸。我爸现在几乎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面,我不明白,难道赚钱那么有意思么!”

他笑了起来:“对男人来说赚钱的确是件有意思的事,你们女生是不会懂的。再说,不工作你让他做什么呢?他没什么朋友,你妈妈又不在身边…”

我打断他问:“你怎么知道他没朋友?”书包网 .bookbao.

情书不朽成沙漏(九)(4)

“商业社会。”他吐出这四个字,把杯子里的酒喝完。我似懂非懂,他示意服务生再倒一杯,接着说:“成年人是很孤独的,工作上的人你很难把他们当朋友一样交往,而朋友多半都会发展成共事伙伴。”

“你也是这样吗?”

他耸了耸肩,不置可否。我搔着头发道:“听到你这么说,真不想长大啊。”

“来不及了。”他狡黠地一笑,接着又问:“程嘉南呢?他现在在做什么?”

“三城有个朋友陪他一起去过春节了,他们俩认识了好多年,关系一直很好。”我说。

“那似乎也不错。”他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我觉得,你们俩真像电视剧里的角色啊。”

“什么?”

“富家女和穷小子啊。”

被他这么一说,好象真的是这样。电视里经常会有这样的桥段,穷小子与富家女,或者灰姑娘与王子…我不相信这样的故事,太不现实了。我也不相信我是什么富家女,天知道我究竟有多平凡。但我爸现在的确很有钱,这是确定无疑的——侧子偷偷地跟我说过,他现在的钱至少够我花三辈子。

三辈子!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太习惯这样的身份,也很难想象电视里的情节会发生在我们身上,诸如父母跳出来阻止之类。我爸是个开明的人,肯帮我把照片送到新房子就是证明。而我妈…我妈大概也管不到我。忽然我开始想念程嘉南,想念那些坐在巷口吃拉面的日子,想念贫民窟里的噪音,想念师大前面的地摊街…三城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勾起我对他的想念。我喝醉了酒,非要带着许子望去看认识程嘉南的地方。但那幢楼已经拆了,目前在建新的建筑。在夜空中那些被搭起来的钢架如同一片废墟,我发了很久的呆,才终于肯面对现实。

每个人都想摧毁过去,摧毁历史。只有回忆永远待在那里,谁也没有机会改变它。

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拨打程嘉南的电话,我的眼皮一直在跳。但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我打了三遍,到第三遍时“嘟嘟”声变成了“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击到,我的心跳赫然停止。前两次是没有人接,第三次却是关机,这说明有人就在手机旁边。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关了机?程嘉南在哪里?

我脑袋乱糟糟地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到最后头痛欲裂,只好放弃。把手机放回口袋时程嘉南送给我的手机链突然勾住了衣服上的拉链,我用力地扯了一下,这时链子断了,我怔住,握住那只微笑的小熊。

是连接处出了问题,修好了应该能用。我安慰自己,但还是免不了有些微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