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懂他,可是我…我也不懂啊…”

青瞳的心也难受的像是要拧在一起了,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在那个月夜,离非不肯和她走的一瞬间,她就能深深理解什么叫做无望!

萧瑟,要怎么样才能懂你?你心中那般孤傲,一直高高在上的看着地上这些人,芸芸众生,在你眼里一视同仁,你心里谁也看不起。你就像绝崖峭壁上孤独的苍鹰,无论多么寒冷寂寞也不会轻易降落在地面上,你都不肯下来,要别人怎么才能懂你?

“花笺…”青瞳用力把花笺揽进怀中,自己也泪流满面:“不懂就不懂!他这个人有问题,非的和他一样才能算懂他,懂他没有什么好…应该让他懂你!像你这样才是好的,应该让他来懂你!”

这个安慰显然不具备效力,花笺摇着头只是痛哭:“他不会变的,他连生气都不屑,他什么时候都能笑…他不会变的…”

已经走过三重宫殿的萧瑟,带着他那自嘲的微笑,慢慢向宫门走去。却被正要从宫门外进来的任平生迎面碰上。

“箫菩萨!”任平生喜道:“好久不见!你好吗?”

“好。”萧瑟温和的看着他:“我很好,我现在心里很安定。”

“任平生,你说,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比心虚更可怕吗?”

“有啊,肾虚喽。”任平生立即接口。

萧瑟菩萨一般的微笑顿时僵硬在脸上,彻底无言以对。

任平生笑道:“干嘛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你随便找个男人问问,心虚肾虚,他愿意虚哪样?你乐意肾虚就肾虚好了,老任完全同意,这有什么生气的,真是莫名其妙!”

此时南书房中花笺话音刚落:“他连生气也不屑,他什么时候都能笑,他不会变的…”远远的突然传来萧瑟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任平生,你给我闭嘴——!”

两个人同时愣住,相互看看,青瞳试探着问:“是萧瑟?”

花笺呆呆的点头:“没错,是他的声音…他…生气?”

这肯定是生气了,而且要表情扭曲的萧瑟笑一个也十分有难度。看来…他也不是不会变的…”

53

53、六 茶楼 ...

晋阳城的面积几乎和京都差不多大小,又少了京都那种官气,多了份呢喃的声色犬马,所以看上去比京都更加繁华。即便从南北各面都传来战争的消息,也没有让这个享乐的城市收敛多少,大家还是过着自己的日子。

若是有从别处来的外乡人问起看不出着急的当地人:“要打仗了,你们不害怕吗?”

晋阳人一定会指着城中随便一条闹市街道说:“你看着,只要那一排写着白记的商铺还在正常营业,就不用怕。白家商号消息最灵通,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比金銮殿上的皇上知道的还快呢,他们不走,你就放心在晋阳呆着吧。”

中午时分,太阳不管人世沧桑,只在天上熊熊的吐着热情。

两匹毛色分毫不差的壮健菊花青拉着一架青绒雀顶的马车一溜小跑而来,两马行动如同计算好了一般整齐,四蹄同时起落,敲打在晋阳城中石板地上,那得得的响声也如同奏乐般整齐。

人人都忍不住向着这漂亮的车马多看上几眼,赶车的是一个长大汉子,他驾车的技艺显然极为高明,手中缰绳只是轻轻一带,马匹跟着圆转如意,挺大的马车在正午摆满摊子的繁华街道上奔行,也没有减慢多少速度。

奔出一阵路,那大汉并不回头,只把身子向后靠靠,道:“喂,你看!晋阳街道上铺的这石板好生整齐,京都也没有这么平整干净的地面,晋王富甲天下,看来不错。”

车中传来的声音虽然不高,却清朗动人:“这是主街,晋阳也不会所有的街道都能云石铺地,官报上说这条街道是晋王亲自游说白家商号东家出资修建的,不是出自府库。晋王六代居于此地,有钱是不假,富甲天下就过了,不过他和白家商号关系密切却是无疑了。”

那大汉道:“依着我看啊,有权不如有钱,好家伙,自家出钱修一条贯穿整个晋阳的云石路,大眼睛的日子一定没有白家那东家老爷过的舒服。”

车中人不接他这个话题,只是问:“到了没有?”

那大汉停下马来,道:“这一片都差不多,应该是晋阳中心了,你自己看什么地方合适吧。”

一只素白的手伸出来,将车窗青竹帘掀起一点往外看,那手纤长秀美,颜色如玉,皓腕如雪,没有一点瑕疵。手腕上露出短短的一截衣袖,质料是上好的小寒绢。

小寒绢一匹素布的价格就在四十两以上,这位的衣服上还明显绣了精致的花纹,鸭蛋青色底子上刺绣着暗青色的枝蔓花纹,暗压冰丝,在阳光下隐隐光华流转。

虽然绣了好多花纹,这袖口却和没有绣花的地方一样柔软轻薄,懂行的看了就知道,绣这种绣品的针真正的细若牛毛,刺绣时要将一根绣线分成八股才穿的进去,所以绣出的东西就格外精致服帖。

寒州最好的绣娘绣一件衣裳也要半年时光,素布还罢了,这刺绣过的小寒绢多数用来进贡,只有极少流通市面,很多时候有钱都没处买去。只凭这半截袖子,就知道车中人定然是富贵中人。

再看那赶车的穿着一身青不青黄不黄的布衣裳,那是平常打扮,又替人赶车,身份自然就差得远了。可从这两个人说话的语气上看,却又不是主仆关系,颇为奇怪。他们赶车在闹市奔跑已经吸引了很多人注意,这一停下来不少人都眼望着马车窃窃私语。

一根手指冲着街道右边三层高造型雅致的茶楼点了点,那大汉挥舞马鞭,将车一直赶到茶楼门前。

茶楼伙计已经赶出来出来招呼:“爷里面请,小店各种茗茶有上百种,还有各色精致小食,丰俭由人。”

那大汉先跳下马车,道:“一壶香片,两个杯子!我不进去了,就在门外歇歇。”

伙计答应着冲里面喊道:“给这位老哥送一壶香片,再拿一个脚踏出来坐。”

又眼睛望着马车,道:“车里的爷,您请楼上雅座歇歇,等您喝完茶,您伙计也歇好了,我们再帮你喂喂牲口,大热天,就不用辛苦赶路了。”

那大汉眼睛一翻,道:“他也不进去,就在门外喝,兀那小子,我刚不是说了两个杯子了吗?老子就长一张嘴,用得着两个杯子喝水?”

伙计一愣,车中的手伸了出来,手上拿着一锭雪花纹银,声音温和:“把茶拿出来吧,我行动不便,就在车上喝便是。”

伙计得了这样一锭大银,乐颠颠的走了,别说一壶香片,就是整个茶楼最贵的极品大红袍也喝的成了。客人各自有怪癖,放着舒服的雅间不坐,愿意在门口晒太阳,那也由着他。

门口当街一辆马车,那大汉坐在车辕子上喝水,还不时和车中什么人谈笑,车帘子挡住看不见,只有一只素手时而伸出,接过大汉递来的杯子,看衣袖是男人,但那手柔美纤长,竟是一般小姐的也比不上。

这样一来,甭管什么人进出茶楼都想忍不住往车里看一眼,这茶楼又是晋阳生意最好的一家,一直不断有人出入,也就一直不断有人向着马车伸头。

那大汉眼睛瞄着这些人,头向后面靠,问:“还不成?”听车中轻轻的声音传来:“还没有合适的,再等等。”

那大汉皱眉,用极小的声音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不就是算命吗,我来。”

车中人刚叫:“任平生,等等!”他却已经骤然伸手,抓住一个正准备进茶楼的商人打扮的中年人。叫道:“老小子,你别进去!”

那人只是多看了马车一眼,就遭此变故,吓得大叫起来。

四周大哗,和他一起来的人上前喝道:“干什么?快放开陈老板。”

被抓住的陈老板也面无人色的喊:“你、你是强盗吗?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任平生笑道:“真胡说,老子不是强盗,老子是算命先生,你别进去,你要进这个茶楼可是有血光之灾。”

说着他屈伸自己的手指头,嘴里东南西北乾坤坎震的嘟囔起来,然后道:“千真万确,你只要走进去七步,立马就会头破血流。要是不进去,保准你生意兴隆,今天就发财!”

陈老板一甩袖子挣开他,啐道:“你打眼看看,这街上就有两个算命的,那是要穿着长衫拿着招子的,有一个你这样的打扮没有?还有,就是混吃的,不读周易至少也要读几本书!哪有算命先生自称老子的,你要行骗,起码置一身行头吧。”

任平生笑道:“哪个规定了算命先生一定都是一个德性?你不信,老子这就给你算一卦,你是布庄的老板,可对?”

陈老板吃了一惊,他正是一家绸缎布庄的东家。他一转念又道:“那又怎么样,这条街上认识我的人多了,你不一定是听谁说的!”

任平生眯着眼睛,道:“陈老板,你咋那么大火气,你昨晚是不是突然受到惊吓?嗯,起更左右,之后就一直觉得身上发麻?”

他凑近陈老板的耳边,道:“就是行房的时候,这一打断后面就不行了?”

陈老板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这这,这大个子却是如何知晓的?

任平生笑道:“老子是算命的,前知五百年办不到,昨晚的事还瞒不住在下,你这一吓可有些不妙,八成以后那事儿就不行了。”

车中的萧瑟也是吃惊不小,他们前来晋阳这般虚张声势,那是要引起别人注意的,原计划是萧瑟去充神算,他的异能虽然只限于天气变化,但是萧瑟多年研习易经,做了算命先生也勉强够了。谁知老任突然出击,竟然也中了,刚才这陈老板直往他衣袖上看,十分痴迷,萧瑟也能猜到他是做绸缎布匹生意的,但是昨晚受惊之类,任平生是如何得知的?

陈老板咽了一口口水,小声迟疑的问:“那…那,可是冲撞了什么?有什么办法治这个这个…”

任平生不屑道:“老子是算命的,你看街上那个算命的会治病?你不行了,不会去找卖金枪不倒散的去?”

陈老板脸色羞红,他越小声这个家伙越大声,就这么把这事嚷嚷出去了,他大怒骂道:“哪里来的倒路尸,平白无故骂我一顿,还在这胡言乱语。你、你,你胡言乱语我也不和你计较了,但衣衫也给我揪坏了,你要不给我个说法,我今天就和你没、没…”

他的话吞回肚子,看着车中雪白的手心上那一锭黄澄澄的小金锭,再也说不出了,车中很好听的声音道:“我的伙伴性子莽撞,得罪了先生,这个赔你的衣服,够吗?”

陈老板很明显的吞了一口口水,愣了一下,然后飞快的接过去,赔笑道:“够了,够了,爷你别客气,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先走了。”

任平生骂道:“他娘的,金子打的衣服也够了,这老小子要敢说不够,那他就是强盗打劫的!”

萧瑟小声问道:“任平生,你怎么知道他昨晚受了惊吓?”

任平生道:“我刚才一抓这人手腕,就感觉到他机气紊乱,惊喜怒忧带来的气脉都是不同的,他这是极兴奋的时候骤然极惊,气脉断了,没有个身上不发麻的。时间上嘛,总也能八九不离十,我不是说起更左右嘛,又没有给他精确到几更几点。

嘿嘿,你想,惊吓是惊吓了,兴奋…大晚上的,还能因为啥兴奋?他总有快五十岁了,气血不足,吃这一吓,还能继续的话,老任才叫佩服!至于以后行不行,那我管不着了,反正也得等几天才能有劲道,耽误不了咱们的事,他要能今晚就来,老任接着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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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七 神算 ...

萧瑟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万一猜不中怎么办?就这么肯定?”

任平生道:“猜不中怕啥,原本就是你算命,我顶多说是你徒弟,学艺不精呗。”

他满不在乎的又道:“再说,我本来又不是要算他不举,只是说他进门七步会摔个头破血流,这还能有个不准的,我就是摔他十八个跟头,别人也看不出来。”

他的话音未落,茶楼内突然大哗,原来陈老板拿了金子心中极为兴奋,脚下不免失了准头,一个跟头摔在地上,手中金子飞了起来,不偏不斜砸在他脑袋上。金子沉重,将他额头砸了个不小的洞,鲜血汩汩而出,陈老板捂着脑袋惨叫起来,血顺着他手指缝流了满脸,当真是血光之灾,算算他进门,不多不少,刚好七步。

任平生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怎么样?血光之灾也算准了吧!”

萧瑟暗中翻了一个白眼,这场热闹前前后后都有好多人看着,眼见陈老板进了茶楼,果然惹来血光之灾,窃窃私语中许多人不免就围了上来。

陈老板已经被送去医馆,和他一起来的一个同样做生意的中年人也凑过来,好奇又有点畏惧的看着任平生,他咳嗽一下,道:“这个…先生,我想请你算一下,我内人有孕,即将分娩,这一胎能生个什么?”

任平生有些傻眼,想了想硬着头皮道:“看你面相,子孙脉弱的很,是不是一个儿子也没有啊?”

那人一惊,道:“对,是啊,我四十几岁了,家里六个娃,都是女子,这不就指望这一胎,先生你看…”他声音很是急切。

任平生故意缓慢的道:“子孙这个是命里注定的,不能强求,你看街上败家的儿子多了去了,那还不如没有,只要家宅和睦,就是福气,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呢,至于有没有儿子那也不大要紧,你说是不?”

那人神色黯然,道了声谢,摸出几枚铜钱向任平生手中递过去。

任平生吁了一口气,这么急着问男女,没有儿子的可能性极大,一生六个女儿,至少夫妻感情还不错,至于能不能生男孩,那他哪里会知道?蒙一下罢了,反正他也没有明确说这一胎不是儿子。

他呵呵一笑,不接铜钱,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摆摊算命的了,拿钱给我做什么。我就是看你那同伴祸在眼前,忍不住指点一下罢了。他不信,那也由他,事不大,死不了人。”

算的这么准,还连钱也不要,这等好事哪里去找?人群一下就围上来,好几个一起上前,七嘴八舌的道:“先生,我昨天丢了好大一块布匹,你知道在哪吗?”

“你那算什么事,先生,我娘子生病了,你给算算什么时候才能好?我有酬谢。”

“贾老六你闭嘴,人家先生都说了不要钱,你酬谢有什么用,先生先生,你给我算算,我都三十二了,什么时候能有个媳妇…”

任平生心道,这可通了马蜂窝了,他哪能个个都蒙准?于是使劲‘呔’了一声,众人全吓得瞬间没有声音了,任平生这才清清嗓子,说出原本商量好的话来,道:“算命的这行学问可大着呢,同一卦也有九九八十一个变故,稍不留神就会走了眼,只要能看人七分准,看事五分准,看天三分准,那就是神算了,你们说是不是?”

这说的当然没错,好些人不由自主点头。

他语气一转,道:“不过老子不一样,我师承天机道的神仙,算人看事这等小事也就罢了,老子看天也能十分准!你们信不信?”

天机道虽然在北地较为盛行,晋阳没有那么多信徒,但是至少大多数的人都听过,这一下大家看老任的眼神里多了一点敬畏,但是说看天十分准,那未免让人难以置信。

任平生指着天说:“龙王爷行云至此,今天申时二刻,必然会有一场瓢泼大雨,爱信不信!哼哼,真是一群无知之徒,老子不缺钱不缺物,骗你们有个屁用!”说罢将茶壶放在脚踏上,跳上车辕,冲着众人道:“让开了!”

在大伙的嘈杂声中,他已经驾着车奔了出去,堪堪走到街尾,萧瑟突然轻声道:“等等,这一家会失火!”

街尾是一家客栈,任平生闻言跳下马车,对来应门的伙计道:“快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茶楼前面围着的那些有好热闹的人就跟着跑了一段,因为他马快,本来已经放弃追踪,见他突然停下,就又有人围了上来。

不明就里的人看这么多人围着马车,也有许多走上前,问怎么回事。于是就有人把刚刚茶楼前任大神算怎么随口一说,准的不得了之事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口口相传,围上来的人就更多了。

客栈掌柜的走了出来,眼见这等声势不由目瞪口呆。任平生指着他道:“别看我,我和你说啊,你赶紧去四下看看,有什么火烛没有弄明白没,你这屋子彤气冲天,正是走水前的症候!”

掌柜的闻言大怒,道:“红口白牙,我又没有招惹你,你怎么平白咒我?”

任平生一撇嘴,道:“不信拉倒,这又关老子什么事,不过是看你做的是客栈买卖,走了水就会伤人性命,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子提醒你一句罢了。”

一旁有邻居就道:“蔡老板,你可不敢大意,还是看看吧,您不知道,这一位是天机道的神仙,他算的命可准啦,刚才他如何如何…现在陈老板还躺在医馆里起不了身呢,连走了几步会见血都一点不差!”

蔡掌柜吓了一跳,狐疑的看了任平生一眼,然后吩咐伙计:“走,我们去后院好生看看。”

过了一会,蔡掌柜气喘吁吁跑了出来,边跑边叫道:“还真是,灶头的火没封住,顺着柴火堆烧出来了,亏的发现的早!看伙房的小六子也不知跑哪里玩去了,我要抓住他非得打断他的狗腿,真是谢谢谢谢,啊?算命的先生呢?我要好好谢谢他!”

人群闻此大哗,这不是神仙什么是神仙?蔡掌柜的四下也没看见马车,问道:“人呢?”

一个就道:“刚才你进去人家就驾着车走了,神仙都说了,火烧起来要伤人性命,本着慈悲之心提醒你一句,又不要你拿钱感谢,留着干什么。”

这位事后诸葛接着道:“我就知道,天机道的神仙,人家看天都有十成准,这点事怎么可能算错,蔡掌柜,你现在信了吧!”全不管他刚才一直等着看结果,紧张兴奋的气都喘不匀了。

任平生这一次把高人的风范做的十足,随口指点,消祸患于无形,然后飘然离去不求名利,正是有道高人该有的样子。其实他们并没有走远,在另外一条街上找了个客栈住下了。

下午申时二刻那一场阵雨准时下来之后,每一个被雨点打中的人都不由高呼‘神了!’。

仗着任平生这一顿咋呼的太引人注目,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他的马车,瞬间,晋阳城内来了个天机道神仙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传遍全城,成了当日每个人口中都谈论的话题,个个提起老任,都神仙二字不离口。

只有兴隆布庄的李掌柜有些个纳闷,他老婆夜里分娩,顺利的生下一个他们盼望已久的儿子,今天白天算命的神仙明明说他命里无子,怎地现在又有了?

直到他老婆说:“当家的,你说会不会是咱们去年冬天见门外那个快冻死的老头可怜,施舍了几两银子,还有几套旧衣服,因为这事积了阴德了?”

李掌柜犹疑道:“就几两银子能算积德?那咱每年去庙里拜佛布施银子不有上百,怎么现在才有福报?”

他媳妇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上次听净明师傅讲法,说什么有意为之,虽善不赏,无意为之,虽恶不责,我们每年去庙里都是求子,有求是不是就是有意为之什么的了?”

李掌柜也点头:“对,应该如此,神仙连龙王爷的行踪都知道,算我一个凡人还能算错?我命里无子,多亏了夫人你去年动了善心,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55

55、八 阻截 ...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忘了祝大家节日快乐,今天补上,亲爱的朋友,节日快乐,明年心想事成

如是两日,客栈门前围满了人,大伙都不免想找神仙卜算一番,只是神仙在大家心中的地位高了,丢点东西之类的小事他们自己也不好开口。就像你就算和毕加索很熟,也不会请他帮你刷油漆一样。

大点的事呢,一般都不是瞬间可以看出结果来的,任平生有好歹研习过易经的萧瑟罩着,比起满街走的算命先生总是把握大些,准确率不低,加之他很能忽悠,实在看不出来的还可以故意深沉的一笑,别人摸不清他的玄虚,只当这是天机不可泄露。神仙又不要钱,难道你还能逼着他回答吗?

这一套萧瑟已经玩的很熟练,要不然他也不会凭借天机道得到景帝的宠信。所以只是两日功夫,任平生就在晋阳闯出好大的名头,成为茶余饭后,人们议论最多的话题。

第三天一清早,天还没有大亮,任平生便赶着大车从晋阳穿城而过,和店掌柜只说是想四下游历,晋阳已经看够了,要走了。

天快亮的时候下了一场雨,此时正是雨大的时候,掌柜竭力挽留,萧瑟只说:“这点风雨,比起日后的腥风血雨算什么,我们还是走吧。”

客人执意要走,掌柜的自然无法挽留,于是房钱也没要就送他们走了。因为天色还早,又兼暴雨,街上并没有什么人,等天亮些晋阳民众得到消息,‘神仙’已经悄然无踪。好些没有来得及得到指点的人不免捶胸顿足,懊丧自己没有仙缘。

再说任平生赶着车走了个把时辰,已经出了晋阳范围,来到翠绿的官道上,时候还早,又逢暴雨,四周雨柱打在树叶上白亮闪烁,没有人迹,只有他这一辆大车带着水花在雨中穿行。

又走出里许,忽然听得身后官道上蹄声阵阵,整齐如同敲响边鼓,片刻三十几个壮健汉子头戴斗笠,身着油布雨衣赶了上来,马匹在雨中疾奔,停下来皆气喘吁吁。靠近之后,为首的一声唿哨,三十几人兜圈排开,将马车紧紧围住。

任平生将马勒住,喝道:“什么人,打劫吗?”

为首一人来到近前,躬身一礼,道:“莫要误会,家主是晋阳人,听闻先生神算,本想请教,只是有事耽搁,没想到先生在晋阳盘桓时间太短,失之交臂,十分可惜。我家主人欲请先生过府一叙,算些因果,定有重谢。”

说罢冲着身后示意一下,身后的随从立即拿出一个小藤箱子打开,一眼望去亮晃晃的都是雪花银,目测足有千两之数。

任平生随意看了一眼,不耐烦道:“有因就有果,不用算也知道!老子从来不做上门的买卖,让开了!我还要赶路。”

…奇…那人微微一笑,道:“在下找的却不是你,而是车中真正能算天机的高人。先生可以随意,请车内的公子随我走一趟就行。”

…书…任平生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兀你小子,叫什么名字,怎地知道不是老子算的?”

…网…那人道:“在下秦元忠,家主在先生第一天进城就注意了,先生每次开口,都要先凝神听车中动静,神算何人,还不清楚吗?”

任平生笑道:“铁笔金丸秦元忠!原来是你,久仰久仰!不过你可就猜错了,算命的偏偏就是我。”

秦元忠不防此人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号,吃了一惊,道:“请问你高姓大名?”

任平生笑道:“我叫任五,也混过几天江湖,所以知道秦大侠的威名。不过你不是一直单人独往吗?怎么会有个主人了呢。喂!你家主人是什么人?”

秦元忠眉头微微一皱,道上没听过有任五这一个名号,想必不是真名。此人神气完足,精华内敛,知道自己的名字却不带一点郑重神色,这都说明任五是一个高手。

他也加强了戒备,道:“任先生有礼,家主的称号在下不敢妄言,先生若感兴趣,随我一去便知。”

任平生回头问道:“去吗?”

萧瑟在车中道:“惊雷密雨,白练横空,此乃非常之时。非常之时来求算者,必然求问非常之事,求问非常之事者,必为非常之人。我等小民,何必惹来这等祸患,不去!”

任平生道:“听到了吧,不去!非常的不去!”

秦元忠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自管自道:“多谢先生答应,你们还不过来接两位先生过府。”手一挥,三十几骑全都踏前一步。

任平生叫道:“棒老二遇上棒老二,好哇!你和你老子比起横来了!瞎了你龟儿子的狗眼!”说罢,也不管这些动物的组合是否合理,手中马鞭子罩着秦元忠兜头就打,鞭子带着风,抽得天上正落下的一串雨珠跟着一起甩了过去。

秦元忠见他来势虽然凶猛,身架上下破绽却多,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于是向左微微一闪,仍然微笑道:“先生何必那么大火气,秦某奉命…”话没说完,这一鞭子已经结结实实抽到他的脸上,瞬间鼓起一道血红色的棱子。他一声痛叫,后面的话全咽回去了。

秦元忠脸上的剧痛远没有心中的惊讶来的大,任五的一招一式他都看的清清楚楚,本来应该是自己只微微一闪就躲开鞭子,然后那个大家伙失去重心身形不稳,被自己一带从车上翻到下来。

可从前到后一直睁着眼看着,力道、姿势、重心,明明什么都对,就是不知道这一鞭子怎么能到自己脸上来的。

身后属下有人叫道:“秦统领,你没事吧。”

秦元忠怒道:“点子扎手,一起上!”

搭腔的属下有些吃惊的道:“主人说不得无礼…”

秦元忠怒道:“混账,你看不出这是一个绝顶高手吗?一起上,先带回去再说!”自己率先抢上,对着任平生当胸一掌。

手堪堪到了对方胸前,只听啪的一声,脸上又着了一下,任平生叫道:“摸什么摸,你又不是个娘们,摸老子胸口干什么?”

这下更没法解释,他离对手距离很近,没有挥鞭子的余地,真不知是怎么打过来的。前面那下从左边眉毛到右边嘴角,后面这下从右边眉毛到左边嘴角,结结实实在他脸上打了一个大红叉!

这一下人群骚动,左手边两个一个挥舞着短棍,一个拿着一口单刀,一起叫喊着涌上去。秦元忠在一旁擦亮了眼睛,也只见到那任五只是肩膀微微动了动,一个手下的短棒就磕在另一个的手背上,两个人的兵刃都掉在地上。

任平生身子端坐不动,先指着拿棒子的道:“腕子没劲,你不行!”说着啪啪两鞭子,这位脸上也多了一个红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