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壶不开提哪壶哪壶,许老夫人看慕家肯定是不顺眼的,存心添堵,没等慕老夫人开口,她身边的慕二夫人严氏先开了这个口,“可不是还有个外孙在呢,许老夫人若是念想,何不去看看。”

如今二房剩下的就是胡姨娘的儿子城哥儿,这么算起来要是记在许氏的名下,也得喊许老夫人一声外祖母,慕二夫人也没说错。

只不过这话听着更堵心罢了,又不是自己的亲外孙,何来的念想,许老夫人正欲说什么,门口柳思祺兄弟俩进来,柳思衡还嚷着,“时辰到了时辰到了,要开始拜寿了!”

慕家和许家互看不顺眼,就是今天在柳老夫人的寿宴上都得收着些,柳思衡这么一喊,众人也都坐了下来,柳思衡殷勤的扶着柳老夫人到上座坐下,嘿嘿的笑着,“祖母,等会儿大哥比我的贺礼好,你可给我留点面子。”

“敢情你扶我这一把还是有想法的。”柳老夫人拍了一下他的额头,柳思衡站到了弟弟妹妹前面,本来柳老夫人是打算省了这拜寿,几个小的不肯,说都准备好了。

长 孙柳思祺先上来,十四的年纪玉树挺拔,样貌像父亲柳尚荣多一些,瞧上去也是一身正气的模样,他送了柳老夫人一尊玉雕观音,特地从河泽那儿打造好早就预备着 带过来的,玉观音品质剔透,想来是废了不少功夫,柳老夫人身旁的冯妈妈给柳思祺递了一个锦袋子,里面放着几颗金裸子,柳老夫人拍拍他的肩,“快起来吧。”

柳思衡等着大哥走下来,上前中规中矩的给祖母磕了头,收起这嬉皮笑脸的模样,送了柳老夫人一串南海檀珠,末了冲着柳老夫人眨眼,逗笑了柳老夫人,把锦袋子塞到他手里,“不比你大哥的差,心意到了就好。”

许氏看着那一个一个的锦袋子分着,也是能深切感受到许家的柳家的差距,儿子如今再能耐升官,等她做寿也拿不出这等子回礼,这柳老夫人还只是五十寿而是,若是到了六十寿辰,还不知道热闹成什么样。

只是心中这样想着,腰杆子挺的更直了,如今拿不出而已,将来可不会如此,谁还没有个先来后到呢。

柳思衡起身后再来就是柳思煜和柳思旭,两个小的没像哥哥们能准备这么贵重的东西,柳思煜练了好久的字,送了一幅字帖,柳思旭本来也想送字帖的,可玩的心比练字的心重,最后没练成,他就被姐姐柳思妍拎着耳朵背了一首贺寿的词,摇头晃脑的说完,总算是没有出错。

拿着柳老夫人给的锦袋子,柳思旭站到了哥哥身旁,偷偷的打开来看了一眼,一把金灿灿的裸子呢,又即刻收紧了藏好,都是他的!

之后柳青芜上来,身后翠玲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的是柳青芜为祖母做的褂子背心,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缝制,前前后后还裁错了几次,柳老夫人摸着这褂子,里面的衬料还是她当初给孙女,让张妈妈给她做一身内衬的衣服所用,她却拿来给自己做褂子背心。

“好,好。”柳老夫人连说两声好,姑娘家最拿得出手理当是女红,就这年纪,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柳青妍送了一幅她的书画,南山松鹤配上书法,像极了她爹柳尚白年轻时候的笔迹。

等 着几个孩子都叩拜完了,这还不算结束,前来参加的小辈孩子们也都向柳老夫人叩拜祝寿,柳思衡他们不知什么时候溜出去的,等慕家小丫头叩拜完,门口那儿柳思 衡带队,后面跟着清一色四个丫鬟,四角端着,上面放了一个偌大的寿桃,圆圆的底儿,红红的尖儿,还冒着热气呢,像是刚刚蒸上来的。

就连李氏她们都不知道几个小的还有这安排,这么个大寿桃放上来,怎么看都喜气的很,几个孩子都站到寿桃后边,从柳思祺开始,“庭帏常驻三分景,海屋平分百岁筹。”

柳思衡跟上,“羲易数推占太衍,慈龄日晋颂无疆。”几个孩子分别一人一句贺词,念完了之后对着柳老夫人齐齐鞠躬喊道,“恭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声势,可把一厅堂的人都给惊到了。

柳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连说几个好字,这些天几个孩子偷偷摸摸的就是为了准备这个,想必那些个对联几个小的也背了不少时候。

偌大的寿桃摆在厅堂中央,周遭的小寿桃都相形见拙了,柳思衡一看祖母笑的这么开心,得意的冲着大哥挤了挤眉,这么绝佳的主意必须是他才能想得出来的...

热热闹闹的拜寿后旁边的宴客厅可以开席了,大寿桃又被搬到了宴客厅中摆放着,主桌这边,上了长寿面,柳老夫人先吃了一口,其余的人才动筷子,孩子们这桌,柳思煜和柳思旭谨记着哥哥说过的,努力吸着面,吸的越长,祖母才能越长寿。

等着午宴结束,柳家这回也没请戏班子回来操办,到了下午,客人基本走的差不多了,柳老夫人亲自送了慕老夫人到大门口,慕家人比许家人早离开一步,许老夫人似乎有话,回到这暖阁,许老夫人和柳老夫人说起了远在鹤州的女婿和女儿。

“她三哥这回任期满了也能回来,亲家夫人,你看是不是也该安排女婿他们早些回来。”许老夫人为的是女儿能够早点回仪都,上次一封书信回来都是吐的苦水,鹤州那儿这么远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若是这功绩好,谁都看得见,自然能够调任回来,何须安排。”柳老夫人微皱了下眉,许家是不是太过于自信了,八字还没一撇,这般宣扬,那许家三爷可真的能回来?

“看你说的,家中能帮忙的当然是要尽力帮忙,谁不想儿孙绕膝,鹤州那么远,你就是有念想也不能马上瞧着人,逢年过节都只有书信,面儿都见不到,岂不难受。”许老夫人说的都是为了柳家着想,柳老夫人却听的眉头更皱,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我儿也不想外任。”

许 老夫人脸上一抹尴尬,外任一事,到底是因为受了儿子的牵连,但为何会牵连,许老夫人神情一紧,“想必亲家夫人也是有听闻,我也明人不说暗话,这之所以会降 职,女婿会派遣外任,其中可是有别人暗地里动的手脚。”许老夫人意指慕家,其实这已经是足够明显的想说那就是慕家搞的鬼,说罢许老夫人还叹气,“做的可真 是不地道。”

难道隐瞒实情,想借着柳家上去就是地道的事了,若是讲清楚怎么会受牵连,柳老夫人神情淡淡的,不想与她多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许老夫人应该深霭其中的道理,儿女大了都该有自己的生活,做父母的有什么理由要把他们绑在身边,我看鹤州挺好。”

柳老夫人若是有那意向舍不得儿子外任,当时也不会答应他去,反观许老夫人这番话,柳老夫人愈加不喜...

许老夫人离开柳府上了马车后脸色就变了,之前还笑呵呵和柳老夫人搭着话,如今独处了,在儿媳妇面前是露了原貌。

“真是不识好人心,她还当那慕家是亲家呢,左一声老姐姐,右一声好姐姐,殊不知慕家还给她儿子使绊子,她怎么就不想想呢。”如今许家才是正经亲家,过去一点旧事都能惦记这么久,真是老顽固。

“娘,您何必和他们计较呢。”陈氏替她顺了顺背,许老夫人甚觉不解气,“他们和咱们计较还差不多,你看看柳家那样。”

“娘,您看着呢,今后咱们家只会越来越好,何必咱们往柳家赶呢,到时候看她不亲自来和您示好。”陈氏安慰着许老夫人,“如今老爷只是填补这空缺,也不能做的太过显眼了,等有机会,咱们还能去漯城,到时候咱们住在漯城,许家岂不比柳家要好呢。”

丈夫升官,陈氏可憧憬着早日去漯城,那儿是皇城脚下,怎么都比仪都好。

“雅 婷还在柳家,就算是为了她,自己不帮忙,她大哥也得帮着女婿,柳家人要做这公允的脸,我可不舍得女儿受苦,你是没瞧见她那信上写的,就这半年,后院足足多 了四个人,要是在仪都这边岂会如此。”许老夫人就这么一个女儿,生了四个儿子,家中还有好几个庶子女,出嫁的女儿日子难过,她怎么也得多为她打算些。

陈氏眼神闪了闪,嘴角的笑意有些牵强,“那是自然,姑爷好了,小姑子才能跟着好。”...

第35章 .霍靖祁的选择

这边柳国公府内,最后没走的就剩王家人了,王老爷急着和柳老夫人商量儿子说亲的事,这边王媛儿呆着无聊,前去沉香院找柳青芜玩。

见是她过来,本要去找弟弟的柳青芜把她迎进了屋内,翠玲前去沏茶,王媛儿打量着她的屋子,坐到榻上,微瘪了瘪嘴,“家中呆着可无趣了。”上次姑母她们离开后,爹还是发现了自己偷偷跑去前厅,罚她不准出门好一段日子,到姑母寿辰才肯带她出来。

翠玲端了茶具上来,柳青芜给她倒了茶笑道,“你若是不嫌弃,可以常来这儿啊。”

王媛儿手捧着杯子抿了一口,点点头,“等你住自己院儿了我再来,要不然让姑母知道些什么,回头爹又该教训我了。”

“你是要做多了不得的事儿还怕祖母知道,快告诉我,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柳青芜眨了眨眼笑着揶揄。

“好哇,你也会取笑我了,怎么说我也是你长辈啊。”王媛儿眉宇一竖,扮起凶巴巴的模样来,柳青芜抿嘴笑着,轻咳了声,转而一本正经,“是,表姑,青芜可知错了,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王媛儿一口茶下去险些没喷出来,忙拿起帕子拭擦嘴角溢出的茶水,咳着脸颊绯红,指着柳青芜笑骂,“你这伶牙俐齿,比我还能装呢。”

柳青芜替她接过杯子放下,王媛儿顺了气儿后端坐了几分,瞧她的眼神里更有几分真心实意了,“之前我还觉得你太拘束,如今看来,这都是给长辈们看的,这样也好,我更喜欢。”

“习惯了。”柳青芜低了低头,轻轻的笑着,王媛儿却读出了几分意思来,叩了叩桌子,指使起她来,“还不快给表姑我倒茶。”

柳青芜失笑,王媛儿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塞到了她手里,“呐,这些天在家里没做别的,出不去奶娘就让我做女红,我做了十个八个,送遍了还有多,这给你。”

王媛儿说话的口气是直冲冲的,柳青芜却看到她侧着面的耳后有些微微泛红,她也是不习惯与人示这样的好,于是柳青芜下了坐榻,走到床边的柜子中取了一个香囊回来递给她,“这也是我刚做的。”

“我不与你比手艺。”王媛儿轻哼了声,把香囊收入怀里,“勉强接受了。”

很小的时候娘就过世了,哥哥又不能时常陪着自己玩,王媛儿到底是觉得孤寂才养成了这样的脾气,和柳青芜聊了好一会儿,她有些舍不得离开这里了。

“我爹给大哥定下亲事了,想找姑母托人去说个亲。”王媛儿晃着腿语气里有些不屑,“那周家姑娘偷偷来过一回,没见到大哥。”

那天的场面俩人都还记得,柳青芜嘘了一声,“如此可真不值。”女儿家的名声一旦毁了,将来还能有什么机会再挽回来,还是这样的事情。

“真嫁给了大哥那才值了。”王媛儿放低了些声音,“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有。”

柳青芜一怔,王媛儿小声道,“我家布庄里有个管事,生了两个儿子,挺有出息的,大儿子在外自己置了个铺子,二儿子中了秀才,虽没再往上,但在小私塾中做夫子,也是有些名声,管事大儿子铺子中有个老伙计,他的女儿想嫁给管事的长子呢,也闹过这么一出。”

大官大家有这样的事传开来乐道的人多,小门小户的仪都城里每天都有事发生,自然不会传到她们耳中来,王媛儿顿了顿,“那伙计的女儿有了身孕,要管事儿子娶她,你猜后来怎么样了。”

“管事的长子娶了那老伙计的女儿?”

王媛儿眼睛一张,笑了,“你怎么猜到的。”

“普通人家的事儿简单许多吧。”柳青芜见她这神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普通的人家门第观面没有像王家柳家这么深,条件虽然差了些,也不是不能结亲,又不是喜闻乐见的好事,开铺子做生意的,上门一闹还怎么继续。

“现在孩子都有两岁多了,可经常吵架呢。”王媛儿脸上满满的不屑,柳青芜伸手在她眼前摆了摆,“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王媛儿抓住她的手,咧嘴一笑,“听的多了自然就知道了。”王家上下这么多丫鬟婆子,城里发生的事儿大大小小都能从她们嘴里听到。

门口那儿丫鬟来请,王老爷已经和柳老夫人商量完准备离开,派人把王媛儿找回去,王媛儿拉着柳青芜舍不得离开,“等你住自己院了我就来找你。”

柳青芜点点头送她出了沉香院,接近傍晚,太阳落山后风吹着冷,翠玲替她披上斗篷,回来的路上在花园里遇到了匆匆出去的柳思祺。

“大哥,如此匆忙这是要去哪儿?”柳思祺走过来,捏在手中的东西往袖口里推了推笑道,“有些急事,大哥要出去一趟。”

“天阴了,可带了衣服。”柳青芜瞥见掉落在柳思祺脚下的一小团纸,还没来得及提醒他,柳思祺摸了摸她的头匆匆朝着大门口走去。

福下身捡起那团从大哥手里掉下来的纸,打开来发现是信纸,柳青芜忙回头去找他,柳思祺这脚步匆忙,背影已经消失在了拱门那儿。

“竹喜,赶紧把这个给大少爷送过去。”柳青芜把信纸折了折交给丫鬟让她赶紧追过去,只等了片刻竹喜就回来了,气喘吁吁的,把信纸重新递给她,“小姐,到大门口少爷已经上了马车走了。”

柳青芜点点头,回到沉香院,疯玩了一下午的柳思煜也回来了,顽皮了一身的汗翠玲给他倒了温水,咕噜的喝了两大杯,擦了擦嘴看着柳青芜,“姐姐,我想去书院。”

柳青芜替他擦嘴角的水渍,“过几年就能去了,现在还不行。”

“二哥说书院里比家里好玩多了。”柳思煜坐到她旁边,掰着手指数着柳思衡说过的,“还能认识许多人。”

“你就记得玩了?”柳青芜捏捏他耳朵,柳思煜嘿嘿的笑着,说的十分心虚,“也不是,还能学到很多。”...

这边匆匆出门的柳思祺已经到了茶楼,下了马车上三楼,到了约定的包厢,门口那儿守着人,霍靖祁已经到了。

推入包厢的门一股冷风袭面,包厢内的窗户大开着,霍靖祁站在那儿,低头看着楼下的街市,回头见他来了,沉凝的神情里露出一抹笑意,“你来了。”

“我 知道你已经下了决定,可还是要问问你,应试都不参加了就要去漠地,你这是为何。”柳思祺收到他的信说他来仪都看他了,本来还挺高兴的,但看了信的后半部分 心情就大不同了,霍靖祁说他要独身一人去漠地,距离漠地一道城墙所隔的地方就是野蛮狼族人的聚集地,那边时不时有小战乱,并不安全。

“这是祖父当年的心愿。”霍靖祁出奇的镇定,他给柳思祺倒了茶,“虽然把狼族的人赶出了漠地,但那一带还是不安稳,祖父活着的时候就想把狼族打退出去,我不过是想完成他的心愿,也不是独自去的,我已经联系好了祖父过去的几个部将。”

“老将军的心愿只不过是你前往的一个理由罢了,靖祁,到底是什么原因。”柳思祺了解这个好兄弟,应试就在眼前,过了这应试封官后再去也来得及,何必现在呢。

霍靖祁眼神黯了黯,随即恢复明亮,“我也不想呆在漯城。”

祖父走了之后那霍家不像是他的家。

端起杯子慢慢的喝着茶,霍靖祁转而道,“不管是理由也好,借口也罢,漠地我一直都想去,父亲接不了祖父的班,祖父留下的那些,我来继承就好了。”

“你既已决定,我也知道劝不住你,这件事你父亲可知?”

“我留了封信给他。”霍靖祁把这茶一饮而尽,“等他看到,我已经在前去的路上了。”

“这些你拿着。”柳思祺从怀里拿出银票放到他手中,“别拒绝,不能替你做些别的。”银子只不过是绵薄之力,其余的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去,平平安安的回来。

霍靖祁握了握手,看着柳思祺,半响,声音微哑,“谢了。”

“有空就书信回来报个平安,也好让我知道你还活着,你走了,你妹妹可就一人了。”柳思祺倒着茶,视线落到窗外,熙熙攘攘的街市,即便是天暗了依旧热闹。

“那丫头。”霍靖祁笑了笑,没有继续往下说。

屋子里片刻的平静,两个人喝着茶都不说话,天越来越暗,夜风吹进窗户泛着寒意,对面酒楼的灯纷纷亮起,霍靖祁起身,“我准备出城了。”

“不回霍家?”

“早上去祭拜过祖父,不回去了,届时再出来惹他们担心。”柳思祺陪着他下了茶楼,一直送他出了城门...

回到柳家已经天黑,柳思祺走回如松院,进了屋子侍奉的丫鬟拎着食盒进来给他布桌,柳思祺这才想起藏在袖口里的信,伸手一摸,空的,神情微凝,掉在哪儿了?

伺候的丫鬟云巧见他这神情,添好了饭道,“大少爷,您走后没多久沉香院那儿大小姐派人来过,说您落了东西,您不在就没给您送来,让您回来了得空去取。”

柳思祺拿着筷子的手一顿,难道是见到青芜的时候掉的,随意吃了几口,柳思祺出了如松院前往沉香院。

柳思祺进去的时候柳青芜正在绣帕子,见他进来,让翠玲她们出去,邀他坐下,“你还没回来,我想这信不便于给别人看,做主先放在这儿等你回来了再给你。”说着柳青芜把信递给他,坦诚道,“捡到的时候我打开来看过。”

信中除了霍靖祁要离开的事还写了漯城那边最近一些情况,柳思祺收起信,“是我大意了。”走的太匆忙,连信掉了都不知道,若是让底下的人捡了去传开来,真不知会如何。

“霍哥哥与大哥同龄,不用参加应试么。”柳青芜见他神情里闪过的担忧,撇开了信上别的内容,问起别的。

“若是参了军那就另当别论了。”柳思祺看她关切,笑道,“你还记得他么。”

“他是大哥的好朋友,青芜自然记得。”柳青芜笑的温和,“大哥来的匆忙,可吃了饭?”

柳思祺也正想离开,听她这么问,顺着说,“现在回去正好赶上。”

“那大哥路上小心。”柳青芜送他到了门口,见他走的匆忙,脸上笑意未退,脑海里闪过信中写的,“皇上将立太子。”...

第36章 .慕家小舅舅成亲

就是个男子,柳青芜这般年纪对国事了解的也甚少,更何况她只是个女子。

不过皇后早产,大皇子身子羸弱的事已经不是秘密,又加上沈贵妃有身孕,势头锐不可挡,如今朝野上下都紧着眼望着,仅‘皇上将立太子’六个字就足以掀起不小的风浪。

霍家哥哥和大哥是同等年岁,这样的事在漯城那儿应当是隐秘,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柳 青芜如今所知的确实想不透其中,只是这些都不重要,十一月中,一直不被看好的大皇子在诸位太医的悉心照看下顺利长到了满月,出生时宫中因为皇后难产皇子羸 弱的关系没有庆祝,大皇子满月时,宫中举办了盛大的弥月酒宴,这就是这天,圣旨下,立了大皇子为太子,登基数年,这太子之位终于没再悬空。

皇上这诏书在很多人看来下的急了,其实是想说以大皇子的身子骨,能不能好好活下去还是未知,何不等满了周岁。

可如今整个后宫里就这么一个皇子,谁敢站出来这么说,难不成指望着沈贵妃腹中出来个健康的皇子为之一搏,这话说出口,脑袋都不保。

立太子的消息传出来之后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皇上后继有人,作为百姓自然是视作国之平稳。

不过这些都影响不到一群孩子,皇宫的弥月酒宴后没几日就是慕家的喜事,提前两天慕家就派人来接了柳青芜他们过去,慕家孩子也多,热热闹闹的呆了两日,很快就到了慕衡铄成亲的日子。

前一天夜里慕衡铄是一夜未睡,隔着时辰要起来跪拜,柳青芜他们这一群小的,看过了烟火后呼呼的睡到了第二天,天还没亮靖国侯府就热闹起来,几声叫时辰的鞭炮响起,柳青芜他们也早早的起来了,那边慕衡铄的院子里沐浴更衣,一大家子坐在一块儿吃了早饭。

慕老侯爷去世的早,训诫之话就由着两个兄长代说,这边早饭吃完,那边再行跪拜,天还蒙蒙亮时就要前往漯城去迎亲。

本是要把赵家人安排在仪都,这接亲也不必太赶,但赵姑娘想要在出嫁当日拜别亡母后再出门,懂孝道的儿媳妇慕老夫人怎么会不喜欢呢,于是催着儿子早早出门,算紧了时辰也能在黄昏把人给接回来。

内 院还能听到出了门的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过去,柳青芜他们要等到傍晚迎亲的队伍回来,这空挡的时间,柳思煜跟着两个表哥玩去了,慕遥岑带着妹妹们留在暖阁 内,屋子里烘着暖盆,慕遥悠懒懒的趴在那儿,今天穿了一身喜气的衣裳,还在头上扎了小绒花,埋着脸在垫子里,露出半张肉脸瞧着慕遥岑,“大姐姐,你什么时 候出嫁啊,我听祖母说了,有好几家求着要娶呢。”

慕遥岑伸手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小小年纪你惦记这些。”

“悠儿快说说,你想姐夫是什么样儿的。”慕遥涵凑趣道,拉上柳青芜,“说了让大姐姐好好考虑考虑。”

“闹呢你!”慕遥岑一下红了脸,掐了她一把,慕遥悠想了想,半响认认真真道,“不能太丑。”

众人一愣,随即笑翻了,慕遥涵捏了捏她的脸,“你知道何谓丑,何谓美呢。”

“那是自然,我这样的就叫美,隔壁金家的就是丑。”小小年纪就已经和隔壁金大学士家的小少爷结仇了,一口一个丑八怪,慕遥岑不赞同的纠正她,“不可以这么说金家少爷,人家对你客客气气的。”

“那也丑,胖死了。”慕遥悠一脸嫌弃,看着慕遥岑又道,“要对姐姐好才行。”

慕遥岑被她们几个闹的红了脸,慕遥涵笑看着她,眨了眨眼,“卫家也来人说亲了。”

这一说,慕遥岑的脸更红了,浮着这两朵红云,她笑着掐了慕遥涵,“说我呢,过不了几年就到你了,看谁要你这泼辣的丫头。”

“我要他就成了。”慕遥涵哈哈的笑着,一点都不觉得羞,拉着柳青芜,开始逗起她来,“让我想想什么样儿的男子配得上我们青芜。”

“不能太丑!”慕遥悠即刻补上一句,慕遥涵笑的直点头,“对,对,不能太丑,得俊,长的俊的,有出息的,对你好的。”

柳青芜脸颊微微发烫,抓住慕遥涵的手,反着揶揄她,“二表姐说的这么头头是道,以后真遇上表姐夫,你可别羞了啊。”

几个人说闹着,等着找人的妈妈进来,一屋子除了懵懂的慕遥悠外,其余的三个都脸颊红红的。

快到中午的时候已经来了许多客人了,慕家在仪都显贵,在漯城也认识不少人,所以远着从漯城赶来参加婚宴的客人也不少。

吃过了午饭,前厅喜堂那儿开始做最后的布置,前院花园内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少,柳青芜从暖阁里出来想去内院找外祖母,在过廊里遇到了有过两面之缘的涂乾昊。

听祖母说起过慕家和涂家走的挺近的,在这里遇到涂家少爷也不奇怪,远远的过来还是涂乾昊先认出了她,一张口,也不知道叫她什么好,扭头看身后跟着的丫鬟,她们也不知这是哪家的小姐。

最后喊出口变成了‘喂’,涂乾昊走到她面前,“你怎么在这儿,你是慕家什么人?”

“涂少爷,你又为何自此。”从佛陀寺那两面,柳青芜对他的影响印象就是个怕鬼胆小的金贵少爷,六代单传,磕着碰着可都是大罪了,心里头不愿意和他多接触,刻意保持着距离。

涂乾昊没察觉到她的避让,“我跟着祖母过来参加婚宴的,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慕家什么人呢。”

“涂少爷可知女儿家的名讳身份不可问。”柳青芜嘴角微扬,看他这势在必得要知道的模样,从他身边走过,客气道,“涂少爷请自便。”

“哎!”连着几回都没问道她的名字,涂乾昊哪里肯歇,一跺脚看着跟着他的两个丫鬟,“你们还不跟过去看看。”

两个丫鬟并不动身,其中一个年长些的笑眯眯拉住了他,“少爷,老夫人吩咐过让我们不离您身边呢。”

涂乾昊都看着她进内院了,瞪了这两个丫鬟一眼,“你们跟着我自然是听我的,还不快去!”

说话的丫鬟冲着另外一个使了个眼色,劝他道,“少爷,这里是慕家,内院里的路我们也不清楚,进去了可不一定找得着,今日是慕家三爷的大喜日子,老夫人还在前头呢,您出来有一会儿了,我们先回去。”

涂乾昊不怕太夫人不怕自己娘,就怕威严的祖母,不甘的看柳青芜离开的那拐角处,回头瞪了一眼这两个丫鬟,哼哼,“我不回去!”说着自顾自的朝前走去。

柳青芜前去找穆老夫人,慕老夫人刚好出来要去见客人,于是拉着柳青芜一块儿到了前院这边,今日前来的有些客人还是托了她的面子,她自然得过来见见。

到了暖阁这儿,慕老夫人带着柳青芜进去,里面坐着个比慕老夫人年轻不少的妇人,衣着贵气,端庄严谨的发髻,戴着些许金饰,搭上那略带笑意又不算和蔼的神情,浑身上下透着些威严。

这样比较慕老夫人显得和气多了。

那妇人见到慕老夫人,起身来迎,慕老夫人拉着她又坐下,“本来想着请柬送去涂家,能邀来你儿媳妇就够了,没想到你亲自过来了。”

“咱们也有些年没见了。”涂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穆老夫人招手让柳青芜到涂老夫人面前,“这是我外孙女,青芜。”

“涂 老夫人好。”柳青芜乖乖的请安,涂老夫人本以为是孙女,一听是外孙女,一下便想到了穆老夫人早早离世的女儿,神情里露出一抹难得的温和,“好孩子生的可真 是灵气。”说着褪下了自己手中的一个镯子,直接戴到了柳青芜手上,“没准备什么,也不是贵重的,当是咱们有缘。”

柳青芜一怔,抬头看外祖母,慕老夫人这般年纪,岂会看不住手镯的好坏,涂家老夫人手上戴的能是不好的么,笑呵呵让柳青芜收下,“给你的,你就收着。”

柳青芜这才道谢,一手摸着镯子以免它掉下来,走回了外祖母身旁。

“我听说你把你家的宝贝孙儿也带来了。”慕老夫人见她对青芜还挺喜欢的,笑着问起。

“没来多久就出去走了,坐不住,家里上下都宠着,管不住。”涂老夫人说的像是头疼,语气里却没半点生气和不悦,浑儿上下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男孩子,哪个不顽劣的,你看我们家的,一刻都闲不住,自然没有女儿家的安静。”慕老夫人摸了摸柳青芜的头,“你去看看你大表姐她们。”

柳青芜点点头朝着涂老夫人道别,“涂老夫人再见。”这才离开暖阁,出门时候还听到背后外祖母和涂老夫人的笑言,“送这么贵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瞧上我外孙女,想早早定了当孙媳妇。”

迈出了暖阁,柳青芜低头看了一眼价值不菲的镯子,神情微怔,顿了半响,伸手褪下了这镯子交给翠玲,“大了些,收起来吧。”...

迎亲的队伍回来时恰逢黄昏,今日的太阳落山的迟,如今的天边还有火红的一片晚霞,像是应了这喜庆的景,耀眼美丽。

柳青芜他们得知花轿快到了,早早的都赶去大门口那儿等着了,占了个好位置,瞅着打开的大门口,等待花轿到来。

没多久远处就有鞭炮声传来,吹吹打打的乐声,越来越近,最后是里面的都能听见这声音了,花轿到了靖国候府大门口。

落轿高喊,柳思煜拉着表哥慕俊远高兴的喊,“来了来了来了。”门口那儿下了马的慕衡铄前去踢轿门,新娘由喜娘扶着出来,慕衡铄拿着红绸,拉着新娘往门内走。

门口齐齐的响着鞭炮,小孩子们捂着耳朵,看着新人进来,跨了火盆踩碎瓦片,走进喜堂时天已经暗了。

听说是漯城那儿都没逗留多长时间,赵小姐拜别去世的赵夫人后,赵大人也没留女婿多久就早早的送他们出来,好让他们路上别太赶,到的了时辰拜堂。

喜堂那儿传出来: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等着送入洞房那一句,外头热闹了一阵,前面两个丫鬟抱着烛台,后面新人跟随,柳青芜她们跟着去了新房,没等喜娘开始说话,都眼巴巴的瞅着等小舅舅挑小舅母的喜帕。

慕衡铄是个厚脸皮的,自然不怕一群侄子外甥的来看,可新娘害羞呢,挑开了帕子后看到这么多人,愣了愣后随即脸就红了。

之前她和慕衡铄只有几面之缘,如今看他欺身过来与自己喝交杯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赵如嫣拿着杯子的手微颤,耳畔是门口那儿一群孩子的声音,等喝了这杯酒,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这么漫长。

慕衡铄出去敬酒了,喜娘给新娘子吃半生的饺子,在众人的视线里,赵如嫣含羞的说了生,慕二夫人严氏过来了,瞧着床榻上的新娘子夸道,“哟,新媳妇可真是个美人,咱们小叔子有福了,这一口一个生,来年就可以抱上大胖儿子喽。”

新嫁媳妇经不起调侃,赵如嫣羞红着脸,慕二夫人把众人带了出去,看了一眼坐在那儿僵了半天的弟妹,吩咐门口守着的丫鬟,“去厨房里给三夫人取备好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