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去厨房那儿领食盒,柳青芜看着严妈妈带来的那两个丫鬟,其中的知叶很眼熟,柳青芜多看了她几眼,“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妹妹。”

知叶点点头。

“是不是也在府中,回乡祭祖,由祖母带着卖进柳家的可是你们。”

“是。”知叶低着头回答。

“如今她人在那儿。”柳青芜听这一个知叶,一个知绿,想必是严妈妈分着年纪取的,并不是两姐妹。

“她如今在厨房里。”知叶的声音低了些,脸上一抹愧色,她和妹妹一同被带进来,跟在严妈妈身边,严妈妈看重她对妹妹十分的不喜,如今大小姐单住一院,把她分了过来,把妹妹送去了厨房那儿做烧火丫鬟,她想着就觉得愧对了柳老夫人当初伸的援手。

柳青芜这会儿是回忆起来在乡下祖宅那一幕,那个叫二丫的小丫鬟说的一番厥词。

以严妈妈的脾气带回去后肯定是要严惩一番,教导老实了也不可能让她再有机会去伺候小姐少爷,柳老夫人当初的意思既然有这缘分,是她救下的孩子,把两个孩子买进来后好好教导几年,聪慧的就能去伺候小姐少爷,将来也能配个不差的人。

如今让她去做一个烧火丫鬟,还是柳家亏了,哪户人家买个烧火丫鬟回来需要花三十两银子,十两银子都有牙婆子赶着往上送的。

想到这儿,柳青芜又看了她一眼,严妈妈能把她送过来,肯定是觉得她好,缓和了语气,“以后你和知绿就跟着翠玲和冬雪,其余两个小的,先由张妈妈带着。”

翠玲把人带了下去,冬雪拎着食盒进来了,同进来的还有张妈妈,柳青芜看着她有话要说的神情,吃过了午饭把她叫进了内屋中。

张妈妈心里头有危机感,自从去了沉香院小姐就和自己有了芥蒂,如今再回到玉清院,张妈妈总觉得小姐不亲近自己了,昨天搬过来的,早上大房那儿的萍儿来过她也知道,萍儿肯定是送月银来的,大小姐迟迟都没找她过来算这账,她心里吃不准,憋了半天了都。

“奶娘,新来的那两个丫鬟还得劳烦你带一下,年纪小不懂事,跟着奶娘肯定是学的最快。”柳青芜示意她坐下,说的真心实意,“今日大伯娘那边的萍儿过来,说起了你们的月银,过去没办法,如今我能做主了,你是我身边呆的最久的人,就把你的月银涨到了二两。”

张妈妈心头喜着,小姐还是最器重自己的,也许是小姐年岁大了不喜黏着人,是她想多了。

“小姐刚出生的时候夫人就让我喂着小姐,从小看着您长大,妈妈的心全都是为着小姐向着您的。”张妈妈说的感概,柳青芜抿嘴笑着,“还有一件事要妈妈帮忙。”

“小姐您说,妈妈一定给您办好。”

“玉清院上下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妈妈在打点,也忙不过来,翠玲照顾我也有不少年了,是个忠厚的,院子里的账本我已经交给她了,妈妈你抽个空,把沉香院那儿的和她算算清楚,也好省了你一件事。”

柳青芜说完,张妈妈的脸色变了变,笑容停滞在那儿有些转不过来,夫人去世时小姐搬到了玉清院,从那时候开始到现在都是她在管,对这些她都熟识,做起来也得心应手,怎么现在忽然就换了。

“小姐,院子里的这些出入翠玲哪有我熟悉,妈妈还忙得过来。”张妈妈还试图说几句,柳青芜转头看她,脸上的笑意更甚,“就是因为奶娘你更熟悉才需要你多教着翠玲一些,都在一个院子里,谁管不是管呢。”

话说到这份上张妈妈再说什么就是她的不识相了,可她还是没想通透为什么小姐会忽然有这改变,想来想去最后只能想出这么一个原因,翠屏去照顾三少爷后就由翠玲贴身照顾小姐了,只可能是翠玲在小姐面前说了什么才让小姐收了她的权转交给她。

这样一个震撼的消息,柳青芜之前说的升月银都无法弥补,张妈妈在柳青芜这边点头应允了,出了屋子迎面看到翠玲过来,神情不悦,“翠玲,你跟我来一趟。”

张妈妈把翠玲带到了自己屋中,翠玲最初还以为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直到张妈妈沉着脸把一个匣子和一本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才明白过来。

“这些你拿去。”张妈妈素日里脾气也不错,性子偏软,所以如今就算是对她置气了也说不出什么难听话来,而是把东西一放,让她带走。

但是这账的事都得面对面清算清楚了才行,若她带走后有了不对,再来找她论说也无用了。

“张妈妈,如今外头的事情多,等迟一些再对如何?”翠玲把东西推给张妈妈,脸上堆着笑。

“就这些帐你还怕我私吞了银两不成。”张妈妈一听脸色更不对了,翠玲笑了笑,“妈妈自然是不会做这样的事,只不过账目的东西,两头清算干净也是规矩。”

心里头有怨,听什么都不觉得中意,张妈妈还是没忍住,语气里充斥着埋怨,“小姐年纪小,刚回来玉清院就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来办,小姐不清楚难道你不会劝着些。”

“张妈妈您这话说的,小姐如何能不清楚。”翠玲脸上的笑也有些挂不住了,合着像是在说她蛊惑了年幼无知的小姐似的,“这件事交给谁来办都是伺候小姐,替小姐分忧的,我也是按照小姐吩咐的。”

更何况在翠玲看来,小姐心里门清着呢,谁还能在等子事上左右小姐的想法。

“你能办好?”张妈妈意识到自己口气有些重了,缓了缓语气,翠玲这才重新摆上了笑靥,“这不是有妈妈您教着呢。”

只 是没想到张妈妈听她这么说了之后神情更难看了,翠玲也知道忽然间转了她管账的事张妈妈心里会不舒坦,可这言语间总说着是她在小姐耳边吹风才会如此,如此不 信任,她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见张妈妈不说话,翠玲起身,“如今外头事儿多,等夜里空了我再和妈妈算吧。”说罢离开了张妈妈的屋子...

第40章 .大婚日突如意外

张妈妈心里对翠玲有了芥蒂,不过第二天还是把沉香院子的账与翠玲算了清楚,柳青芜搬过来的第五天去柳老夫人那儿请安时,还有些许的不习惯。

坐在柳老夫人身旁,柳青芜说着这几日在玉清院里发生的事逗乐了柳老夫人,“早上一醒来,下意识的起来跨过了门就想去对门找祖母呢,瞧着堂屋不一样,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等到了对面看到的是书房这才恍然大悟。”

柳老夫人笑着,“你这孩子迷糊的,堂屋出去你都不记得了,我这儿可有你那儿的样。”

柳青芜摇摇头靠着她笑嘻嘻,“那不是迷糊着,出了门瞧见院子也不一样,没有东西厢房,自己还得醒醒呢。”玉清院只是小院子,远没有沉香院大,自然是没有正式的东西厢房,只有主屋两边辟着耳房,走廊过去几间小厢房。

柳老夫人笑不止,拍了拍她的背,“这才去几天,就糊涂成这样了。”

柳青芜看了一眼堂屋旁边自己住过的屋子,并没有收拾开,还是留作住屋,柳老夫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来,回首摸了摸她的头,“我听说你把院里的帐从张妈妈手中拿回来,交给翠玲了。”

柳青芜点点头,“是呢,张妈妈事儿也不少,翠玲她们也是从小时候开始照顾我的,比起这记账,翠玲还利落些呢。”

玉清院的这点事柳老夫人这里要知道也容易,主要是底下有人在说,严妈妈传到她面前来了。

“你怎么没想着先和张妈妈说呢。”柳老夫人倒不觉得孙女这么做欠妥,就是好奇她怎么会选这强硬的法子。

“祖母,若是她会生出那种心思来的,即便是先提出来,她照样会对人有芥蒂。”柳青芜认认真真的分析,思路十分的清晰,“玉清院上下也不是单由她做主,您这儿冯妈妈和严妈妈所担的事儿还都不一样呢,有什么理由放着能用的不用,全都交给一个人。”

柳老夫人笑呵呵的听着,这也是早晚的事,表面上抬了月银,自然是玉清院里除了孙女外最有话语权的,但这管银子的事,往大了说,不是主子最信任的谁会交,往小了说,往后支取打点的,岂不多是要看着翠玲的脸色多一些。

任何的一种恐怕资历最深的张妈妈心里都会有不悦,可在府里伺候人的可不是事事都如她的意,只有主子说什么才是什么,哪有你有资历了,主子都得听你的,顺着你的心意来才行的事。

压不住下人的主子,这早晚得被底下的人欺,善待侍奉的人是没错,可凡事要先轻声细语的先去过问,还得掂量她们的心情好不好,会不会不高兴,到底是谁伺候谁呢。

孙女的性子虽像了些儿子,但大都像儿媳妇,看着温和,骨子里倔强又有些偏执,认定了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是个自己有主张的,柳老夫人喜忧参半,孙女独立能自己做主自然是好,就是这性子,将来遇上事儿,柳老夫人最担心她硬碰。

柳老夫人心里转着,看着她,半响眼底松了松,也许都是好的呢,想到此,揽着柳青芜说起另外的事,“如今你住出去了,有些事祖母也得告诉你。”

“你手上有着你娘留给你们的嫁妆单子,她的大部分东西都还在库房里,当初是她亲口拜托我的,这些将来都是留给你和你弟弟两个人的。”

慕氏没有因为儿子女儿的差别有区分,她嫁入柳家没几年就走了,留下的嫁妆大部分都没动,儿女各半,柳家人也不会卑劣到去夺她嫁妆,所以慕氏过世后这些东西就由柳老夫人做主收了起来,许氏进门口包括那嫁妆单子到库房里的东西,影儿都没瞧见过。

“当初慕家陪嫁中还给了你娘一个庄子,两间铺子,你娘进门一年后置办过两间,后来生了病,无心打理,又把那两间卖了,如今剩下的那庄子就由桑妈妈在管,桑妈妈回来后得另外安排人去,至于那铺子,如今祖母帮你打理着,你若是想自己打理,祖母可以交给你。”

柳老夫人当初留了心眼没有把东西交给儿子,否则如今,锁着的嫁妆肯定不会动,就是庄子和铺子不知会如何了。

柳青芜想了想摇摇头,“我还有许多要向祖母和大伯娘学的,铺子的事如今我都不懂,祖母您就替孙女看久一些嘛。”尽管她迫切想要独立,但这些她得更慎重才行。

“那就再放我这儿几年。”柳老夫人把慕氏留下的东西都和她说清了,余下的决定得由她自己来做,“桑妈妈来了后庄子的收成如何你就知道了,由桑妈妈帮你,往后庄子里每年的收成你也能自己学着算,就别往我这儿放了。”

慕氏留给两个孩子的东西很多,就是他们年纪还小,抓在手中也抓不牢,柳老夫人只能一步一步的放,有时候想着这些事都应该有当娘的来教,如今都由她一个祖母来代劳,心里未免发酸。

她偶尔会想,当年的事她也有错啊,嫁了别人可能就不是如此的境遇,可让她回到当年再去选,她依旧会这么做,做人到这份上,有时候的自私,并不是只为了自己...

二月中国公府弥月宴,儿子出生十几天当爹的才收到信知道消息,柳尚荣终于赶在满月前快马加鞭让人送来了礼,妻子生子时候自己不在身边,儿子满月又不在,柳尚荣这不善言辞的,信中也表达了对妻儿的愧疚,还感谢母亲柳老夫人的多加照顾。

刚出生时皱巴巴不甚好看的孩子,满月时已经长的十分讨喜,抱出来的时候睁着眼睛,好像是在认人似的,小手紧握成拳抱着胸口挂着的红包。

柳思衡觉得弟弟一定很爱财,将来也一定很会赚钱,有些天赋这时候就能看出来了啊,谁给他挂红包带金锁片他就看谁,把红包紧紧的摞在怀里,是说都还没懂事呢,就已经知道守财了。

这回柳思煜倒是不讨厌弟弟了,等孩子抱回玉荷院,他守在摇篮前,看着乖乖躺在里面的磊哥儿,轻轻的晃着摇篮,还伸手过去让他抓自己的手指,他不讨厌弟弟,他只是讨厌那个弟弟而已。

李氏出了月子就可以管家里所有的事了,何氏依依不舍的交出了手上的几本账,做主的日子总是短暂,算起来也才一年而已,她当初以为有三年呢,这么快就收回去了。

到了三月时,王家喜事将近,王家少爷要成亲了,柳老夫人带着柳青芜他们提早几天去了王家,如今家中还没个女主人,柳老夫人带着儿媳妇,要帮弟弟一块儿打理这婚宴。

王家家大人少,请的客人却不少,半个月前柳老夫人就提醒过弟弟要把人手备齐了,到时候才不会忙乱,所以等柳老夫人到时,王老爷已经备了不少人,随时可以准备差遣。

柳老夫人嫁过女儿又娶了四回儿媳妇了,对这些事儿熟的很,李氏作为长媳,帮衬了大姑子出嫁,小叔子娶亲,这些事也做的得心应手。

两天的功夫王府上下打点齐了,王媛儿这边是最无事的,什么都不需要她帮忙,于是就拉着柳青芜到处走,来的第二天差点就把柳青芜带出府去了,亏的王媛儿的奶娘赶来的及,又有翠玲她们拦着。

“这府里上下我都逛腻了。”过了年王媛儿九岁,说起话来这年纪还能往上加个几岁,老成的和柳青芜说着一些府外的事,见柳青芜脸上新鲜的神情,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下次带你出去玩。”

“我听祖母说,你七岁的时候就开始接触中馈了。”柳青芜笑嘻嘻的推了她一把,出去都得悄悄说,肯定不是从正门走的。

“我 是看不下去了,你看我爹那样,像是能执掌中馈的人么,幸亏王家人少,大哥和我院子里都有人管着小账,可那年入深秋了,管家有事告假了一段日子回家,我爹就 忘了进炭的事,后来匆匆忙忙赶着去买的,也没买到好的,这冬天我记忆尤深啊。”王媛儿叹了一口气,“开春等管事回来后我就跟着他学了,好歹能应急。”

“那布庄的事呢。”换做是她父亲,怕是也不会知道入了秋何时要置办木炭,何时得制下一季的衣服,内院向来都是女人的天下。

“那也就是前年的事,实在是觉得无趣,就学着打理铺子,我爹见我有兴趣,让管家把布庄交个我。”王媛儿冲着她炸了眨眼,柳青芜即刻意会过来,这打理布庄不得常常去布庄里看,多的是机会出门了。

“你打理了两年,可有学到什么。”柳青芜好奇的问她,王媛儿清了清嗓子,“嗯,在最大的心得就是得找一个满意的掌柜。”

见柳青芜疑惑,王媛儿敲了一下她额头,“笨呐,有一个聪明能干又对你忠心的掌柜,你就省了很多事儿了。”

柳青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那要是没找到呢。”

王媛儿摊了摊手无奈道,“所以现在不省事儿啊。”...

在王家呆了三天,王鸿泽成亲的日子很快到了,这天是个好日子,仪都城里成亲嫁娶的不止王家,所以好几条集市吹吹打打的十分热闹。

上午王家迎亲的花轿出发,王老爷开始忙着迎客人,就算是之前传出过那样不好的传闻,和对于王家来说,实际名誉损失并不大,仪都有头有脸的都来了,王老爷平日的交好的也都受邀前来,客人纷纷,柳老夫人也替他迎了好些。

等到了下午迎亲的快要回来时,柳老夫人催着他去换一身衣服,等会儿拜堂是要坐高堂的,怎么还穿着这一身灰不溜秋的衣服。

“姑母,我带我爹去,等会过来保管让你们满意。”王媛儿拉着柳青芜一块儿,推着王老爷回了院子,前院这边热热闹闹,等王老爷换过了一身新衣服出来,花轿就快到了。

远远的鞭炮锣鼓声,越来越近,看着排头的已经到了王家大门口,很快新郎和花轿都过来了,众人翘首等着,新郎骑着马出现在大门口,后面紧跟着就是花轿。

王鸿泽下了马,一脸的喜气洋洋,走到花轿前准备踢轿,喜娘还准备说两句吉祥话,忽然一旁围观人群里产生了骚动,一个冲了出来,直接冲向花轿和新郎这儿...

第41章 .三月后纳你做妾

众人吓了一跳,王鸿泽才第一脚踢下去,那人直接冲到了花轿边上拉住了他,旁边的人反应过来赶紧去拦,可那人抓着他的衣服抓的死死的,声嘶力竭的喊着,“我为你生了个儿子,你却要娶别人,你可对得起我,你可对得起我!”

这时众人才看到她怀里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随着别人拖拉她的动作,那孩子像是快要掉出来,旁人都吓到了,拉扯她的力道也轻了些,她则更死的揪住了他。

“敏慧,你先放开我。”再用力揪下去,衣服都要扯破了,王鸿泽甚觉丢脸,成亲当日发生这样的事谁不觉得丢脸呢,如今看到周敏慧不顾孩子,泼妇一样要来砸他的场子,过去再有的爱恋情分此刻也烟消云散了。

“你不能娶她,你不能娶她,我们的山盟海誓呢,鸿泽,你答应我过的呢,这可是你的孩子啊。”周敏慧在王家经历那一遭,又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她不是疯,她是要赌这最后一把,今天这样的场景,王家还能仗势欺人么,还能下的来台面么。

“我没说过会娶你,敏慧,你这么又有何意思。”王鸿泽这才觉得是摊上了甩不掉的人,哪家的女子又会在这样的日子闹上门来,丢了别人的面子自己的名声也彻底毁了。

“我什么意思,我都为你生下了儿子还有什么意思,你真的好无情!”周慧敏哭着看他,出门时还精心准备的妆容此时都花了,她不是落颗泪都美的动人的女子,她像一个泼妇。

周遭嘈杂,怀里的孩子大哭不止,那不过是只有两个月的婴儿,王鸿泽低头看她一手捧了的孩子,哭的满脸通红,就算他不想要如今看到都会觉得不忍,“敏慧,你看孩子哭的,你赶紧把他带回去。”

“你心疼孩子对不对,你喜欢他对不对,我跟你说,他出生的时候有七斤六两呢,是个足足的胖小伙,而且劲儿特别大,你看看,你快看看,他长的和你很像。”周敏慧一手拉着他一手要把孩子包给他看,身后的人想拉她又怕弄出人命来,僵持在那儿引的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里面等着的人都快拥堵到门口看了,后面些的柳青芜她们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状况,直到王老爷见人迟迟不接进来,出来一看,差点气背过去,冲着那几个轿夫喊道,“还不快把人拉开。”

场面足够闹腾,轿夫想拉周敏慧,还得顾忌她怀里差一点就要掉下来摔着的孩子,周敏慧死死的揪着王鸿泽,那劲道除非是把衣服给她了,否则绝不会放。

王鸿泽又不能打她,也不能狼狈到真脱了衣服剪了衣服落荒而逃,今日是他成亲的日子,新娘都接到大门口了,难道他自己先进门去。

喜娘说了这么多年的亲,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形,花轿里的新娘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心里头焦急的很,都到这份上了,难道这亲成不了!

李氏扶着柳老夫人到了门口,王媛儿拉着柳青芜跟在后面,见到门口这情形,也是惊呆了。

“把 她怀里的孩子夺过来!”柳老夫人看到周敏慧拿孩子做威胁不让别人拉开她,示意侄子身旁的管事去抢周敏慧怀里的孩子,管家刚刚抓到抱着孩子的襁褓,周敏慧松 开了抓着王鸿泽的手,快速抱回孩子,身子飞扑到了轿子前,直接扑在了轿门上拍着轿子哭喊,“我本与他两情相悦,何奈王家如此无情,姑娘,你我同为女子,你 不会不明白的,我十月怀胎生下了他的儿子,这孩子长的和他十分相像,他不认,还如此待我,姑娘,你不会不明白的。”

那锣鼓声和鞭炮声早停了,周围围观的也不嘈杂,周敏慧的声声哭泣让王老爷的脸色越发铁青,今天这状况和那天周家人上门来千差万别,院子里还有诸多受邀前来的客人,这等于是把王家的脸面丢到全城了。

此时再对周敏慧做什么,闹大了就是人命,女子本弱,名声已经毁了当命都没了时,外人的流言蜚语就都是同情她的。

周敏慧抱牢着孩子拍打着花轿终于被人拉开,花轿的帘子忽然拉开,里面新娘头戴喜帕视线像是在看被抓住的周敏慧。

周敏慧脸上一喜,以为她这是要弃轿离开不成亲了,喜帕下的新娘又似把视线转到新郎那儿,声音不高不低的询问,“踢轿是否还需两下?”

喜娘这才反应过来,旁拉起王鸿泽,“新郎官,快再踢两下,我把新娘扶出来。”

周敏慧挣扎着此时动弹不得,她还得护着怀里的孩子,双眸死死的盯着抬脚去踢轿子的王鸿泽,呜呜的哭着。

还有两下踢完,喜娘忙把红绸塞到王鸿泽手里要让新郎官赶紧把新娘带进去,但新娘没有动,而是顺着脚下的视线看向周敏慧那儿,“周姑娘是吗,你刚刚说的话我也听见了,你可愿意做妾。”

不止是周敏慧,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新娘是怎么了。

无人看得见喜帕下新娘的神情,只听见她温温柔柔甚是好听的声音,“若是你愿意做妾,三个月后可抬你进门,你生的孩子便是王家庶出的孩子。”

柳老夫人眯着眼看着这新娘,在轿子里这么久出来还是能这气度,要么真大度,要么只是在忍罢了,袁家那样的环境,还能养出这般大度的孩子么?

周敏慧愣了愣缓过神来,“我凭什么相信你。”

“今天大喜的日子,王家邀客众多,所有的人都可以为你作证,你看你怀里的孩子哭的,他还那么小,你舍得么,还是快些回家去吧。”

说完新娘才让喜娘扶着跟着新郎走入了王家大门。

直到人进了大门抓着周敏慧的仆人才松开手,此时事儿都已经结束了,周家人姗姗来迟,看到是空了的轿子和轿子旁瘫坐的侄女,怀里的孩子高声啼哭,比起那关起来的门内传来的热闹情形,大门口显得格外的冷清。

周太太毕竟养了这侄女许多年,心中再恨铁不成钢,如今看她这么狼狈的样子还是不忍,她过去扶了她起来,“你这是何苦,偷偷溜出来他也不会正眼瞧你,你这不是自取其辱,孩子都已经生下了,今后就是个父不详的,你将来可怎么办啊。”

一旁本来不想跟来的周老板看着周敏慧,“把孩子抱去送人,过些天我就把她送去甘州。”到个无人认得的地方,改名换姓,再也不要回来了。

“小叔,刚刚新娘答应我可以进门,所有的人都能作证,我能进王家了,她说三个月后来接我,让我入府做妾,我的孩子不是父不详,他爹就是王府的大少爷。”周敏慧急切的看着周老板,“我是说真的,所有的人都听见的。”

周敏慧说完,一旁还围观的,和周老板相熟的一个掌柜笑呵呵的说道,“是啊,周老板,那王家新娶的夫人亲口说的,三个月后就纳你家侄女做妾,你啊好好替你侄女准备嫁妆,到王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做妾也不辱没你周家,更何况儿子都有了,进门就是好日子啊,哈哈哈哈。”

那 掌柜说的满脸嘲讽,周围还没散的跟着笑了,周老板气极了,侄女是他养的,他有这责任,当初有孩子的时候他就不赞同来王家,直接暗地里打了别生这门子晦气, 结果侄女宁愿是毁了名声又要把这传扬出去,逼着王家,未果后又以死相逼要生下这孩子,千防万防,今天还让她给偷跑了出来。

他周家有何能耐能逼迫的了王家,今天这新娘点头同意,那是不想再丢王家的脸,真等进门了,难道会是什么好日子。

周老板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当我对不起周家对不起你爹娘,你爹当年留着给你当嫁妆的银子都给你,你若进了这王家的门,往后我就没你这个侄女,周家没有你这样丢人现眼的孩子。”

再重的话此时对周敏慧都起不了什么效用,她还等着呢,等着王家来接,等着让所有人另眼相看...

这么一场大闹剧,这婚宴若还能平常心举办实在不可能,拜堂时王老爷那张脸铁青的,若非全程观看那一幕,别人还以为王家老爷是多么不看好这桩婚事,拜堂了都这么臭的脸。

柳老夫人在一旁看着连连叹气,是她预料未到,若是早想到那周姑娘疯狂至极,也不会发生这么丢脸的事,这件事王家会让人笑话多久。

拜完堂天已经黑了,王媛儿拉着柳青芜前去看新娘,一路上止不住的埋怨,“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

柳青芜摇摇头,“我也没有。”

“今天可算是长足了见识。”王媛儿脚步一顿,恶狠狠道,“大哥就该扇她一巴掌。”

“若是真打她了,那才无法收场呢。”柳青芜捂了捂她的嘴,“大庭广众之下若是动手,那这传出去的话可就更难听了。”

王家少爷始乱终弃,玩弄女子,弄大了别人肚子让她为他生下儿子后还不负责,还打人,人言可畏啊。

王媛儿浑身一个激灵,眼看着快到新房了,嘘声,“当面答应下来了,难道真的要纳妾。”

柳青芜想了想,“也许是因为那孩子是表叔的。”

王媛儿轻轻切了一声,“那也能算。”

柳青芜笑了,拍拍她的肩膀,“你再猜也猜不透别人的心思。”

新娘很漂亮,袁家的姑娘都长的不错,这还要归功于样貌不错的袁大人和一群他纳的美娇妾,年轻时候的袁夫人也是个美人。

看起来脾气不错的样子,说话温温柔柔,虽然没能全对王媛儿的口味,但这样她也挺喜欢的。

李氏抽空来过一趟,柳青芜她们没呆多久就回前院去了,不知是不是傍晚时候的闹剧,在场的人竟没有狠着给新郎官灌酒,敬过后放他回了新房,柳老夫人心里有些担心,还派了人去新房门口守了一宿。

这天晚上柳青芜他们没有留下来,深夜回的柳家,王老爷挽留,柳老夫人却说着她是早就出嫁的姑奶奶,不喝着媳妇茶。

马车上玩了一天的柳思煜这时还没睡意,在窗边站了一会儿,折回坐到了柳青芜身边,叹气着说道,“姐姐,我以后不想娶媳妇了。”

累了一天的柳老夫人本是靠着休憩,听他这叹气,睁开眼笑看着他,“为什么不娶了。”

“太烦了。”柳思煜抓了抓头有些不耐的说道,“成天哭哭啼啼,又丑又烦。”

他这说的是今天来闹场的周家姑娘了。

柳老夫人听进去,摸了摸他的头,“也不是所有的都哭哭啼啼,多的是好的。”

周敏慧给柳思煜的印象太深刻了,柳思煜摇摇头,“是么。”

“所以啊,我们得睁大了眼睛找,仔仔细细的看,莫说要给你找一个好的媳妇,将来你姐姐出嫁,也得睁大眼睛看着,给她找一个好夫婿。”

柳思煜扭头看柳青芜,盯了半响,老气横秋的点点头,“祖母说得对。”

柳老夫人被他逗的扫去了些疲惫,把两个孩子都揽在怀里,轻声的叨念着。

深夜里四周静谧,三四辆马车跟随着慢慢跑着,马蹄声,车轱辘声,还有夜晚偶尔传来的一声鸣叫,交响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袁姑娘内心OS:你们说我大度?开什么玩笑,她在本小姐成亲当日砸场子,本小姐还要对她大度?当本小姐吃素的!】转眸看着王鸿泽,温柔道:相公~晚上吃什么。

王鸿泽:......

第42章 .秋正值贵妃产女

三个月后,正值了六月,不少人等着这日子看戏呢,王家果真派了人前去周家抬人。

把周敏慧从周家抬出来之后在王家后门抬了进去,没有吹吹打打,也没有三媒六聘,周家也不是从正大门才出去的,而是从后院的小门让侄女离开,因为周家丢不起这个人,放着好好的人家不去,非要去做妾。

周老板早此扬言断绝关系,把周敏慧的东西都一并让她带走了,什么都没留下。

有人看到周家姑娘穿着粉色衣服上了轿子,也有人看到她抱着孩子下的轿子,可到了王家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无人知晓。

也就是过了一个多月的日子,七月近末,正是炎热,王家人忽然在夜里扭送了一个人去衙门,告的是谋害王家子嗣,谋害王家主母性命的大罪,被告之人,正是一个多月前抬进王家的妾室周敏慧。

此时她哪里还有半分女子柔情的样子,跪在堂前,在王家已经受了一次责打,审案子是在第二天,官府还派了人去周家,可周家周老爷严令家中上下谁也不许去,断绝关系并非说说而已。

王家状告妾室周姨娘谋害主母王夫人和其腹中才两个多月的孩子,在其饮食中下药不说,还收买王夫人身边的丫鬟,在王夫人的香袋衣物中动手脚。

周敏慧矢口否认,但王家人呈上来的物证,带来的人证俱在,王夫人因为被害动了胎气如今还躺在床上呢,无人替周敏慧喊冤说话。

王家人这人情已经做到份上了,被闹成这样,成亲当日大门口花轿落下新娘被周敏慧这样下了脸面都还能让她进府做妾,愿意给她和这个未婚生子的孩子一个名分,她却是这样回报王家,回报王夫人。

如此心狠歹毒之人,岂可原谅。

公堂之上证据确凿,完全是一边倒的形式,任周敏慧如何喊冤都无济于事,审问的大人除了看证据,还看王家的脸面。

案子了结的很快,最终周敏慧落了个入牢狱十五年的处刑,不仅如此,也就是在判决时忽然爆出这个周家小姐当初不仅只是和王家少爷相识而已,其意隐晦,凭人各说。

不是没有人猜测过这可能是王家的手段,是那王夫人故意而为之,纳进门后王家隔着这高墙大院,周家人又不认这亲,还不是任人搓揉捏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