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昏迷不醒。”

“发高烧,都烧脱水了,快抬回庄子,请大夫!”

“鸿飞,鸿飞,混帐东西!你给我挺住…”

梅玉想转头看看,却发现自己全身僵硬,只能空睁眼。并且由于流泪,连视线都是模糊不堪,看不清东西。

她努力地把眼珠朝人声那边转过去,混沌的人影又回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别怕,我这就带你们回去,没事了。”

她想说话,急得身上出了一层汗水。

大约是她脸上的表情过于焦急,也大约是心有灵犀。

他竟然知道她想说什么。

赵文素温柔地对她说:“你放心。我没有中王寡妇的迷魂计。”

她蓦然放松,彻底而安心地陷入昏睡中。

有赵文素在,她放心地很。

这一觉睡得相当安稳,再没有杂乱的梦境。

她睡得天昏地暗。酣睡中知道有大夫来诊过脉,赵文素给她喂药,给她掖被子。

能感觉到力气一点一点回到身体里面,舒畅极了。

过了很久很久,直到窗外满天红霞绚烂,她才被一阵异常的响动吵起来。

有人在外间里翻东西,动静很大。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坐起来。晚霞将屋里映得一片通红。她隐约看到外间有个人。

他们的行李箱打开,被翻得一片狼藉。

“简白,你找什么啊?”

那个人回过头来。

她猛然发觉那不是赵文素,而是一个花白头发的男人,上了年纪,相当面生。他手里还拿了一把金银珠宝。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那男人大概也没想到大白天的会有人在里间睡觉。

她怔了一怔,当即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惊声大喊:“有贼!快来人啊!”

那男人慌不择路,急忙打开窗口跳出去。

梅玉手忙脚乱地跳下床,胡乱趿了鞋追出去,“抓贼,抓贼!”

赵文素和棠宁恰好从外面走进来,与盗贼打了照面,差点被撞倒。

棠宁吓了一跳,皱眉说:“你是哪院的下人?怎么冒冒失失的?”

还是赵文素听到梅玉的尖叫,首先反应过来,把棠宁拨到身后,与盗贼缠斗起来。

那盗贼身怀几分武艺,虽然年纪大了,手脚依然灵便自如,一双拳头虎虎生威。

赵文素竟是一时奈何他不了。两人迅猛地交手,噼噼啪啪眨眼就过了几十个回合,直把棠宁和梅玉两个看得目瞪口呆。

幸而很快家丁们便赶了过来帮助他。仗着人多势众,三下五除二将那贼子摁倒在地,绑了起来。

赵文素命令下人把那小偷拖到庄口,绑在那里的木柱上示众。

庄上的人听到消息,都赶过来瞧个究竟。

那李婶朝那贼吐了一口唾沫,大声地说:“这不是西口看门的那个老刘头吗?近几年好几户人家都失窃过,连我家都丢过一只金手镯。猜来猜去,捕头来了好几回了都没抓着。没想到竟是一个老头子做的案!谁能怀疑到他头上去哟!这赵老爷真是为民除害啊!”

人渐渐多起来,赵文素赶紧扶着衣衫不整的梅玉回房。

她刚醒过来就遇上这么件事,心里扑通跳个不停,紧抓住赵文素的手说:“那贼会怎么办?”

赵文素用手绢给她擦汗,“还能怎么办?会交给官府啊。你先歇着,我出去处理。”

梅玉还想说什么,但是赵文素已经起身走出去了。

他先打发人去报官,然后来到庄口。

庄人们一向痛恨小偷小摸的人。这才一盏茶的功夫,那老刘头已经被人用石头砸得头破血流了。

赵文素制止了他们,走到那贼的面前。

老刘头看上去已年过花甲,有一个大酒糟鼻子。虽然受了唾骂和虐待,精神头竟还不错,面上丝毫不显倦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赵文素看罢,问他:“你武艺不凡,看也不像那等穷困潦倒之人,应该是生路无忧的。怎么要走偷盗这条见不得光的路?”

老刘头瞥他一眼,说:“年轻一直干到现在,习惯了,没甚别的。今日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赵文素听他言辞干脆利落,并不似那贪生怕死的无赖之徒,更觉蹊跷,肃然问他:“就算是惯偷,年纪大了,也会为积德而金盆洗手,归家娶妻生子,安稳度日。你却为何年岁这么大了,仍要作梁上君子?”

老刘头嗤笑一声,“娶妻?生子?不敢想。再说,天下最毒的,莫如女子。老子避之唯恐不及。宁愿一辈子做那不见得光的老鼠。”

赵文素也笑了,“你怎么有如此说法?若是心毒,又岂分男女?”

老刘头却闭上了眼睛。任凭疑惑更甚的赵文素再问什么问题,他都不肯开口了。

未及,官府派的人到了。赵文素把事情经过和蹊跷之处,一并和庄民们的控诉,写在一张纸上,交给官差。

捕头谢过赵文素,将老刘头押回衙门。

一阵忙乱,压下不提。

且说梅玉等了大半天,棠宁逼她喝过药之后,才见赵文素回来。

他把事情略略说了一遍,坐在床头,兀自想不通,“你说老刘头,究竟是为哪般呢?”

梅玉道:“人的历经遭遇千般万种。或许他小时候遭母亲虐待过,又或许被其他女人伤过心,所以立志此生不娶,未为不可。”

这一番话触动了赵文素心事。

他年轻时和兰卿情投意合,不料她却撒手先去。他也曾万念俱灰过,幸好还是恢复了过来。

那老刘头如此痛恨女子,可能他没有像自己这么幸运遇上的都是美好纯真的女子吧。

不过毕竟是别人的事,他很快抛在了脑后。

赵文素再抬起头时,表情变得沉重起来,握着梅玉的手紧了紧,“鸿飞很不好。”

她的心一下子抽紧了,“嗯?”

他严肃地看着她说:“大夫来把脉,说你吃过散元粉,而鸿飞吃过那龌龊的药。没想到王寡妇如此歹毒,除了想给我下药,连你和鸿飞都没有放过。”

其实刚才棠宁也告诉她了。

赵鸿飞吃了那种肮脏药,体内发虚,然后一次次地经历极冷极热,一下子就病倒了,高烧昏迷,并伴有呕吐不止。

赵文素将她紧抱在胸前,埋脸在她颈间,低声但语气很严厉地说:“你们两个到底搞什么名堂?可知我和棠宁听到你们俩失踪了,都要急疯了?!找了整整一夜,所有人都出动了。”

梅玉在严厉中还是听出了软弱。想想也真是后怕。

她轻拍他的后背,柔声道歉:“对不起,都是我太任性了。硬要跑到深场里。”

赵文素大约也没有听她在说什么,喃喃念叨,“礼正有出息,他和棠宁终究会自立门户出去。万一你们俩找不回来了,叫我孑然一身,怎么办?啊?”

那样寂寥的语调让她的心疼起来。用力抱住他,下颌磨蹭着他的肩膀,“简白,我会陪着你,无论到哪里去,一直一直陪你。”

梅玉忽然感到脖子间一阵凉凉的,形成一小汪湖泊。

他哽咽着说:“幸亏,幸亏啊。你们被救了回来。如果鸿飞有了三长两短…叫我怎么对得起兰卿?到了黄泉路…怎么给她解释?”

他身上一阵战栗,“兰卿,最疼爱鸿飞了…他小小的,在襁褓的时候,兰卿就不舍得冻着饿着他一下…”

这个高大的男人,以这样一种软弱的姿态,在她面前释放情绪,肆意怀念另一个女人。

她心脏针扎一样疼得厉害。

梅玉使劲把眼泪忍在眼眶中,轻拍安抚这个男人,怜惜地说,“不会的。二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大夫不是也说了,好好调养,会好起来的…”

原来,你还是想着她啊。

忽然想起那个森林里那个梦,她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还是算了,或许这是她和兰卿的一个秘密,只存在心中。

就在踌躇间,不知不觉,赵文素紧抱她压倒在床上,密密亲吻她的眉毛,一边疑惑地问:“你们两个,到底怎么跑去森林迷路了?”

不说还好,一说梅玉就想到王寡妇喂他吃酒的情景,顿时又气又酸又涩。

她翻身推开赵文素,故作从容,声音却有些颤抖了,“你就是怀疑我跟二少爷吧?用不着这样拐弯抹角,谁对不起谁,还说不准呢。”

赵文素顿了顿,迟疑地说:“听说昨天下午你回来之后,又去了一趟射箭场,然后就跑了。”

“那你还问?”她抬起眼眸,盯着他掷地有声。

她要讨一个说法。

“我不是怀疑。”赵文素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你别气。我一喝那酒,不久就知道不对劲了。立即叫人遣了大夫来看。你放心吧,我赵简白决计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我已经通报了本地官府,一定好好查一下王寡妇怎么会有禁流通的药。竟然这样设计我们,居心叵测,不可轻易放过。”说着他语气不好起来,虽然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但丝毫不碍他凌厉的眼神。

梅玉望着他坚定沉静的神态,心里一片安宁。

从一开始赵文素就以强大的形象侵入她心里。这样稳重自信又淡然恬适的赵家家主,叫她心生欢喜。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还是在疼呢?

她伸出手,轻轻擦拭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听到自己怔然的声音,“简白,你…心里,有我吗?”

赵文素的表情似乎有些疑惑,又好像在逃避。

他低着头:“傻丫头,你又在胡思乱想了。能不爱你吗?”

爱有深有浅?我在你的记忆里又能占据几分?

梅玉想,或许自己真的不应该太贪婪,独一无二从来就不属于自己,能够拥有一点点,就知足吧。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赵文素解开彼此的衣扣,有些发狠地亲吻抚摸着,“再不许跑丢,也不许胡思乱想。听到没有!?”

他喘着气,亲吻变得狂乱起来,手指和她的交缠,喃喃地说:“我们要相信对方。你现在就是我的唯一,我们只看将来,没有过去…永不分离…好不好?”

她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呜咽,算作答应。

她想,就这样也很好。没有过去,只看将来。将来自己和他永不分离。

知足常乐啊。

于是她似乎释怀了。

身体很热很热,急迫地想要解放。他的亲吻非但不能缓解,反而使火烧得更大。

她仰起脖子,喘息着。双手在他坚实的背部摸索,一手的汗。

赵文素的手臂大力得似乎要把她捏出水来。而这样密不透风的搂抱正是她渴望的。

身下的撞击令人欲罢不能,仿若饕餮一般,越来越饥渴。以至她后来失去了控制,呻吟出声来。

呼吸里满满是他的味道,但还不满足,她还要吻上去、啃咬,把属于他的一切吞到肚子才好。

做了很久很久,淋漓尽致,颤抖着释放,世间极乐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呃。。。大家不要怀疑,我就是卡H了。。

55555555,我要写一个完完整整的H,可是删来改去,大家又等急了。所以就先发了。

H,等我再酝酿两天吧。下一章接着写,补给大家。

而且这贼,大家不要以为是乱写的哦,还要靠他揭发王寡妇的罪行滴~~~~~~~~`

晕,刚看到七七囡的流言,似乎她说的也对,儿子重病了,父亲应该没心情H才对。。。那大家说我要不要推迟一点。。。

6月8日又及:H补完了,顶锅盖逃走。。。

发现不抄袭是写不出H的。写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可以从其它文中找到原型。

情不识不知愁滋味

第二天起床,梅玉照常亲手给他穿戴。

赵文素发现她把自己常佩戴的那个荷包换了下来,奇道:“这是做什么?”

梅玉含笑不语,从枕头底下摸出另一个荷包,簇新的,石竹色的绸缎用暗银丝线压边,绣了两只鸳鸯戏水。

赵文素一看那个就笑了,“这不是你跟棠宁学做的那个吗?绣成这样,你也好拿给我戴着?”

梅玉红着脸,却还是固执己意,给他佩在腰间,“戴着,你戴着嘛。等我做了更好的,再换下来。你要随身带着我的东西,就想起我来。”

经过这次惊心动魄的走失,她意识到赵文素对自己有多么重要。她想要他时时刻刻惦记着自己,就想自己时时刻刻想念着他一样。

而赵文素,昨晚也亲口说爱自己了呢。

她情不自禁笑得甜蜜蜜,如春风拂过。自己就应该作个知足的人,那些个多愁善感、顾影自怜,还是离远一点吧。

赵文素一指头点在她眉间,望着她盈盈的笑容,低声说:“知道了。”

梅玉心口一热,在他胸口前蹭。

赵文素把她拉开,“好了好了,该出去了。棠宁大约等在门外伺候很久了。”

梅玉恋恋不舍地起身开门。

果然棠宁已经久候了。请示吃早饭的时候,她看着小姨娘黏在公公身边,时不时揪揪他的衣角,又拉拉他的指头。脸颊染着几点红晕,眼角眉梢在阳光下笑成那个样子。

如果不是赵文素还一如往常的平静沉稳,她几乎要酸麻得要笑倒在地了。

吃早饭的时候,才刚咽了几口,小萍就冲进来,“老爷,二少爷醒了!”

赵文素连饭都不吃了,撂下筷子就赶了去。

棠宁和梅玉也急冲冲跟去厢房里头。

赵鸿飞醒来刚吃了一点稀饭,就又吐了。

赵文素在床头坐下,抱着儿子。就好像他还是一个小孩子一样。

做父亲的轻轻拍着他的背后,好让他吐得顺畅点,一边焦急地询问:“怎么样?哪里难受?”

赵鸿飞颓然倒回床上,双颊烧得通红,眼睛也失了神采。

大夫在一旁说:“这是发烧的正常现象。赵老爷您不必太着急,呕吐是身体排毒的反应。按时吃药,多喝水,静修养,慢慢地就好了。”

赵鸿飞望了一眼挨在父亲身边的梅玉,扭头躲开送到嘴边的药匙。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地说:“我不要吃药,我要回家。”

憔悴的眉目间添了几分凄楚,眼睛红红的。

梅玉心里一阵难过心忧,又有一些别的道不清的情绪。

赵文素连声答应,“好好,我们这就准备回家。荒山远郊的,总教人不安心,回城里需得请回春堂的刘大夫再来开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