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过上将军府,直奔皇宫内廷而去,宫门重重,在夜色中一一开启,仿似是在张开一张张血喷大口,吞噬一切。

下了马车,便见楚帝贴身侍卫候在宫门,见到两人便道:“冯总管,皇上他…去了驻心宫。”

正欲下车的她猛然一震,眸底泛起无尽的冷嘲之意。

驻心宫,心之驻足,那是…西楚皇后的宫殿,亦是她曾经的居住之所。

纵使相逢应不识2

长夜凄凄,冷风萧萧。

西楚皇宫驻心宫,幽深而空寂的大殿,帷幔飘飞,孤独的帝王独自漫步在寂静的大殿,他修长的指默默抚过桌案锦榻,冷峻的眉眼缓缓流溢着异样的柔情。

恍惚中,时光停滞,岁月静好,宛如她从未离去。

烟落神色默然跟在冯英之后,夜风卷来几丝残花飞来,带着凉凉的香气。冯英缓下脚步与她并肩而行,道:“烟姑娘,皇上并不知我和罗将军请你入宫诊治的事,所以请你多耽待了。”

她默然点了点头,再度踏足这座驻心宫,心中只是一片悲凉。曾经的她是多么天真,倾其所有的深爱,却换来的家破人亡含冤而死的结局。

冯英站在殿门之外,望着那道孤绝的背影暗自叹息,先行进到殿中道:“皇上,奴才请了神策营的军医入宫替您瞧瞧旧伤。”

楚帝神色突然森冷下来,眉宇覆上一层薄霜,方才的温柔之色,了然无踪:“不必了!”

冯英默然站在一旁,沉默良久道:“皇上,西楚还要靠你撑下去,将来的路…还长,你若倒下去,筹划多年的一切,那么多人的牺牲,不都白费了。”

楚帝闻言眸子缓缓闭上,眼中一闪而逝的矛盾苦涩:“带人进来。”是的,他的路还长,他还要活着走下去。

烟落举步踏入这座曾经熟悉无比的宫殿,殿内的一切都未有一丝变动,她看过的书还翻着,她未绣完的巾帕还摆在桌案之上,仿佛这三年游离,只是一场梦境。

“烟姑娘,这边请。”

冯英的声音让她顿时收回思绪,唇角勾起冷嘲的笑。

“你不过是朕登上帝位的踏脚石,还妄想…朕真的会爱上你吗?”

如今你这般抓着回忆不放,不觉可笑吗?

内室锦榻之上,玄衣龙纹锦袍的帝王凤目微敛,听到她的脚步声,抬眼间目光掠过一丝冷寒,如兵锋般慑人:“是你?”

他只听得罗衍说萧清越寻了妹妹回来,要她到神策营做了军医,却没想到会是她?

冯英搬了张凳子放在榻边让她就座,躬手将楚策手臂拉着放到桌案以便她把脉。楚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一双黑眸冷锐逼人,仿佛能洞察人的内心。

她探手诊脉,始终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优美的弧影,淡淡出声:“伤势过久,坚持服药清除余毒,会有改善。”

“你跟中州王是什么关系?”楚策声音冷沉。那日她那般不要命的救中州王世子,可见其中的交情非同一般。

清冷的眸子一片沉静:“萍水相逢。”

“哦?”楚策坐起身,逼着她的眸子“那就值得你那么拼命的救那个孩子?”

烟落沉吟片刻,面纱下的唇角勾起一丝冷酷地笑:“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楚帝那么冷血无情,我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烟姑娘…”冯英面色微变,出声打断她。

楚策眼底有沉痛之色如浮光掠过,拂袖起身,一道劲风直击向她,她迅速起身,几个旋身避开,她所坐的凳子顷刻四分五裂。楚策冷冷地望向退到几步之外的女子:“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那也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她冷然回道,侧头望向冯英:“药方会让姐姐送进宫。”说罢便转身离去。

楚策低眉一瞧自己的袍袖不知何时被削了一块飘落在地,这样快的剑,这样敏捷的身手,没想到萧赫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可是方才那一剑,他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杀气。

有一种守候,不离不弃

温暖的阳光穿窗而入,风中带来梅香阵阵,室内茶香缭绕,清新怡人。

百里行素不请自来,风一般卷入茶室,衣袂飘飞间带着浓重的脂粉气,一闻便知又刚从某个烟花之地归来,狭长的眸子扬起笑:“还是徒弟贴心。”

修长的手便去拿桌上已经沏好的茶,手指还未碰到杯沿,一道白光便闪电般从窗口窜至桌上。它快,他更快。

美人刚一落上桌,那杯茶自己进了他的肚子,美人顿时毛都炸起,飞窜而起便要报仇,百里行素手一扬,小兽便摔在桌上动弹不得,头上扎着一根长长的银针。

“美人,你该减肥了,苗条的小腰已经没有了。”百里行素一手支着下巴,修长的指捅了捅桌上一动不动的小兽。

烟落放下茶杯,探手拔了美人头上的银针,拿着自己的杯子喂它。这边刚清净下来,便见萧清越气冲冲地跑来,不由分说一把揪出百里行素的衣领:“狐狸精,你白嫖也就算了,还敢让姑扔扔帮你还债?”

烟落望了望萧清越手中的一叠账单,依稀可辩是百里行素的笔迹,顿时嘴角抽搐。百里行素却没有一丝歉疚的意思,极其优雅拿开萧清越的手:“我帮你救了妹妹,还养了她三年,医药费,衣食住行哪样不花钱,你现在不得帮她还点吗?”

萧清越气得咬牙切齿:“滚蛋!这里没你住的地儿!”

百里行素闻言不气反喜,身形一转搂着烟落肩膀:“我不介意和小烟住一间!”

肩上的美人顿时张牙舞爪,呲着森森小牙,敢调戏它心上人,说罢便朝百里行素的手狠狠一爪子挠上去,百里行素却先它一步收手,让它扑了个空。

正在这时,便听得窗外对面的树从一阵阵沙沙作响,几人齐齐一愣,一路跑过去,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窜出来,头上沾了树叶草屑,那不是中州王世子是谁?

“烟姑姑,我和爹爹搬家了哟,就在隔壁。”无忧圆圆的小脸扬起灿烂无比的笑容。

烟落顿时拧眉,低头望了望他爬出来的地方,已经挖了一个洞。无忧又爬回洞拖出一个小小的食盒:“爹爹做了小甜饼,烟姑姑你吃吧!”

萧清越望了望一边的罪魁祸首妹妹,她怎么尽招了些难缠的家伙,一板脸冲着无忧道:“小不点,回去告诉你那老爹,搬隔壁也没戏,我妹妹不给人当小后娘的。”

无忧抱着食盒小脸顿时一垮,泪珠在眼里打转,肩膀一抖一抖,可怜兮兮地望向烟落。她淡淡垂眸,心中一时不忍,探手牵起无忧进茶室,摘掉他头上的草屑和树叶:“沧都坏人多,无忧听话跟你爹回中州去。”

“无忧和爹爹保护姑姑,不会让坏人欺负你。”无忧站在登子上挥了挥小拳头,一脸坚定之色。

烟落无奈地抚了抚额,这一大一小都这么油盐不进。无忧打开食盒,取出一块饼递到她面前:“烟姑姑,给你吃。”

她探手接过,有暖暖的感觉自手心传来,一向清寂的眸光不由柔和了几分,抬手擦了擦了他脸上的泥印,心中却是酸涩莫名,轻轻咬了一口还犹带温热的饼,熟悉的甜香在口中蔓延,不经意间唤了遥远的记忆。

她低垂着眉,默然想起,默然回忆,那些已经久违的幸福记忆,窗外跃墙而过的锦衣男子望着女子的侧脸,眉眼笑意轻浅,时光静好。

近水楼台先得月

清风缓缓,她清冷的眸子泛起如冬阳般的温暖,带着令人耀眼的风华。

萧清越回到茶室,看到一向性子凉薄的她竟露出那般温柔的目光,脚下不由子成一顿,目光落在她手中之物上,这好像是…侧头望了望一旁笑意浅浅的雍容男子。

修聿默然浅笑,眼底柔情眷眷,她现在的神情看起来…好幸福,只是为何她的目光却是那样的幽远而飘渺。

萧清越侧头瞪了一眼修聿,不悦地哼道:“想近水楼台先得月,门儿都没有。”

屋内的人被她的话所惊醒,几乎在眨眼之间眉眼间又恢复以往的沉静淡然,方才的神情恍然只是他们的幻觉。

百里行素举步进门,身姿极尽潇洒,狭长的凤眸掠过一丝狡黠:“要说近水楼台,也轮不上他啊!”说话间一把搂上烟落的腰际,面上的笑容带着说不出的风情:“是不是,烟儿?”

烟落顿时秀眉拧起:“师傅,请自重。”他生性风流,她自然知晓,但若主意打到她的头上,那是她无法容忍的。

百里行素恍若未闻,手还在纤腰上流连不已,无忧气得小脸鼓鼓,张口便咬上百里行素的手,那动作快得连美人都甘拜下风。百里行素一声惨叫,修聿身形一转便已经将无忧抱回,擦了擦他脸上的口水。

萧清越则是赞赏不已地摸了摸他的头:“小不点,好样的。”没把那狐狸咬残废真是可惜。

烟落淡淡望了望几人,低眉沏上茶,问道:“姐姐,宫中幽灵的事查得如何了?”一连数日,朝堂上下没有一丝动静,想来进展并不是很大。

萧清越一头栽在桌上,有气无力地道:“如果不是做案的人手段高得令人发指,就是这世上真有幽灵,也许真的是那个皇贵妃死得太冤,化成了厉鬼呢。”

“还有一种可能。”百里行素抿了口茶,毫不客气地嘲弄道“你怎么不说你自己脑子不灵光呢?”

萧清越直接无视,继续说道:“要想查洛皇贵妃就得查洛家,洛家的事与萧家和皇帝都脱不了干系,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哪个会老老实实地让我查?”

烟落低眉沏茶,看来事情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么容易,下一步又该怎么走下去?

“那…锦贵妃呢?”烟落抬眸望向萧清越,缓缓言道:“从她下手也许会找到什么也不一定,毕竟事情是由她引出来的。”

萧清越闻言凝眉沉思片刻,道:“我已经差人去找冷宫里的老太监常和,以前被打入冷宫的皇妃,太妃,他那里都有记录,失火当日他也在冷宫,只是大火之后便没了踪影,那场大火的真相如何,也许他会知道。”

几人闻言皆是默然,一门忠烈的洛家,却以莫须有的罪名抄家灭门,三年之间轰动天下,至于背后又有着什么样的阴谋,无人可知。

晚饭过后,红绡快马回府,欣然前来禀报:“小姐,四小姐,我们已经找到了常和,不过他重病在身,不能带他回沧都。”

萧清越闻言微一叹息,还未开口,烟落便微笑上前道:“姐姐,我帮你。”

她也想更早一步知道,当日那场大火到底真相如何?

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手足不可断,男人随便换

夜静更深,烟落姐妹二人与红绡一道悄然离开沧都城。

“小姐,不是说好明天上路吗?怎么半夜就走了。”红绡呵欠连连地抗议,为了帮她找人,她已经累得半个月没有好好休息了,好不容易人找到了,还不让人消停。

“那么多人牵连着洛皇贵妃的死,不想我们查到真相的,大有人在,姐姐是怕有人会对常公公杀人灭口。”烟落侧头淡然一笑言道。

萧清越眼中毫不掩饰的赞赏之色:“小烟说得对,我们要尽快赶去,否则这么多天的功夫就白费了。”

烟落紧紧抿着唇,望着苍茫的夜色,一个消失了这么多年的常和,这么轻易便被将军府的人找到,那么这三年为何没有被其他人发现,这是巧合?还是…有人故设的迷局?

她活着利用她,就连死了,也被人拿来作文章。

“小姐,你这费力去查那个死人做什么?”红绡满脸地不乐意,一个已经死了三年的人,为了查她,她们可是要顶着掉脑袋的危险。

萧清越柳眉一竖,狠狠一夹马肚,催促道:“废什么话,我是要把萧家背后的那个神秘人揪出来,一开始打姑奶奶的主意,如今还盯上小烟了。”狠狠一扬鞭,咬牙切齿道“欺负我,可以忍。欺负我妹妹,门儿都没有。”

烟落眉眼间泛起笑意,遇到萧清越这样的姐姐运,是她的幸运吧!

这样一心为她的姐姐,却因为害怕她受伤,而一次又一次叫她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她。这样的情谊和心胸,是天下男儿都所不及的。

一连赶了一夜,天色渐明时,才在林中稍作休息。

红绡取了干粮和水过来,三人并肩席地而座。萧清越皱着眉头想了半晌,终于开口道:“小烟,如果将来可以过安定的生活,中州王和狐狸精,你会选哪个?”

“当然选中州王啊!雍容贵气,神秘又温柔,且不以貌取人,听府里丫环说,他经常在隔壁园子里偷看将军府这边呢。”红绡迫不及待地发表见解。

萧清越秀丽的面庞顿时阴沉:“红绡,没问你,你是一听到中州王的名字都犯花痴,恨不得作梦都嫁过去,可是小烟不能做人家小后娘。”

烟落在一旁淡笑不语,看着主仆两人吵闹,也觉别有一番风趣。

“世子可爱又聪明,而且很喜欢四小姐,难得人家父子来个意见一致,这是多好的事啊,二小姐好都好几次去登门拜访,人家连西楚第一美人瞧都懒得瞧一眼,比起那个狐狸精,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红绡继续争辩,越说越见兴奋之色。

萧清越无语地翻了翻白眼,望向烟落:“只要一说起中州王,这死丫头,能说上三天三夜去。”沉吟片刻,方才问道“中州王人是好,但如今是关键时期,任何人都得小心提防。”

烟落含笑点了点头:“我知道,姐姐。”

萧清越闻言面上扬起大大的笑容,一勾她的肩膀,便道:“天下男人多的事,小烟聪明过人,将来一定找个最好的。现在是要咱们姐妹联手,早点揪出那个缩头乌龟才是正事。”

烟落侧头,清丽的眉眼泛着柔柔的笑意,点了点头:“嗯。”

“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手足不可断,男人随便换。”萧清越站起身笑声言道“将来姐姐帮你挑个天下第一好男人,现在的这些破烂,别要了。”

红绡嘴角抽搐,堂堂的中州之王,天下第一的百里宫主,竟然成了她们姐妹口中的破烂,这是什么世道!

伽蓝寺的神秘人

夜色笼罩大地,山林清幽,松涛阵阵,一行三人牵着马匹悄然进到山林。

“小姐,翻过前面这座山就到伽蓝寺了,常公公三年前逃出皇宫就在那里出家,但一直疾病缠身,所以我将侍卫留下暗中保护他了。”红绡低声说道。

烟落心越揪越紧,自己寻找多年的真相终于将揭开,自己为何会如此不安吗?

“小烟!小烟!”萧清越望着身旁神思恍惚的女子唤道,这一路之上她已经不止一次出现这样的神情。

三年未见,她的妹妹确实改变了很多,变得比以前聪慧,却也比以前更深沉难测,更善于防备,这样也好,她起码可以保护自己,

烟落回过神来,抬眸望了眼暗寂无人的山林,敛起眼底的异样侧头望向萧清越:“姐姐!”

萧清越微微叹息:“你好像…很紧张!这一路上都心神不宁的。”聪明如她,自己的妹妹,她怎会看不出来有何异样。

烟落停下脚步,抬头却蓦然看到远处的天空一片诡异的光亮,那个方向…正是她们寻找的伽蓝寺,朝萧清越一望道:“我们…可能还是来晚了。”

萧清越狠狠一咬牙,将缰绳一丢喝道:“走!”话音一落已经施展轻功疾驰数丈,烟落将马匹留给红绡照看,疾驰如风追了上去。

山林之中,伽蓝寺已经化作一片火海,夜风携着血的腥咸,扑面而来。

两人几乎同时跳进寺前的水池中,一跃而起窜入火海之中,然而目之所见,全是被人一剑封喉死去的僧侣,萧清越寻到一个还有气息的,急忙追问:“常和在哪?三年前出家的常和公公在哪里?”

烟落仗着自己身形敏捷,快速穿行在火海之中寻找常和,当年自己是见过他的,所以要认出也不是难事,只是寺中多数人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一时间难以辩认,自己寻找三年的真相,如今就要被这一场大火化为灰烬吗?

正欲离开偏殿,突地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抓住她的脚,回头一看,那人正是神策营的将士,来不及多想赶紧替人点穴止血:“常和在哪里?”

那人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艰难地抬手指了指一个方向,手便无力地垂了下去,烟落四下望了望,一片火海他指的又是什么根本不知,使劲摇了摇:“醒一醒啊,告诉我,常和在哪里?”

然而无论她如何施针,那人也再没有一丝生息。

偏殿的火热越来越大,她努力照着方才那人所指的方向寻去,却看到一尊药师佛,正欲上前去察看,头顶传来一阵巨响,偏殿的屋顶塌了下来,劈头便朝她砸来,转身欲从门口逃出,却看到断裂的横梁堵住了那狭小的过道,避无可避。

难道,她终究又要丧命于火海吗?

正在她心生绝望之际,只见滔天火光中,一道白光如虹霎时劈开了她身后的墙壁,一条长藤如灵蛇般缠上她的腰际,生生将她从里面拉了出来,偏殿在她面前轰然倒塌。

她霍然回头去看,数步之外一个身着白衣之人,面上带着银色的面具,火花映在那面具之上显得格外阴冷骇人,长藤的另一端正在他手中,另一手长剑染血。

烟落瞳孔微缩,几乎眨眼的功夫便冲了过去,要揭开那个的真实面目,为了一个常和,不惜将伽蓝寺化为一片火海。

他…到底是谁?

神秘人…行素?还是修聿?

她广袖一挥间,袖中的小剑流星追月般激射而去,绝对的速度和力量,已成绝杀。

银面人手中长剑一挑,火光一片,生生格开了她的寒星小剑,但速度却也慢了下来,她一摸腰际才想起剑还在马上,素手起落之间,银针无声破空而去,针针直刺要穴。然而银面人手中一边后退,一手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只听得细小的银针和长剑碰撞之声,寒星小剑一个回旋再度回到她手中,她反手一握便扑了上去。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他连连后退,格挡有致,她步步紧逼,招招杀机。

“小烟——”萧清越的声音传来。

银面人眸光一沉,一剑裂空劈来,烟落闪身避过。他却几个起落便朝后山而去,萧清越冲进院中正看到一闪而逝的白影,一拉烟落:“伤着没有?”

烟落一摇头,一咬牙便朝后山追了去,方才一番交手,银面人的身手远在她之上,要杀她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不但没有出手,还救她脱险。

他…到底是谁?

后山两道山崖之间相距面丈,银面人一纵身如飞鸟般掠过,落在了对面悬崖之上,烟落一见,一提气便飞身越过鸿渊追过去,然而前些日子动用那般强大的幻术,已经身体有损,半空中的身子突然下坠。

“小烟回来!”萧清越一见,一甩长鞭将她从半空拉了回来,以免落入深渊之中。

月光如华,银面人站在对面悬崖边上,一身银袍迎风而舞,翩然若仙,银色的面具在月光泛着阴冷的寒光:“不要再查下去,否则…后果你们承担不起。”话音一落,便几个几落消失于山林之间。

烟落急促地喘息着,死死盯着对面空落的山崖,她追寻三年的真相就这样再度被一场火,烧得干净,如何甘心?

萧清越咬了咬牙,拍了拍她的肩膀:“常和死了,还有别的路,我们一定会查出来的。”方才见她那般不要命地追人,把她都吓坏了。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微微敛目叹息道“上将军府可以用半个月找到常和,凭什么他们三年都没有发现这条线索?”

萧清越何其聪明,立即明了她话中之意:“你是说…有人故意引我们前来?”

烟落深深吸了吸气,转身望着山下一片火海,眸中慧光流转,淡声道:“有人想我们查下去,有人又不想我们查下去,我们…已经成了别人手中较量的棋子,而这下棋之人是谁都还不知?”

萧清越闻言咬了咬牙,霍然坐在地上,望着下面化为火海的伽蓝寺:“刚才那个银面人显然也只是知道常和在伽蓝寺,估计时间来不及,所以宁杀错,不放过。”沉默着思量片刻,喃喃道:“也许…我们或是我们身边的人已经被盯上了。”

烟落闻言秀眉深深拧起,脑海中迅速闪过几道人影,微一思量道:“最有可疑的是百里行素,还是…中州王?”

一个说是好心收她为徒弟,却是心思诡异。一个说是要娶她为妻,亦是心深似海。

——

今天有事耽误了,更晚了点,抱歉。

皇妃之死

夜风清寒入骨,素衣女子立于山巅,广袖翻卷如云,睥睨着山下一片火海的伽蓝寺,清丽的眉眼底明锐而苍凉。

烟落沉默不语,这样力量薄弱的她,要何时才报得了仇?

既没有强大的势力,又没有天下第一的武功,论心机谋算,没有谁比她笨。如今已经进了别人布好的局,要想安然脱身又谈何容易,幽然叹道“我们的处境太被动了。”

萧清越闻言唇角扬起别有深意的笑,一跃站起身来:“那就反客为主。”

烟落微微一笑,道:“虽然有人想借我们之手,但不可否认,常和绝对是有用的,不然银面人不会这般急于杀人灭口,只是不知道他想掩盖什么?”

“洛家之事,天下之人无不认为是与萧家和皇帝有关,有人这般急于出手,想来背后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萧清越断然言道,侧头望了望她:“既然都与冷宫有关,也许我们也该去冷宫多转转。”

二人一道从后山下来,红绡愣愣地望着一片火海,看到两人出来:“小姐,四小姐,常公公呢,找到了吗?”

烟落微微摇头:“我们来晚了。”

“红绡你去通宵最近州城带兵前来救火,我和小烟先回沧都。切记,今晚我们来伽蓝山之事不得向别人提及。”萧清越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身手利落无比。

烟落随后上马,二人一道马不停蹄赶回沧都,趁着夜色深沉悄然潜入到西楚皇宫之中,将废弃的冷宫一间一间的翻找,萧清越直接去了宫中放置记录妃嫔出入冷宫的敬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