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都看过,有那么难比较?”百里行素一副吊儿郎当的痞样,狡黠一笑道:“要不我再脱了衫子你瞧瞧,比较比较再回答我?”

“百里行素。”她恼火了。

“不解不情的女人!”百里行素捂着伤口处,敛去笑意,道:“好,那我换一个问。”

“问什么?”她隐忍着怒气瞅着他问道。

他的面上敛去玩笑之色,低眉沉默了片刻,出声道:“如果我们分开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会。”她坦然回道,遇上这等的冤孽,怕是想忘也忘不了。

他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侧头望了望窗外,雨打荷叶的簌簌声,清晰地传入屋内,他道:“下雨了。”

她也望向窗外,远远看到荷塘边上,有人撑着伞缓步而来,身形是那样熟悉,她唇角不由勾起一抹轻浅的笑意,沉静而温柔。

百里行素伸出修长的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要睡了,还不走?”

烟落起身,走了两步扭头叮嘱道:“这两日若是下雨,你别出门乱跑,伤势加重了,我懒得管。”

“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百里行素轻声哼道,只是唇角却难掩笑意。

烟落开门出去,刚走几步,便看着不远处正撑着伞走来的人,快步走上前去:“无忧睡了吗?”

修聿点了点头,道:“我送你回房。”

“嗯。”她轻声应道。

“什么时候回漠北。”

“等师傅伤好些就走。”

“让萧清越跟你一起去吧,有她在,我放心些。”

“还是让姐姐留在这里,漠北那里的事我会自己解决,大夏如今也刚刚稳定,你也够忙的,让姐姐留下帮大夏吧。”

“那好吧,有事不许再自作主张,每七天必须写信,至少每个月要见我一次。”

“好,师傅遇刺的事,你多费心查探,我怕背后没那么简单。”

夜风薄凉,吹起窗边男子的满头青丝,他倚在窗边望着雨中渐行渐远的背影,他那一身萧索因谁?他那缱绻的目光又是为谁?

难缠的百里行素!

正午,艳阳高照,连吹过的风都是灼热的,一股一股的热流涌进马车内,一只修长优美的手撩开车帘,百里行素终是忍无可忍钻出头来:“停下停下,我要喝茶!”

走在最前的萧清越翻了翻白眼,勒马掉头走近马车:“过了前面的程州就到漠北边界了,有人就来接你们了,你别一路没事找事,行不?”

这狐狸精,一路尽没事找事,一会说伤口疼,一会说马车太快颠得他不舒服…,就是想折腾人,以至于从中州到锦州四天的路程,他们走了近十天了。她顶着太阳晒还没叫唤,他还有脸叫,早点送走了他,自己也耳根清静了。

“天太热,我伤口发炎了,疼,疼,疼啊…”百里行素捂着心口处,纠结着一张俊脸转头望向车内的烟落,再一次以苦肉计博取同情。

烟落掀开车帘,望向萧清越微笑言道:“姐姐,天气太热,歇一会再走吧。”

萧清越无奈地望向她:“小烟,你不能因为他受了点小伤,就事事都顺着他,这一路都歇了多少回了,要不是看在他救过你的份上,我早就揍人了。”

百里行素在边上拿着扇子殷勤的扇着风,挑衅地望着萧清越,烟落望着萧清越,笑意柔和:“姐姐…”

“好了,好了,到前面的镇子歇脚。”萧清越无奈地摆了摆手,一拉缰绳掉头回到队伍前方。

宽敞的马车内放了冰块,比之外面要冰爽许多,百里行素懒懒地靠在那里削着梨,削好了放到边上放冰的玉盆中,拿出镇好的梨破开,递到她面前:“给你!”

她低眉瞅了半刻,摇了摇头,淡然一笑道:“没人告诉你,梨是不能分着吃的吗?分梨,分离,兆头不好。”

百里行素愣了愣,眸中一闪而过的怅然,拿着冰镇的梨咬了一口,侧头望向马车外,神色间带着几丝落寞与孤寂,唇角勾着轻淡的笑意,无奈且苦涩。

“师傅?!”她微微拧眉望着神色有异的人,轻声唤道。

百里行素撇了撇嘴,将口中的梨从窗口吐了出去,拿过边上的帕子擦了擦手,哼道:“这梨坏了,难吃死了。”

“那可是你刚从人家果园里摘的?”烟落淡声道,路上经过一片果园,他不由分说就跑进去摘了人家的梨,被果园的主人追着跑了出来。

“长虫了。”百里行素撇了撇嘴道。

她抿唇沉吟片刻,忍不住出声道:“要不让连城送你回百里流烟宫养伤,有连池照顾着,会好得快。”

“怎么?嫌我碍手碍脚了?”百里行素凤眸一扬瞅着她,纠结着一张脸,好不委屈。

烟落无奈叹了叹气,坦然言道:“有人要杀你,连中州那样的地方都能混进去,漠北形势复杂,我也顾不上你这边,百里流烟宫有连城和连池帮忙,还有外面的破天阵,没人能进得去。”

“不去。”百里行素截然拒绝“那个地方都住了那么多年,腻歪了。再说…”

“什么?”她抬眸望着他那一脸狡黠如狐的笑。

“再说,近水楼台,说不定我还可以在那家伙娶你过门之前把你抢到手,没准哪一天你突然就发现,其实你心里还是有我的,那个日久生情的事也说不准,毕竟我们一起时间比那家伙久了去了,是不是?”百里行素笑颜如花,朝她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

她习惯性地无视,低眉逗着趴在玉盘边上睡得好不舒坦的连美人,雪白的小兽翻了边敞开了四肢,守着玉盘边上的凉爽,发出微微的鼾声。

百里行素见她不说话,但又自顾自地说道:“像修聿那家伙一辈子没见过几个女人,突然一下认识了你这么一个,就死抱着不撒手了,下次他要来朔州,我一定带他到敛香阁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女人。”

烟落闻言秀眉一蹙,面上泛起一丝薄怒。

“怎么样?害怕了吧?生气了吧?等姓修的见识到什么才叫真正的尤物,立马就会把你抛到脑后,甩了你,你还不是得跟着我。”百里行素得意地扬了扬眉,手中折扇一展,凉风扑面,青丝微扬,好一派风流潇洒。

她无奈的侧头望向窗外,懒得与他搭话沟通,只是百里行素遇刺之事无一丝头绪,仿若一团迷雾萦绕在心头,似乎有着什么就在那迷雾的尽头等待着她去揭晓一般。

“烟儿,你要是真看上修聿那家伙,就早些嫁过去吧!”百里行素望着她,蓦然出声说道。

“啊?!”她不可置信地抬眸望向他,这话像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吗?

“你毕竟是个女人,别一天在外打打杀杀的,有事没事把些乌七八糟的东西都自己扛着,是个女人就去做些女人该做的事去,别学得跟萧清越那凶妇一样,最后那家伙也会把你给甩了,另给新欢去,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百里行素低眉把玩着那个红色的平安绳结,绳结套在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的玉佩上,倒是十分合适合。

“你不用操心,他不会。”她淡声道。

“也是,只怕姓修的有那心,也没那胆,有萧清越那凶妇在,但凡发现他有爬墙的苗头一定会宰了他的。”百里行素说话间轻轻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说道:“那姓修就是一根筋,真搞不懂你怎么就看上那么没情趣的男人,我这么英俊绝伦,文采风流的反倒入不眼,没天理!”

她头疼地抚了抚额:“师傅,你这一路就不累吗?”

百里行素伸手修长的手,轻轻打了个哈欠,你不说还好,一说我还真想睡了,眼睛还没闭上萧清越便在马车外吼道:“镇子到了,下车!”

烟落先行起身下了马车,萧清越便拉着她进了客栈,虽然对百里行素有愤恨,语气还是不由软了下来:“小烟,我知道你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可是你也不能太由着那狐狸精了。”

她轻然一笑:“我能做的,只有如此。”

百里行素帮过她的,救过她的,她一样都还不了,她无法成为她的那颗荆棘树,供其栖息,所能做的只如此罢了。

萧清越伸手握住她的手,叮嘱道:“如今漠北混乱,你自己要小心,瞅准机会先把漠南那一伙端了,免得他们再时不时地背后耍花招。至于修聿,姐姐会帮你看好他的…“

“你会看住吗?”百里行素毫不客气地落坐,拿过烟落手中刚倒好的茶抿了一口,瞅着萧清越道:“你是不是也看上那姓修的了?”

萧清越闻言顿时柳眉倒竖,一身杀气腾腾。百里行素仍旧在那自顾自地发表说法:“你看看,你连自己亲妹妹都不管,留在中州那里做什么大将军,说不定就是瞧上人家了,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哎呀,将来姐妹二人相争…”

“你还说!”萧清越一怒而起,揪住他的衣领。

“我只是分析一下而已。”百里行素一脸无辜状,将眼前的人从上到下瞅了一瞅道:“你这样女人,那姓修的眼光再差,估计也是瞧不上眼的,就怕…”

“师傅!”烟落微微皱了皱眉,再闹下去,萧清越真要动手揍他不可了。

萧清越一把松开她,气呼呼地坐下:“姓修的才不是我的菜,老娘看不上他!”

“那你是看上我了?”百里行素暧昧地冲她眨了眨眼,随即微一思量道:“你总是跟我做对,试图引起我的注意,一定是被本公的绝世风采所倾倒,芳心暗许却…”

萧清越忍无可忍,起身便走,又听到背后有魔音穿耳而来:“我不走了,我要在这镇上过夜,明天再走!”

“你…,混蛋!”萧清越手摸向腰际的鞭子却被烟落的眼神制止,无奈地叹了叹气朝飞云骑卫队长道:“派人去寻客栈,今晚在镇上落脚。”

骑卫队长立即吩咐了人快马赶去程州,萧清越受不了百里行素索性便与飞云骑卫们坐在了一桌去,百里行素侧头瞥了一眼,无奈摇头叹道:“她就该是个男人,天意弄人哪,怎么生成了女人。”

烟落淡然一笑,萧清越性情洒脱豪爽,是带着几分男儿气,可能是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军营的关系,姐姐这些年一直为她奔波,到底什么时候他们所有人才会真正安定下来。

在茶楼一直坐到了黄昏之际,百里行素方才起身,出了刺杀事件,虽然凶手是何人还未察明,她却不得不格外小心起来,两人一前一后在街道上走着,镇上偶然出现这么一个恍若画中仙人般的男子,一时间引人注目的程度可想而知,百里行素旁若无人在摊铺流连,迎面碰上一卖花的小姑娘,跑上前去拈了两枝花轻轻嗅了嗅,瞅着人小姑娘脸红心跳,笑颜如花问道:“花可以送我吗?”

小姑娘愣愣地点头,百里行素欢喜的拿着花走回来,得意不已的说道:“这下见识到为师所向披靡的男性魅力了吧!”说话间,还冲着呆楞在那里的卖花女子挥手。

烟落嘴角抽搐,无奈摇头失笑:“你的魅力就是白占人便宜的。”

“送你。”百里行素把花递到她手边。

烟落微愣,没有伸手去接,只是低眉瞅着他手中那素白的桔梗花,花的香味很熟悉,小时候母亲常常跟她说起,不同的花儿,不同的意义。

桔梗花,真诚不变的爱。

真诚这两人字用在他们之间太过讽刺,他们相识六年,从未向对方去坦诚任何过往,只是这样相守着生活着,如此简单而已。

百里行素不由分说将东西塞到她手中,两人闲步出了镇子,沿着江边慢慢的走,江风很大吹得两人衣袍猎猎作响,夕阳在江面洒下破碎的金辉。

“天不早了,回去吧!”烟落在后面提醒道。

百里行素没说话,索性在江边寻了处草地坐下:“看看星星再回去。”

湖翠的芦苇亭亭玉立,风中倩影婆娑,带着淡淡清澈的香扑面而来,夜幕渐渐,暗黑的天幕没有出现他所期待的星星,烟落出声道:“没星星看了,该走了吧?”

百里行素朝着她伸出手去,扬了扬眉:“拉我起来!”

她无奈叹了叹气,步上前去,伸手拉他起来:“师傅,你怎么…”

百里行素站起身来,手臂微一收便将她圈在了怀中,她身体一僵便伸手去推他,却正按在了他的伤口处,他疼得一震也没松手,低声闷闷道:“烟儿,抱抱我好不好?”

烟落僵硬地站在那里,沉吟半晌道:“师傅,你到底怎么了?”

“就是怕你有了姓修的就忘了我这个师傅!徒弟被抢走了,有点郁闷。”百里行素低声咕哝道。

“不管怎样,你还是我师傅!”她平静地说道。如果不是他教她这一身武艺和医术,只怕她也没命活到今天了。

“那你会一直做我靠山,让我可以在漠北横行霸道吗?”

“好。”

“那你还会一直让我蹭吃蹭住吗?”

“行。”

“那你…”

“那你不要嫁修聿了跟我私奔好吗?”

“不好。”

只是谁又曾想到,所有一切的美好都将会被那狰狞不堪的真相撕得支离破碎,漠北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

我不求结果未来,不求你爱过我,便只求遇见你。

晨光曦微,微凉的风吹过,百里行素靠着马车瞧着那边依依不舍的姐妹二人,不就是分别一下嘛,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小烟,我还是跟着你去漠北吧!”萧清越第无数次说出这句话,抓着她的手就是不放。

“姐姐,真的不用。”烟落无奈地笑了笑,温声道:“我答应你,我会小心的,你留在大夏帮他吧,我也放心。”

“可是漠北那伙人真的不好对付,你让我过去帮你把漠南那一伙打了,我就回去。”萧清越担忧地说道,曾经失踪三年,她寻了三年,从燕京之乱后,她又悄然消失了两年,这么些来,姐妹二人总是聚少离多,心中一时有些酸涩不已。

虽然自己她的妹妹已经长大了,已经很了不起了,可是在她眼中她依旧是那个需要她去保护的小烟,从未改变,燕京那次火刑差点丢了性命,每每想起她都心惊胆颤。

“姐姐很厉害,我知道。我真的会很小心,绝对不会再上别人当,我不能一直依赖于你们的帮助,我要真正坚强起来,总有一天,妹妹也能够保护姐姐的。”烟落握着萧清越的手紧了紧,纵然已经经历过锦瑟和千千的两次背叛,然而对于萧清越她一直坚信不弃。

萧清越心中顿时一软,手臂一伸抱住她,闷闷地说道:“姐姐只是怕你再受了欺负。”

她的妹妹已经不再是当年在相国府内孱弱不堪的病丫头了,小时候总是看到她被下人们欺负,她跑去告诉母亲要帮助她,然而没有一个人听她的话,所以她拼命的出人投地,她一定要将她带着离开相国府。

赤水关的并肩作战,沧都城的生死与共,她们都走了出来,她不想再看到燕京城的一幕,她怕自己总有一天无法及时救到她,这个世界就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不会的,我现在可是漠北的大当家,还有个大夏将军的姐姐,谁敢欺负我,咱们揍他去!”烟落学着萧清越的口气说着。

萧清越无奈失笑,点了点头:“记得每十天要写信!”

“好。”

“听说漠北天气反复异常,你身体不好,要小心。”

“好。”

“别轻易相信身边的人,凡事多留个心眼,别再被人下了套。”

“好。”

萧清越眼睛一瞪,语气有些不悦:“好什么好?每次说了你又不听,听了你又不做,凡事顾好自己就够了,别对什么人都心慈手软,记住一句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好,我会记住的。”她使劲点了点头,侧头望了望已经升起的太阳,他们都已经在这里告别一个时辰了,本来送到锦州边境就可以了,萧清越说不放心非要送进城看着她和漠北的人会合。

萧清越松开她,朝后面的数十人招了招手,十人齐齐上前道:“萧将军!”

烟落秀眉微一拧,望着上前来的十人:“这是…”

“这是飞云骑中身手最好,脑子也好使的十个,那个人说了要让你带走,不然他不放心。”萧清越坦然言道。

修聿知道她回去一忙,写信的事准会落下,有自己的人跟着,天天报备情况,他们在大夏也能稍稍安心一点。

“你们十个都听好了,皇上和本将军交给你们重大而艰巨的任务,一定要誓死保护皇后娘娘!”萧清越一脸正色说道。

十人齐齐敬了军礼:“定不负皇上和将军所托。”

领队的队长不由想起临行某个皇帝找到他们十个人时候,那个在他们心目中神祗一般的尊贵帝王,对着他们十个人碎碎念了一晚上,这任务确实够艰巨的,他们既要保护了皇后娘娘的安全,还得把她每天的行程一字不漏地回报,还要提防她身有任何不良份子出现,还要帮着她打赢漠南追风族,还要…

能统一漠北,又悄然截杀东齐两万粮草大军的人岂是寻常之辈,用得着他们这么小心翼翼地保护吗,简直比保护太子还要累人!

“姐姐,你要带这些人回漠北?”烟落瞅着边上齐刷刷站着的一行人,她依稀记得,这里好几个都是飞去骑中的将军和副将,让她带去漠北做护卫,修聿他搞什么?

“嗯。”萧清越郑重地点了点头“你敢不答应,我立刻就跟着你去漠北。”

“好好好,我带,我带。”烟落头疼地抚了抚额,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

萧清越从马车取下包袱,递给她:“这是她让带给你的,里面有祛疤的伤药,还有无忧给的点心,带有一件金丝软甲回去记得换上。”

“嗯。”她干笑着接过包袱,那马车上已经堆了一堆从中州,还让萧清越托送,有这个必要吗?

“包袱里还有特制的润肤膏,漠北天气干燥记得用,再忙也好好吃饭,下回见了要是瘦了,我就赖在朔州不走了。”萧清越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姐,该走了!”烟落淡笑着提醒道。

“我知道,你先走,你走了我就走!”萧清越微微叹了叹气,站在原地不动。

烟落抿了抿唇,道:“姐姐你也多保重,上阵打仗小心着点,你房里我留了医治内伤的药,你的手脚一到阴雨天会疼,要小心保暖,还有…修聿和无忧他们你多费心照看了,他的伤没好,不能多活动,记得多提醒他。”

“好了,我知道了。”萧清越无奈地皱了皱眉,这话在中州不是自己已经对他说过了,还跑来跟她说一遍,这两个人怎么真是…

“保重。”烟落转身上了马车,队伍启程,她探出头朝萧清越挥了挥手。

萧清越猛地跑上前追出几步,大声道:“要是漠南人太厉害,记得写信告诉我,我来帮你忙!”

百里行素靠着马车,望着外面渐升的朝阳,而后轻轻闭上眼睛,神色沉静而祥和,喃喃念道:“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既是如此,为何还是要心动呢?”

烟落抿唇默然不语,如他所言,他一直以来并未以什么恩情来要她做什么,这是她所感激的。

“明明知道是不属于自己的,还是舍不得放手。如果可以我宁愿你从未踏进百里流烟宫,从未遇到我,也从未这相伴的岁月,那样的话,我还是我,你还是你,不曾相遇,不曾相伴,如此多好。”百里行素靠着车窗,闭着眼睛,仿若是在梦中的呓语,清淡的话语带着难言的悲凉。

我不求结果,不求未来,甚至不求你爱过我,但只求在我生命最灿烂的年华遇见你…

楚策来了漠北,目的何在?

回到朔州她第一时间写了平安信送去中州,以免那边的某些人不顾大局再冲到漠北来,百里行素伤势未愈,为免再出意外她也让他和连城一起住进了庄内。

云起阁,烟落望着那已然面容沧桑的老者,眼眶不由酸涩起来,声音微微哽咽道:“任叔,带我去看看任二叔吧!”

任重远微怔片刻,点了点头,与弟弟相依为命几十年,他一朝命丧,这世上便就真的剩他孤家寡人一个了。

烟落随着任重远到了英烈祠,这里都是在漠北战事中死去龙骑禁军的骨灰陈放地,她默然不语,一一给他们上香祭拜,最后停到任重道的灵位前,一撩衣衫便跪了下去。

“领主!使不得…”任重远慌忙便伸手去拉她。

她跪在那里巍然不动,面容悲戚,忆起那个性子冲动又火爆的长者在那从林中一番意味深长的话语,忆起那个在北燕皇宫为保护她而被乱箭射杀的他…

“对不起!”她满怀愧疚,深深叹息。

任重远默然站在一旁,神情难掩的悲伤:“领主不必自责,有些事也不是你能够阻止的。”

烟落抿唇默然,只是跪在那里,这么的多生命都是这些年在她眼前逝去的,在漠北一次次战争中并肩作战,出生入死,他们忠诚,正直,豪气…,可是她的计算失策,又让有人因为她而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