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音色

吴扎玉珍听到哥哥的声音,与众人一起回头,见是他们,笑了,“我们来看春兰呢,你们平日也读书写字的,今日若要看这兰,就得先诵几首咏兰的诗才成!”

几人一听这话,均笑道没问题。

楞格里道:“我先来一首,抛砖引玉,

山中兰叶径,城外李桃园。

岂知人事静,不觉鸟啼喧。”

“你倒是会取巧,这首王勃的诗够简短的!”青衫的怀塔布是秀兰的哥哥,一拳擂到楞格里身上。

“那你来个长的?”

怀塔布摇头,“我也背短的:

清风摇翠环,凉露滴苍玉。

美人胡不纫,幽香蔼空谷。”

玉儿点头,这首谦兰她正好读过。

“兰色结春光,氛氲掩众芳。过门阶露叶,寻泽径连香。畹静风吹乱,亭秋雨引长。灵均曾采撷,纫佩挂荷裳。”雅尔哈齐接了下一首。

“唐,无可?”玉儿想了想问道。

雅尔哈齐点头。

又诵几首,玉儿便指着那摆好的琴笛,“今日妹妹好耳福,听完了兰诗,又有琴音。现要看几位姐姐的了!”

又让人扶着行动勉强的雅尔哈齐坐下。“大家随意,怎么自在怎么坐!”说完自己一屁股坐在毡子上。

啊呀,这样好的春光呀,怎么能浪费!听着琴声笛音,嗯,手边有点小零食就更美了!看看周围,大家都选了舒服的地儿坐下了,格格们还讲个矜持,舒服的同时不忘保持美美的坐姿,那几个半大男人就差躺下了!

玉儿见了忍不住笑,其实她也想躺下,懒性发作,可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是不是在想要是有个靠背就好了?”雅尔哈齐在她身畔轻声笑着问她。

呃,玉儿呆了呆,自己心思写在脸上了?

雅尔哈齐见她的表情忍不住笑,这么久日子,他要还是不知道她的懒性,他这么多年就白活了!

微儿在一边见玉儿和雅尔哈齐说得开心,忍不住走过来:“妹妹,你不弹琴吗?”

玉儿点点头,“二姐姐一会弹一曲吧,妹妹还从没听过二姐姐的琴曲呢!”

微儿看看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嫡妹,是呀,自己和姨娘住得离主院那么远,自己就算天天拼命练琴,她那儿也是听不到的!姨娘总让自己认真学这、学那,总说自己是庶女,要想压过嫡妹,就一定要在才艺上胜过她,只有胜过她,才能让家里的老爷老太爷正眼相看!将来才有机会让家里的老人知道,自己更能为家里争光,为家族争脸。

看着妹妹那莹白如玉的小脸,纯澈澹然的目光,微儿无法否认自己的嫉妒,她有着自己想要的一切,可是她一点不珍惜,她那样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身为嫡女所应有的一切荣耀,却总表现得一幅无所谓的情态,她这样不知珍惜,而自己却要去拼命争取。

今儿几个格格的态度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有着自己的骄傲,再说,大家今年一起选秀,到时就是对手,现在就算关系亲密,到选秀时,大家仍然逃不了互相竞争的命运。即如此,她又何必要把自己的姿态放低,奴颜以对!

现在,她要好好看看,这几个同旗的对手们,技艺如何。只是,看着这个妹妹居然就这样悠闲地坐下来享受一切,她不需要算计,就拥有一切,就连提议调琴弄笛,也是自己开口的,而她,只需要坐在那儿听!这怎么可以,她的那种姿态,总让她觉得自己几个只是为她弹奏的琴师!

“妹妹不弹琴,要不吹笛吧,姐姐听说你有管万岁爷赏的好笛!”

玉儿微眯的双眸睁开,看了这个二姐姐一眼,这事儿,她怎么知道的?

“来庄的路上,你车里不是传出笛声?后来在庄上的时候,太太还说你的贴身丫头们都是各有一手好音技的!想必,你这个做主子的,一定更胜一筹吧?”

这是,挑衅?

玉儿认真看这个被妒火煎熬的女孩,不需要放开灵觉,便能看出她眼中的妒意与不甘,玉儿一挑眉,“好呀,等各位姐姐都尽兴后,妹妹也来助兴!”

此时,那边几位格格已经商量好了各自的曲目,其实她们真正的目的都是奔着那位亲王儿子去的,当然要好好表现的!

玉儿微眯着眼,听着几个贵女的琴曲。谷中有微风,有暖阳,有音乐,有青草与树叶的清香,有少年男女特有的活泼气息,她的脑中,修炼心法的第一个字符忽然跳了出来,急速转动,待她反应过来时,那个字符已具形溶入了她的躯体!

坐在玉儿身畔的雅尔哈齐有种感觉,此时的玉儿,似乎有了点变化,可又说不清楚是什么,难道是刚才她庶姐的提议激起了她难得的热情?转头再看,她仍然微眯着眼,享受着这明媚的春日,春日的暖阳斜斜照着她,那光洁的皮肤下似有宝光流动,让人目眩神迷,整张脸在阳光下显得晶莹透明,让人几疑是玉而非人!

雅尔哈齐咬紧了牙才压制住伸手碰触的**,他不敢再看,怕自己被**所驱使,最终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行为来,便急忙转过头,看看那边盘膝弹琴的女子,那女子叫什么来着?嗯,那边总共几个女子?玉儿的庶姐什么时候过去的?

呼——他发现自己的心跳又恢复了平日的频率时,才又回过头来。看着无知无觉的玉儿,他无力又无奈,当他又有了生活的目标时,那个人却还这般幼小!

三年,这三年中会有多少变数!她会越来越醒目,越来越掩不住光彩,将来,他是否可以把握?

这一次,他发现,自己很无力,比以前最艰难的时候都更无力!

他是不是只能等?他能不能做点什么?

对于雅尔哈齐的注目,玉儿当然发现了,他的目光越来越炽热,让她几乎要屏敝自己的灵觉。这种少年恋慕的目光,让她不敢正视,这种纯真的感情,又珍贵又脆弱,她没有勇气去面对;再加上在这样的时代,做为一个女子,她只能收敛,更不敢轻易有情绪波动,她怕伤心!这样的时代,动了心的女子其实很可悲吧!

她驼鸟地把头埋在沙土里:瞧,这春光多明媚,这琴音多美妙,嗯,只是,这琴声里如果没有这求而不得,就更美了!

转头看看,居然是微儿,没想到,她的琴艺还不错!只是,雅乐清音,她却心不静,“老木寒泉、遗世独立”,琴音应有古朴、高雅之感,她显得太过迫切!

玉儿摇头,古人之”琴、棋、书、画”四艺,琴居其首,宋代大文豪苏东坡有一首咏琴的词极生动地写绝了古琴的风韵:“神闲意定,万籁收声天地静。玉指冰弦,未动宫商意已传。悲风流水,写出寥寥千古意。归去无眠,一夜余音在耳边。”

诗言志,琴弦音,古琴承载着厚重,深远的文化内涵,有着极为深厚的中华音乐文化根底。琴音讲求“琴人合一”的“和”美,天地万物之声皆在乎其中。二姐姐到底还是年纪太小!这琴音中不自觉渗入了人的**。

雅尔哈齐见玉儿摇头,方回过神来。算了,今日既出来了,就好好伴她游玩吧!自己的问题,回去再想!

微儿一曲终了,自己也有些丧气,她知道自己今天的弹得不好,可却又不愿露了怯,看玉儿坐在那儿不动如山,自然要找她来平自己自己的失落。

“三妹妹,你吹什么曲?”

玉儿想了想:“姑苏行!”

也不多言,看似从袖中,实际是从空间中抽出那管苦竹笛。

箫声飘千里,笛音荡九天。玉儿笛音一出,微儿就变了脸色,这个三妹妹,居然是深藏不露吗?

众人随着笛音,似处身古城苏州,正游览秀丽风光。宁静的引子,是一幅晨雾依稀、楼台亭阁、小桥流水的诱人画面。抒情时,是游人尽情地观赏精巧秀丽的姑苏园林。中段是热情的,游人嬉戏,情溢于外。接着在压缩的音调中,旋律婉转动听,使人沉浸,流连忘返…

众人久久未动,尤自回味,笛音音色柔美、宽厚而圆润,其间更有叠音、打音、颤音等技巧。这是一个小女孩在吹奏吗?

“没想到,一两个月不见,三格格的技艺居然进步如此之大!”谷口一个声音响起,打破了谷中的静谧,仿似打破了一个魔咒,让众人皆清醒过来。

玉儿抬头,这几个人,仿似见过,只是,他们怎么知道自己会笛,且技艺有进步?

其实,玉儿也正琢磨呢,第一次这样心无旁婺、全情投入;自己今天的状态使自己超越了自已一直以来的水平,

三人与阿扎兰见礼后来到起身的雅尔哈齐身畔,一人捶了他一下,雅尔哈齐乐呵呵笑着,“你们怎么来了?”

“你小子,这日子过得美得!我们到庄子上没找着你,才知道你拄着拐出来游玩!恢复得不错啊,这都有精神到处逛了!”

雅尔哈齐嘿嘿笑,也不作声。

玉儿歪着头看这三人,有点眼熟,就是想不太起来。雅尔哈齐见她神情,就知道她不记得。指了指二十出头的,“这是喀安,那个傻大个是珠拉岱,这个一脸坏象的是穆克谭,都在府上呆过的!”

玉儿恍然大悟,怪不得有些眼熟,自已现在记忆力素来很好,见过的,就不可能忘,只是,这帮小子她大都只是去哄玛法的时候偶尔会扫一眼,自然印象不深。

“你什么时候听过我吹笛?我怎么不知道?”

穆克谭其实也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见玉儿居然不记得自己几人,不免有些沮丧,“上次回京,遇到府上来庄子上的马车,当时格格的笛音让一路听到的人都心情喜洋洋的!”

玉儿恍然,她就说嘛,连府里也并不是都知道她擅笛的,这几个外人更不可能知道了,原是正巧听到了!

雅尔哈齐笑道:“你们运气不错,格格在不远的草地派了人正做吃食呢,倒叫你们遇上了!”

穆克谭白他一眼:“我们就是从那边过来的!”

喀安笑道:“那边已经做好了,正派人过来寻你们呢,我们就一起过来看看,没想到这地儿真不错!”

玉儿笑笑,并不多言,吩咐仆人在后面收拾东西,自己走到几女群里一起往回走。

几女互赞对方的技艺不俗,又叹玉儿小小年纪居然一手好笛艺。又说下次再来玩儿!

一群人很快回到先前的场地,里面仆人都已置办妥当,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浓香,间或又传来炖汤的清香,蔬菜的菜香!

傅察银珠一看,居然有烤素菜,惊讶出声:“妹妹怎么想着烤上素菜了?”

玉儿笑道:“总吃肉,难免觉得油腻,吃点素菜解腻!姐姐不仿尝尝,不比烤肉差的!”

几个女子都拿筷夹了中意的蔬菜放入口中,果觉与平日厨房里做出的美味各有千秋。一时也不多话,各选了几种自己喜欢的慢慢细嚼。一边的男子则又不同,不过,到底都是有些来历的,不比那村夫野汉胡吃满塞,吃相豪爽却并不流于粗鲁。

待得众人吃得满意,便有那好斗的在草地上比划开了拳脚,众人便围了在旁鼓燥,几个女子平日也不少接触这类武事,也在一旁高声喝采鼓劲,于是那帮小子更是热情高涨,直玩到太阳快落山了才兴尽而归。

几个女子在分手时不免缠绵,只道下次再聚方才各自归家。

只是,这约,却是赴不成了!

52惦记

那次出游后没过两天,京里传来消息,康亲王杰书薨了。

于是,所有庄子上的八旗子弟皆收拾了往京中而去。

玉儿的第一次出京之旅就这样结束了。短期内,她知道也不可能再来的!

该尽的礼数要尽,但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只是微儿却比以前收敛了许多,玉儿也不管她又在想什么,反正于自己而言,她其实并无影响。

接下来,五月御驾回京,三哥就跟着回来了。好在,他并没什么大碍,玉儿放出灵觉查探后,不免又找机会给他送了加料的吃食,每次均要看他吃光才会离开。好在叔瑫虽说孩子都好几岁了,对玉儿却仍然是有求必应,有令必听的!再说,妹妹送的吃食吃过后,他总觉精神,自然照单全收,一点不留。于是,出征几月损耗的底子又补了回来,玉儿方才停了补食,又去过自己的清静日子。

六月,阿山与瓜尔佳氏也回来了!

一年多未见阿玛额娘,玉儿在府前见到他们就忍不住扑到了阿山怀里,阿山也忍不住一把抱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却也没忘了行抱腰大礼蒙混过去。

簇拥着回了正厅,阿山与瓜尔佳氏给上座的父母叩罢头,又受了自己儿孙的叩拜,玉儿就粘在瓜尔佳氏身上,再也不离一步。

瓜尔佳氏搂着一年多未见的女儿,不住拿帕子抹眼睛。玉儿呵呵傻笑,时不时轻声与瓜尔佳氏说说这一年多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微儿与生母则坐在远处,看着阿山不时将怜爱的目光投在玉儿身上,却只在最初时看过自己一眼,心里便止不住的妒恨。如果说,去山庄前,微儿只是小女孩子的嫉妒,那么,山庄之行后,她对玉儿就加上恨了!

她恨玉儿在她面前装傻充愣,以致自己在人前出丑,更恨玉儿明明技艺非凡却分毫不露,让自己做了她的踏脚石。如今,见着阿山这样赤/裸明显的差别对待,这恨意便更深,更重。以前她总觉自己比玉儿有才,那时想着父亲总有一日会正视自己,她相信着,会有一天,阿玛比爱玉儿更爱自己;可山庄之行后,她才认识到,玉儿其实一点不比自己差,甚至,她不得不承认,或者比自己还优秀,这让她知道,她恐怕很难超越玉儿,这个认知击溃了她的信心,击毁了她的希望。如此,她怎能不恨这个妹妹?因为有她的存在,阿玛,玛法,太太,他们永远也不会重视自己。因为有她的存在,自己永远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她,不甘心!

玉儿感受到这强烈的负面情绪,忍不住皱眉看去。果然,在这个家里,也只有这个二姐姐才会这样不加掩饰地瞪她,即使那个常佳氏也只敢在暗地里偷偷暗恨罢了。

进了府门,眼睛就没怎么离开玉儿的阿山自然很快发现了她的异样,随着宝贝女儿的目光,也看到了微儿那嫉恨的目光。阿山见到微儿这幅模样也如玉儿一样皱起了眉头,这个二女儿,以前小的时候,胆小怯弱,如今长大了,胆子也越来越大?居然这样看嫡出的妹妹!谁给她的胆子?

不免又看看微儿身畔的常佳氏,她今日隆装盛饰了一番,如果不看她的脸,浅粉色的旗袍,衬得她倒像朵春日的桃花,见自己打量她,对着自己怯怯一笑,似有千言万语欲诉无从。只是,如果没有先看到微儿的目光,自己或许会相信她安份老实。只是,一个安份的,能让女儿这样瞪视自己的嫡妹吗?再说,她也不是十五六了,众目睽睽之下再摆出这般情态让人未免腻味。

只是他忘了,常佳氏不趁着仅有的几次见面机会给自己加分,平日又怎么能见着他。可惜常佳氏更忘了,十年前的招数,现在未必有用!

阿山想着这个二女儿到底也是自己的血脉,也就装做什么也没看见,只是在心里不免开始计量怎么让宝贝玉儿离她们远点!

可怜常佳氏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地进了阿山的黑名单。从此再无出头之日。

晚上,搂着玉儿,阿山不免又交待一番:“玉儿,我看微儿看你的眼神不对,你以后离她远点!”

玉儿趴在阿玛的怀里,轻嗯一声,就开始跟阿山说起大兴庄子一行的种种趣事!

她当然知道微儿对自己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样,那种恨意那样浓烈,她怎么能感觉不到!只是,微儿再不好,也叫阿山一声阿玛的,自己做为同父的妹妹,可以听阿玛说她的不是,自己却不能在阿玛面前多言。反正,只要没惹到自己头上,自己也懒得理她。希望她能自制一点,别来招惹自己的好!

她却不知道,同城的庄亲王府里,正有人在打自己主意,想着招惹她呢。

回京后一直忙着各种事,现才有了点时间,喀喇、珠拉岱、穆克谭三人约好了一起去看雅尔哈齐。

“哈哈,雅尔哈齐,你这次可闹大了吧!” 珠拉岱哈哈大笑,看着行动已经很是利索的雅尔哈齐取笑道!

跟着一起的两人以拳抵唇,咳嗽几声,体形修长的喀安制止道:“珠拉岱,雅尔哈齐这次其实也不冤!”

高壮厚实的珠拉岱也不恼。只盯着目露恼色的雅尔哈齐嘿嘿笑!

穆克谭走到雅尔哈齐身边,轻轻擂了一下雅尔哈齐,“你这也算福大命大了,在那样的荒郊野外,居然也被救了!”

另两人一起点头。

“听说你是那吹笛的小格格救的?嘿嘿!谢了人家救命之恩了吗?”上两次见面皆有事,也没人有闲情说这些闲话。

雅尔哈齐示意三人坐,早有下人送上茶来,“这恩嘛,来日方长。”

喀喇想起那天见到雅尔哈齐看玉儿的眼神,若有所思地看雅尔哈齐。

雅尔哈齐看看四人中最年长的喀安,忍不住又摸了摸鼻子,有些莞然,知道瞒不过去:“我准备到时请皇上赐婚!”这样最保险。

穆克谭喝茶的动作忍不住一顿:“我玛法与阿尔济老太爷打过招呼了!”

屋里三人都转头看他,穆克谭放下茶碗,“小格格要三年后才能选秀,你等得?”

雅尔哈齐一愣,穆克谭得意地笑了笑:“你等得,你阿玛也等不得了吧,估计今年他就会去求皇上为你指嫡福晋了吧!”

雅尔哈齐恨恨地咬牙:“你得意什么,你今年也十六了!”

穆克谭往椅背上一靠:“更何况出了这样的事儿,你命都差点没捡回来,你阿玛现在就你一根独苗,为了保险起见,让你早给他生个孙子,他才会放心!”

又见雅尔哈齐不动声色:“我的事儿,我玛法做主了!嘿嘿嘿!我家一帮子狼兄虎弟,我不急!”

喀安见穆克谭那得意的样子就想打击他:“你玛法能做你的主,阿尔济老太爷能做得了三格格的主?我听说,三格格在府里,那说的话,老太爷也得听!”

穆克谭呆了一下,这事儿还真不好说,三格格一撒娇,那老太爷顶得住吗?嘴上却不肯服输:“小事儿上,老太爷顺着了没事,这终身大事,老太爷应该不会还由着三格格性子吧!再说,咱们在府里也呆了好几年,这三格格性子体贴孝顺是都知道的!”

喀安见他嘴硬,“记得咱们前一波儿吧?那个额尔赫!”见众人都点头:“我听说,额尔赫不听老太爷教诲,负气退出。后来家里又把他绑了送到老太爷面前,看着昔日的老部下跪在地上求恳,老太爷口风都松了,当时小格格就在老太爷跟前,却说‘玛法,军中是不是讲究军令如山’,老太爷就没再收下额尔赫,后来,没多久,额尔赫就因偏激的性情,只为人家说了一句他长得像个娘们儿,就与人打架,重伤而死!”

穆克谭挑眉:“还有这事?”

喀安笑道:“跟老爷子习练的庶子不少,就这个额尔赫性格最是怪异,后来老爷子问小格格当时为什么阻止收额尔赫,小格格说他‘虽然不太吵闹,眼里却藏满了戾气以及一种无处宣泄的暴虐’,那时小格格只有几岁,老爷子就很重视她的意见的!”

穆克谭有些头痛,看看扯着嘴角的雅尔哈齐,一脚踹过去,踢了个正着,雅尔哈齐呲牙咧嘴道:“我可是小格格救下的!”

另两人哈哈大笑,穆克谭瞪他一眼:“你脸皮怎么越来越厚了!”又瞪喀安:“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我们都不知道!”

喀安乐了,“所以说,你不细心呀,我是在老太爷府上听丫头们提了几句,推测出来的!当时那个大丫头看到我,就立马住了嘴不说了!”又若有所思,“只不知小格格这早慧的事儿,怎么就从没听人提到过!”

屋子里一时也没人说话。喀安想了一会儿,又释然笑道:“不管真相是不是这样,总之呢,这小格格可不是那么好娶的,她现在还小,还没太长开,可已经这般精致模样,再几年,嘿嘿…”看穆克谭与雅尔哈齐一般苦恼的模样,火上浇油,“打她主意的,可不是一个两个的,你看现在老太爷那一院子的小子,不说全部了吧,至少一半都有了这个心思的!要不这些年,小格格的信息在京中为什么一直没有听到。”

看看三人,“没错,她三哥年年警告那群小子,可光这样就能有这样好效果?不过是大家都存着私心,想着对手少一点罢了!”

珠拉岱见三人一般神情,不以为然:“不过一个女人,还是个没长大的,值得你们这样惦记?我那天也见了她,长得是不错,只是,哪怕她长得天仙似的,也不至于让你们都动了心思吧!”

喀安看看他,摇头:“大家都起了心思没错,却不只因为小格格长得好,贴心孝顺,最重要…”顿了顿,看看另两人,“…最重要,在她身边,就能感觉到一种说不清楚的安恬舒适,当她看着你时,你…”

“你会觉得这世间,喜悦安乐!”雅尔哈齐接口。

珠拉岱见三人魔愣了似的,“这日子本来就很安乐,还需要怎么觉得?”

三人一起冲着他翻白眼,对这个二愣子说,他根本就听不懂。

“珠拉岱,我们今天说的话,你不许告诉别人!我们当初进府的时候就答应过不往外说小格格的事儿的!”

珠拉岱见三人那认真的神情,不以为然地点点头:“每次选秀,多少秀女,不都是一样!偏你们…”

又看看喀安:“你都是有嫡福晋的人了,难道还觉得那小丫头很招人?”

喀安端起茶:“我从一开始就把她当妹妹!”

穆克谭坏笑:“是呀,谁让你和人家年龄相差太大呢!”

喀安看他一眼,低下头喝口茶:“年龄相当的,可不少,另外,还有皇上的阿哥呢!”

穆克谭摇头:“伊拉哩隶属镶蓝旗,皇上的阿哥嫡福晋可都来自上三旗!”

喀安道:“那就抬旗呗,不过皇上一句话的事儿!所以,现在高兴,还太早了!”

穆克谭知他就以打击自已为乐,也不以为意,“反正,比别人机会高多了!”

53出行

玉儿在府里正和额娘阿玛粘乎,他们去了盛京一年多,回来后当然要好好补补这一年多的分离之情啦。缠几天?几天怎么够,几个月还差不多。

可惜,离玉儿预定的时间还差了老大一截儿呢,康熙就派人传她随邕出巡塞外。一家子人听了这道旨意,都惊呆了,好歹打发走来传旨的人,一家人回复了些许镇定,想起府里现有个跟在皇帝身边的一等侍卫叔瑫,也就稍放了一点心,有他在,玉儿又是个最不惹事儿的性子,想来就算没有长辈在身畔也无碍的!

一家人聚在正厅,却没人说话。玉儿看着不是个事儿,笑道:“玉儿从小到大,事事顺心的,这次也一样的,玛法,太太,阿玛,额娘,放心吧!”

几个知情人一想起莫老太爷当年的话,倒又轻松一些,瓜尔佳氏到底母女连心,一把抱了女儿在怀里,“我们都不担心别的,就怕你这懒性子!你再不乐意应酬人,也好歹跟紧安嫔娘娘,皇上既让她带着你,想来也会好好安排的。”

倒是大哥、二哥不了解为何几个长辈在妹妹一句话后都松了口气的样子,老大道:“妹妹到底还小,就这样一个人去?”

老二想了想:“带一个嬷嬷,一个丫头,够不够?”

玉儿冲着两个平日忙得很少见的哥哥甜甜地笑:“大哥,二哥放心吧,玉儿不会惹事儿的!”

老大一拍额:“我们哪是担心你惹事儿呀,这不是怕事儿找你吗?你从小,连门都不出,这猛不丁,一个人去塞外,身边还只有一个忙着护卫皇上的粗心老三!”

叔瑫在一边不乐意了:“我怎么粗心了,我粗心我能护卫皇上!”

老大白了他一眼:“是,你护卫皇上那是你功夫不错,可照顾妹妹,你真的行?别看平日里都说你护着妹妹,其实,你知道妹妹喜欢什么布料,最爱吃什么?这出门了,你怎么让妹妹在外也过得舒坦?”

叔瑫一下熄火了,“这不是有嬷嬷和丫头吗?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哪能记住这些!”

老二在一边,一巴掌拍在叔瑫身上:“嬷嬷丫头要贴身跟着,不能离人,这样怎么去寻摸这些东西,可就看你了!”说罢,嘿嘿笑。

叔瑫求救的看向家里的几个长辈,大家却都呵呵笑着点头,“你妹妹在外面若过得不好,回来,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叔瑫眼前发黑,看看妹妹,却见她捂着小嘴儿正乐呢。

阿山瞪他一眼:“回来后,我们也不问玉儿,只问嬷嬷和丫头,玉儿会帮你瞒着,护着你,嬷嬷丫头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