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边走边跟那只大雕唠叨的小丫头,三个阿哥面面相觑。

“分明?她给那只雕取的名字吗?”十阿哥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那只大雕一摆一摆和那个小丫头走远的身影。

“分明?”八阿哥看着那只雕,“黑、白分明!”

九阿哥一拍掌:“小丫头也不笨嘛,这名字取得贴切!

八阿哥摇摇头,真笨?假傻?说不清楚!

“咦!”十阿哥忽然惊咦出声。

“怎么了,老十?”九阿哥问。

“原来那小丫头身边跟着个嬷嬷啊!先前我还想她居然和雕就出来了,也不带个侍候的人?”

旁边一个二十左右的太监听了十阿哥这话,吭哧了半晌,鼓起勇气插话道:“奴才瞧着那个嬷嬷有点像以前贵妃主子跟前的林嬷嬷!”

“林嬷嬷?”老十想了半天,一拍手:“想起来了,额娘让她管着屋里的摆设,说她有点笨,却很是忠心!可是那个?”

那奴才急点头:“对,就是那个!”

“她不是被恩放出宫了?怎么跟着这个笨丫头?”又笑,“若真是她,这还真是跟对主子了,两人笨一起了!”

几个奴才不吭声了,这个笨奴才以前跟着主子您的额娘呀!

十阿哥又嘿嘿笑,“明天我去找林嬷嬷,小丫头应该一直和她在一起吧?那只雕也一定在旁边!”还是奔人家雕去的!

旁边老八老九相视一笑,明天看热闹去!

第二天,玉儿还没起呢,帐门口就传来吆喝声,“笨丫头,赶紧出来!”

林嬷嬷看看赖床的小格格,没办法,先出门去应付!玉儿在帐里蹭着枕头,真不想起来!

林嬷嬷掀开帐帘,一见是十阿哥,急忙行礼:“奴才给十阿哥请安,阿哥吉祥!”

十阿哥见果是她出来了,叫了她起来:“你是额娘跟前的林嬷嬷吧?”

林嬷嬷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站着:“回阿哥话,几年前奴才在贵妃娘娘跟前服侍!奴才恩放出宫几年,没想到阿哥还记得奴才!”

昨晚就顾着想那只雕了,此时看着林嬷嬷熟悉的脸,十阿哥便想起自己的额娘,心情不免有些黯然:“你不是恩放出宫了?怎么现在跟着这个小丫头?你宫外不是有亲戚吗?”

林嬷嬷昨晚见到十阿哥,或者说,开始这趟塞外之行时,便有了遇到故人的心理准备,于是一五一十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

十阿哥听着林嬷嬷的侄子这样待自己额娘跟前的嬷嬷,不由恨得直咬牙:“狗奴才,待爷回京,爷去扒了他的皮!”

林嬷嬷擦擦眼角:“奴才谢阿哥心里还惦着奴才,想着为奴才出口气。奴才真是…”说着又擦眼角,“只是,他虽不义,我这个做长辈的却不能不仁!奴才如今也不与他同住,阿哥却也不必专为奴才劳神去那些下三滥的地方找他,且由他去吧。奴才如今跟着格格,格格待奴才很是宽厚!奴才就想着这样陪着格格就好!”

十阿哥本是来看雕的,只是见着这个嬷嬷,勾动思母之情,一时兴致大减,见林嬷嬷红着眼眶站在那儿,一挥手:“你也是侍候过我额娘的老人儿了,额娘在时,总说你虽笨点,却是极忠心的,如今额娘护不了你,还有爷在呢,以后但凡有什么事,你尽可来找爷,爷自当为你做主的!”

林嬷嬷知道十阿哥虽莽些,却也侍母极孝的,如今爱屋及乌,惠及旧日自己这样的奴才,却是真心相护的。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叩了几个头,“奴才谢阿哥恩!”

十阿哥一挥手,让她起来,看看玉儿的帐门,一时有些意兴阑珊,算了,这雕什么时候不能看呢,今天爷没心情了。

“行了,爷走了,你有事就让人来找爷吧!”

“是,恭送阿哥!”

远远的,八阿哥,九阿哥看着他兴匆匆而去,蔫头搭脑地回来,“怎么啦?那格格难道还敢不让你看雕不成!”

十阿哥看看这两个哥哥,摇头:“没有,是爷没兴致了!行了,你们要看,自己去吧,爷去跑马!”说着转身就走,留下八阿哥九阿哥大眼瞪小眼:“十弟这是怎么啦?”

八阿哥想了想,“他也没遇到别人,就是和那个老嬷嬷说了几句话,莫非那个老嬷嬷让他生气了?不会!他生气了只会抽奴才鞭子,却不会自己生闷气,对了,那老嬷嬷不是说是侍候过贵妃?十弟必是想起贵妃娘娘了!”

九阿哥一听,再想想老十那神情,没错!

“八哥,现在咋办?”

八阿哥想了想:“要不,咱去让那小丫头把雕领到老十那去吧,兴许看到雕,老十就高兴了!”

九阿哥想了想,有理呀!两人对视一眼,领着一帮奴才就来到玉儿帐前,“玉儿格格,可起了?”

玉儿无奈地睁开眼,这帮任性的阿哥,还知道现在时间太早,很多人都没起?瞄瞄镜里快梳完的头发,唉!她就知道,以前安稳宁静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了!

绿樱给玉儿结好最后一根头绳,跟着玉儿走到帐前,林嬷嬷打开帘子,玉儿出了帐门,蹲身,“奴才给八阿哥,九阿哥请安!”

九阿哥见她出来,开口就问:“你那只雕呢?”

玉儿低头道:“分明只是跟着奴才,不是奴才的,它乐意了就来,不乐意了就走!奴才也不知道它现在在哪儿!”

“啊?”九哥哥再次傻眼,可再想想,还真是,这雕天生地养的,也不是这小格格熬出来的,自然不是雕的主人。这不是主人,还真约束不了这雕。

再次回头瞧他八哥,八阿哥想了想,“玉儿格格,我十弟心情不好,他又极爱看那只雕,我们哥俩想着,要是你知道那雕在什么地方,给我们说一声儿,我们领十弟去看也是好的!”

玉儿仍然低着头:“回八阿哥话,奴才也不知道,奴才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上次与哥哥出去遇到分明那次,再远奴才就没去了,所以,也不知道分明这会去哪了!”

八阿哥想了想,这事还真就这样的,这小丫头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但凡有消息来路的都门儿清着呢,她说的,还真没一句假话!没办法,从玉儿这探不到啥有用的消息,哥俩只能离开另想辙。

黑白雕这会在哪儿?玉儿让它自己玩去,反正本来就是让它出来找媳妇儿的!要是成天跟在她身后,得为她招来多少或明或暗的眼光?

在帐门外站了一阵儿,她转身想进帐篷…

“已经长这么大了呀!”

嘎?

回头,咦,这不是老四?嗯,长高了,壮了,比那会仿佛一个骨架子的情况强多了,嗯,脸色变深沉了,嗅嗅,呜——气味儿没以前好闻了!

玉儿蹲身行礼,“四阿哥安,多年未见,四阿哥比当年身体好多了!”

跟着的十三惊奇地看着四哥嘴角翘了起来。

什么情况?四哥看到这个小丫头心情一下很好了?而且听这意思,四哥以前见过她?

“是呀,天天喝牛奶!”

玉儿一下高兴了,他这么听话的吗,“真的吗?现在还喝?太好了!就怕你后来不乐意喝了!我现在在府里还天天喝呢!这么多年,我也没生过病!”说着得意地一扬小脑袋!

四阿哥看着已是少女模样的玉儿,当年粉团似的小娃娃长大了呀,圆溜溜的眼睛拉长了,褪去了幼童的圆润,抽长的体形如同三月的柳枝,纤细,轻软,柔嫩…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看起来似乎还是不能大力碰触的样子,总让人不自禁地担心碰破了她的皮!

正打量她娇嫩如同婴儿的肌肤,听到玉儿一下精神起来的声音,四阿哥眼里浮上笑意,还是这样担心他的身体吗?

当年,她只有四岁吧?对自己千叮万嘱,让自己多睡觉多吃饭,要喝牛奶…每一次,自己要停了牛奶的供应时,就想起当时她那担忧的眼神,四岁的孩子呀,居然就那样体贴,那样细心!于是,这么多年,每天早上的一杯牛奶就没断过!而自己的身体,确实也日渐强壮。其间自有她的一份功劳!

“四爷,你看我长得高吧!比同龄人是不是高一些,嘻,这都是牛奶的功劳!”玉儿得意地转一圈儿给他看。

四阿哥看着她愉悦的笑脸,情绪也随之振奋,“没错,比小十三还高!”

十三阿哥一听,拉长了一张脸,四哥太不地道了,“四哥,我将来会比她长得高的!”

玉儿看看老四旁边的少年,这是小十三?也不胖!奇怪,皇家的饮食应该很好吧,为什么这些孩子都长得不胖?想想老八,老九,老十,玉儿确定了,不是皇宫饮食不好,估计这俩孩子确实先天底子没有人家好!

“奴才给十三阿哥请安,十三阿哥吉祥!”行礼,起身:“四阿哥,您没劝着十三阿哥也喝点牛奶吗?他和你当年一样瘦!”

四阿哥看着当年的嫌弃眼神又出现了,一点儿没变啊!

“那牛奶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个贱物,爷会缺那个?”十三不高兴了,十二岁的小男子汉的自尊心受伤了!

玉儿看看他的身高,再比划一下自己的:“十三爷,这个事实就摆在面前,牛奶是贱物,可养人呀!五谷杂粮,有多少是贵的呢?可那都是养人的呀!”

转转眼珠:“十三爷觉得这面粉是贵是贱呢?”

十三想了想,“不贵也不贱,平常物什!”

“嗯,十三爷的意思是,至少比牛奶贵重,是吧?”

十三阿哥看看他四哥,强撑着点点头。四哥,我没针对你的意思,你可千万别误会啊!

玉儿笑了:“十三阿哥知道那面粉是怎么来的吗?”不等他回答,“奴才二月的时候去了大兴的庄子,在那儿呆了几个月,看了老农种地。原来,那些做面粉的小麦要种出来、长大,都要施肥的,十三阿哥知道施的是什么肥吗?”看看要阻止他的四阿哥,玉儿不待他开口,“其中有一种是夜香!”

看着十三阿哥目瞪口呆的表情,玉儿表示心情很好!臭小子,让你傲,哈哈,虽然知道你以后会是个好人啦,可是你现在这幅欠揍的样子,让人很想踩你啊——

56鸡婆

四阿哥看着捉弄十三弟后笑得志得意满的玉儿,再看看十三弟一脸嫌弃恶心却又极力忍着的表情,唇角止不住往上翘。垂眸握拳抵唇,轻咳一声。

玉儿听到咳声回头,看着四阿哥假仙的又变回严肃正经的表情,嘁,刚才明明看到他笑了!

“十三弟,关于这个种地,以后你有兴趣了咱们再去看,你今天不是想看看那只大雕?”

玉儿瞄了一眼那么明显转移话题的四阿哥,算了,只要让这个骄傲的臭小子知道自己错了,这世上就没有贱物就成。俗话说,这个穷寇莫追,到时追了个狗急跳墙就不好了!

“要让十三爷失望了,那雕没在这儿呢,不知道去哪儿了!”玉儿表示很遗憾!

十三阿哥瞪她一眼,哼一声,转过头去,只是脑子里无论如何也不能摆脱一种情形,夜香,种小麦,面粉,如此循环往复。恶!今儿早上吃的饽饽,十三阿哥忽然觉得嗓子眼发痒…

玉儿撇到十三脸上纠结的表情,脸上的笑止也止不住。

四阿哥看着这个当着他面就欺负他弟弟的少女,却怎么也无法生气,看着她一如从前纯净甜美的笑脸,四阿哥忍不住拿扇子敲敲她的头:“比以前淘气了!”

玉儿看四阿哥的表情并未生气,忍不住吐吐舌,这不怪她的,谁让那个骄傲的小公鸡要说她苦心推荐的是贱物来着!哼,牛耕地,就是贱物?那鸟飞在天上就是贵物了?嘁,眼光狭隘的古代人!

不过,她此时想起来,自己开始的目标就是要泯然众人的,于是,马上整整表情,摆出一幅老实恭谨的标准样子!这个,这会儿亡羊补牢,应该不算晚吧!

只是,她这幅表情换来的却是十三不屑的目光与老四敲在头上的折扇!

玉儿恭谨的样子维持不住了,肩膀一下垮了下来,呜——她不是故意的,其实,忽然见到故人,这个故人又很认真地听了自己的话,一时有一点小兴奋啦,结果,漏馅儿了!

“四阿哥,我应该变了满多了呀,您怎么认出来的!”玉儿好奇地问。

四阿哥从头看到脚,点头:“变得是不少了,那时,刚见你的时候,只有三头身,这么一点儿!”说着比划一下,玉儿一看他比划的空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比划的是一只猫,不是她吧!

四阿哥看到她冲着天翻的白眼儿,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爷比你还诧异呢,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爷!那时,你可只有四岁呢!”

玉儿一想,还真是,一般的小娃娃大概真的会不记得了吧!

“估计是因为奴才出门的时间屈指可数,所以,就记得很清楚吧!”

“哦?你在宫外也不常出去吗?我们在宫里没事也不出宫!”老十三不纠结关于种粮食与吃粮食的问题了,听到玉儿说她居然很少出门,一时有些同病相怜。

玉儿看看十三阿哥,忍不住点头,这孩子,还真是个豁达的性子呀,自己刚才那样戏弄他,他居然不记仇。

“是呀,我长得这么大,算上这次,出门总共也就五六次!”

十三阿哥点点头:“我也很少出宫!”

玉儿看看他的小身板儿:“皇上是不放心吧!看看你这小身板儿,风吹吹要倒的样子!啧啧啧,将来,你娶媳妇的时候,可别比你媳妇还矮,还瘦,还没力气,那可太没面子了!”

十三阿哥一听她又戳自己痛处,瞪她一眼,“我现在身体已经好多了,所以皇阿玛还带我出行了!”

玉儿睨他一眼:“什么时候,你身板儿能长得像你四哥这样,才能说凑合!”

四阿哥在一边听了忍不住挑眉,自己只能算凑合?自己这些年已经很努力地长了!

十三阿哥显然也不同意:“我四哥这样,怎么只能算凑合?那你说说,什么样的身板儿才算好!”

玉儿一扬头,那脸上的骄傲挡都挡不住:“像我三哥那样呀!我从会下厨开始,就给我三哥做吃食,你看他长得,那才叫好身体呢!”

十三阿哥因为雕的事儿,当然知道这个三哥指的是谁,只是想想叔瑫那身板儿,十三阿哥摇头,目标太遥远,根本不可能实现!

玉儿最很意的就是自己把一家人的身体状况都一直调理在最佳状态,只要与人说起自己家人的好身体,她就眉飞色舞,止都止不住的得意与满足。

身体好,心情才会好,身体好,工作才能做得好呀;身体好,才能活得久,活得久,这不是所有人的追求吗!

“你是说你三哥的好身体都是你养出来的!”

玉儿想了想,点头:“我三哥底子也算不错啦,只是,也只是不错而已,还不能说一个好字。后来,三哥能长到现在这样高壮,孔武有力,当然离不开我们一家子帮他调养与进补啦!”

十三阿哥来兴趣了,长不过一个同龄的小姑娘,这件事儿可太没面子了,听到有法子挽回丢掉的面子,于是不耻下问了!

玉儿看看他,算了,这娃也是个悲催的,最后也是让老四给累死的!现在有机会,也给他普及一下吧。

四阿哥站在一边看玉儿小嘴儿叭叭的开始又一轮的强身壮体经,严肃的脸染上一丝笑意,快十年了吧,这孩子还是这样纯真!所有的人都变了,只有她,还是这样善良,快乐。

幸福的气息从她周身散发出来,让身处其间的人也忍不住觉得生活本就应是舒适安恬,没有忧患痛苦的!扬溢在她清澈声音中的,是她希望关心的人安康的心愿。但是——并不是每个人!

昨夜,在皇阿玛帐篷里,他听那跪在地上的侍卫回禀她与老八老九老十的应对,不是不高兴的!原来,当年的小娃娃并不是对每一个人都挥洒她的热情的!原来,能被她关心关照,是需要契机的!听着侍卫说她恭谨的应对几个阿哥,那规矩的应答中,表现出的是不是她的疏离?

可是,今天面对自己的时候,她却一如从前,没有疏离,没有恭谨小心,只是如同面对一个久别重逢的朋友,随意,放松,甚至跟着自己的十三弟被她打趣,捉弄;能被她这样地对待,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很愉悦?

当年,皇阿玛就说她是个好胚子,果不其然。现在,她已经要长开了,清纯美丽的小脸如玉一样光洁白皙,笑着时,眸中的光芒跳动着,那样流光溢彩,充满了活跃的生命力,让人忍不住也想要跟着她一起快乐,一起笑!再过几年,又会是怎样一番风情呢?

四阿哥的眸光变得有些黯沉,只是,想想她的家世,四阿哥默然…

好吧,就像八年前一样,把她当做一个可爱的小妹妹,护着她,让她能一直这样安闲快乐,轻松安逸吧!

晚上,康熙在御帐内听侍卫新一轮的各种八卦。

“哦,你是说,她抓着小十三又叭啦她的养生经?哈哈,这小丫头,这么多年,一点没变呀,当年才四岁,她就把大人说的话记得牢牢的,与老四分开时,也嘱咐他要多吃饭,还让他要喝牛奶!如今见到小十三,又开始让小十三多吃饭了?”

“是,玉儿格格还说,她不吃饭的时候,阿玛和额娘,太太与玛法都担心,如果十三阿哥不好好吃饭,皇上与娘娘,太后也会很担心,所以劝十三阿哥要多吃点,如果实在吃不下,宁愿多吃几顿,也不能为了省事儿少吃了!”

皇帝点点头,“她还说什么了?”

侍卫道:“十三阿哥与四阿哥要走的时候,她叫住了十三阿哥,说如果有什么不知道的,多去请教一下太医,术业有专攻,太医肯定比别人更懂得养生!说他玛法的老朋友莫老太医一大把年纪了,身体还非常好!”

“莫老太医!哦,朕想起来了,他孙子现还在宫中任职,他与儿子都回去了?怎么,他现在还很有精神!这老太医,快八十了吧!”

“皇上记性真好,这个莫老太医的孙子现就在太医院呢!”李德全笑眯眯地回道:“记得什么时候听到说,这老太医没事就去阿山大人家找阿尔济老太爷,两人都多少年的老朋友了!”

皇帝点点头:“这小丫头从小就没生过病,估计这老太医也有功劳!”又想,自己那么多太医,怎么去年没了一个儿子,今年又没了一个女儿?

挥退侍卫,“李德全,先前让你去查阿山府里的情况,你查得怎么样了?”

“回万岁爷,这阿山大人家,自从玉儿格格降生,府内就没有出过丧事,据调查的人说,阿山大人的孙子、孙女不论谁生病了,玉儿格格都会去守着,好了才会离开!虽然年纪不大,却极有长辈的样子!”

皇帝笑道:“这孩子,真是一片赤子之心,侍长辈孝,待晚辈慈!阿山家里的家教好呀!”是不是这样的赤子之心才引了神雕相随。想想昨夜侍卫来报,自己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十儿子,看了那雕都忍不住却步,只有她,对那只取名叫分明的雕毫无防备。

皇帝当然知道营地里有多少人想要接近那只雕,只是,没有一人能靠近,惹得那雕烦了,就摆出攻击的姿式,试想,谁面对那样巨大的神雕,看着那尖锐的喙,巨大的爪子不心寒的。唯有那个小丫头,从第一次见到那雕,就敢把自己的手送到雕的嘴边,据说还把雕扑到地上打滚儿!那雕被弄得狼狈不堪居然也不啄她!

皇帝想像那情景都忍不住发笑。

“那小丫头真的擅笛,擅射?”

李德全想了想资料:“回万岁爷话,确实如此!”

皇帝笑道:“雅尔哈齐不愿意朕今年给他指婚,说玉儿救了他一命,如果下一届朕没别的主意,希望朕把玉儿指给他!你说他这算不算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啊,哈哈哈!”

李德全见万岁爷心情舒畅,也笑眯了眼,“奴才听说,如果不是小格格,这庄亲王府唯一的血脉就断了,这以身相许,也算使得!”

皇帝笑呵呵道:“当年有人参阿尔济聚集部众,在府内演武,图谋不轨,当时朕一看那折子就不信。养出阿山那样的儿子,又教出一个玉儿那样的孙女儿,阿尔济他会图谋不轨?如果真那样,他哪来时间含蚀弄孙的,当年要不是遇到那父女俩,听不到四岁的玉儿说,朕都不敢相信,当年那个军中铁汉也会有那样的慈爱情怀,居然亲自给小孙女儿挑布料做小衣服!李德全,你说,一个六十多,在军中呆了大半辈子的铁汉,居然做出这样的事儿,这事儿奇不奇!”

李德全笑眯眯道:“老奴信的!这为人父母,总是为儿女操心的,阿尔济老爷子虽说大半辈子都在军中,可他也是个阿玛,是个玛法,这伤了胳膊,只能回府,几个儿子、孙子都是如同他一般的武汗脾气,突然有了一个玉儿格格那样玉雪可爱软绵绵的小孙女儿,这小孙女儿还与他特别投缘,阿尔济老太爷指定是疼到骨子里去了!老奴当年第一次见到小格格时,唉哟,那小模样儿,连我们这些旁人见了都疼得不行,更别说那血脉相连的老太爷了!”

57护短

皇帝想起当年身子小小,一幅小大人模样,说话一板一眼却更显稚气的玉儿,会心一笑。

李德全笑呵呵地说:“连皇上这样的万乘之君都为了阿哥们劳心劳力,牵肠挂肚,阿尔济老太爷会为小孙女儿选布料,怕她穿得不舒服这类的事儿,也就平常了;只不过,阿尔济老太爷比别家的玛法更疼孙女罢了!而且,看折子,那一家子,就没一个不疼这个小格格的,玉儿小格格也争气,聪慧,孝顺,贴心,爱护晚辈,这样的孩子,放谁家不心疼呢!”

皇帝乐道:“这一家子,说起来,就觉得可乐!做哥哥的,被妹妹管得不准走鸡逗狗,不准进戏院;做父亲的,被女儿管着行止坐卧,不许天天坐着不动,每天不管多忙必须走动半个时辰,做玛法的更惨,这不许吃,那不许吃,这不许做,那不许做,那一家子还都乐呵呵的没一句怨言,这么多年居然也没人说反抗一下的!”

李德全又想起万岁爷那天给自己看的折子,当时万岁爷边看边乐,自己在一边好奇得不得了!万岁爷居然也把折子给自己看,还把自己吓了一跳,好在万岁爷说这是私事,看得,自己才战战兢兢打开折子,一看,也乐得不行,大清朝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家!一大家子,上至七十的老人,下至几岁的孩童,全都听一个小格格安排生活!这样儿的人家,别说大清朝了,从古至今大概都没有吧。

“可是,这一家子的身子骨儿还真是都挺好!”

李德全点头:“是呀,尤其叔瑫侍卫,那身板儿,真是好!“

皇帝想想高壮的叔瑫,笑着一挥手:“当时雅尔哈齐提到这个小格格的时候,朕一下就想起来了,她还是小娃娃的时候,就喜欢操心家人的身体饮食,这么多年也没变,阿尔济让她关照一下雅尔哈齐的饮食,她就把人喂得胖了一圈儿,这会见到当年清瘦的老四,又看到清瘦的小十三,这又开始操心了!”

李德全看皇帝脸上止也止不住的笑容,“这也是小格格心地良善!“

皇帝点头:“赤子之心!天人感应呀!”

不是这样的心性,怎么引来神雕!

又想到雅尔哈齐,这孩子虽是王府所出,却从小受尽磨难,如今,能为他找一个心悦之人相伴,也算自己这做长辈的一片儿爱护之情。又想,如果自己有这样一个儿媳妇,这…

皇帝想着折子里,说到阿山家里情状时,那几乎从字里行间溢出的幸福与温情,如果自己有这样的儿媳妇…

阿山就算被贬至五品,那眉眼间的安宁温暖也是藏也藏不住,谁能说不是因为有个暖心的女儿时时陪侍的原因呢!自己天天为国事伤神,为儿孙劳心,有个这样的贴心小棉袄,日子是不是也更有盼头?

又想自己的女儿,一时忍不住黯然,自己难道还没一个臣子有女儿缘吗?

儿媳妇算是自己家的了吧。阿山放在心尖尖上疼着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一朝嫁做他人妇,哈哈,他得多心痛…

无良的皇帝,因为嫉妒臣子家庭幸福,居然YY人家心疼难舍的情状聊以□了!

自到热河木兰围场后,皇帝一直忙着召见蒙古亲贵,接见各方代表,听取各种情报,根据情报,恩威并施安抚守份之人,震摄不臣之心,其间自然免不了白日演武射猎,夜里篝火聚会!

玉儿因为大雕的原因,最近都很安份地呆在帐篷里,偶尔三哥有空了,才跟着在周围转转,她不想出去呀,一出去,所有的眼珠子都跟着转,那感觉可一点也不舒服自在!因为人家看她不像在看一个贵女,倒像在看一个圣女!

玉儿长吁短叹地趴在被褥上,“嬷嬷,一点意思也没有!都怪分明,要不是它,我现在还能去草原上跑跑马,看看景!”

林嬷嬷看着赖在床上的小格格,到了围场,小格格也不敢赖床上,早上到了时间就起床,一下多出两三个时辰的时光,平日在府里,她总是找着机会就睡觉,一幅恨不能长在床上的模样,穿衣也总捡那宽松棉软的,几时见过像这几日这样衣着整齐,首饰齐全的!看着格格趴了一会儿就老老实实坐好,林嬷嬷忍不住笑,这衣服可不像家里那样宽大,趴一会儿格格自己就觉得不舒服了!

这也是玉儿最觉得痛苦的地方啦,在家里松散惯了,到了外面,为了不丢府里的脸面,让人认为伊拉哩家的家教不好,她时时刻刻都得注意自己的形象,倒把以前学的全都拿了出来用,一点没敢错。

在家里,大家不舍得委屈她,总是她觉得怎么舒服怎么办,可在外面,当然不能这样的,这是起码的礼仪。玉儿再次觉得,这礼仪就是想来折磨人的,虽说这看着好看了,可也太受罪了。好在多年的习惯让她在日常一举一动间已养成良好习惯,要不,她一准在什么地方出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