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见孙子站着不动由得自己打,转头一看,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赶紧把曾孙按在地上,自己也跪了下去:“奴才给主子爷请安,主子爷吉祥!”园中所有的人见老太爷都跪下了,自然全都矮了一截儿。

玉儿几个人躲了开去,皇帝倾身扶起老太爷,拍拍他仍然有力的胳膊:“阿尔济,好呀,看着你身体这样健壮,朕高兴呀!”

老太爷对皇帝那可真是一片赤胆忠心,听到皇帝这样亲近关怀的话,老泪一下就下来了:“若主子爷需要,老奴这身子骨还能替主子爷牵马!”

皇帝呵呵笑,拍拍他:“你的儿孙都不错,用他们,朕就用得很顺手!你还是在家里教训曾孙吧!哈哈哈!”

阿尔济老太爷擦擦脸上的老泪,想到自己追打曾孙的情形皇帝全看见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主子爷,奴才失仪了!”

皇帝心情很好,“什么失仪不失仪的,当年,在战场上,你拼得盔歪甲破、浑身浴血的样子,朕也见过!”

阿尔济被皇帝说得豪气顿生:“主子爷难得来奴才府里,奴才再开几箭让主子爷瞅瞅,奴才可还能堪用!”

皇帝感兴趣了:“朕记得你当年胳膊不是伤着了!治好了?”

阿尔济老太爷这眼眶又红了:“主子爷还记得奴才这点儿小事儿,奴才真是粉身难报君恩!”

皇帝笑道:“你好好在府里给朕多教一些好子弟,朕可不愿意你粉身相报!”

“嗻!奴才以后一定会更用心调//教他们的”

玉儿看玛法见着皇帝就跟小孩子见到大人一样,忍不住咋舌,这古人忠君的思想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呀。长这么大,她可从没见过玛法的眼泪,看看哥哥的表情,不用说,他们也一样,想来一家子没人见过吧!

那边儿,阿尔济老太爷已经拿过一把五力的弓拉开了。

皇帝见他动作间不见老迈迟缓,不由想起廉颇来,他老年尚想着上战场,自己这个当年亲领过的部将可不比廉颇差!

待阿尔济老太爷十箭射完,自有下人把靶子扛过来。皇帝一看,箭箭入木,皆中靶心!再转头看老阿尔济脸不红气不喘。

“听你孙女说,你天天吵架打孩子,身体很好!朕还有些不相信,现在看到你这样,朕才信了!”

阿尔济挠挠头,玉儿看到玛法这个动作才知道三哥的动作其来有自,玛法平日没遇到让他挠头的人,这会遇到了,也挠上了。

“奴才被这帮小崽子气急了!嘿嘿嘿!”

玉儿捂眼,玛法,原来这傻笑也遗传的!

庄亲王在一旁看了半天,一拍手,“哦,我想起来了,你不是那个为了救兄长的血脉被砍伤手的吗?”

阿尔济不好意思地挠头:“幸好那场仗后来拼赢了!奴才才心安了!”

庄亲王摇头:“如果你早点儿治手伤,不带着伤打仗,当年也不会早早退出军队,只挣了一个子爵!”

阿尔济笑道:“子爵就很好!奴才就这么点儿能耐!”

庄亲王不吱声儿了,当年阿尔济的功劳要认真算,可不只封这个爵,只是,谁让当年他没有助力呢!这些事,大家心知肚明!皇帝也没办法,有时,做皇帝的,也得妥协!

99帝询

“阿尔济,你的胳膊是谁治好的!”

“回主子话,当年太医老莫头说奴才的胳膊一辈子都开不了弓了,奴才就死了心。后来,还是因为常常抱着小孙女儿,胳膊慢慢就能用力了!孙女儿长大了,奴才的胳膊也能用五力的弓了!”

啊哈!哈——

众人听了,都觉得匪夷所思,这抱孙女儿把太医宣布不能治的胳膊治好了!

皇帝却知道阿尔济的脾气,知道他是绝不会欺瞒自己的!又想起活佛说伊拉哩家的小丫头知福惜福,故而气运更盛,或者她把自己的福气也带到阿尔济身上了?

皇帝见多了军伍之人为伤病所苦之事,阿尔济当年虽砍断胳膊,那伤却不轻,身上别的旧伤也不少,可看他如今红光满脸,哪像七十多岁又苦于旧伤之人,说他与庄亲王年岁相当,不知情的人也是信的!

“朕看你精神很好!这旧伤可有犯?”

“啊?”阿尔济挠挠头,当年带着三孙子从盛京回到京里,便日日抱着玉儿含饴弄孙,胳膊好了后,这身上以前阴天常会酸痛的旧伤也慢慢好了!他却都未深想!

“这个,主子不提,奴才都忘了!以前下雨时身上还时不时酸痛难忍,可这几年居然都没动静了!咦,是什么时候奴才不再痛了呢!”边说边挠头,用力回忆。

玉儿当然知道是什么时候啦,不过,她怎么可能说出来,让玛法自己想去吧!

想了一阵儿,阿尔济抬头道:“奴才想起来了!奴才的胳膊好了后,奴才闲不住,就成天逮着三孙子训,这小子底子打得好,有时,奴才还得用全力,要不然还压不住他,再后来,奴才就慢慢的全好了!想来一是衣物不敢少穿,保暖做得好;二来,经常下场练练,就好了!”

皇帝点点头,这加官进爵后,有几人能像阿尔济这样,七十了还成天进练武场的!想来,都是在府里养尊处优呢,这身体不炼自然日渐老迈,这伤病自然也就少不了!

“还有你孙女儿饮食上给你安排得好吧!”

阿尔济看看一边乖乖的小孙女儿,点头:“这小丫头,比她太太还罗嗦;最让人头痛的是,你要不听,她就哭给你看!”

皇帝笑道:“你不舍得她哭,就只能听她的安排是吧!据说小丫头为了让你多吃点蔬菜想了许多蔬菜点心出来?”

阿尔济老脸一红,这个事儿皇帝怎么知道的。

“嘿嘿,奴才还是觉得大鱼大肉吃得舒服!”

皇帝摇头:“幸好你孙女儿看得严,这吃东西,不能尽吃鱼肉,这养生之道啊,要平衡!”

几人正说着呢,那边儿李德全轻手轻脚走过来:“皇上,子爵夫人领着阖府等着给您请安呢!”

皇帝想了想:“你去宣他们来这后园吧!”

“嗻!”

早有那有眼色的给皇帝设好了座,皇帝高踞上座,阿尔济领着一家老小在下面恭恭敬敬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这也是皇帝给臣子脸面!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臣子都能一家子聚在一起给皇上行礼的!即使有时皇帝幸临臣子府坻,可他也未必有那心情见臣子的家人!

对伊拉哩一家,皇帝带着三分喜爱,三分好奇,三分探究,还有一分羡慕,十几年间,他们一家子,居然无人病亡!他这一国之君的皇帝,都要承受丧子丧女丧孙之痛,而他们一家子,连孩子出天花居然都没夭折过一个!

皇帝召见一干家眷并小萝卜,见孩子们一个个长得虎头虎脑身强体壮,一对对眼睛还偷偷地看自己这个皇帝,旁边大人管也管不住,不过皇帝被看得很H,因为孩子们的眼神里面写满的是崇拜。被一群纯真无邪的孩子这样看着,谁都会心情愉快的!

皇帝招了方才被老太爷揍了的小二过来:“你在家里排行第几呀?”

小二仰着脑袋:“回主子万岁爷,小二在家里排行老二!”

皇帝听了忍不住乐,“你被玛法打得疼不疼?”

小二摇头:“小二没事儿,一会儿就不疼了!玛法说,小二像阿玛,皮厚!”

皇帝觉得这一家子,怎么都这么可乐呢!不意间瞄到叔瑫冲着身前的小二吡牙,乐了,这孩子是叔瑫的呀!

“你跟朕说说,你阿玛怎么皮厚了?”

小二回头看看阿玛,“回主子万岁爷,听太玛法说,阿玛当年被揍得鼻青脸肿,可过一两天就好了!便是因为他皮厚!”

皇帝看着叔瑫郁闷的表情直乐呵,“你揭了你阿玛的短的,小心他晚上揍你!”

小二一扬头:“小二不怕,阿玛要是不讲理胡乱揍人,小姑姑让我找太玛法揍他!”

皇帝乐呵呵地逗一阵儿孩子,便让他们都下去了。

皇帝也发现了,伊拉哩府的气氛让人很轻松,让他这个皇帝都变得有点儿像邻家的长辈了。孩子们个个气清神明不带丝毫猥琐,连庶出的孩子也不像别人家的庶子那样眼神中带着沉郁!兄弟姐妹们友爱互助,并不争抢,长幼有序,个个听凭最大的孩子吩咐!

作为府里最小一代的嫡长曾孙,阿克敦也被皇帝唤到身前问话,这孩子与小二的憨厚不同,对着皇帝恭敬有礼,进退有度,言之有物,明显受到了很好的教育,让皇帝一下便想起自己的太子来,一样的嫡出,一样的被寄予厚望,也同样被弟弟们爱戴。

庄亲王则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羡慕嫉妒恨。

他偌大的亲王府,小辈现在只有一个雅尔哈齐,还与他不亲近,自个儿的孙子,还不知道在哪儿!看着这一群精力旺盛顽皮却并不失礼的小萝卜,庄亲王森森地嫉妒了!阿山与他差不多年纪,可人家马上就能抱曾孙了,自己的孙子还没着落!转着看看不自觉就把眼睛粘在伊拉哩格格身上的儿子,庄亲王叹口气,儿子这是心有所属了,三年前不愿意成亲,他居然在等着人家长大!

适才听着皇帝与阿尔济老爷子闲谈,他才知道,儿子居然是人家小格格救了的!自己这个阿玛却全然不知情!

庄亲王脸红了!羞愧了!

自己这个阿玛,是不是做得实在不好!

一众女眷并孩子们都退了下去,皇帝就坐在开阔的后院与阿尔济说话。

“你这园子弄得还挺全!坐在这边喝茶吃点儿,看着一群小辈在一边挥汗如雨!是不是看得很高兴!”

阿尔济嘿嘿笑道:“这都是女眷们一定要弄上的!奴才哪有这许多讲究。

最初,奴才打磨三孙子,孙女儿天天在一边儿跟着,奴才媳妇怕太阳把只有一岁的孙女儿晒坏了,就着人稍微整修一下,建了这样一处挡风遮雨之处。

后来,孙女儿稍大一点儿,长到两岁了,不知道是不是看得她三哥在场上练得多了,她便说要和三哥一起练,儿媳妇只能给她找了适合女子习练的秘芨,三孙子在场上练,她就铺着小毯子在亭子里练,三伏三九都没停过!奴才媳妇看着这样,又陆续增添东西,这边才慢慢有了现在的景象!”

皇帝笑道:“朕第一次见到你那小孙女儿,她只有几岁,阿山抱在怀里,跟个雪团儿似的!别提多招人喜欢了,最有趣的是,小小一个人儿,却爱学大人说话,还说得一板一眼,把朕当年十几岁的四阿哥都教训了!”

阿尔济起身谢罪,皇帝一挥手,笑道:“什么罪不罪,那孩子完全是一片纯善心肠,看老四身子瘦弱,就劝着他多吃多睡,朕喜欢还来不及呢!”

阿尔济坐了回去。

四阿哥看看亭子周边地上,都多出手指长短的石沟,便问道:“不知为何亭子四周有这样的结构!看着与别处亭子完全不同!”

阿尔济笑道:“四贝勒爷真是心细如发,这亭子建着本来是为了看场上小子们有没有偷懒的,家人总说风冻入骨,怕奴才这把老骨头天长日久吹坏了,便让人建了这样的沟糟,风雨太大便从库房里取来特制的木板,卡入糟座,这样,这亭子就成了一间密闭的屋子,几面皆可挡,若是春雨秋雨来了,只须把雨来的方向挡上就行,亭子里就不会一片濡湿,招致风寒之气!

亭子气闷时取下板壁,空气便又好了!

因为奴才一年四季在这后园儿呆的时间最长,这个亭子家人便花了许多心血。”

皇帝点头,这亭子看着不错,也极其舒服!

“你孙女儿当年说从没生过病,这么多年,还是这样吗?”

阿尔济点头:“那孩子从小身子骨好,一来莫老头也出了力,二来孩子天天都不偷懒,练功不缀,三来,她听话。奴才的曾孙辈就没她听话,该加衣时不加,该喝清火汤时不乐意,便没有她的好身子骨!”

皇帝笑道:“这孩子小时,谁不是这样呢,总喜欢尽着性子,全不知咱们这些长辈忧心!”

阿尔济笑道:“主子这话一片慈父心肠!”

皇帝叹道:“做父母的,哪有不操心儿女的,朕虽是一国之君,却也是孩子们的阿玛,这操心自然是免不了的!”

庄亲王在一边听了直脸红,对自己的儿子,他可一直不太尽心!

皇帝与阿尔济闲话家常,觉得很放松,很舒适。皇帝当久了,气势逼人,臣子们见着他总免不了拘谨,但是这阿尔济,倒真如小丫头所说一样,反璞归真了!

十三阿哥对这些听着可不像皇父一样觉得有意思,拉了四阿哥与雅尔哈齐去训练场上,这府里好些设施他居然都没见过,雅尔哈齐便与他演示,像攀岩,挂勾梯、负重跑十三阿哥都上去玩了一遍儿。

那边皇帝却问到了今天的重点。

“再几个月,便要选秀了,你小孙女儿这次也要参选吧!”

“是!”

皇帝看看旁边的庄亲王,“说说看,可有什么需要朕给恩典的!”

阿尔济听皇帝这话,赶紧站了起来:“主子给指的,一定是好的!”

皇帝笑道:“你不说,当心朕给你胡乱指一个,到时,你可别找朕哭!”又指指座位:“你且坐着,朕今天在你这儿觉得轻松,你也不必拘礼。”

阿尔济依言坐了回去,“主子既然问到奴才了,奴才就掏心窝子了!

奴才这个小孙女儿,打落地起,就一家子捧在手心里疼,孩子又是个孝顺贴心的,一家子,不免宠溺得过了!心性过于单纯!

奴才早几年就发现坏了,可这孩子,她教不过来了!虽然女红绣工,管家理财,骑马射箭她都会,学得也不错,可是,奴才也不怕丢脸,这孩子,她却不会算计!

在主子跟前,奴才也不说那好听话,这做主母的,没一点儿算计,没一点儿阴晦手段怎么能行!咱们行军还讲一个诡计呢!

奴才呢,也算看明白了,这孩子呀,这辈子找一个婆婆和善,夫君和气,肯护着她的就行!不需要爵高位显,更不需要家势雄厚,让她做一辈子闲散之人就行!”

皇帝听了哈哈大笑,指着阿尔济道:“朕知道你不会提过分的,却没想到,你居然求这样的恩典!你这不要家势好的,怎么护着她?”

阿尔济笑道:“奴才的孙女儿性情纯善,从不招祸惹事儿,也不贪恋权势财富,找一个清净人,便是最适合她的了!”

100选择

皇帝听了阿尔济的话,无奈摇头:“你不惹事儿,可事儿还来惹你呢!别人家宠女儿都选那家势好的,你家宠孩子怎么偏要挑家世平常的!莫非到时要仗着爵府的势欺压亲家不成!”

阿尔济呵呵笑:“皇上,奴才那孙女儿您也领着出去转了两个月,她的性情您肯定知道,她嫁人后只会孝顺公婆,爱护家人,却绝对做不出骄横跋扈的事来!更不需要我们这些娘家人去给她撑腰闹事儿!只要在婆家不被欺辱,奴才的孙女儿就不会有一点儿出格的言行!在这上面,奴才的家教还是很严格的!”

皇帝摇头,笑道:“小丫头的性情,朕知道!只是,就这样找一个低位之人嫁了,却实在可惜。”说罢看了看庄亲王。

庄亲王哑巴吃饺子,早就心中有数,皇帝这是让自己表态呢。

“没错,那孩子看着就是个好的,怎么能为了一时清净,就随便配人呢!”

庄亲王这一路,看着伊拉哩家的小格格行事,一言一行皆行止有度,一举手一投足皆有规矩章法,自己儿子的心思更是昭然若揭,皇帝也有意成全,她这家势也不错,父兄皆得皇上看重,府里家风好,后辈教养得好!这实在挑不出不满意来!

阿尔济对于这一帝一王的心思当然知道,可是,他就是不想太早松口,还想搏一搏,就算最后没能如愿把孙女儿嫁给自己中意的人家,也得让庄亲王知道,这个儿媳妇是他自己求回去的,以后他才能待自己孙女儿和善。

“主子为奴才一家子这样费心,奴才铭感五内,不瞒主子,奴才倒是看好一个孩子,舒舒觉罗氏家的嫡次子,那孩子的阿玛在礼部呆了多年,孩子今年十六了,性情也忠厚!”

皇帝想了想,“你说的是朕现在的侍郎?”

无奈地指着阿尔济:“你倒是会选,那一家子还真都是清净人!”

阿尔济得意地笑:“奴才可不就是看中他们府里家风好嘛!孙女儿嫁过去,指定过得清闲,她又喜欢清静日子,再好没有的了!”

庄亲王想了想,还真想了起来,那是满人中难得的读书种子,是个好好先生的脾气,据说家里也是一团和气!满族八大姓,那一家子的任职,皆是清贵之位!从此即可看出一家子的性情!如阿尔济所说,对只想过清闲日子的伊拉哩格格来说,还真是再适合没有的啦!

皇帝看这老头死犟着嘴,就是不松口,这人选还都早挑出来了!

想了想,皇帝问:“那年朕带着小丫头出行,遇到活佛的事儿,你知道吧!”

阿尔济道:“奴才的孙女儿回府后提了提,活佛年纪不大,对那只天外飞来的大雕感兴趣,只与她说了两句话。”

皇帝笑道:“什么只说了两句!在她退下后,活佛说她命格好,运势旺!就这样,你还觉得嫁一个没官没爵的次子就够了吗?”

阿尔济躬身道:“皇上,她一个小丫头,什么命格运势的,不过是活佛看她性情纯善,随口一提罢了,当不得真!”再说,他看中的孩子现在才十六,现在没官,以后就有了呗。

皇帝指指犟老头,不想和他说了!抬头看看天色,皇帝道:“行了,朕回宫了!你再好好想想怎么才是真的对孩子好!这离着选秀还有几个月呢!”

阿尔济赶紧起身,那边场里四阿哥看皇父起身了,急忙叫了衣衫有些凌乱的十三弟与雅尔哈齐跟了过来。

伊拉哩一家子在府前跪送,皇帝对着跪在最前面的阿尔济挥挥手:“行了,起吧,朕回宫了,有暇朕再来!”说罢,转身上了马。

叔瑫手脚麻利地牵马跟了上去,那大个子,自然显眼,皇帝问他:“你怎么跟来了!”

“奴才送主子回宫!”

“不用你,这么多侍卫呢!”

“皇上主子爷,您就让奴才跟着吧,奴才要是敢偷懒,回府奴才的玛法非揍扁了奴才不可!”跟了皇帝多年,叔瑫说话也不那么拘谨。

皇帝气呼呼一鞭抽在他身上:“一家子犟种!”打马走了。

叔瑫被抽得呵呵直乐,赶紧跟了上去。他在亭子里服侍,全听到了,自然知道皇帝为什么抽他。再说,不痛不痒一鞭子,代表的却是皇帝又气又爱的心情。叔瑫不傻,皇帝真气假气他当然能看出来。

要说呢,雅尔哈齐这两年还真像他说的一样努力地在打拼,只是,庄亲王府的后院却着实不合伊拉哩一家子的眼!雅尔哈齐这两年虽说在府里有了安排,可到底不如玛法看中的一家子好!反正,现在皇帝知道自家人没有攀附权贵之心,更不会拿着唯一的嫡女联姻增强家势,这就够了!

四阿哥十三阿哥骑在马上,都觉得莫名其妙,皇父心情不是一直不错?这是怎么啦?

庄亲王看看同样摸不着头脑的儿子,忍不住摇头叹气,也打马走了!他回去得好好想想!

四阿哥回到自己府里,刚在书房坐下喝了一盏茶,高无庸便来报,怀孕的李氏身子有些不舒坦,四阿哥想了想,还是起身去了李氏的小院儿。已显怀的李氏手扶着肚子便要行礼,四阿哥挥手,“得了,你都五个月了,免了!听下人报,你今儿个身子有些不妥当?”

李氏眼波流转,挨着四阿哥坐下:“妾身没什么大事儿,不过是孕吐罢了,怀前两个孩子的时候,也是这样儿!爷不须为妾身挂心!”

四阿哥点点头,盯着李氏的肚子有点愣,白日伊拉哩家那一群十个孩子,个个身强体壮,精力旺盛,让他眼馋无比。皇父与阿尔济闲谈时他听得其中居然有好几个孩子都出了天花,可那些孩子一个也没出事!…

“爷?爷?”

“嗯?”四阿哥回过神来。

“爷,您是不是累了,要不要靠着歇会儿?”李氏如水的眼波几乎流溢出来,平日四阿哥就最喜欢她这双眼,只是,想到白日那小丫头无意间的一瞥,李氏这神态便显得俗媚了!

“行了,你既无大碍,爷就回书房理事了!你好生歇着吧!”四阿哥这一比较未免有些意兴阑珊,起身回了书房。

李氏留之不及,在房里扯坏了好几条手绢子。平日爷见到自己含情脉脉必要抱着温存的,今日却理也不理她。难道爷被哪个狐狸精给勾住了?

不提李氏这边使银子使手腕着人去查。

四阿哥去嫡妻那里转了一圈儿,回了书房。抽出一本书,却不知不觉又开始发呆,小丫头这两年变化大了,以前看着还是个孩子,两年半的时间,长高了,身形也已经变了,完全是一个窈窕的少女了,他再也不能把她当作一个孩子来看待了!

把手中的书一扔,四阿哥靠在圈椅上闭目回忆,第一次见她,自己已经定下那拉氏了,佟额娘也去世了,自己病得身虚体瘦。那时把她抱在怀里,他觉得那样柔软又温暖,因此,他不想把她递给侍卫;小小的一团,知道他手累了,还伸出小小的胳膊勾着他的脖子,减轻他手的负累。那么小,就那样贴心!

在塞外见到她,是因为十三弟对那只巨雕起了好奇心,愣要拉着他去看看。见到小丫头的第一眼,那种熟悉又温暖的感觉又浮上心头,八年的时间,似乎并不成为间隔,她记得他,即使她当年还那样小!她那毫无陌生感的眼神让他心情很是愉悦,让他一直觉得她还是自己抱在怀里的那个娃娃,便总忍不住喜欢逗她;直到,在密云庄亲王府的别庄,看到她醉在那个六角亭里…

四阿哥急喘一口气,觉得有些气闷,扯开领下的衣扣,还是有些不舒服,他有些焦躁地把衣袍扒了,穿着中衣躺倒在书房的卧榻上。

那是他首次以看一个女人的眼光去看她,她那有意无意间泄露的妩媚惑人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欲,他平生第一次对一个女子生出那样强烈的占有,那种饥渴空虚之感几乎让他抓狂…好在不多久,她恢复了常态,当她睁眼用一如既往清澈纯净的眼神看着他时,他以为先前的一切全是错觉。

今日的她比起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显得更规矩,她手脚轻快地服侍皇父,对皇父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侧目皆反应迅捷,倒像已服侍皇父用膳多年!平日这些都是李德全在做,今日皇父是故意为之,他在考较小丫头!

为什么?

因为小丫头今年要选秀了!

小丫头长得越来越招人了!

二十二岁的四阿哥觉得烦闷不堪,“高无庸!”

“主子!”

“去,把武氏召来!”

高无庸迅速地退了下去,服侍主子多年,他对主子的习惯心知肚明,此时的主子明显心绪不宁。

四阿哥见着身姿软柔的武氏脚步轻盈地走进来,没耐烦哄她,拉了她过去按在榻上,撩开裙子,一把扯下亵裤,急躁地冲了进去…

……

“高无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