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人没想到这个朝野闻名的蛮横贝勒然这样讲理,一时有些拿不准他的心思,却也不敢以言相欺,:“这褚顺原是旗下奴才,懒惰成性,不服管教,后逃出主家,做了逃人。”

雅尔哈齐听到逃人二字,皱了皱眉。

逃人问题的出现由来已久,明朝末年清军在辽东和深入畿辅、山东等地的多次战役中,俘获了大批汉民,他们被分赏给旗下充当奴仆。当时就有不少人忍受不了虐待和思乡之苦,寻机逃亡,这是最初的逃人。清军入关以后,在征战过程中又掠得大批人口,之后圈地投充被抑逼为奴也是有的,八旗的庄园和家内劳动、承种、服役的奴才最初好些便是这样来的,而这些为奴的汉人的子孙便被称为家生子儿。这些家生子儿有些日子过得很苦,最后到过不下去了,就逃了,这是后来的逃人。当然,也有确实犯事后逃逸的。

关于逃人,当今皇帝也曾说:必因家主责治过严,难以度日,情极势迫使然。

“你也不必讳言,一般的奴仆,不是被逼无奈,是不会做逃人的,这个褚顺,到底是何因出逃,你可知道?”

杜大人又擦了擦汗,这位贝勒爷,说话可真是百无禁忌,只是,这位贝勒爷说得,他这个臣子却不敢随意附和,这缉捕逃人,从国初便从未停过,多言必招祸端。

雅尔哈齐看那一直流汗的杜大人一眼,“行了,你也不用多心,朝野都知道爷的脾性,便是在皇上面前,爷也一直这般模样。知你不敢多言,你只说说,这褚顺是哪家的,怎么就能劳动你了?”

杜大人想了想,躬身道:“褚顺只是一个普通的旗下家生子儿,力大,憨直,所娶之妻貌美性荡,不安于室,勾搭了家里的少主子,那位少主子使人告之褚顺,着他另娶,褚顺怒起杀妻,之后逃亡。”

雅尔哈齐挑眉:“谁家的玩意儿这么不挑?连个家生子儿的女人也要?”

杜大人扯了扯嘴角,一时笑也不是,愁也不是。

“回贝勒爷,是觉罗博洛。”

雅尔哈齐眼中精光一闪,“博洛?”

“是!”

雅尔哈齐靠回椅子上,想了想:“褚顺逃到怀柔了?”

“是,他一路乞讨,留下了些蛛丝马迹。”

“还犯了什么事?”

“回贝勒爷,褚顺进了多家庄子偷盗。”

雅尔哈齐一扬眉,这才对了,一个逃人,也劳动不了顺天府的通判,必是有别的案子,偷盗一般的人家自有下面的衙役追查,必是有显贵之家被盗,催促这位通判杜大人了。

“被盗了多少家?”

“回贝勒爷,共四家,最后一家是礼部舒舒觉罗大人家的庄子。”

雅尔哈齐一挑眉,“离爷的庄子不远?”

“是,也就十来里地。”

雅尔哈齐眯着眼捏了捏下巴:“丢失财物可多?”

“前几家只是丢了一些食物,舒舒觉罗大人家则丢了好些财物。”

“你怀疑他就在爷的庄子附近游荡?”

“是,卑职不敢欺瞒贝勒爷,中间跟丢过一次,我们找了几天才又找着他的踪迹。”

雅尔哈齐一挥手:“爷的庄子,自有人看护,你不用挂心,一个奴才,能有多少本事!你且在庄子附近的民家多巡查一番,别让他祸害了那些家境苦寒之人。”

“贝勒爷慈爱。”

雅尔哈齐不以为意:“爷的内眷是个心软的,要是知道有平民被害,又要哭着求爷着人去周济,爷这也是为自己省事儿。”若不是媳妇儿,他哪有那许多同情之心分给别人呢。

“是,夫人怜老惜贫,在京中大家也是知道的。”

雅尔哈齐挑眉:“你是说你听了爷的内眷的事儿?京中传些什么?”

杜大人看了这位爷的脸色后便想抽自己嘴巴子,你说他怎么嘴欠成这样?多少奉承话不能说,偏挑了这个?

“不敢欺瞒贝勒爷,卑职在五城察院有个表亲,他曾经见着王爷一面,为王爷跑了跑腿儿,回家里说到王爷待下面百姓宽仁,因说到当日的事儿,就提到贝勒爷一家俱是五福俱全之人。”杜大人觉得先垫一下更妥当。

雅尔哈齐随口问道:“你那表亲叫什么?”

杜大人擦擦汗,决定回去好好跟表亲陪罪,“回贝勒爷话,他叫袁桥。”

雅尔哈齐也不以为意,“他都说什么了?”

杜大人的腰又弯了弯:“那年水灾,万岁爷慈悲,主子们仁爱,在五城各处施粥,后来,我那表亲说到贝勒爷府上的粥是最厚的,又说到贝勒爷府上到各个善堂布施的事儿,因此卑职知道夫人是仁义慈善之人。”

雅尔哈齐点头,“可还有传什么别的不好的话没有?若听到了,你给爷照实说来听听。”

杜大人头上的汗又开始狂冒:“别的,卑职不曾听闻。”

雅尔哈齐哼道:“以后少嚼舌头。”

杜大人点头哈腰,“卑职该死!”

杜大人不明白,这都说的好事儿呀,怎么这位爷还不乐意了?怪不得有人说庄亲王家的雅贝勒爷性子怪,脾气横呢。

雅尔哈齐不喜欢听人说起自己媳妇儿,就算是好事儿也一样,“你那个表亲可还和别人说过?”

杜大人赶紧摇头:“没有,王府的事儿,卑职等不敢乱说,不过是表亲赞叹大清没几人如贝勒爷这般两胎得了四个孩子的奇事,才和卑职提到这都是夫人平日行善积德,老天爷厚爱的结果。还劝卑职平日尽忠职守,多行善事。”

雅尔哈齐听了这话,脸色稍好了点儿。

杜大人见这位爷脸色稍霁,赶紧又着力狠夸了几位阿哥一番,雅尔哈齐听到后来直吡牙,打断了这位杜大人越说越离谱的话头,“行了,爷的儿子是聪明,但也和甘罗没多少关系,爷的儿子爷还指着他们养老送终呢。”

看杜大人抽了自己嘴巴一下,雅尔哈齐摇头,“行了,你自忙你的去吧,爷这儿若抓着人了,会着人去知会一声的。”

杜大人打个千:“卑职就在里正家里落脚,贝勒爷有事只管使唤卑职,卑职随叫随到的。”

雅尔哈齐点头,端起了茶,杜大人很知趣地退了下去。

走到庄外,看着自己被解了武装的下属灰溜溜地围成一团蹲着,见着自己出来,赶紧全都站了起来。

杜大人知道,这位雅贝勒爷身边的侍卫,那品级全都比他高,也不多话,冲庄子的侍卫一抱拳:“给各位爷添麻烦了。”

领头的侍卫看他一眼,点点头,一挥手,那围着的几个侍卫都退了回来。

杜大人命下属各自拿回一边地上摆着的兵器,之后一点不敢失礼地告辞领着下属和里正一起走了。

222探究

“大人!”

低头沉思的杜大人看看身边轻声唤他的心腹,一摆手,“行了,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不过,那庄子的事儿,你们就当没发生过,忘了吧。”

周围的衙役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情况?若说在四九城内大人不敢多言也就罢了,这都出了内城四十里了,那些个王公贵族都不来的偏僻地界儿,还有谁让大人连提也不敢提的?便是朝中一品大员的家眷,那也不至于连个名姓都不能说吧!

杜大人看看下面儿人,摇摇头,不是他不想说,是他不敢说!那位爷可不是个好性子的,他方才也看了,庄子人手不太足,万一有个什么,他这儿漏了消息岂不要逃不了干系?杜大人越想越愁,越想越烦,他怎么这么倒霉,不就是出趟差,怎么惹上这么个丢,不敢丢,接,不敢接的热煎堆?

坐在里正家,杜大人想了想,挥退众人,留下一个心腹。

“大人,可有什么要小的去跑腿吗?”

杜大人看看心腹,道:“李三儿,给你个差事,做好了,你小子前途说不准比老爷我还远大,做不好,说不准是个什么下场,你做是不做?”

李三笑道:“大人,前途什么的小的倒没什么在意的,便是现在跟着老爷吃香的喝辣的便已是小的修了几辈子的福了,还有什么比现在这过得更好呢。大人但有事儿,小的只管着替大人跑腿儿就是。”

杜大人的脸色好了不少:“今儿这事儿,我在路上想了,是着了别人的道了,庄子里那位爷在朝野的名声素来是个横的,那暗算老爷我的人却没想到这位爷其实没传言中的那么不堪,让老爷我逃过一场丢官罢职之危。”

李三愣了:“大人,不就搜一个庄子嘛,咱这也是肃清地方,保境安民不是,再说那庄子从外面看着实在不咋样,怎么就让大人您…”

杜大人一挥手:“老三,别的,你不用多问,你只记住,那庄子里住的是个贵人,咱一辈子也难结交上的,现有机会奉承一二,也是机会,不妨做多点儿,如果那位爷还像今儿这样讲理,咱这做了,他总会记咱的人情的。这人情送出去了,不知什么时候便会起点子用的。”

李三挠头,所以他当不了大官儿,只能当个跑腿儿的吧,这些官儿们成天的琢磨,真是活得不轻省。

“大人,小的知道了,您就告诉小的应该怎么做吧。”

杜大人看看李三,点头,他看中李三的就是这一点,不问事情缘由,不多嘴多舌,交给他的差事办了也从不贪功。

杜大人把李三唤到近前,耳语一番,李三当即便出了里正家。

杜大人这才又把众人招回来安排搜捕事务,其间再三叮嘱,先前的庄子,要绕着走,谁敢去惹事儿,就他妈滚回家吃自己。下面儿人见杜大人的慎重态度,都不敢轻忽,自是绕着那庄子。

里正听到一丁半点儿,他知道那庄子住的人是年后搬来的,大车小车地往庄子里搬东西,之后也从没停过,先前上面儿人来他这儿只说住的是个退仕的官员,却没想到今儿这庄子的主人然会让通判大人畏惧成这样,里正一时有些惊疑不定,那庄子住的,难道不是退仕的?这官场不是都讲个人走茶凉?这都退了,虽也得人敬重,却也不至于让顺天府的人畏惧得说也不敢说吧!

顺天府的差役并里正的惊疑不定于庄子里的一家是没什么影响的,雅尔哈齐送走了顺天府的人,边走边想着要不要把那舒舒觉罗家的小子请来吃顿饭,嘿嘿,让媳妇儿看看,他是多好的夫婿。只是,要媳妇儿给别人做饭,雅尔哈齐又有些不乐意,更何况那是舒舒觉罗家的!当初老太爷他们中意的可是那小子。不过,那小子名义上也算是他师弟,要不然,带一家子去他们家,嘿嘿,这个主意好,媳妇儿比较后,就知道当初嫁给他,是多正确的一件事儿了。

雅尔哈齐傻笑着到了房,却没见到自己家的女人,一问孩子们,雅尔哈齐便又回了正房。

看着趴在被子上装死狗的媳妇儿,雅尔哈齐笑出了声儿,不就是被孩子们赢了棋吗?怎么就颓废成这样了?

走过去靠在床头,把玉儿搂到怀里:“媳妇儿,累了?”

玉儿懒洋洋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男人身上的纽子。

“雅尔哈齐,我是不是特别笨啊?”

雅尔哈齐乐道:“爷不嫌你。”

玉儿白他一眼,“你现在要嫌也晚了,同心珠也用了。”

雅尔哈齐亲亲媳妇儿的额头:“说到同心珠,媳妇儿,那个到底有什么用?”

玉儿撑起身子,惊讶道:“我没和你说吗?”

雅尔哈齐看着媳妇儿的脸,忍不住又有些走神,不说别的,只是养眼这项福利,就很值了。

“嗯,你说和蛊一样。”

“胡说,怎么能和蛊一样呢,蛊哪能和同心珠比。”

“你当初不是这样说的?”

“你不会真这样想吧,我说,既知和蛊一样,你怎么还让我用?”

雅尔哈齐搂着媳妇儿的小腰:“让你放心。”

玉儿觉得鼻子有些酸,眼眶有些涩,“雅尔哈齐,我现在很庆幸嫁给了你。”

雅尔哈齐听了这话乐得抱着媳妇儿亲了好半天,直到一只小手在腰上掐巴了,才把满脸红晕的玉儿放开。

看着大口吸着气的媳妇儿,雅尔哈齐乐道:“那下辈子还嫁爷不?”

好容易喘匀了气,玉儿虚眯着眼想了想:“下辈子你也不要别的女人?”

雅尔哈齐失笑:“醋坛子!行,不要,爷没那耐烦去搭理别人。”

“那好吧,那我委屈委屈还嫁你吧。”

雅尔哈齐一翻身,压住玉儿的四肢,就挠她的痒,“委屈?嗯?”

“呵呵,别挠,别,挠,哈哈,我,哈哈,你,呵,不,委屈,哈哈,痒…”玉儿被咯吱得笑得止不住,拼了命地扭动,可惜力量太悬殊,最后只能求饶。

雅尔哈齐停下手,“那晚上多换几个姿式。”

玉儿又笑又羞又怒地冲他瞪眼,雅尔哈齐作势要接着挠,玉儿身子一颤:“好,好,你别挠,都行,都行。”

雅尔哈齐得意地抱着漂亮的小脑袋亲了好几下,对于腰间的拧掐一点儿不在意。

玉儿看看躺回去的雅尔哈齐,“蛊是单方面的强制,同心珠是双方的制约,也使双方受益。”

“嗯?”

“蛊像一根绳子,一头牵在施蛊之人的手上,另一头拴在受蛊之人的脖子上。同心珠像一个屋子,两人都住在里面,屋子可以遮风挡雨,也能挡着夫妻之外的人入内。屋内的夫妻,坦陈相见,一切共享。所以,我的遮掩在你面前一点儿不起作用。”

“嗯,还有吗?”

“我修炼的功法,你也分了一半儿去。”

“啊,有吗?”雅尔哈齐惊讶了,他什么时候分到东西了?

“有的,你最近是不是五感又敏锐了?”

雅尔哈齐挑眉,“没错。”

玉儿点头:“那就是从我这儿分去的,我的灵觉范围变小了。”

“灵觉?”

玉儿开始跟他仔细解释灵觉的妙用。

“怪不得,你坐在房里就知道外面的事儿,原来是这样。”

雅尔哈齐兴奋了,这个好呀,以后沐浴呀啥的偷个窥就不会被媳妇儿发现了。

玉儿不知某个男人猥琐的心思,还和他说着当初怎么发现继福晋的诸多暗算的。

“这么说,她现在这个样子,是自食其果?”

玉儿点头:“自打那年大年三十她用过手段,之后就消停了,必然是对所用之药很有信心的,只看她如今的样子,便知道,那药必是厉害的。”

雅尔哈齐想起得到的消息,冷笑道:“把阿玛吓得王府也不敢住,她现在必是比厉鬼也不差的,当初在产房也折腾了两天,差点儿连命都送了。这要害你的手段,够狠的呀。”

玉儿想了想:“恐怕不只如此,当初阿玛哈把产房的人杀光了,必是还有什么别的事儿的。”

雅尔哈齐把媳妇儿搂到怀里,有些不寒而栗,如果媳妇儿中了那个女人的招,现在…

用过同心珠后,两人能更清楚地感觉到彼此的一些激烈情绪,玉儿自然感觉到丈夫的后怕,安抚地摸摸丈夫的脸,“没事儿,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孩子们也好好的。”

雅尔哈齐亲亲媳妇儿的手:“嗯,你们都好。”

两人躺在床上想心事,却自有一种安宁温暖的气息萦绕其间。

“我想起听过的一则消息来。”

雅尔哈齐皱紧了眉。

玉儿侧头看看丈夫的脸色,“什么?”

“太医院有几个疯子,尽制一些稀奇古怪的药,那些药有的能用,有的用了立马死人。”

玉儿挑眉,这怎么听着像现代那些变态科学家?原来,这古代就有这样的人吗?

“听你说继福晋的样子,我倒想起太子的宫里当年也有一个相似的事儿。”

玉儿惊讶了:“太子宫里的事儿,你怎么知道的?”

雅尔哈齐一挑眉:“那次听到消息,纯属侥幸,已经是好些年前的事了。”

“你是说,这药是太子供应给继福晋的?”

雅尔哈齐冷笑道:“这个,也说不准,也许,别的阿哥也帮了手呢。”他成天在外面,自然知道皇帝的几个阿哥暗地里的一些动作的。

玉儿皱着眉:“雅尔哈齐,牵连到太子的事儿,咱忍一口气就过了,他可是皇上心爱的儿子。”

雅尔哈齐冷笑:“心爱?傻媳妇儿哦,太子长大了,和小时候能一样?二十九年开始,皇上就开始慢慢对他有意见了。”

“啊?”玉儿傻了。二十九年,太子才多大?

雅尔哈齐看着媳妇儿的傻样儿直乐,他知道自己的媳妇儿素来是个不爱琢磨人的,便和她一一解释:“知道汤斌吗?”

玉儿摇头。

“汤斌出身前朝阀阅旧族,咱大清入关后,他是最早一批以汉人身份率先入仕的,皇上也重用他做过几地巡抚等要职,据说生活简朴,清正恭谨,实践朱子学说理论,所到之处能体恤民艰,弊绝风清。”

说到这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雅尔哈齐失笑道:“他的同僚有人称他是‘伪道学’。”

玉儿听了丈夫这话没什么反应,《朱子治家格言》她是会背的!不过,道学什么的,她是不太知道啦,她觉得,道学,就跟喊口号一样,没错,道学比较像口号!

“二十五年,汤斌加礼部尚衔辅导太子,与少詹事耿介等为太子讲官,另有旗人达哈塔奉命,与汤斌、耿介一并辅导太子。二十六年六月,以讲失仪,三人俱罚俸之后汤斌改任工部尚,未一月忧惧而死。同年八月,达哈塔亦以他事降级,卒。随后,再不曾有士大夫为太子师。”

223骄纵

玉儿听了雅尔哈齐的话皱眉:“当官真麻烦。”

雅尔哈齐失笑:“不是当官麻烦,是教授太子不易。”

玉儿想了想:“我四岁的时候见过太子和四阿哥,那时,他看着就有些…”想了想,“…目无下尘。”

雅尔哈齐轻笑,媳妇儿这词用得可真是轻描淡写啊。太子自幼骄纵,谁人不知?若不然,满汉众臣岂会无一人能为其师!二十六年,太子只有十四岁,汤、耿诸臣被谴,太子自己绝对有不可受教之故。达哈塔以满籍大臣的身份,一同辅导太子,却也一同获咎,获咎缘由是不是讲失仪不重要,这事反应出来的是过于严正刚直的人,无法为太子师,或者说让皇帝满意,又让太子满意的老师可不好找!

达哈塔获咎后奏言:“臣奉命辅导东宫,诚欲竭力自效,恪供厥职,奈赋性愚拙,动辄愆仪,数日之内,负罪实多。以汤斌、耿介尚不能当辅导之任,况庸陋如臣,敢不即请罢斥。”

达哈塔真的愚拙、庸陋?他可是顺治九年策试的满州进士,能中进士的,是愚人?是庸人?他官至吏部尚,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平素为人做事自是有章有法的,可一旦开始做太子讲官,数日之内动不动就失仪,动不动就做错事儿?是达哈塔的错?是太子的原因?

达哈塔奏言后被下部察议。之后,朝臣回奏:达哈塔辅导东宫,为日未久,遽自请罢,规避图安。应革职。当然,达哈塔最后没被革职,皇帝下旨宽免了他。只是,朝臣为什么会说达哈塔规避图安?自是大家皆知太子师难为!

“你方才不是说有三个人?还有一个耿介呢?”

雅尔哈齐有一下没一下捏着媳妇儿的小手,“耿介,嗯,这个人,年纪颇大了。他与汤斌是好友,二十五年被汤斌推荐同教太子,皇上封其为少詹事,入值上房,教授太子法。二十六年,三人被罚后,汤斌改任,他则以病辞归,回河南嵩阳院教育人去了。”

“啊!”

不教太子,去教下面院的学生?

太子师,将来便是帝师,这名头,多响亮!耿介当初愿意被推荐为官,自然不会真的无一丝入仕之意,帝师,那可是名传后世的!这个时代的人,不就想要个名流青史?既然耿介最后辞归后教别人,那说明他不是病得不能教人,而是太子确不好教吧!

雅尔哈齐笑道:“说这个,只是告诉你,太子的性子不好,由来已久,没见我平日都从不往他跟前凑?”

玉儿嘻笑道:“我听说有人叫你毒豹子?你是自己性子也不好吧!”

雅尔哈齐作势要挠,玉儿赶紧把他的手抱在怀里,以免自己遭殃。雅尔哈齐得意地瞄一眼被媳妇儿抱得紧紧的胳膊,媳妇儿长大了呀,跟刚成婚的时候可不一样了,这感觉…